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ite(2)

白色的雪花静静地飘落在小小的巷道里。
时隔数日,现场早已不像当日一般骇人。
小巷已经被收拾妥当,微白的细雪重新覆在了地表上。
墙边上也被重新上了洁白的石灰漆粉。
但是姬识夏还是闻到了被埋在土下的,血液的味道。
刺鼻的味道。
身体仿佛还记得之前的惨状,本能地抖动着。
姬识夏半蹲在地,把手伸到了洁白的雪面上。
雪下是厚厚的冰层,稍不留神就会跌倒。
那个人就这样死了。
死在这种地方。
没有人会知道。
也没人会记得。
姬识夏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书包搭在肩上准备回家。
“你来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了人声。
刚刚收拾好的书包跌落在了雪地上。
而本人则是像死人一样僵在原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喉咙却因为极度惊恐而缩在一起,发不出任何声音。
自己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哪怕是动一下都做不到。
脚步声在身后戛然而止。
身上渗出的冷汗从脸颊落到了地面上。
那个人的手抵住了自己的脊背。
会死的...
绝望的呻吟。
一时间,除了自己的思想,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
绝不能就这样等死...
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强迫双手向后,紧紧的抓住了触及后背的手腕。
“喂——”
绝不能这样死掉……
手腕用力地提起。
要是死了......
以惊人的角度向上弯折。
死在这种地方......
身体从半屈强行变成了站姿,然后——
“哈啊!!”
一声低喝击碎了小巷里的寂静。
手臂搭上了对方的小臂,强迫对方的上肢扭成了近乎直角异态。
用尽全力。
拉住手腕。
转身。
对着身后的墙面砸了过去——
哐!
人体与混凝土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乘势向前,抵住胸颈,左手抓住衣襟,腾出右手。
就这样——
一声闷响。
右手肘击中了对方的下腹。
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蜷曲。
还不够……
姬识夏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蓄起全身的力气。
用右手勾住了对方的脖颈。
再一次,深深地,转身抡向了雪地上——
咔!
后脑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
冰块碎裂的声音响了开来。
而对方也失去了挣扎的动作,整个人仰躺在地上,不停地从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声。
“哈……哈……”
姬识夏背靠在小巷的墙上,大口的喘息着。
刚刚的动作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现在就连保持站立很勉强。
从背后传来的冰冷触感完全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胸腔涌出来的,肺泡破裂开的咸腥味令人作呕。
巨量的肾上腺素还在好好地发挥着作用,高亢的情绪溢满了大脑,身体也因为兴奋而不停地抖动着。
暂时安全了...
姬识夏侧头看向了对方的正脸。
……
……
……
“抱歉!”
双手合十,低头鞠躬。
刚刚松开手,受害人就险些跌倒在地。
“疼疼疼疼......”
姬识夏赶紧把受害人扶正。
“你是和谁学的防身...”
声音都有些变形。
“我父亲是警察...”
这是十分钟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场景。
本来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下手的时候毫无保留。
结果动手的对象是自己同学。
“要是真的罪犯你哪还有动手的机会。”
耐心的听完姬识夏的说明以后,班长直接的表达了不满。
“我都说了抱歉了...”
底气不足的回应。
“去请我吃顿饭如何?你不是也没吃晚饭吗?”
受害人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调节方案。
“好...”
垂头丧气的回应。
“也就是说。”
坐在对面的原告一边说话一边扒了一口烩饭。
“你是目击者。”
“是的,只有我一个。”
被告放弃了辩护。
“这种事情交给警察不好吗。”
原告追问。
“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被告继续放弃辩护。
“毕竟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吗?”
试探性的询问并没有收到回复。
对面的少女对着大理石桌面发呆。
“抱歉...”
对面的少年也停止了进食的动作。
“没事。”
机械的应答。
“那是很糟糕的场景。”
姬识夏顿了顿。
我相信你见过那种东西以后不会有吃饭的心情。”
短暂的沉默。
“我说——”
少年的贴近了姬识夏的身边。
细小的耳语。
“你是侦探小说看多了?”
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
妄想靠自己解决刑事案件,实在是自不量力。
“你在怀疑现代司法系统的能力?。”
姬识夏当然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庞大而精密的体系。
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这个系统里,然后在适当的时间被追根溯源。
“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做了吗?”
