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翻译] 阿里曼：放逐者 (4) 上

第四章 誓言

他死去的兄弟们注视着他。那两名红字沉默着，一动不动。焦黑的残骸碎片飘落下来，遮住了他们铠甲上的红色。他们眼中的光芒在头盔中暗淡成苍白的浅绿。阿里曼站着凝望着他们，等待着一个动作，一个有知觉的迹象。可什么也没有。他听得到困在铠甲里的灵魂，困惑的，半盲的，寻找着方向。没有了图贝克的引导，他们不过是雕像。

他环顾房间。鲜血还在从成堆的破碎肉体和铠甲中渗出。和图贝克的战斗，还有对葛孜瑞尔及其附庸们的屠杀，不过花了凡人五下心跳不到的时间。他需要作出一些决定，并且需要迅速地作出它们。泰坦之子号上至少还有一百名劫难者，血之新月号上还有更多。他们并不需要很久就会发现他们的领主发生了什么，而等他们发现了之后… 此外，图贝克的船也悬在虚空之中，它的船员们等候着主人的命令。

阿里曼的头痛越来越剧烈，他的肌肉因幻象的后遗症而颤抖。他努力着试图集中注意力。关于他所见与所听到的记忆正在他的脑海中沸腾。他摘下头盔，向地板上吐出一口血与胆汁的混合物。空气里弥漫着腐败烧焦的肉与暴露在外的肠子的味道。他正独自一人在一艘敌人的船上，而更多的敌人在虚空中等候。他筋疲力尽，思想和精神都已枯竭。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目前还没有。

一阵低低的咕噜声与一声喘息令他转过身来。阿里曼紧张起来，突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活着的存在。它离王座上那堆纠结在一起的着甲的尸体很近。他靠近了，试图准备好他那已经疲惫不堪的心智。当他离王座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形，然后想起他并没有杀死房间里的每一个劫难者成员。

玛罗斯蜷缩着躺在王座后的地板上。他的脸上淌满了眼中流出的血迹。他的双腿蜷在胸前放在身下，穿着手甲的双手紧抱着胸。阿里曼走近了，而玛罗斯的头抽搐着抬起。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了阿里曼的凝视，玛罗斯发出了一声嘶嘶的短促痛呼。阿里曼不需要去读那术士的破碎光晕便知道他身体里有什么折断了，剩下来的部分已经支离破碎。

星际战士是由人制成，而被铸造成武器的生物。他们被制成便是为了在身体和心智上能够忍受凡人所不能忍的，但玛罗斯切断了那种力量，将他自己出卖给了微不足道的权力与谎言。他牺牲了太多，却不明白他付出了什么。阿里曼对玛罗斯的思维的入侵折断了后者仅存的力量，他为这半神战士允许自己成为了什么而感到短暂的怜悯。

然后他想起了泰坦之子号上某个冷库里关着的生物，和阿斯特罗斯(Astraeos)空荡荡的眼窝。他举起手，将情绪的张力汇集到他的意志中。噼啪作响的蓝光围绕着他的手指划出弧线。这将会是一种善意。这力量积聚起来，而他想起了渡鸦的笑声和战斗在他思维里唤起的幻象。他犹豫了。

玛罗斯低声露齿咆哮，但阿里曼能看到这破碎的术士眼中的恐惧。

那能量在阿里曼的手指间噼啪作响着化为无物。玛罗斯大睁着的双眼眨了眨，整个人开始颤抖。一秒钟后，颤抖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咕噜着的笑声。

“起来。”阿里曼安静地轻声说。玛罗斯继续在地板上笑着。阿里曼抬起手，伸展了一小部分他的意志。图贝克那把蚀刻着符文的剑从地上跃进他的手里。他抓住了它，突然之间它的剑尖便指在玛罗斯的脖子上。劫难者的最后一位术士静了下来，笑声哽咽在喉咙里。“你不想死。”阿里曼说，“现在站起来，否则我就拿走你的眼睛，把你交给你的噩梦。”玛罗斯站了起来，尽管有着盔甲，却不知为何地看起来枯萎而驼背。他遍布血丝的双眼盯着阿里曼。

