逃出书院 中下

逃出书院 中下
收到的弹丸有四颗,一天份只有这样了,司马行用激光笔做个结束的信号,然后双手松开窗户,光脚跳下,拿出第一颗弹丸,约莫有乒乓球大小的含少量安眠药的高浓度巧克力球。在它的球心用锡纸包裹着激光笔的小电池。第二颗弹丸也是乒乓球队大小的包裹着脱水蔬菜的压缩饼干,第三颗是一个乒乓球,里面装有微型窃听器和小刀片以及各种小玩意,第四颗是球形的酒店用旅行压缩毛巾。
司马行用白天送进来的桶里的水沾一沾压缩毛巾,很快毛巾便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再将它拧干后放在窗上晾干,压缩饼干是宇航级食物,所以一小块就足以代替馒头,司马行津津有味的吃着,然后将巧克力用兵乓球里的刀片切开来,将激光笔的电池换好后,其他不用的东西全部扔进蹲便器冲掉,将激光笔和刀片等小玩意藏在卷纸的卷筒中间。
背靠着门坐在地板上吃下巧克力,补充热量的同时补充睡眠,第一次来静心室睡不着是常事,长时间不睡觉对人的精神是一种折磨,如果说饥饿是精神摧毁的第一步,睡眠不足就是第二步。所以司马行知道他再怎么条件苛刻也需要强制睡眠。将毛巾裹在肚皮上背靠着门,在巧克力掺杂的微量安眠药的效果下睡去,安稳的睡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推门送发霉的馒头。
感觉到推门的一刹那,司马行的反应就是迅速清醒,将毛巾折叠坐在屁股下面不被发现,然后眼睛瞪圆了直视同一个地方。
进来送食物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发了一晚上呆,但是没有看到昨天送的馒头有剩下:“吃完就对了,你父母养你不容易,继续静心吧。”
司马行颤颤巍巍的仰视着送食物的人,眼中噙着泪花:“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那人冷漠的关上门,不做回答。
关门之后司马行恢复自信的笑容,拿出毛巾,继续围在腰上系好。
木头门有个口子,其实是以前送食物的时候用的口子,那个口子在外面有铁插销,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本来是为了反抗激烈的学员准备的,对于司马行这样反抗不激烈的学员,可以破例在送食物的时候打开门让他闻几十秒外面的空气。
司马行从卷纸中心拿出昨天乒乓球中的小刀片和磁铁片还有指甲盖大小的镜子碎片和几张折叠后的透明胶带片,每片有办个指甲盖大小。
早上送食物的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司马行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之前出现过静心室只待了一天就自杀的孩子,所以规定上每天都得查看,还有得查看水桶和马桶有没有被破坏,之前有人不吃不喝绝食三天每人知道,饿死在静心室。
司马行就是趁着他检查水桶和马桶的时候将薄磁铁片贴在门背后的插销上,现在,用另一片小磁片就能在房间内操纵外面的插销升降了。
用透明胶将小镜子粘在自己修长的左手食指上,爬在地上听脚步声,这件事其实几乎从他昨天进了静心室的同时就开始做了,用耳朵观察走路的脚步声,分辨不同的人不同的脚步速度、力度、间隔,以及有多少人经过之类的情报。
脚步声走远的时候他会从小口子打开插销,伸出带着镜子的指头,通过镜子的反光观察外界。幸好口子很低,让他能够趴着观察,还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就算再低,整齐的一排房间门伸出来一根微不足道的手指头还是很突兀的,所以他观察的规律完全不确定,全部都是根据脚步声判断的。
