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遮逆旅【part253】

【悬秘监牢】

【再一次感受到有谁进入自己所在的牢房时，米斯蒂克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除了遍布全身的疼痛，他还感到自己的四肢正在被什么东西禁锢着。】

【是从身下长出的藤条？还是树根？米斯蒂克无心辨认，他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把头探到自己面前。】

【米斯蒂克无力做出什么表情，虚弱地看着对方。】

米斯蒂克：到最后…也只是圈套罢了。

Libra：是的，是圈套。您差一点，就差一点就不会上当了。还记得在您问我要我怎么证明一切不是苦肉计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笑吗？

米斯蒂克：…为…什么？

Libra：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没有想到您那么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我那时确实慌了，我只能笑。好在黑暗议会“及时”地来了。

米斯蒂克：…你给我的…那个临时的…信号搜寻器…是早就…早就准备好的吧？而且，动过…咳…动过手脚了。

Libra：嗯，可我根本没有想到您会主动要。我原本的想法是一步一步劝导您，接受我们救艾伯的计划，然后再请您潜入黑暗议会。

但您反而反过来主动要求我们去黑暗议会大本营，甚至自己直接潜入。我本来还以为要我慢慢劝您的，但想不到您自己先有了计划。

米斯蒂克：…想笑就笑吧。

Libra：不不不，我没有嘲笑您的意思。您其实很谨慎了，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掌控局面。毕竟您也并没有完全按我们的预计行动。

米斯蒂克：……

Libra：进入黑暗议会之后，您不是也没有去找艾伯么？可叫他们一番好等，最后还得亲自去找您。

米斯蒂克：这么说…我还…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Libra：是啊，您突然从我身边消失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我生怕您就躲在哪里看着我们，怕您看出猫腻，我只好亲自上阵。

以我这样一个机器人的身躯对抗十恶之灾那种怪物，真的是难上加难。

米斯蒂克：…我…还有…还有一个…

Libra：还有问题是吧？您说。

米斯蒂克：在你来找我之后，你…你和黑暗议会…没有联络过才对…你是怎么告诉他们…我的出现…你们的暗号…是什么…

【Libra的电子眼弯出了笑容，米斯蒂克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米斯蒂克：是…你自己？

Libra：没错，是我。只要我亲自出现在战场上，亲自和黑暗议会正面作战，就是计划成功推进的信号。

当然，我们的行动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方便黑暗议会向我们发动袭击。而我那一次主动的断后，也如您想的一样，是在告诉黑暗议会您已经来了。

米斯蒂克：…呵呵呵…呵呵哈哈哈…真是被…狠狠地…

Libra：这次的计划，我的下属可都是蒙在鼓里。黑暗议会那边也是，七罪神们现在还奇怪呢。

米斯蒂克：呵…为了…演得更逼真？

Libra：是的。所以您很聪明，您几乎就能躲过我们的计谋，但您内心有些东西还是把您自己送了进来。严格来说，您并不是因为中计才落到这般地步。

雾遮逆旅【part254】

【悬秘监牢】

【米斯蒂克不再说话，只虚弱地呼吸着。】

Libra：放心吧，我向您保证您的性命不会有危险。但对您来说，可能并不算好事。

米斯蒂克：……

Libra：之后还会发生很多事，就不是我该说的了。另外，有两件事我没有骗您。

米斯蒂克：…什么？

Libra：第一，凯洛的遗骸我确实想要回收；第二，我真的只是个来支援的，并不是黑暗议会的成员。

我该走了，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您多保重。这次犯下的错，以后可不要再犯了。

【凯洛伸出机械臂，理了理米斯蒂克杂乱的头发，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虚弱且心情复杂的米斯蒂克闭上眼调整着呼吸，直到他感觉到又有谁来到了自己身边，他重新睁开眼。】

米斯蒂克：一个接着一个的…

艾伯：我可是为了关心你才来的。真是好久不见啊，米斯蒂克。

米斯蒂克：我就应该…在那个时候…直接杀了你…

艾伯：哼，真是嘴硬。我告诉你，你能活下来全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向黑暗议会求情，你早就被他们杀了。

米斯蒂克：求情？你…？

艾伯：哼哼哼，没错。这个恩情，你可得好好记着啊，米斯蒂克。

米斯蒂克：咳…

【米斯蒂克缓缓张开五指，注意到这一点的艾伯立刻开口。】

艾伯：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比较好，现在我可是黑暗议会的重要成员。想要引爆埋在我体内的符咒，可得想想你自己会发生什么。

米斯蒂克：……

艾伯：米斯蒂克，你还不想死吧？那就和我合作，取掉我身体里的符咒，然后为我服务。以我的名义，可以让你在黑暗议会活下去。

米斯蒂克：……

艾伯：你现在可是有不小的份量，你手上的洛亚神域对我们黑暗议会来说很有价值。只要你服从，以你的能力，一定会被重用！

米斯蒂克：被…谁重用？被你们？

艾伯：呵呵，你还有得选择吗？

米斯蒂克：我还有…一个选择…

【艾伯的机体突然响起了警报，传感器突然发出了高温预警。】

艾伯：米斯蒂克！你！

米斯蒂克：……

艾伯：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米斯蒂克：那…又…如何？

艾伯：你！你！住手！

【艾伯机体不断的警报声响了许久，但最后，米斯蒂克还是松开了手。艾伯的机体随之恢复正常。】

艾伯：呼…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敢。没事，我不会和你计较，我也会给时间考虑。你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但你不要忘了，你能活下来，是因为我为你求情。

雾遮逆旅【part255】

【悬秘监牢】

【不知过了多久，米斯蒂克再一次睁开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好转，但依旧被束缚在病床上无法动弹。】