“我能留着我的眼睛？”他说，那语句中有一丝颤抖的疯狂。

“我不会拿走它们的，而你可以活下来。”阿里曼说。他向一动不动的红字们和封着的房间门瞥了一眼，“但现在，你要跟着我，按照我的指令去做。”玛罗斯看起来像是要冷笑起来，好像有一碎他的骄傲的碎片浮现于脑海里。随后他再次对上了阿里曼的目光，微笑着露出了他整齐的牙齿。它们是粉红色的，沾着血。

“我们要去哪里，”玛罗斯犹豫了一下，他的舌头舔过牙齿，“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阿里曼说着，走向房间的门，“我们要接管这艘船。”

他们迅速地穿过泰坦之子号。阿里曼走在玛罗斯身后，这样任何看到他们的人都会看到他在他平时的正常位置。玛罗斯一边走，一边抽搐着低语着。阿里曼不得不对着玛罗斯的思维低吼出一些威胁，这样他才能在他们走过其他的劫难者成员时维持着他平日里的傲慢专横。每当阿里曼用灵能轻推着催促玛罗斯的时候，疲倦感都在他的太阳穴上搏动。

当他们穿过一个通道舱口进入一条废弃的隧道时，他瞥了一眼占卜者。玛罗斯已经开始流着涎水，他的唾液里斑驳着绿色的液体。阿里曼加快了他的脚步，推着他前面的玛罗斯。他思忖着是否会有任何人想到要走进王座室。大部分人都会太害怕冒犯葛孜瑞尔，但也许会有人想知道为什么玛罗斯行走于甲板之间，而他的主人却不见踪影。每一刻都在使得其他的劫难者们察觉有事发生的概率倍增，而当他们真正发掘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大屠杀将会降临。有些劫难者会认为是玛罗斯下定决心推翻驱逐了葛孜瑞尔，会试图为他们已死的主人复仇；另一些也会如此认为，但会将此视作一个他们自己攫取权力的机会。数秒之内便会形成众多派系，而后血流成河。阿里曼已经看到这样的事情在许许多多战帮里发生过。阿里曼怀疑倘如葛孜瑞尔死于任何其他时刻，那或许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劫难者活下来。

当他们到达船上葛孜瑞尔用作囚牢的那一部分时，他们放缓了速度。走廊与小房间已经散发着粪便、裸露的血肉与恐惧的恶臭。那里，劫难者们、还有一群驼背的变种人奴隶主，站在封闭的防爆门附近。阿里曼向玛罗斯发出尖锐短促的心灵感应指令，于是玛罗斯以他惯常的轻蔑神情接近了他们。阿里曼跟着他，图贝克的剑松松地握在手里。他们经过时，劫难者们低声咆哮着表示尊敬的话语，奴隶们弯腰行礼。

在牢房的入口处，站着另一个劫难者。他的名字叫哈戈斯(Hagos)，阿里曼记得。他体型极魁梧，链锯斧栖在脚边，它的马达寂静无声。哈戈斯没有戴头盔，因而阿里曼能够看到他头上被咀嚼过的扭曲血肉；那些血肉的一半丧失于对手的牙齿。哈戈斯看着他们走来，阿里曼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中的谨慎。简单粗暴，可靠，有着残暴的纪律，他是葛孜瑞尔唯一信任的看守这扇门的人。他是个哑巴，有着如同一块钢铁一般的心智。

阿里曼感到玛罗斯的思想突然一跳，那占卜者踉跄着，一声尖锐的哀鸣从他唇间逃逸而出。阿里曼顿时站住了一动不动。在门口，哈戈斯举起了他的链锯斧。那武器的刃齿依旧静止着。

阿里曼别无选择。他伸出意念，包覆住了玛罗斯那残破的心灵自我。这一努力使得他的眼前跃动起了光斑，他不得不奋力压制住一阵尖锐的剧痛。他拉直了玛罗斯，拉开他的嘴，向他的思维中呼吸般说出话语。

“你敢威胁我？”玛罗斯指着哈戈斯那塌陷坍缩成一坨的脸啐道，“我会剥了你的皮，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喂给亚空间那些下界的生物。”哈戈斯放下了他的链锯斧。阿里曼操控着玛罗斯在哈戈斯的脚边啐了口口水，而守卫在他们穿过封闭的舱门时低下了头

