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者（七）（白金X博士X斯卡蒂）（糖）
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
艾顿从小就是这样想的。
他已经七岁了，却从来没有走出过教堂。
从窗外能看到皇宫外的景象，外面的世界似乎是蓝天白云，有足够他学习的阳光。只要靠在窗边，就不需要像晚上一样点了灯才能读书。
别误会。艾顿不喜欢读书，是叫做爸爸妈妈的家伙逼着他看这看那的。他们总是每天三次来给自己送个饭，然后监督自己有没有在好好学习。
一天之内，也就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以看见他们一眼。
有时候小小的艾顿在想，爸爸妈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送饭的人吗？
那为什么书上说父母的爱，格外深沉呢？
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所以他问了问爸爸妈妈。那两个高高的大人看了他一眼，抛下一句好好学习就离开了。
爸爸妈妈也不知道答案，书上也没有解释。
很多事情是看书不能解决的。问爸爸妈妈也一样，因为爸爸妈妈只会给我送饭。
这就是小艾顿对于父母的理解。
小艾顿的生活也很简单。看书，学习，背诵圣经，再加上简单的锻炼和吃饭睡觉，就没有了。在教堂里有数不清的书籍，有教义，有哲学书，有政治学，还有各种各样的音乐乐谱和艺术指导，偏偏没有任何的故事和小说给他看。
小艾顿觉得，既然高高大大的大人们能够自由进出那道门，那他们应该也和自己一样读过这里所有的书了。那么如果自己也把书都读完，是不是也能够出门呢？
教堂里有上千本书籍，小艾顿每天废寝忘食地阅读，在那间小房间读了四五年，每一本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背给他的爸爸妈妈听。
爸爸妈妈第一次笑了。小艾顿没明白这个笑是什么意思，书上没说过。
但是爸爸妈妈说的话，小艾顿可以理解。他们说自己即将继承他们的位置，主教的位置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举足轻重。他们还说自己能够享受到荣华富贵，等着小艾顿好好报答他们。
小艾顿不想知道这些。小艾顿斗着胆子问了问爸爸妈妈，他读完这些书能不能出皇宫玩一玩。
爸爸妈妈答应了，这让小艾顿格外开心。
他们牵着自己的手走在皇宫，庭院，和大厅里。大厅里的一切是如此璀璨夺目，让小艾顿一下就被迷住了眼睛。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精彩，小艾顿被这里深深地迷住了。
还有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大人们。他从书上看到过那些是和自己一样的贵族，书上也说了要如何向他们行礼。于是他一个个向那些贵族行礼，爸爸妈妈让自己将所有的诗篇和歌谣统统背给大人们听，那些大人们也笑着说自己是个神童。
小艾顿很害怕。书上有举例神童的故事，里面说神童都是不受待见的，但是小艾顿不想不受待见。
再到后来，小艾顿渐渐厌倦了出门。因为每次爸爸妈妈带着他出门，就会有好多大人们围上来让他重复那些无聊的知识，这让小艾顿觉得大人们都是傻瓜，光是听这些简单的知识就会给他鼓掌，说他很聪明。
所以他也不想出门了，就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
书换了一批又一批，小艾顿看了一遍又一遍。小艾顿不再每天都盯着书看了，他把教堂的一扇窗户打开了，空气里有好闻的烤串味道和清新的气息，因为楼下的庭院里种满花草，而远处闹市飘来的烧烤味道让他心驰神往。
每天他都会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翻看。看累了他就看看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然后再看看不远处那栋黑漆漆的大楼。
听爸爸妈妈说，那栋大楼被废弃了。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居住，从窗口看去只留下了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里面的一切。
不过有一次他看见，确确实实地看见了里面有个人。虽然只有人影，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了那抹白色。
小艾顿猜不出那是谁。他决定明天也等等看。
明天到了，小艾顿也确实等到了对面的那个人。
虽然从窗台能看到的只有黑色的窗户，但是那边的窗台上的确有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小女孩，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她的头发很好看，是白色的，和自己一样。但是她的眼睛不一样，她的眼睛像是翡翠，那是绿色的眼睛。那些贵族里也有绿色的眼睛，可是他们的眼睛都是浑浊的。
那个小女孩的眼睛纯洁得能散发出光泽。
那个女孩子似乎还握着什么刀刃发出了反光，让艾顿给看见了。他高高举起书本，为了不让楼下的家伙们听到压低了声音企图让那个女孩子发现。
艾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书上说，也许这叫爱，但是他觉得那个女孩子的脸比圣母玛利亚还要端庄。
女孩子的马耳朵抖了抖，也转向了小艾顿。在看到小艾顿的一霎那，她猛地转过头去，再也没了踪影。
小艾顿很伤心。他觉得自己可能吓跑了那个女孩子，他很后悔。
他问爸爸妈妈自己长得可怕吗？爸爸妈妈没有回答，给他扔了几本书让他继续读。
第三天的时候，艾顿还在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耳边的窗外传来一阵喊他名字的声音，他惊喜地发现那个小女孩染红的脸颊正对着他，好像是在压低了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幸好隔得够近，不然小艾顿听不到。
这是小艾顿第一个见到的同龄人。小艾顿很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顿。”
“我叫艾莉亚！”
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很活泼。艾顿想着她和自己一样都有艾，他们一定很有缘。