观察了一天,他知道今天是周四,是自己被关进来的第二天,是陈琪被关进来的第四天。一共有超过八个静心室,自己所在三号静心室,在门背后有姓名卡。又一次斗胆从指尖镜子看到八号静心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角度正好让门垂直于其他房间的门,于是就能看到名卡上面写着陈琪的名字,还有部分资料,比如教导科目是网瘾和孝顺之类的。八个静心室前面是值班室,里面通常会派一个人值班,白天和晚上有换班的教官,静心室后面是公用的厕所,最近的是女厕所,再往后是男厕所,再往后便是连接着走廊的大门,从镜子里隐约可以看到门外的足球场跑道和红砖铁丝网围墙。静心室这一排对面便是宽大的治疗室和教养室,被拖去打的时候进的就是教养室,那里窗户很低,但是拉着窗帘,而治疗室没有去过所以只能在外面看着身着白大褂的老师和医生进去。一天之内就有至少三个学生被关进治疗室和教养室,而静心室的人更多,除了新生洗礼之外,平时也作为惩罚措施关禁闭用。
房间的门基本是隔音的,但是通过磁铁操纵小口子的插销的松紧可以有缝隙听到外面的谈话,司马行了解到,院长和副院长在这里权力最大,接下来是教授课程的老师兼治疗室的医生,最低权力的就是平时实行暴力的教官。
此时,在外面的村子里的酒吧,张天游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斟酒:“尽量多喝点吧,不好意思啊,那么快就拆穿你。星哥”对面的王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向张天游诉说着不满。还好大白天的没什么人所以检查的不严,张天游多给了点钱就混进来了。他看到在喝闷酒的王星就往跟前凑,因为王星也是昨天撞到张露的那些社会人的其中一个。聊了几句后,张天游便套出了部分话,王星原来是警察安放在黑社会的卧底,但是这里的警局高层多数都被黑社会和书院买通了,所以少部分高层没有证据和消息对黑社会以及书院出手,被收买派安插王星在里面的目的就是当清白派想要调查或者打击黑社会的时候通风报信赶快消灭证据,同时监视他们会不会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如果干出了纸包不住的过火事情再多的钱也包庇不了之时,充当正义的使者为两派一起缉拿这些不良分子,但是身为卧底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做违法的事情,时间长了难免有些郁闷,来喝酒解闷,虽然他以为自己对张天游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实情,但是张天游可是跟着父亲考过心理咨询师资格的人,所以窥一斑而知全豹,自然得到了爆炸性的消息,而第一件事就是笼络他:“星哥,多喝一点,你也不容易啊,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也不敢啊对不对。”
王星觉得这个学生有点奇怪:“你不去上学吗?”
张天游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我父母离婚了,两边都不要我,他们甚至都没有打官司,我就离家出走了,其实说是离家出走不如说是他们不要我了,警察叔叔,阿不,星哥,求你让我跟着你干吧,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活了,跟着你干说不定能有口饭吃,我现在未成年找工作也找不着...”
王星半醉着拒绝,虽然有着双重身份,但是身为警察的正义感还是告诉他不能把这个年纪的孩子拉到黑暗的世界里来,不能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于是语重心长的讲道理,张天游见王星上钩了就得寸进尺又是苦苦哀求又是利益相逼,说他要是不答应就把他是卧底的事情说出去。王星苦笑着:“我潜伏了三年头一次被一个未成年的小毛孩给看破身份。我不能让你去那里,不过我的同事们或许会收留你给你一个交代,你跟着他们会有出路的。”
张天游祭出了眼泪:“我早就报警过,但是我们那里是不管家务事的,他们只会送我回到家然后让父母再抛弃我一次,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家了。去了警局也是给警察添麻烦,也反正都是添麻烦我还不如跟着你干,你说反水我就反水,你说跟着做我就跟着做,再说你怎么知道团伙里没有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了呢?”
