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维特之死小说版【60】
第六十章 命运的指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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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怒涛般倾泻，华丽庄园的大门诡异的洞开着。
“滴答”“滴答”
温热的液体从面颊滑落，滴落雨中。
远处，衣着华丽轻便的贵族青年三肢被子弹洞穿，面孔朝下，如同融化在血水中一般。痛苦的哀嚎已有弱化的态势。
“砰！”浴血的卡萨从门口走出，举起手枪，击落他伸向虚空的最后一只好手。
“啊啊啊啊！——”最后一肢被击穿，迈克尔痛苦地哀嚎，声音里尽是被缓缓围猎的绝望。
再度上膛，瞄准男子的头颅。卡萨空洞的双眼几乎只剩下本能。
似乎明白自己离死不远，迈克尔面部狰狞的狂笑起来，脑袋倒转出诡异的角度，死死盯着卡萨，口腔里的唾液血液溅出：
“哈！我杀光你所有家人取乐，你杀光我所有家人泄愤！你他妈和我根本没什么本质上不同！”
“你现在杀了我，老子走个干净利落！但你却会永远留在这个地狱里！”
癫狂扭曲的喜悦点亮了迈克尔灰败失血的脸庞。
“没有国家！没有亲人！没有姓名！永远不会解脱！！哈哈哈哈哈！”
“砰！”男子刺耳的狞笑在一声枪鸣中戛然而止。
支配听觉的声音终于消失，雨声四面八方的涌入脑海。
“啪嚓！”躯体终于找回了属于它的支配权，卡萨双膝无力的跪向地面。视野忽明忽暗间，隐约感知到极限的到来。
“不会再让你得逞……”卡萨低垂着脸，淡淡凝视着迈克尔残缺的面孔。没有什么比解开这个诅咒更简单的了。
左轮手枪，6发子弹，还好，省下了一颗。
黝黑的枪口对准天灵穴，雨声却渐渐弱了下来。
咔哒。最后一次上膛。
卡萨抬头看向遥远天际的淡淡光辉，露出了一个近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微笑。
自杀者只配入地狱，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两个人了，但就算苟活下去，他也没有资格进入天堂吧。
贴着身躯流淌的是多少人的鲜血?失去雨水浸润的血液紧绕着他的身躯渐渐凝固，如同无形的枷锁。
紧扣扳机，手腕倾斜，一个圆圆的小木板咚地落到积雨里，重重沉入水底又很快浮起翻过面来。
“
W.T. 24600”
“把这个带给我的祖母，告诉她，她的孙子和他的儿子丈夫一样勇敢！为帝国的荣耀而死，一点都不亏…请你替我陪伴她，宽慰她，不要让她太难过……”
那个正直少年的脸浮现在脑海，变故之中，这件事早就被他抛之脑后。初升的太阳穿破云层，维特的军牌沐浴在闪烁的水波中，不允许身旁的人无视。
如果不送去，那个失去丈夫，儿子，孙子的老人会活下去么……？也许不会，但素未谋面的人的生死，与他何干？只不过是一个等待家人回家的老人……
记忆里小小的少女在高台挥手，端着热气腾腾饭菜的妇女嘴角带笑。她们也在期许着某人的归来……
“啪。”终于，左轮手枪落入水中，卡萨探出手捞起维特的军牌。
就再做完这最后的一件事再离开吧，他的错误和罪责已经足够多了，何必再为一名素不相识的老人背上更多的愧疚。
卡萨暗淡的眸光凝视着手里的军牌，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望着生命中的最后一丝余晖。
余晖暗淡，却还是温暖，为迷途的罪人指出一条短暂的前路。
此后的日子，似乎是向谁借来的时光，平淡又违和。
维特·詹姆斯的祖母，那个年迈的老妇人。当她抱住他，欢迎他归来的一刻，他就注定无法转身离开了。
那个拥抱，那声“回来就好。”原本是应该由他的妹妹和母亲来完成，却在那一刻藉由那双苍老的手，变得具体。
而他，则代替了老人的孙子，成为老人最后的家人，让老人得到了慰藉的幻梦。2个豪不相干的人却因为大致相同的缺角，诡异地互相契合。
一开始，他并不热衷于扮演维特·詹姆斯，甚至很久才会在老人面前露面一次，每每面对那双溢满担心和歉意的眼睛，都会让他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也许让老人面对现实才是正确的吧，可是他却本能的想要抱住浮木，喘息片刻……
