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地狱安魂曲》翻译(尾声 受制火中)


无形倒影
我的摇篮世界的毁灭于我的记忆中就如同昨天般记忆犹新,我在随后的几个世纪中目睹过它再次燃尽数次,它的痛苦在灵魂之海中荡起汹涌波涛。在那永恒无情的死亡中我重生于阿斯塔特修士之列,虽然身体尚未变化,但心灵已经升华。
——阿斯纳吉斯 卡维诺
首席光耀智库馆长,璀璨天使

男孩看着大教堂的尖塔倒下。它没有倾覆翻倒,而是垂直着沉进了下方的烟尘里,那下落的动作几近优雅。在它落下的时候它顶端耀眼的白光一直从吞噬它的地狱旋风中照射而出。守望者的眼睛继续盯着那道光,而他的心眼搜寻着其中撕裂的那个灵魂——还是那些灵魂?用这更敏锐深沉的视觉他看到了她——或者说她们——冲进了塔楼,向那道光祈祷——还是意图毁灭它?他其实已经关注了她们的旅程好几个小时,在她们登上亚空间侵扰的凌绝顶时鼓励着她们,但在她们进入塔楼的时候他与她们失去了联系。
“谢谢你,亚西纳姐妹,”他在高塔的尖顶消失在烟尘中时庄严地说。“我不会堕落。”
耀眼的光在朦胧中继续坚定地闪亮了几秒,随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也不会堕落,”他补充了一句,他确信那道光不会就此消失,就算它的光芒——那座塔中的两道光芒——现在看不到了,总有一天他会把它们找出来。
火焰风暴中还有其他的光芒——六道炽热的光柱环绕在山峰周围,他的背后则是第七道。环城尖塔已经觉醒,正如卡琳保证的那样。他那陶瓷面孔的同伴在昨晚他们到达警戒之塔后不久就离开了他。在她的指导下男孩成功运用他的天赋绕开了把守大桥的盔甲巨人,然后一直躲藏到了火焰风暴出现为止。她不加一言——她从来都没有用过话语——告诉他必须在风暴中守望。守望并学习……
“你不应该在这里,”一个低沉但悦耳的声音在他背后说。他认出了这个声音,尽管他之前从未听过,至少没有用他的耳朵听过。
“你错了,”男孩没有转身,回答道。他盘腿坐在一块距离大桥几百步远的石块上。桥上现在挤满了从大火逃离的人。“我注定要在这里。”
“是这样吗?”陌生人的声音中没有敌意。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小子?“
“阿斯纳吉斯。“
“就叫阿斯纳吉斯?“
“那个老妪叫我‘工匠’。“
“不错的头衔,“陌生人评价道。”你说的这个老妪在哪里?“从他的语气听来他一定是觉得阿斯纳吉斯说的是他的母亲。
“不在了。“阿斯纳吉斯皱起眉头,突然不能确定了。“我觉得她不在了。”
“听到这些让我悲伤。”一阵停顿。“这里很危险,工匠阿斯纳吉斯。风暴滋生的很多怪物能飞。很多已经飞到了警戒之塔,我的战斗兄弟的人数不足与把守整座岛,但更高的地方绝对安全。我带你去。”
“我不能走,”阿斯纳吉斯说。尖塔的光芒正在增强,但他知道陌生人看不见它们。只有那些有天赋的人可以看到凝聚在其中的精神能量。“我必须看到它。”
“看到什么?”
“清理,”阿斯纳吉斯回答,回忆着卡琳在离开前试图传达的意思。“…净化。”
“你是说风暴?”
