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代录　第十七卷「风神少女」下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大天狗为首的等在会客室外面的众多天狗们急忙挤了进来,却被眼前的光景所震惊了.
那显而易见的战斗轰鸣声与冲击甚至让整个屋子都晃动了起来.
因此,它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房间内会有战斗的痕迹.
当它们看到右臂被扭向不正常方向的倒在地上的巫女之时.每个天狗都在想[果然是这样].
毕竟这个人类引起了必须接受制裁程度的问题.
虽然看上去她是想好好谈谈的样子,不过似乎最后话没说完就结束了么.在场的天狗就是这么想的.
可另一幅光景却让它们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与巫女相对的位置上的身影,却是同样失去意识的天魔.
他那巨大的身体已经嵌入了房间的墙壁内,身体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拳印.
这个状况已经达到了让这些精英天狗们一时之间谁都无法正确理解的程度,它们见此场景不由得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这是它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事实.
可这也是无可争议的现实.
天狗之长,居然败给了一个人类.

“……干,干掉她”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大天狗好不容易才从牙根中挤出了一句话

“把这家伙……这个博丽的巫女,赶紧给我干掉!把她的呼吸停掉!尸体千刀万剐之后丢到河里去!绝对不能让她留在这个世界上!!”

它的面孔已经染上了鬼一般魄力.
简直就像是要否定那个巫女的存在本身一般如此吼道.
周围收到命令的士兵们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准备执行命令.
它们围住了已经倒下的并不是痉挛的巫女,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太刀.

“动手!!”

大天狗悲鸣一样地如此叫道,可就在这个时候,比它的部下们行动起来更快起来的是一声耳熟能详咔擦声.
全员立即将视线集中在了那个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scoop”
(指尖:简单来说就是[大新闻]的意思)

出现在众多视线之中的是一个坐在打开的窗台上的身影.
只见她一只手拿着照相机,背上不知为何背着一个人类的孩子.
那孩子被众天狗盯得战战兢兢,不由得将脸埋在了她的背后.

“你们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这是外面世界的语言哦”
“姬海堂羽立!”

被叫到名字的羽立轻轻地笑了笑.

“没想到大天狗大人居然会记得在下的名字,真是令在下不胜荣幸”
“……你这家伙,在搞些什么?”
“啊啦,您知道这个机器的事情吗?此物名为照相机---”
“把胶卷给我交出来!”

无视了羽立那轻佻的言语,大天狗直接强硬地命令道.
感觉到事态又朝着不稳的方向倾斜的天狗部下们,将持刀对准的目标换成了羽立.
如果是有着身为天狗常识的家伙的话,应该立刻就能理解到现在自己是处于怎样的一种危险状况之中的吧.
天狗之长的住所内,对其直属部下的大天狗公然表明敌意,当然会被士兵们所包围.
说不定一个不好,下一个瞬间就会被当场处决.
作为生活在天狗社会里的羽立自然完全明白自己这么做的下场,可她此时却只是一脸若无其事地从窗台上飞了下来.
本来的话除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以外,出入天魔的住所是需要特殊许可的.
羽立自然也相当清楚这一点.

“你的态度过于不敬了,姬海堂羽立!”
“你……你在做什么啊,羽立!?”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大天狗以外的斥责声.
文的脸出现在了羽立飞进来的旁边的窗户处.
她的身边还有因为腿伤而不得不扶住她的椛.
虽然椛的身上也带着与巫女战斗之时留下的伤,不过她依旧不露声色地扶着文.

“射,射命丸文!连你这家伙也……!”

瞪着她们的大天狗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焦躁.
羽立和文.它会记住这两个人的名字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即便在天狗之中,她们的存在也是相当的惹眼.
虽说文的风评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作为妖怪的自身实力.
她们到底对自己有没有一点认识啊.
至少这个现状对大天狗来说就已经不容乐观了,这一点从下级天狗们的混乱就可见一斑.

“诶!?啊…不不不不不是这样子的!大天狗大人,您一定是误会我了呀!?”

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朋友的行为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文现在却被自己的上司瞪住,弄得她连脸都青了.
在输给巫女之后没过多久,椛和带着人类小孩的羽立赶了过来,治疗了文.
在无视了警戒着羽立会对输给人类的自己说些什么的文之后,羽立向村落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天魔的住所飞去.
把孩子的事情放在一边,椛依旧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跟在羽立的身后.
因此被椛扶着的文也理所当然地在不断滋生的不好的预感之中随后来到了这里,然后就发现了刚刚羽立那疯狂的举动.
印入眼帘的是杀气满满的大天狗,倒地不起的博丽巫女,以及失去意识的天狗之长---这光景顿时让她大脑宕机了.
结果还是被卷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态.
文陷入了无比混乱的境地.

