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下勾拳
“长官，埃德斯司令的联络员和卡特医生称有事汇报。”传令兵的声音打破了舰桥内的沉默，也一并打断了站在窗前的威廉对海面的专注。威廉•拉尔夫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告诉他们，如果还是小孩乱跑走丢老头卡在门槛上或者有人迷路在厕所里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不是来当保姆的！”
“呃可是长官……”传令兵让自家长官态度里深沉的怨念弄得一磕巴 ，“他们的意思是有些异常的发现要请您查看。”
威廉听完先是长松了口气后又是一愣：“他们能有什么发现……小孩在底舱乱窜找出个洞不成？”
“卡特医生说情况复杂要亲自向您汇报。”
“让他们进来。”
舱门开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和躲在他背后紧张兮兮的墨菲走了进来，舰桥里几乎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而卡特也毫不含糊，上来就开门见山：
“司令先生，墨菲好像在陆地沿岸看到了什么东西。”
卡特叙述，墨菲插嘴补充，几分钟的时间里两人就将所有的发现和盘托出。当然，由于这发现实在太过模糊，实际上也没啥好细致描述的。
墨菲还是有些发憷，毕竟她直到现在都没排除是自己累出幻觉的可能性——她从小到大都有这毛病——但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突然果断起来的老舅拽来了这里。威廉看着岁数和哈迪斯差不多，但要说哈迪斯和蔼可亲的话这位的神态容貌就突出一个生人勿近，属于自带低音交响BGM的那种。反正，墨菲可不想因为谎报军情被他逮着。
但出乎墨菲意料的是，威廉听完两人简短的叙述后没有摆出一副冷脸轰他们走，而是露出了郑重的表情。（这可真难看出来，毕竟威廉老兄经常让人怀疑是面部神经坏死）他喊出通讯官的名字。
“格里夫，找找和但尼丁陆军指挥部的联络记录，看他们有没有相似汇报。如果没有的话，通知他们加强警惕。一并联系舰队其余各舰加强对空搜索。等等……
“别用明码。”
随后他来到墙壁边取下一部电话：“雷达，这里是司令。我需要你们加大对周边空域的搜索力度……不，没有具体目标，全频段搜索……”
“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墨菲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对卡特低声说道。
“确实，你平时咋咋呼呼看着不老靠谱的……”
话还没说完，威廉交代完毕回到两人面前，冲着墨菲点了点头，表情冷漠：“埃德斯司令特别跟我说过，墨菲•斯密尔顿有些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可靠——我同意他的看法。”
然后就转头看仪表去了。
“都啥人呐！”墨菲被军官恐怖的情商震撼得呆立当场，脑袋里这四个字轰然回响，经久不散……
“那么，我想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卡特说了一句，对墨菲点了点头。威廉也侧过身冲他们摆了个“请便”的手势。两人转身走出指挥室，来到灯火通明的走廊，舱门关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呼啊……”墨菲一脸夸张地长出一口气，吐了吐舌头，“那人真闷得慌，跟他说话难受死了。真佩服老舅你，怎么能对着张扑克脸还能谈笑自若的……”
卡特只是摇摇头：“你在肖恩店里帮忙的时候没碰见过‘扑克脸’吗？”
“有倒是有过……”墨菲打冷战似的缩了缩脖子，“但这位身边气场忒足，不可相提并论。”
卡特瞥了身边的外甥女一眼：“这种程度就犯结巴了？你不是想去军队里混吗？里面比这位还不好说话的可多的是。”
墨菲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嗨，我还以为大部分都是埃德斯长官那样的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舰桥，来到了甲板上。墨菲看到战舰各处的好几座探照灯已经亮了起来，舰桥顶端的一个金属护罩也从中打开，露出其下旋转着的特种雷达。随着夜色渐深，冰冷的西风也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吹过战舰钢铁林立的上层建筑时不住发出凄厉的呜咽。墨菲裹紧外套听着这自陆地而来的风声，突然泛起一股没来由的心悸。
“我们现在回船舱去，等不到天亮就到下船的时候了，你可以抓紧时间睡一觉……”卡特的絮叨声在耳边盘旋，但墨菲丝毫没有心思去听，她的魂儿被风声中的一丝异样勾走了——那声音在凄厉的风声中显得更加尖锐，丝线般低微却不绝如缕，让人一旦发现就无法忽视……
墨菲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知何来的恐慌感此时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呼吸有了一丝紊乱。她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远方黑压压的海岸线。
一串火球腾空而起。