“不,那是坏东西。”但这也不太对。“是污秽,”他纠正了自己。
“你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到达警戒之塔的,对不对,阿斯纳吉斯。”陌生人走了过来。“你不是在逃离风暴。”
阿斯纳吉斯知道这些话不是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对,我之前就来了。“
“那你在这里寻找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来见证结局的,泽瓦蒂连长。“
他听见动力剑启动的嗡嗡声,然后感觉到它的振动抵在了他的后脖子上,但他没有颤抖。他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死亡,他也确定他不会死于这位战士之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子?“
“从你的声音里听见的,连长。“
“你是一个巫师吗,工匠阿斯纳吉斯?“
“对……但我不会堕落。我侍奉光芒。“
“什么光芒?“战士质问道。
“我们刚刚失去的光芒,“阿斯纳吉斯悲伤地说,他的的眼睛盯着高塔消失的地方。他能感觉到守望之塔的能量在他身后的岩石里脉动,聚集着力量。不会太久了。
“凌绝顶陨落了,“索兰尼斯嬷嬷空洞地说,盯着曾经山顶所在的那片地狱景象。”最初的光消失了。“
“别回头,“桑蒂诺催促道,在医疗修女身后轻轻地推着其他人。”往前走。“
他们在开过大桥一半后放弃了卡车,难民的人数已经多到车子开不过去了。桑蒂诺的直觉对这片人群的缓慢速度感到危险,他的眼睛一直扫视着天空和身后的路上有没有危险,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终于走到了桥对面。
“或许能行,“他自言自语道。他找到一个高处,看到一道由装甲车组成的墙立在前面,把人引导进一道狭窄的走廊。方正平顶的坦克上装着探照灯,照亮黑暗,晃着人群的眼睛,但桑蒂诺和所有突击兵一样拥有的视网膜植入物抑制了炫光。他看到风暴爆弹枪挂在犀牛车上,还有管状的导弹阵列。任何其中一种武器都能对人群大开杀戒,但他看到这些还是很开心。这些枪炮意味着警戒之塔有机会对抗那些会追赶过来的怪物。
在他们靠近载具的时候他把手枪塞进包里举起双手。这个地方的守护者会看出他是一个战士,他不想引起任何误会。
“我们会没事吗,桑蒂诺连长?“克劳蒂亚姐妹在他旁边问。
“或许吧,“他回答,不想撒谎。尽管很紧张,见习修女对他军衔的猜测还是让他笑了。桑蒂诺连长!听着不错。
“警戒之塔由阿斯塔特修士管理,“玛德琳修女用干涩的声音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我听说他们很久之前来过圣烛世界,“克劳蒂亚说,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回来?“
“那不是很久以前,孩子,“玛德琳轻叱道。”你也不应该猜测这些事。不要乱说!“
桑蒂诺在他们走进载具间狭窄的走廊时直接走到了第一个,虽然要是事情有变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端详着路障后的盔甲巨人们。他数到了六个——五个组成新月形举着武器瞄准着走廊,最后一个站在中间一个一个地检查难民。
哨兵精致的盔甲在风暴的光中闪闪发光,色彩从不在一种色调上停留,仿佛盔甲上有着整个彩虹的颜色。上一刻盔甲是明亮的橙色,下一秒就变成了深紫色,然后是深蓝,每套盔甲颜色的变化都是同时的,整个小队保持一致。金色的布条挂在腰间,与鸟嘴头盔上的金色徽记对应。
中间的那个战士和他们不一样,他的盔甲是一种银白色,面甲平整,装着红色的目镜。他的右肩甲上装饰着一只展开的红手,与其下的苍白背景形成鲜明的对比。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拿着一把链锯剑,但它的剑刃没有启动,战士的注意全集中在另一只手上的探测器上。他把它伸向每一个停在他面前的难民,片刻之后再挥手让他们往前。
药剂师,桑蒂诺猜到。他们不会抱任何侥幸。但他知道这并不完全对。要是警戒之塔的守卫要做到最安全的话他们一个人都不会放进去。看在地狱之火的份上,任何突击兵团都会毫不犹疑地拒绝这些人。平民在危机里比毫无用处还糟糕。