【一位少年模样，有着浅灰色眼睛的精灵正坐在床尾，碰着一本书。米斯蒂克认出那本书即是《混乱》。】

七罪之主：我们这样对话，还是第一次吧。

【七罪之主把书合上，看了过来。他微微一笑。】

七罪之主：塞纳留斯告诉我你对这本《混乱》有兴趣。你知道这是谁写的么？

米斯蒂克：……

七罪之主：你不是第一个被我们抓到的洛亚神域的精灵。我对那里的兴趣远比你所知道的要早，这本书，就是我从洛亚神域抓来的某个家伙所写的。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死在了我们手上。

米斯蒂克：你…到底想要什么…

七罪之主：我想要你解开洛亚神域周围的，次元之祖设下的次元结界。他给了你这个权限，我要你解开它。

米斯蒂克：……

七罪之主：我还没打算和精灵王开战，所以我也不想招惹上那样一个家伙。所以，你的顺从就很重要了。

米斯蒂克：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

七罪之主：呵呵呵…

【七罪之主站了起来，对着米斯蒂克晃了晃手中的《混乱》。】

七罪之主：这本《混乱》的作者的名字，顺便一提，叫liam。

米斯蒂克：什么…

七罪之主：但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liam。洛亚神域以前有过另一个叫做liam的精灵，是曾经洛亚神域的创造者们忠实的后辈。

至于你要找的那个，则是和希奎利特决裂而分道扬镳的精灵，只是恰好因为什么原因重名了吧。

米斯蒂克：决…裂？怎么可能…

【七罪之主向外走去，他一边消失在米斯蒂克的视野范围边界，一边轻快地说。】

七罪之主：另外——对，你会答应我的。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十恶之灾狞笑着走入米斯蒂克的视线。她一跃跃上米斯蒂克的病床，跨坐在米斯蒂克身上，用左手掐住米斯蒂克的脖子。】

十恶之灾：恢复得不错嘛。

米斯蒂克：你…

【十恶之灾朝着自己砸下右拳。】

【悬秘监牢】

【每一次睁眼，米斯蒂克都会看到有谁在自己周围。】

【十恶之灾以取乐为目的的摧残过后，是塞纳留斯的另一轮治疗；艾伯和七罪之主屡次前来，一边嘲讽，一边向自己灌输不愿接受的思想；每当身体有好转时，十恶之灾便会再度出现，挥动她那怪异的巨爪。】

【不记得被撕开砸碎多少次，也不记得耳边来过多少邪恶的念头，米斯蒂克早已忘却了时间。自己的病房内，染上了层层血污。】

【在他混乱的记忆里，Libra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再出现过；百鬼夜王和千夜死神的身影则隐约显现，但自己是否被他们施暴，却难以辨别。】

【一次次折磨自己的，试图说服自己的究竟是十恶之灾，还是七罪之主，还是艾伯，千夜死神，百鬼夜王？还是所有人都动过手？米斯蒂克已经没有能力去确认。】

【他几乎窒息，像一个在痛苦的汪洋中不断被浪涛卷到海面又卷回海中的溺水者。】

【塞纳留斯也不记得是在第几次为他治疗时，米斯蒂克用沙哑的，微弱的声音对自己说。】

米斯蒂克：不…不要再…不要再治好我了…

塞纳留斯：嗯？

米斯蒂克：让我…让我就这样…就这样死去吧…

塞纳留斯：你要放弃？身为精灵王，居然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米斯蒂克：只要…我死了…洛亚神域，洛亚神域就会…就会…彻底安全…他…他们进不了…

塞纳留斯：…对不起，我原以为你想通过死亡逃避痛苦，是我轻视你了。但，很抱歉，不行。

米斯蒂克：……为什么，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塞纳留斯：我们各有各的生存方式而已。

米斯蒂克：…黑暗…沉溺黑暗，也称得上是…生存吗…

【塞纳留斯没有回答，开始为米斯蒂克疗伤。没有得到答案的米斯蒂克则再一次沉沉地合上双眼。】

雾遮逆旅【part256】

【“希奎利特，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嗯？不，你做的很好，为什么这么问？”】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担忧？你总是皱着眉，是因为旧伤的疼痛吗？”】

【“不，谢谢你替我考虑，米斯蒂克。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还太年轻了，对不起，把精灵王的责任强加在你身上。”】

【“这条道路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错。”】

【“和我们这些老人比起来，你现在该做的，其实更应该是自由自在地去宇宙探索，结交朋友，去享受年轻的乐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早地去感受这个宇宙的沉重。”】

【“我应该做什么由我自己决定。这一切不论有多沉重，我都已做好背负的觉悟。”】

【“呵呵呵…洛亚之灵承认你是有原因的，孩子。谢谢你。”】

【“米斯蒂克，不要为我悲伤，生命的逝去是万物的规律，也是我们所追求的均衡的一部分。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事，不要辜负洛亚之灵对你的认可，我相信你。”】

【“米斯蒂克，你是洛亚神域最后的守护者，这是个沉重的称号，但你的肩膀已足够宽大。你一定要完成我们未竟的事业，去探寻秩序的答案，不论那答案指向何方。这是我，还有洛亚神域的先灵们一同赋予你的使命。”】

【“米斯蒂克，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我知道我对你的期望是一厢情愿，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请原谅我。不要执着于为我复仇，不要让悲伤和仇恨填满你的未来，不要成为我，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精灵王。”】

【悬秘监牢】

【米斯蒂克睁开了眼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周围空无一人，米斯蒂克深吸一口气。】

【他开始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