带有幽能反应的爆炸“核”在火球根部闪光莹莹，灼痛了墨菲的眼睛。她像是只在马路上被车头灯照到的兔子一样呆呆地站着，全身肌肉紧绷，直到灼热而仿佛裹挟着破片的冲击波和着堪称恐怖的轰鸣如重锤般给了耳膜以重击，一只手拽起墨菲的胳膊猛然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墨菲被卡特拽得一踉跄，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进了舰桥底部的一扇舱门。走廊中灯光依旧通明，发生在陆地上的爆炸像是幻觉一样和呼啸的风声一起被隔绝在了钢铁墙壁之外。但战斗警报正从每一个扩音器里传出，隐隐有嘈杂的脚步声与叫喊声在走廊中回荡，提醒着惊魂未定的两人一切都并非虚幻。
“刚才那是……什么啊？”墨菲磕磕巴巴地问还算镇定的卡特，“储油罐爆炸？”
“我看更像是从天上扔下来的炸弹。”卡特摇了摇头，把手使劲拍在墨菲的肩膀上，“丫头，你去指挥室，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后立刻回居住舱汇合。那群乌合之众八成得乱起来，我得先过去稳住秩序。”
墨菲胡乱点了点头，拔腿就跑，被卡特一把拉了回来。
“反了！路在另一半！”
战舰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墨菲穿行在一条条走廊和楼梯间，不时有行色匆匆的水兵和她擦肩而过。幸好她一来也算见过世面，而来不是路痴，很快就恢复镇静来到了通向指挥室的那道走廊。之前带她和卡特舅舅进门的传令兵从她身边跑过，她“嘿”了一声试图喊住对方，但传令兵充耳不闻，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墨菲来到舱门前，试探地推了推门，没锁，她咬咬牙走了进去。
门内 一片嘈杂。
各处投影台和屏幕上的图像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刷新着，急促的指令和汇报此起彼伏，密码发报的无规律蜂鸣声、打印机吐纸的嘶嘶声、军靴踏过钢铁地板的脆响……墨菲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舰长，但尼丁指挥部的联络！”戴着耳机的通讯长的喊声吸引了威廉的注意，他快步走过去，“看来他们恢复通讯能力了。”
“询问他们的损伤情况，以及能否锁定敌位置。”威廉面沉似水地命令道。
几分钟后，通讯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尼丁市的机场、港口、火车站及出入城公路均严重损毁，驻军有少量伤亡；广播塔、指挥部及海防碉堡没有受到攻击，他们正在组织防御。另外，无法锁定敌方，敌人的攻击机似乎能避开我们所有的探测手段，隐身能力空前！”
“连陆基设备都不行么……”威廉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突然他转过头，发现了门口站着一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搁的墨菲。有那么一瞬间，墨菲以为这位舰长正琢磨着怎么找个由头把某个闲人请出指挥室，而且具体方式可能不太礼貌……但最终，定定地看了墨菲几秒后，威廉向身边的大副招了招手。
“菲尔德，过去给斯密尔顿小姐介绍下我们的海盗船正在游览什么项目，顺便问问她对此有什么高见。”
大副其人瘦瘦高高，面色天生苍白。他冲墨菲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该好好待在底舱里的。”
墨菲扯了扯嘴角，刚想反驳，对方却又自顾自说了起来：“几分钟前我们接到了埃德斯司令发来的消息，有少数塞壬舰队冲破了他的防线，往我们和悉尼的方向去了。在此之前塞壬用一种新式电子战武器破坏了奥德修斯基地的通讯设备，让这条情报迟到了两小时。
“小姐你之前向我们报告的东西，现在看来八成是在发动袭击前做‘狼击盘旋’机动的塞壬机群。暂时还没法判断追在我们屁股后面的是艘轻型航母还是皇后级正航——当然啦我们都倾向于前者，毕竟皇后级太大了，而且不怎么适合对陆攻击。”
“嗯……奥德修斯舰队的情况怎么样？”墨菲怀着一丝紧张问道。
洛克•菲尔德耸了耸肩膀：“几乎没有损伤，塞壬只是用一些高性能的新型单位和某种障眼法拖住了他们，然后趁机让小股舰队从侧翼溜了进来。所以，与其关心他们，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塞壬的舰载机编队，如何？”
威廉•拉尔夫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补充了一句：“好消息，塞壬的攻击机在投弹时隐形状态有过一段短暂失效。根据地面拍摄的照片和录制的扫描图谱，我们已经在破解它们的隐形机制了。”
“那需要多久？”
“天知道。”威廉面沉似水，显然他也不指望这个“好消息”能够立刻有所助益，“或许让它们再投一次炸弹能让我们破解的快一些，但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说完，他就转身回指挥位去了。
白金汉郡号重巡洋舰在短短十分钟内便做好了接敌准备，顾虑到塞壬战机的隐形能力，威廉不指望能在首轮交锋中抢到先手，他命令舰队保持S型的防空袭机动。无论是防空炮位上紧盯着天空的水兵还是在内部舱室工作的技术军士，所有人都在将全部精力放在了防备从天而降的袭击上。塞壬一定已经盯上他们了，那些邪门的钢铁海妖正如传说中所说，不会放过眼前的任何一个猎物。
“赛斯裴亚号！三点钟方向鱼雷接近！”Z23的喊声骤然回荡在舰队的紧急公用频道中，在所有人还在发愣的瞬间，一根发出灼热光芒的水柱在赛斯裴亚号驱逐舰的舰首处轰然而起。
“潜艇！！！”
（脑阔子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