你们是谁?他想着,研究着战士的肩甲。太空突击兵接受过基础的星际战士知识教学,包括最主要的战团的纹章和涂装,但这些人他认不出来。他们的左肩甲上有一个被群星簇拥的带翼人像,而右肩甲上的图案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尽管桑蒂诺对花哨的图画没有兴趣,这些图案的细节还是让他叹为观止。星际战士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药剂师的探测器扫过一个穿着破烂制服的胖女人鸣叫起来。他用链锯剑朝一组在他右边的人指了指。有问题的人,桑蒂诺猜到。
“去那边,市民,“悦耳的声音从星际战士面甲的扬声器里传来。”你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评估。“
女人喋喋不休地跪下抓着巨人的腿。克劳蒂亚看着药剂师将链锯剑的剑柄用力砸向女人的头,发出一声惊呼。
“必须这样做,小妹妹,”桑蒂诺说。他想要把手放到女孩的肩膀上安慰她,但估计那会违反规矩。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她已经是姐妹会的一员。
“他说的对,”索兰尼斯在一个守卫拖着失去意识的女人到隔离区时同意道。“他们不能冒险把感染者放进去。”
“那如果……如果我们……”克劳蒂亚说不下去了。
“要是你被感染了,那庆幸你能死得痛快,”索兰尼斯无情地说。
我同意,桑蒂诺想到,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撞见僵尸时他曾经无法行动。那种情况没有人能动。他现在感觉还好,但是疾病很有可能已经在他的体内——或许也在索兰尼斯体内。他们在战斗中都和感染者有过近距离接触。
“真相是我们的最初与最终的长明之光,”索兰尼斯在他们走向等着的药剂师时大声说到。“相信神皇的判断吧。”
还是求求运气女神吧,桑蒂诺纠正道,迎上巨人没有感情的目光。她已经让我走到这儿了。或许她能让我再走远一点。
到最后,不管一个人做了什么,或者梦想要做什么,决定一切的只有机会和巧合。
梵曾特 瑞斯在脚下的地面颤动时抬起头。他独自一人跪在突击兵的病房里,还留在瘟疫先锋放弃医院时的地方。他为什么还活着?它为什么要饶过他?它杀了所有其他人,甚至连拉玛希那样的外人都杀了,但放弃了连队的最后一个军官。为什么?
“坚持下去,”先锋曾经命令道,把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见证。”
“见证什么?”瑞斯自言自语道。
这是一种最后的嘲讽吗?某种从先锋的躯壳里残留的回忆?瑞斯尊敬托兰德 菲茨,甚至崇拜他,但突击中士一直都能看清他——他不是领导别人的料。他甚至没资格做突击兵……
瑞斯绝望地啜泣一声站了起来。红光从被风吹开的窗户外照进来,整个病房沉浸在血光之中。他的头感觉很重,好像他喝了太多劣酒。他蹒跚着,想要决定接下来该干什么。
“什么——”
一只苍蝇飞过他的脸,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挥出。他感觉到它在自己合上的手里爬动,笑了,惊讶于他自己的速度。他咯咯笑着把手举到耳边摇晃着,高兴地听着他的俘虏抗议的嗡嗡声。他舔了舔嘴唇,一个美味的——正义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
突然瑞斯完全明白了他该做什么。
卡琳站在警戒之塔的顶端,陶瓷的脸转向凌绝顶。火焰风暴已经吞噬了整个山顶,把两侧熏黑,周围的海水烧成蒸汽。在下方,比任何实际的基岩更深的地方,卡琳能感觉到星球的灵魂也在同情地咆哮,被撕裂,点燃。某种可怕的东西用愤怒亵渎了那巨大的干过,比那个将自己诱拐进最终圣烛的历史的骗子造成的伤害要大得多。在几千年间许多黑暗的梦者为了寻求启示与体现它的力量被吸引到这里,但没有一个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没有人能让囚禁在它核心的梦魇获得实体。不止是形体——或许甚至有某种意念。亵渎者的愤怒催生出了一个焦灼的神。
远古的守护者瞥见破碎的深渊如同野火般从世界的伤口里涌出。它们快速地蔓延到整个星球上,在大地,海洋和天空中引起痉挛,距离中心越远,造成的震动就越剧烈,那里的尖塔遏制住了风暴眼。它猛烈地冲击着它们看不见的枷锁,想要得到自由,但亿万年间的时间没有削弱它们的力量,埋在它们灵骨核心里的灵魂石是永生不死的。
为了守护这个地方并囚禁住这里的恐怖,许多高贵的灵魂牺牲了自己,其中也包括卡琳自己。她的精华结晶在她面具后的那颗宝石里,驱动着她不朽的身体。曾经还有六位和她一样的存在,每座尖塔各有一位,但时间和磨损让她们付出了代价。其他卡琳一个接着一个陨落与暴力,疯狂或者不幸,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