“博丽巫女的目的,其实是这个孩子”

比起慌不择言地在一边解释的文,羽立则冷静地开了口.

“她是为了找回从人间之里被妖怪掳走的小孩才特意侵入山里的.这是我从最开始与其交流的犬走椛那里听到的事情”

一言不发的椛此时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们在天狗的权威面前毫不动摇.
被她们夹在中间的文的反应本应该是最正常的才对,此时却很奇妙地令人觉得有些异样.

“直到刚刚我们才将这个孩子救出.引起问题的妖怪也已经被逮捕”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就这么让这个巫女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回到人间之里去吗”

得知羽立的意思之后,放下心来的大天狗马上取回了自己本来的威严.
仅次于天魔的存在放出的强烈的威压感立即袭向了羽立一行人.
如果换做是别的天狗的话,直接瘫倒在地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就是长年累月积累的权威与其本人实力的体现.

“不行.虽然我不太清楚之前的事情,但重要的是现在的问题.干掉这个巫女.那个恶鬼也给我抹掉.一个不留”

感受到大天狗的杀气的孩子身体不由得颤了颤,在羽立的背后缩得更紧了.
而他至今还没有失去意识是因为羽立一直用自己的气息护着他.
理解到现状的糟糕程度的文愈发萎靡,而当事者的羽立却依旧一副毫不畏惧谈笑风生的样子.
那个在文印象之中畏首畏尾,连对下级天狗发号施令都不敢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性鲜明的形象.
看见自己朋友另一面的文,比起惊讶来说恐惧更甚.

---怎么回事,这家伙原来是个这么危险的存在吗?

“抹不掉的哦”
“什么?”
“即便把所有的目击者全部干掉,记录全部删掉,也抹不掉这个事实的存在.
这个身为天狗之长的天魔大人被身为人类的额博丽巫女打倒的事实.”
“闭嘴!我这只是在执行她的不敬之罪罢了,这个巫女可是将天魔大人的好意一脚踢开了啊!”
“您说您不知道事情的来由? 您只不过是想要掩饰现在出现在眼前的事实而已吧.
天魔大人没有战斗的意思什么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的,毫无心理准备什么的,身为对手的巫女太卑鄙了什么的---就是因为这样天魔大人才会被区区一个人类打倒.您是想找这些理由吗?”
“你,你丫的……也想死吗!?”

羽立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程度的讽刺立刻让大天狗的脸上染上了怒色.
一时之间.除了椛以外所有在场的天狗都为之目瞪口呆.

“无论您怎样掩饰这个事实,万一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天狗的权威就会马上扫地.
然后天狗对于妖怪之山的[绝对权威]就会出现破绽,这是在所难免的结果.是将此事大事化小还是越弄越大,您还是仔细斟酌一下再做选择比较好哦”

羽立说着便举起了照相机,用选择来逼迫大天狗.
如果知道事实的巫女或者的话,这次的事情就会被外界所知.不过,博丽的巫女也肯定不会希望幻想乡变得混乱起来.毕竟她身后还有着能够正确理解天狗是幻想乡势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一点的八云紫在.
因此这次的事件即便传出去,产生的影响也说不定会被其极力压制.
可如果用更加确切的方式---把巫**掉的话,羽立威胁大天狗说她就会吧这次事件的事实散播出去.
然后天狗们就不得不公开承认天狗之长的败北---这对天狗来说是最糟糕的事态.

“你这家伙,明明你也是天狗的一员……!”

大天狗像是不能理解一样瞪着羽立.

“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嘛,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一样可爱哦”

这个意味深长的回答让毫不知情的围观群众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另一方面,敏锐的察觉到羽立想说什么的文急忙插嘴.

“等下,别……”
“这个巫女呀,曾今是由我们几个联手养大的哦”
“你说什么!?”

以大天狗为中心的围观群众纷纷表示惊讶.
没想到将这个身为元凶的人类养大的居然是天狗.
这个触碰到禁忌的事实将天狗们的常识完全颠覆了,让它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在场还能保持平静表情的,也就只有羽立和椛了.
至于文,现在已经面如死灰.

“最开始找到这个孩子的是文,以她为中心的我们几个人在她成为博丽巫女之前一直秘密地抚养着这孩子”
“等等等等等等啊!?为什么在这种地方提到我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果然你也是吗!射命丸文!!”
“呜!?”

在那充满仇恨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之后,文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避无可避的状况之中,眼角顿时泛起了绝望的泪花.