“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书。你呢？”
“我在练习剑术！”
“为什么要练习剑术？”
“因为我将来会和爸爸妈妈一样成为骑士，然后保护大家，成为英雄！你呢？为什么要读书？”
“因为爸爸妈妈让我成为主教。”
“这样啊。”
小艾顿突然感觉自己几年的书统统都白读了。关于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主教，那书里没讲过。
他遇到了第一个回答不出的问题。
他觉得看起来骑士好像也还不错。他对骑士很感兴趣。
“骑士怎么样？”
“骑士可帅了！正义的化身，能够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弱小！”
小艾顿第一次觉得自己想做一个骑士。
“骑士怎么帅呢？”
“哈？你的爸爸妈妈不会告诉你骑士是怎么把公主救下来的吗？”
“没有。爸爸妈妈只会给我送饭，然后带到宫殿里和那些大人们玩。”
“这样啊，你的爸爸妈妈好无聊哦。”那个叫做艾莉亚的女孩子的小手驻在窗口，撑着她的脑袋。
“我来给你讲吧。从前…”
虽然故事当中有好多好多的漏洞，比如说龙这个生物并不存在，比如说为什么龙没有手那么用爪子抓住公主的时候是怎么降落的，但是他听的很开心。
骑士很帅。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自己不成为主教，成为骑士，想必一定和艾莉亚一样帅。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问了爸爸妈妈，自己能不能成为骑士。
爸爸妈妈拒绝了，还打了他一顿。
后来一天，他同样等候在窗边，那边的小女孩姗姗来迟。
“我昨天被爸爸妈妈打了。”
“我也是。你为什么被打？”
“因为我说我要成为骑士。你呢？”
“因为爸爸妈妈让我成为弓箭手。”
“你的爸爸妈妈不是说让你成为骑士吗？”
“他们骗我！骑士只能让男孩子当，我只能当弓箭手！明明我想当骑士！”
小女孩鼓着腮帮子，艾顿觉得艾莉亚真可爱。
“我的爸爸妈妈也不让我当骑士。”
“那我们同病相怜了？”
“嗯。”
从此以后，小艾顿终于发现了一个能够和他愉快聊天的对象。他的生活丰富起来，他也不再天天看书了。艾莉亚每天和他聊天聊很久，他每天都盼着和艾莉亚聊天的日子。
透过艾莉亚，他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还有人吃不饱饭，也有人目不识丁，还有人会被饿死。透过她，艾顿知道了那些室外才能玩的游戏和商场的位置。她就像传播福音的传教士，不停地对小艾顿灌输着外部的知识。
小艾顿喜欢听艾莉亚说话。作为回报，他会把书上的知识讲给她听。
他觉得艾莉亚和他很合得来。艾莉亚和他就这样每天每天地聊天，聊过了好几个年头。
已经成长为少年的他终于不用再锁在那个教堂里了，他高兴地告诉那边的艾莉亚。成年后他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职位，这样的话从主教的道路转向骑士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艾莉亚似乎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
“艾顿，我的父母不再是贵族了。”
“为什么，他们不是骑士吗？”
“他们违背了皇帝的命令，擅自把金币给了平民。”
“那你呢？你如果成为不了骑士，我可以保护你。”
艾顿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告白，当然他是这么想的。
“艾顿，我可能要走了。”
晴天霹雳。
“那…我在哪里能找到你？”
“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
“等我成为骑士，也不行吗？”
“等你成为骑士，也不行。”
“不行！我总要试试看。艾莉亚，等着我，只要我成为了骑士，我立刻就去找你！”
艾莉亚捋了捋自己的长发，似乎思考了一会。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眼含秋波。
“嗯。我等着你。”
一晃数十年。
艾顿没有成为骑士，因为他打不过威廉。但是凭借着他的知识，成为主教他绰绰有余。
找了数十年，他也没有找到艾莉亚，那个当年白发绿眼的少女。
等到他真的找到了艾莉亚，那是艾莉亚穿着无胄盟的衣服，正端着长弓准备射向他。
“艾莉亚…我是艾顿啊。”
“你认错了。我是无胄盟第一刺客白金，现在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不，你就是艾莉亚！你骗不了我…”
“作恶多端，惹得人民不聊生。”
“成为主教必须付出这些…”
“少废话！”
嗖嗖的箭声擦过自己的耳边，眼前的杀手已经无影无踪。箭，被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对着她消失的方向，艾顿大声地喊着。
“你不是想要成为骑士吗！我告诉你！骑士都是些混蛋！下三滥！他们全都是那些让人民不聊生的家伙，和我一样！艾莉亚！你难道真的忘了吗，那个约定…”
但是艾莉亚已经走了，再也挽回不了。
但是艾顿从来没有放弃。
他自己是主教，不是什么保护别人的骑士，所以他谁都保护不了。
但是自己能做什么呢？自己知道这个国家就是一滩烂泥，自己知道她就在无胄盟，他知道艾莉亚最后的箭是刻意射偏的，他知道当年的那句话连告白都算不上，他知道自己有能力给她创造一个能让她成为当年想象中的骑士的世界。
于是之后的几年，他都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这个该死的政府彻底翻盘的机会。他自己坏事做绝，用教会压榨所有平民的财产，强制要求信徒传教加大影响力，在各种机构安插自己的间谍，甚至等博士这一号人到了后拉拢他们一起加入自己的队伍，只有一个目的。
艾顿这一次走出房间门，感到格外的激动而快乐。
他悠闲地绕过楼下，走到那栋黑漆漆的高楼。自己的私人队伍已经在里面和博士一起对付着大骑士长威廉，只要将他剿灭，自己就能有办法鼓动民心推翻统治，最后让这个没有半点用处的皇帝死在那里。
只差一点了，艾莉亚。他直接朝着顶楼走去。
马上，我就能让你成为那个我们向往的骑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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