王星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让我进去,我能帮你观察和测试谁知道你的身份,谁不知道,还能辅助你,他们看我是小孩子也会放松警惕的。”王星听到这里,焦虑和酒精同时发作,他扶住额头苦苦思索还是决定用更大的道理来劝说张天游,此时张天游耐心地听他讲完后叹口气,抹一抹眼泪,心里暗喜上当了,然后为难的对他说:“我知道了,但是你说的那些坏处我也没有个概念,要不然这样,你让我实习两个月,两个月过后要是你真的觉得不好,我可能会真的学坏,就赶我走吧,要是你觉得我可以继续帮你的忙就让我留下怎么样?这样我也能死心,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一行,不然你要是不让我试一试的话我肯定会去其他地方加入其他组织的,到时候你都管不着我了,我还是会学坏,甚至没有好下场的。所以你就在这里给我个尝试的机会怎么样?”张天游看到王星开始犹豫了。
又是三杯酒下肚,王星终于答应了张天游让他实习两个月,然后在劝酒下沉沉睡去。
张天游计划第一部分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了,他看看手表差不多是下课时间了,于是给张露打电话催促她将只有市中心买得到的一些装备用本市快递寄来。
张露在学校厕所单间里拿着手机:“不要强人所难好不好,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哎,我又不能像你们一样逃学。”
“那你想想办法吧,现在下订单让快递最快的速度去学校门口上门取件,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寄过来。拜托了。”说完便单方面挂掉电话。
一直以来乖乖女的张露将手机带到学校已经很勉强了,现在要她当众去校门口寄快递简直是难上加难,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为了闺蜜,所以再不可能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司马同学为了救她都亲自进去章鱼书院了,自己也得加油才行。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打雷,一声接着一声的雷和一道道闪电仿佛在宣泄着这座书院散发出来的怨念和诡异的气氛,只有司马行一个人从窗户上注视着闪电,因为只有他察觉到众多闪电中有一道的光亮明显不一样。
闪电断断续续一小时后是连着四个小时的大雨,司马行耐心地等待雨过,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他知道张天游肯定在老地方等着,于是他照老办法双手勾住窗户引体向上等待信号,很快有了激光笔的微弱信号。司马行回以信号,然后四颗弹丸从窗户射了进来,食物基本和第一夜一样,只是没有了毛巾,只有两个重量分布均匀的乒乓球,拆开之后发现其中一个乒乓球里有很多团成一团的透明钓鱼线和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另一个装着零散的带着色彩的纸片,看得出来材质是A4打印纸。但是碎纸片表达不出什么信息,之后每天都有一些类似的碎纸片。
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方向努力着,司马行为了不在里面迷失自我,在教官没有来检查的时候盘算计划思考哲学,甚至为了平心静气颂念心经,然后想方设法收集情报,在第三天和张天游用激光笔打出仿照莫尔斯电码的光点来短暂交流最重要的情报,由于每次灯语只能表达一个单词还要加上空格和标点,还要提防着巡逻的教官,所以一整个晚上也只交流了不到十句话。
司马行这边第四天的时候已经逐渐适应那里,在教官眼里也越来越疯。而张天游加入帮派以后和年纪相仿的最底层混混交好,套到了不少情报,短短四天为组织做了不少事,虽然没有被提拔,但是得到了两个高层的亲睐。
在静心室的第四天夜里司马行向张天游打了信号说明自己要提前进入第二阶段后将收集来的所有碎纸片拼图拼在一起,果然是一幅高空拍摄的章鱼书院的俯视图,这样一来信息就更加充分了,第二天时的闪电天气,张天游操纵的超清航拍无人机趁着闪电天气用闪光灯拍下的超清图纸,闪电天气能有效的为无人机的身形和声音还有拍摄的闪光灯打掩护,用拼图碎片的方式送进来不会很显眼又能躲过巡查的教官。司马行将地图的每一个细节记忆清楚之后将它撕成不能再撕的碎屑扔进蹲便器冲掉。将毛巾等用不着的道具也一起冲掉后,将钓鱼线卷成两团夹在腋下,又将用了多天的激光笔再次藏在嘴里,脑中过了一遍时间,然后吃下巧克力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趁着教官还没有来送东西,提前开始扯开嗓门,带着感情背诵提前背过的儒家经典《诗经》片段,教官打开门的时候仿若无人,继续摇头晃脑背诵。教官看着挺新奇:“小伙子,背诗呢?知道学习了?”