他不愿意去接近任何人，只是终日终日的坐在海岸边。凝视着无垠的海岸线。这片土地让他感到厌恶，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旧日的痛苦就会席上心头，
悔恨，罪恶，愧疚，恶心，无数的情感似乎是从这土地里长出的藤蔓，束缚着，包裹着他，且最终一定会升腾成一种接近仇恨的情绪。但只要想起阶梯下那双纯净的眼睛，仇恨又会沉下去，暗暗潜伏。
无比期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内心暗暗许下愿望，至少死的时候，一定要远离这片土地，这片土地赐予他的太少，夺走的却太多。
如果能死在波涛的海水之中，那至少死的时候会被包裹，被接受……
“请问，您就是维特·詹姆斯男爵么？”脑后传来一个男声，有礼又探寻。
想得有些过于入神了。
卡萨坐在礁石上缓缓转身，淡淡撇了一眼身后的人。
来人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小胡子商人和一个高个的金发男子，两人都用探寻和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确实，此时的他一头细碎的长发，穿着粗布衬衫，压根和“男爵”2字沾不上边。
见卡萨对他们不怎么感兴趣，金发男子首先开口了“您好，我是奥兰商会的副团长，文森特。”文森特友善地伸出手。
卡萨干脆转过头去，继续凝视大海。
“额……”文森特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头。小胡子商人却没放弃，开门见山。
“我们奥兰商会一直被同岛的布莱恩商团压制，最近终于找到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航线团队，但如果没有岛上的贵族担保，他们不会敢和我们签约。鄙人听说，维特·詹姆斯男爵是奥兰岛上最正直勇敢的绅士。很高兴您能从战场上归来，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协助我们？”小胡子洋洋洒洒解释起来，密切阅读着眼前人的肢体动态。
卡萨终于转过身，正视他的眼睛。
“你刚才说的是……布莱恩?”
‘有戏！’小胡子在内心暗喜，赶紧把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全倒出来“是的！您也许听说过，布莱恩是皇室旁系，英国最尊贵的家族，他们家族的大公爵是掌管了半数大英军团的弗朗西斯将军，您上过战场，也许您认识的是他？”
“……”
卡萨低垂的目光扬起，浮起的情绪让他暗淡的眸光闪烁起来。
“……算是认识吧。他掌管这个岛的商会？”
“啊，那倒不是，掌管这个商会的是他的独子，狒…咳，卡森·布莱恩。”
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收紧，每每猎物还没走近他的视野，他躯体总能提前感知并做出反应。
“如果我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事，你能为我做到一件事么？”卡萨站立起来，身躯再度变得挺拔有力。
眼前萎靡暗淡的青年突然迫力骤增，目光尖锐如刀。小胡子咽咽口水，心里却安心起来，看来他押对宝了。
“任何事先生，任何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请问您想要做的是……？”
“放心，我要做的事和你的基本一致。那好，从今天起，我要你潜入布莱恩商会，取得卡森·布莱恩的信任。”卡萨跳下礁石，穿过两人走向码头。
“啊？”文森特一脸懵逼，完全不理解眼前2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好，可以。那，从今天起——”小胡子向卡萨的背影伸出手，故意拉长话尾。待到卡萨转过头注视他，才接着说到：
“您，维特·詹姆斯男爵，就是奥兰商会的团长！”语气肯定。
上一次被人称呼团长，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良久，卡萨扬起一个张扬的笑，握住小胡子商人的手。
既然是命运为他安排的时机，那仅剩的毫无意义的时光，就让他尽情“恶作剧”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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