面前是一张彷若胜者的笑脸。
姬识夏后悔刚刚怎么没直接锤死这个人。
拖着身心俱疲的空壳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姬千秋肯定也休息了...
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防盗门以后,暖黄的灯光照亮了黑漆漆的楼道。
“回来了?”
姬千秋坐在餐桌上,面前放着刚刚关掉屏幕的iPad。
iPad边上的晚饭还在冒着热气。
“吃过了?”
“啊...没有。”
“这么晚才回来,是和男朋友出去了?”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是从网吧刚回来。”
姬识夏坐到了姬千秋对面的座位上,兴致缺缺地开始进食。
“姐姐还会去那种地方吗?”
轻佻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过来。
“学校的第一还会沉迷游戏整晚通宵不睡觉吗?麻烦下次FPS的外放声音关小一点。”
几乎是针锋相对的回应。
“那请姐姐不要整天夜不归宿,期末也不要哭唧唧地去静老师那里求情期末补考通过,寒暑假也请和我一起去参加合宿补习。”
毫不示弱的反击。
“请你每天也早睡早起,按时吃饭,自己把自己的衣服都收拾掉,到了饭点自己解决伙食而不是整天靠着洗衣机和外卖盒饭商店速食过日子。”
完美的终结。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不喜欢吃速食的话,可以倒掉,和我坐在一起吃饭体验这么糟糕实在是抱歉。”
嘭。
塑料餐盒被整个丢进了餐桌旁的垃圾桶里。
姬千秋抱着桌子上的iPad走回了房间。
“我不需要你这么照顾。”
插销的声音斩钉截铁。
餐厅里只剩下姬识夏一个人窸窸窣窣的咀嚼声。
稍后,空掉的饭盒盖在了之前的垃圾上。
姬识夏当然知道这么糟糕的食物是什么。
便利店里最贵的那一款,又贵,又难吃。
啪嗒。
熄灯以后,餐厅重归寂静。
“也,就,是,说。”
姬识夏把嘴里的每个字节都咬成了碎块。
“你自己都没想清楚?!!”
几乎是带火的怒吼。
食堂里的其他学生纷纷掉头看向了角落的两个人。
意识到周围的目光后,姬识夏暂且忍住了火,低头解决掉自己的午饭。
“哪有不靠线索破案的人。”
对面那张烦人的脸还在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
“然后呢,你想怎么做?”
极度不耐烦的语气。
“听说你父亲是警察...”
空气里还残留着实木餐筷断裂的声音。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姬识夏起身离开了餐桌。
冰冷的话一字一句地扎进了少年的身体里。
午后的阳光总是让人困倦。
在课桌上熟睡的姬识夏被某人的手指头敲醒了。
“放学了,醒醒。”
静半倚在课桌前的窗帘上,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唔......”
无意识地应答了一声,却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她昨晚又没让你好好休息?”
“麻烦您有点人民教师的样子...”
静无视了姬识夏的提议,继续看着远方的街景。
半晌过后,静伸手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了软塑烟盒。
“你答应过我戒了的。”
姬识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把抢过了静手里的违禁品。
“火。”
静满不情愿地把镶银边的打火机递到了少女的掌心里。
“明天明天要开家长会了。”
“嗯?”
“你可以放假了。”
“可是你要加班啊。”
“成年人加班很正常......”
静本能地朝着空掉的口袋里伸了伸手,然后露出了一个微苦的笑容。
“他今年也不会来吗?”
静稍稍沉默了一会。
“反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姬识夏也侧过了头,看向窗外的街景发呆。
“呐。”
轻声的一声呼唤。
“我是不是太多余了,在她心里。”
诚挚的请教。
“也许是你觉得她多余了。”
静马上给出了答复。
稍稍思考了一下,姬识夏也给出了答复。
“我想,我知道谁才是多余的人了。”
“希望你别搞错了对象。”
似是而非的问答在沉默里走向了尾声。
“再见。”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等你开完会,我请你吃饭。”
听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静长长地叹了口气。
“加班加班......”