舱室恶臭扑鼻。没戴着头盔，阿里曼能尝到凝结的血液与凝滞的空气的味道。阿斯特罗斯抬起头看着他们走进舱室，他仅存的那只眼睛的瞳孔在他看到玛罗斯的时候因仇恨而收紧成针刺。阿里曼听到舱门在他们身后封闭起来，松开了对玛罗斯思想的控制。那占卜者瘫软地倒在地上，开始嚎叫抽搐。阿里曼断开链接时感到一阵恶心，疲倦冒泡一样涌了上来。他的皮肤上渗着汗水，而他不得不刻意深吸一口气来平衡他的思绪。

阿斯特罗斯正看着他，他的表情如石，他的心智是一座戒备森严的要塞。

“我可以放你自由。”阿里曼说。阿斯特罗斯沉默着，他的眼睛仍旧定格在阿里曼身上，仿佛在权衡着这一提议为真的概率。

“如何做到？”

“劫难者的领导者们已经死了。”阿里曼说着，看到阿斯特罗斯的眼中闪过惊奇的光芒。

“死在谁手上？”

“我的。”阿里曼说。阿斯特罗斯摇了摇他的头，束缚着他的锁链因这动作叮当作响。

“你并不是为了释放我才这么做的。”

“确实不是。”阿里曼迎上阿斯特罗斯的目光，“但我会释放你。”

“为了什么？”阿斯特罗斯低声咆哮，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成为另一个大人的宠物？成为你的？”

“为了拯救你自己，以及你的兄弟们。”阿里曼说着，观察着阿斯特罗斯的光晕闪烁着，因着矛盾的情绪而翻搅着。他希望他有这变节智库的手段，而这有着风险的开局策略能够奏效。如果它没有的话…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霍尔科斯？”阿斯特罗斯从牙缝中挤出咆哮，带着轻蔑说出了阿里曼的假名。

“你会向我宣誓，跟从我的指令行事。”阿里曼毫无感情平静地说。阿斯特罗斯确确实实地笑了，从他的肺里发出的完全是咆哮的笑声震动了锁链。

“你说你宰了你的主人，所以你的盟友和时间都更加稀少。”

“我需要这艘船，而船上的劫难者们必须死。为了这个，我需要你和你的兄弟们。”阿里曼能够看到阿斯特罗斯正挣扎着控制起开战的本能。“我可以给你更多，”他说着，顿了一下，“我可以给你复仇。”

阿斯特罗斯审慎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誓言，还有我兄弟们的誓言，它们不是可以拿来讨价还价的货物。”

阿里曼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想过事情可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样他不得不走出这一步。他不想这样做；阿斯特罗斯的忠诚与反抗是他所钦佩的品质，可他别无选择。

“很好。”阿里曼举起了图贝克的剑。他能感到水晶的核心与他的思维鸣唱着合于同一曲调。一个念头驱动着冷光顺着刀刃流下。他举起剑，阿斯特罗斯的独眼跟随着它，剑光下，抵抗之心将他的脸硬化成苍白的石头。

阿里曼切了下去，动作与思维合而为一，如行云流水。阿斯特罗斯跌落在地上。玛罗斯听到金属被切断的声音，在角落里尖叫起来。

“现在你自由了。”阿里曼说着，低头看向他脚下的人形。

“诅咒你。”阿斯特罗斯轻声说，愤怒使得他的声音发抖。他仍跪在地板上，锁链的残骸挂在他的腕间，“诅咒你直到万物终结。”阿里曼点了点头，咽下一口呼吸。剑光从他的眼中反射出来。他向舱门转过身去。

“来吧。”他安静地说，“我需要你为了我给你的这条命的酬劳。”阿斯特罗斯没有动。他正艰难地呼吸着，阿里曼能够感受到那智库正挣扎着控制住他的怒火。

“你有我的誓言了，术士。但请给我一件东西，作为你窃取它的回报。”阿斯特罗斯抬头望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阿泽克·阿里曼。”

（第四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