司马行用尊敬的眼神看他一眼,站起身深鞠一躬:“教官,谢谢你们,我想了五天了,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早恋耽误学习,不孝顺,所以我要重新做人,好好学习。”教官更稀奇了:“你小子不会是装的吧?我还头一次见这种学员。”
司马行微笑着又鞠一躬:“我不敢,教官,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知和叛逆,为了惩罚我一开始的出言不逊,请你们继续让我在这里面反省几天吧,一开始我还想着出去,后来想通了,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后来越想越明白,觉得在外面的我太浮躁了,还是静心室能让我心平气和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请继续让我在里面待着吧,当然要是能有去外面看书学习的机会当然也好,不过如果没有机会也无所谓。”教官犹豫片刻,恶狠狠的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里面,就继续待着吧,待两个月也行。”说罢锁门走了。司马行鞠躬送走他后盘腿坐在里面继续背诵,一边背诵还一边自我检讨着。
四十分钟后,司马行嗓子都快沙哑了但还是坚持带着感情的背诵,此时,门口偷听了十分钟的教官和儒学老师讲话了:“老师您看这学生是不是很怪。”
老师显得有点高兴:“才关了五天就有这个效果,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是院长发明的办法还真是灵光,这孩子孺子可教,我以为你走了之后他就装不下去了开始原形毕露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呢,看来是真的悔改了,我给副院长打个电话,咱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提前放这个孩子出来。正好那个女孩子也时间到了,就一起放了吧,正好他俩都被编在我的班里。”李教官同意了。
半小时后,司马行被放了出来,他的口中仍带着激光笔,腋下仍然夹着钓鱼线。穿上书院的校服后司马行被带到宿舍,他得到了一个盆和一套牙具,床铺上留有上一个使用者的味道,床板底下还有两滴早已干涸的血迹。司马行听从教官的指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听了规矩后被迫签署了免责文件,有了这个文件的学员签名和家长签名,无论学员受到什么对待都是“自愿”的。
司马行被带到教学楼,正巧教学楼正在上课时间,但是却几乎没有人在教室里,所有人,老师教官和学员几乎都在室外围观,围观一个准备跳楼的学生,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爬到了三楼的楼顶,他在边缘准备往下跳。
站在下面的额学生和老师都在冷眼旁观,司马行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不过他的目光不在那个准备跳楼的男生身上,而在所有人冷漠的眼神和表情上,这种事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没有人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男生穿着整齐,穿的严严实实也没能掩盖住裸露出来手上和颈部以及脸上头上的伤痕。他绝望的破口大骂着,辱骂所有人,精神已经崩溃。
司马行挤到成年人附近,院长貌似不在,副院长指责一位教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让学生上去了?”
教官陪着笑脸:“好像是通楼顶的铁门,修天线的师傅忘了关。”修天线的师傅抽着烟:“你少骗人,我想关钥匙都在你那里,你自己没有马上拿过来给我,我就只能放下了。”教官:“你就不会打个电话问我要钥匙吗?”师傅:“我急着上厕所,没想到就一根烟的时间那个娃就上去了。”
互相推卸责任后副院长叹口气:“算了,这次只有一个还好办,如果一次上去好几个一起跳,那我们就压不住事情了,这次正好让所有学员看看自杀的人有什么下场,你带几个人去准备床单吧。”
教官去叫人准备床单了。而那个男孩骂完以后眼神陷入绝望,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一样。他最后一次环视所有人,直到看到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司马行和他对视成功,他友善的笑着,然后用手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的心脏,再比一个V字手势。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莫名的让那个男孩产生了不同的感觉。他的眼神恢复了一点血色。这时人群里有人开始破口大骂了:“懦夫!混账!傻X!你tm倒是跳啊,我们都等着呢?你敢跳试试。”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司马行继续观察,那个男孩反而犹豫了起来,有人开始议论:“不愧是吴英哥。一下子就吓到了。”司马行从人们的谈论里知道这个吼他的人是学生里的土皇帝,19岁因为殴打父母被送进来已经一年了,早就超过了培训期限还是在书院里面不走,脑子聪明又能打,胆子肥又重义气,很快就成为代表教官阶级君临整个书院的学生自制会会长,也就是土皇帝,学员们都叫他吴英哥。
男孩气势逐渐衰弱,但还是一个脚滑掉了下来,这时教官们早就准备好了,抬着床单接住他,居然没有受重伤,但是这次他却更加求死,因为他知道,没死成的下场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