刚打开家门,姬识夏就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房间里满是燃尽烟草的味道。
“我回来了。”
像是没看到一般,避开客厅快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屋外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
那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
房间里残余的烟草味。
从姬识夏心底里涌出了强烈的排斥感。
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双目充血地看着面前的烟灰缸。
烟蒂胡乱地堆放在瓷缸里,冰冷的烟灰紧紧地粘在了瓷壁上。
桌子上是早已空掉的烟盒和夹在文件袋中半折起来的文件。
鲜红的章印从公文包口里露了出来。
嗒。
灰色的烟雾重新溢满了客厅。
“......!”
在睡梦里隐约听到了嘈杂的争吵声。
“唔...”
又睡着了...
去冲杯咖啡吧。
姬识夏打开了房门。
“麻烦你现在就把那东西扔掉。”
是姬千秋的声音。
“还有,家里不欢迎酗酒的人。”
姬识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悄悄瞄向门外。
是刚放学不久。
姬千秋试着把茶几上的酒瓶收进厨房里。
“放下。”
这是姬识夏从未听过的声音。
姬千秋不为所动,拿着酒瓶准备走向厨房。
“我叫你放下。”
沙哑,苍老,疲惫的声音。
“请你先记住,你除了工作,你还有两个需要教育和良好家庭环境的女儿。”
合上收纳柜的姬千秋转过了头。
眼前是难以置信的景象。
颈间的外力足以让人窒息。
不远处的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
男人放开了手。
“咳!”
肺部一时无法适应骤然涌入的空气。
“希望你还能记得你是我的女儿。”
从禁锢中解脱的姬千秋扶着储物柜喘息着。
“人渣...”
稍稍恢复平静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重新打开储物柜。
“从家里滚出去!”
“你是我花钱养的,这里是我花钱买的。”
“我和姐姐已经两年没用过你的钱了!”
“这是我的家。”
“你一天都没住过...”
“那也是我的家。”
“滚!从这里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父亲!”
面前的男人缓缓地转过了身,举起了半空的酒瓶。
瞳孔里的阴影在逐渐放大。
玻璃瓶在一声巨响里震成了碎片。
酒水在厨房的地板上涓涓流淌。
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姬千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
咬紧牙关后,微微变形的声调却坚定无比。
“我们现在就走。”
从肩头渗出的异色液体一滴滴地落到了地板上。
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客厅。
姬千秋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姐...姐姐?......”
颤抖的手轻轻的触及了可怖的景象。
“没事了。”
强烈刺激下,连面部表情都难以维系地承诺却让人安心。
“去收拾一下吧。”
放开手以后,姬识夏费力地坐到了餐椅上。
姬千秋噙住泪点了点头。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以后,姬识夏对着男人开了口。
“我不会报警,因为对你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男人不置可否的咂了一口杯中的残液。
“你也不会反对,因为我们即将变成你的负担。”
男人还是没有回答。
之前折在公文包里的文件被散乱的打开在茶几上。
“你果然是个禽兽。”
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直入骨髓的恶寒。
“那不是我。”
鉴定报告的每个字上都渗出了肮脏的血。
“你能保证不对亡妻的女儿下手吗?”
“要走就快走。”
男人把玻璃杯里的残液一饮而尽。
房门打开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走吧。”
姬识夏费力地推开了门。
随着一声闷响,沉重的铁门隔断了光源。
“不疼吗?......”
之前被砸到的地方已经停止了出血,暗红的血迹深深地印在了黑色校服上。
“没事的。现在你应该想想该去哪住。”
姬识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把痛觉的影响压到了最底线。
“去找静。”
嗒嗒。
嗒嗒。
打开门以后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场景。
“静...姐姐她...她...”
姬千秋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事件的经过。
“那现在姬识夏去哪了?”
“我不知道...”
把姬千秋送到这里以后,姬识夏就直接离开了,也没有告知姬千秋自己的去向。
“进来吧。”
静把姬千秋带进了房间里,然后抓起了衣柜边的外衣。
“我去找她,你就在这里。”
语毕,静推开了房门,迎着寒风走进了雪夜。
疲惫的身体。
无力地踏在雪地里。
为什么那种人渣会在自己的家里。
为什么偏偏是他。
猥亵未成年少女,而且是已遂。
受害人体内检测出了犯罪人的DNA。
体检报告上显示受害人之前受到了严重的暴力侵害以后再被实施了猥亵。
终生不能妊娠。
停职,接受调查。
从胃袋里涌起的阵阵恶心感。
哪怕是饿死,也不能和这种人住在一起。
仅仅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五脏六腑就是一阵阵地翻涌。
那个人渣不可能给自己和姬千秋留下什么财产。
既然是被停职的话,不可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平日留在办公室和宿舍的银行卡应该还有没带走的部分。
没有密码的话,只要他进了监狱以后再向政府提出申请就好......