---完了……这下我的天狗生活,全完了!
脑袋里也浮现出了最糟糕的光景.
被村落流放.或者说,就这样被直接处刑.
不单单是羽立,这下射命丸文也被敌人所包围,她们会立刻陷入最糟糕的事态里.

“犬……犬走,把那两个家伙给我抓起来!”

在觉得文已经表现出违抗自己意图之后,发现事态已经逐渐崩坏的大天狗迫不得已地直接对椛下了命令.
在这个地方,只有她没有被当做是自己的威胁.
身为一个哨戒天狗,她应该绝对不会违抗大天狗的权威才对.
更重要的是,白狼天狗一族几乎都对大天狗抱有深厚的敬意.

“---请容在下拒绝”

静静地一句回答再次让周围的天狗陷入了沉默.
椛看了一眼身边的羽立之后,她放开了一直扶着的文.
来到了文的面前,椛的脸庞无限贴近文的脸庞,四目相交,她用只有文听得到的声音轻声低语道.
(指尖:之前看的时候居然没发现这段姬情四射的描写,罪过啊罪过)

“我一定会好好守护的”
“……蛤?诶,你说啥?你要保护谁?”

就在文还没确认她话语之中包含的真意之前,椛就朝着大天狗走了过去.
出现在视界里的天狗们,全部都是椛以上的强者.个个都是她需要服从的上司.
可即便如此,椛依旧毫不犹豫的拔了刀.

“连你也……”

看着眼前这前所未有的光景,大天狗已经无语了.

“命令都不听的狗……哼,你拔刀又如何?区区畜生,就算让你砍一刀,你觉得你能够取吾之首级吗!?”

凌冽到似乎能化做实体的杀气立刻冲向了椛.
不过,也只是杀气而已.
对某个不动如山的天狗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椛早已做好觉悟.
今天,死在这里的觉悟.

“---那,一条手臂会如何呢”
“什么?”
“或者说,一根手指又如何呢”
“唔……”
“赌上我性命的一刀,就会由您身上的某一部分来承受.您想试试么”

寄宿着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顽固决意的眼光,笔直地射向了大天狗.

“……唔……”

一瞬间,大天狗的气势被压制了.
它意识到,眼前的这条狗是条会咬人的狗.
而另一方面,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下级天狗就把包含大天狗在内的所有人的气势都压住了的可怕状况中的,已经放弃思考的文,被某人拍了拍肩膀.
回过神来的文看到的正是引发这一状况的元凶羽立.
望着这个曾今让自己以为是朋友的家伙,文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杀意.

“你,你tm……”
“嘛,看来我们已经陷入了这种退无可退的境地了呢”

羽立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

“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去死!总之你这家伙先给我去死一死!”
“这样下去我的确会死的呀.不过是和你一起死哦”
“这不都是因为你自己这么作死吗!”
“也对哦.不过,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你……”

---你说啥啊你---!!

不知道是内心的怒火已经燃烧殆尽,还是愤怒已经冲昏了文的头脑,她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羽立则依然平静地面带微笑,就像是她没有身处这个糟糕的状况一样.
那一抹微笑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温柔.

“我刚刚一直说的都是事实哦.
无论是找到那孩子的事情也好,抚养那孩子的事情也罢,我和椛呀,都是以自己的意识去帮助你的.我们都不后悔”

明明是词不达意的只言片语,却让文有口难言.
羽立脸上的笑容愈发沉稳.

“包括那孩子在内,能够拯救在场所有人的方法.如果是文的话,应该已经想到如何去做了吧?”
“不……那是,不可能的……”
“已经没有退路了哦”
“呜……”
“你为什么当时没有一言不发痛下杀手呢.明明你有自己的立场和相应的实力才对吧?现在你还是赶紧下定决心吧”
“但是威胁上司什么的……”
“没事的哦”

看着苦恼的文,羽立温柔地说道.

“因为我会跟你一起下地狱的呀”
“你丫的一个人下去吧你---!”

文的惨叫强行破坏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只见她在全员视线的注视之下,正泪流满面地摆着一个奇怪到令人发笑的姿势,单手指着天.
这是多么引人注目的姿势呀.

“大家好!这里是清廉正直的射命丸文!”

她自暴自弃地大声说道.

“这个博丽的巫女,是我养大的!!!”


◆


连最后的台词都没有说错的文就这样讲完了先代过去的故事.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传说.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忍无可忍的勇仪终于笑喷了出来.
看来鬼大人十分中意这个故事.
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她也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奇怪的羞耻感,于是只能用笑容将自己那异样的感情掩饰过去.

那一天,一阵前所未有的鬼的爽朗而愉快地笑声盛大地响彻了整个地灵殿---.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