是时候了。在尖塔中聚集的秘法能量已经达到了顶点,将环城转变成世界头顶的一顶白热的荆棘皇冠。卡琳听见石头在歌唱——一曲为他们共同的末日唱响的哀歌。伴随着一声无声的命令,最后一位守护者释放了它们。
原初的光线从七座尖塔顶端射出,从四面八方刺穿了龙卷风。它在它们的触碰下发出怒吼,吐着火焰想要避开,但光线无休无止地跟随,冰冷的蔑视扑灭了热浪,将下面受到污染的岩石凝固起来。
卡琳冷静地看着封印仪式的进行。她的灵魂已经太苍老了,与现实过于脱离,现在的她只能感觉到认可。很快她就会加入她陨落的姐妹进入虚无,但她已经为其他人准备好了守望的方法。这个世界将会燃烧,但是环城会坚持下来。只要尖塔依然矗立,地底的梦魇就将被永远埋葬。
光线逐渐消失,诡异的合唱也轻了下来。火焰风暴不见了,山脉也随之消失,从半山腰上被熔断,留下光秃秃的一层黑曜石。没有东西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结束了,”阿斯纳吉斯疲惫地说。
“那是什么法术?”站在他身后的战士惊叹道。大多数他的同类会充满厌恶,但他的声音里则是惊奇。
“一个结束和一个开始,”阿斯纳吉斯回答。“连长……你在寻找什么东西。所以你在这里。所以你们回到了圣烛世界。”
“那么告诉我,工匠阿斯纳吉斯,我在寻找什么?”
“一个答案,”男孩说,皱起眉想要理解这个直觉。“一个完美的答案。”
“那你拥有它吗?”
“不……但我知道它在这里……在什么地方。”
他终于转生面对那个陌生人,那个人其实根本不陌生,阿斯纳吉斯在他记事之前就知道这位璀璨天使的面孔。这个时刻——这次会面——从来都不可避免,还有随之而来的所有光辉和苦痛都是必然。同样地,这个根本不是孩童的男孩,无比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们将以燃烧的羽翼腾飞,连长,”他发誓道。定下了他们的命运。
伴随着一声故障齿轮的噶咋声,暗影星仪把它抓进肚中的女人如同一道无法消化的零食一样吐了出来。她翻滚着从旋转的棱镜间飞出撞到了一面玻璃墙上。撞击力让她平躺在地上,尽管她穿着盔甲还是让她头晕目眩。
“节制是我最真诚的盾牌,”她咳嗽道,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意识。“谦逊是我最忠诚的铠甲。”
她不停重复着箴言,一直到它的意义,伴随着她的修会的记忆一起沉进心中,最后,在仿佛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还活着,”希诺娅 青木原轻声说到,惊讶于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帝皇保佑,”她忠诚地补充了一句。
她躺在一件周围全是玻璃的圆形房间里,一副黄铜穹顶下。深红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好像是诅咒在升起。或许就是这样……现在如此,永远如此。
洁天使长哼了一声跪起来,然后站起来。她的背包不见了,她的盔甲也随之失去了供能,让整件铠甲沉重难堪。只要它的备用能源用尽,它会比毫无用处更糟。她的风暴爆弹枪也不见了,迷失在了吞噬她的风暴中的什么地方,但她没有动摇。
“神皇拯救我是有目的的,”她宣布道。其他任何说法都站不住脚。
希诺娅转过身,看到一个巨大,多面的光球放在房间中心,它的表面上刻着圣诗。理解慢慢袭来,如同一次不愿离开的攻击。她在一艘赎罪三桅帆船的灯塔间里,高高地位于甲板上方。这怎么可能?不……这在这种情况下是个愚蠢的问题。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
房间的另一边有一把金属的门把,但现在那还不重要。希诺娅迫使她盔甲的关节动起来,朝着最近的一面墙走去,看向外面地狱般的光景。三桅帆船黑暗的楔形轮廓在她下方展开,雕刻着滴水兽的甲板冒着蒸汽,在融化的岩浆里航行。这是不可能的,但船体没有融化,它的木制部分也没有着火。
“信仰守护受祝之人,”洁天使庄重地自言自语着。“他的光芒……”
她终于明白过来,安静了下来。在地狱中保护这艘船的不是信仰,而是友情。她闭上眼睛,把一只装甲的手砸向玻璃,力度大到砸碎了它。
她在得墨特之血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