这是犯罪。
姬识夏比谁都清楚这种行为的含义和后果。
不管有多少理由,不管是不是已经被冻结的财产,这种行为本身的定义就是犯罪。
不去犯罪的话,不可能靠静来养自己和姬千秋两个人。
那个人再过不久就会从这个社会脱离,在押犯人没有上诉的权力。
哪怕自己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获刑...也决不能扯上其他人受累。
警部要保持全天候执勤,门卫室前的栏岗上还有执勤的人员,贸然闯入的话肯定会被扣留的。
可是姬识夏并不在此列。
执勤人员选择性忽视了长官女儿的存在。
毫无阻碍地走进了办公楼里。
轻车熟路地找到姬明的办公室,打开房门的时候壁灯还没有灭。
看来走的确实很匆忙,为了名誉考虑办公室门上也没有贴上封条。
时间紧迫。
姬识夏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半蹲在抽屉柜前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果然。
不多时,存放在抽屉夹层的银行卡就被搜了出来。
应该不止这一张。
姬识夏继续检查余下的抽屉。
...
少量现金和两张银行卡,一张信用卡,一枚镀金章。
意料之中的东西。
正当姬识夏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桌面上的摆件吸引了姬识夏的全部注意力。
是母亲。
母亲的遗照。
照片上女性年轻健康的脸上满是幸福。
姬识夏不假思索地把镜框收进了背包。
照片下面的文档封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印在了姬识夏的眼睛里。
《1·27恶性杀人案》
身体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
噩梦一般地回忆至今没有散去。
稍稍犹豫了一下,姬识夏把这份文件也收进了背包里,然后把手机连接到电脑上,绕开密码切进桌面区,连同文档的电子版一起拷入了内存。
做完这一切,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这幢建筑。
午夜的灯光有些泛黄。
姬识夏默默地看了眼面前半靠在路灯杆上的人,然后拉了拉衣服的帽沿,加快了脚步。
“走了,你说要请我吃饭的。”
刚走过不远,就被静拉住了背包的提把。
...
姬识夏沉默地跟在静的身后。
“我会想办法的,这种程度的家庭暴力已经可以起诉到法院了。”
“如果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断掉呢?”
姬识夏没有理会静的安慰。
“公立大学的学费会低一些,学校对家境困难的学生也会有补贴,还有助学贷款...”
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些项目只会针对信誉良好的家庭开放。
哪怕仅仅只是家暴这一条,就足以断掉所有的出路。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来养你们。”
雪夜里的誓言。
“静。”
“我是认真的。”
“他...犯罪了。”
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相当糟糕的罪名,足以毁掉我们两个的人生。”
姬识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母亲...母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会和这种人——”
静转过身摸了摸姬识夏的头。
“前辈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几近慈爱的声音。
“我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她的初衷绝不是伤害任何人。”
静的声音也有了隐隐的波动。
“你的母亲很爱你,很爱很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的父亲在那之前也不是现在的样子。”
静本能地把手伸进了已然空掉的口袋。
“那天...如果没有你的母亲,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可是静...”
哭腔里染上了绝望的颜色。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和她一样...”
“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管我多努力都不能让这个家有哪怕一点点家的样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受控制的情绪全部宣泄在了雪地里。
空气里飘落的雪花都被染上了悲伤的颜色。
“你没有错...”
怀里的少女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搭在自己的身上,无力地哭泣。
“你和你母亲的做法一模一样。”
连同身上温柔的气息。
“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做。”
连同一样脆弱的坚强。
“只是她会咬着牙走到头,到最后都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隔着校服渗出的血腥味显得异常刺鼻。
少女恣意的依偎在怀中流泪,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其他。
落雪纷纷而下,掩住了雪地里最后的一叶落痕。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