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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文】如若阮籍行济世 第三十章

2021-08-14 23:48 作者:馥存song  | 我要投稿

阮籍从早起开始就觉得胃里如坠顽石。他知道这是忧虑太深的缘故。

虽然阮籍并不认为太傅大人连他们俩的师生之宜都能提前算好,但是事实上,在儒家来说,师长,传道解惑。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二个需要尊重的人。所以就连冠礼这样的只有父亲和族老做主宾的人生重要仪式里也一定要邀请师长作为第三位主宾观礼,以示尊重。也并非是阮籍困于儒家学说,就算不按儒家的思想走,太傅大人和自己无亲无故却先阻止了司马师对自己的杀心,在这之后还能为自己答疑解惑,这就是施恩与他。有恩必报,这是人间法则,就算是你不想报,也会有其他的方面让你失去点什么,来平衡世间。

这说法听起来荒唐,但是自从读过了老庄之学,阮籍就觉得自己对这些东西看的越发清楚,人生天地间,福与祸并不是按照人的想法发展,人被困于人间禁锢已久,不知道要看看天地之间自己只是其中一栗,只知人的人,对于福祸往往看的颠倒,其实天地间所有,不曾少一分不曾多一分,若有不平,必有得失。

如今不知不觉得了太傅大人的恩惠,而得了恩惠自然要还的……

已经临出门了,司马家的马车等在外面,江莺在给阮籍做最后的衣服整理。

“……今天正好要读内篇的最后一篇,去到太傅府上,还是找机会说一说请辞的事,万一成了呢?”江莺轻柔的在他跟前说。

而江莺说的就是让阮籍压力倍增的第二件事。

这怎么说出口?

阮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说点什么让江莺帮自己分担点情绪。

“一想到要还太傅大人的恩情,我头都疼起来了。”阮籍小声对着江莺抱怨着。

江莺抬头看了皱眉的阮籍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一下,说:“先脱身出来,报恩的事不急于一时,以后的事,来了再说。”

阮籍的头疼经过这一分享果然轻了一些。

可要多些江莺了。

衣服整理好了,阮籍木着脸登上了太傅府的马车,上车之后立即闭目养神起来,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调整呼吸使之畅通无阻。

若是当初司马师伤了自己,这事就另当别论了,阮籍想。偏偏自己好端端的,被保下了性命……

命啊运啊……

 

阮籍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在观看太傅大人练拳时,阮籍想着,太傅大人是怎么做到能面对严重的事情时还能淡定自若的?回头想一想,当时若是就将自己放出府去,以自救的本能,自己也一定是尽可能快的离开洛阳,怎么也不会笨到要掺和到两派的争斗中去。但是太傅大人却没有这样做,他留下了自己,明明派下人暗中跟踪就能做到知晓动向的事情,太傅大人却亲自观察自己的性格秉性。到如今,自己为太傅府保守秘密是出于自救,除此之外,若是太傅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差遣,自己恐怕也难以回绝。

阮籍突然就又想起了荀文若单骑迎敌来。现在太傅大人所作的不就是将司马家的利益最大化吗?冷静的,将一切的事情都推向有利的方向。

 

今天读《庄子》内篇的最后一篇:《应帝王》。

阮籍和太傅对坐在床榻上,读着这并不长的一篇。

似乎人冷静下来之后对于许多东西的洞察力会增强不少。阮籍一边读着段落,一边就能准确的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也或许是因为已经精研到了这里所以理解起来更加容易?

这第一则夸赞泰氏比尧舜高明,就是说若是用到技巧,那么就没有拥有治理天下最高尚的德行。泰氏是谁已经无从知晓了,只是这样看起来,这位古帝王对人们的任何差遣都安之若素,不以为意。做牛做马?身为帝王,连人们口中常说的自尊心都没有,那就真的是自身毫无规矩束缚的人了。

有一个词叫能屈能伸。只是能屈能伸的人是带着耻辱心的,总想着有朝一日如何如何,比如越王勾践。

这第二则,倒让自己想起了前几天在路口与王弼文论的事情。高鸟和鼷鼠都知道怎样躲避灾害。这说的就是应该顺应百姓的天性,做到‘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若是不理会百姓的天性,以君主自己的意愿制定法度治理国家,就不免沦会为巧技治国,如此之后便会渐渐散乱百姓的本性,这就是第一段时批评尧舜的做法,攻于技巧,必然任用技巧,夸耀之心随起,这便是追逐欲望的开端。

第三则,‘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这说的就是无我之后的无私吧。读这则的时候莫名有一种这正是在说司马太傅的感觉。无恐无怖,内心冷静无波。太傅和文中所说的区别大概就是太傅是有所求的,并不能摒除私心。

阮籍心中一动。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将司马懿抬到了这样高的境界?

阮籍自己也十分疑惑,难道真是自己见识的太少,偶尔见到一个能人就这样的心生敬畏?

发觉自己走神,阮籍连忙收了收接着去读下一则。

阮籍读第五则,读完却有些感叹。‘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他好像知道文中的老聃在说什么,说的就是天地大道:布置日月星辰,大地草木,活万物而不自持。只是……

这除了老聃口中的大道,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见过,这种超凡入圣的人,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见到?还是这只是一个人并不可到达的境界?

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这书一直能流传至今,就能说明此道是可行的……

究竟怎样呢……

这事暂时谁都不得而知。

又接着读第六则,这讲的是季咸于壶子相面。

说来凑巧,昨日管辂刚刚给自己相过面。

文中壶子展示自己不同的心理动向,心动则面随,故而每每壶子展示不同,季咸就能相出不同的结果……

……昨日管辂也说自己和两年前的面相不同了。恐怕就是这个道理。日者只能根据卜筮者当时的面相判断走向。面丧之人心里郁积太深,身心不畅,所以就算没有外事阻障,自身昏沉也会屡出昏招,既出了昏招,对外自然越来越丧;相反面喜之人,身心愉悦,能常常笑脸迎人的,大都是遇事不放在心上的,不淤堵,自然能见事明白,诸事顺遂了。不过世人大都将哀事忌讳,却不忌讳喜事,虽然有乐极生悲的词语,但大多数人却不放在心上。喜悦太过也容易冲昏头脑,人在顺境太久,安乐之下就会变得高傲自满,从而遇事轻率等等。所以此则最后壶子的徒弟列子闭关三年,终于到达不以外物萦绕于心的境界。所以平静无我才是这则在讲的真意。人生在世,并不能只为了快乐,所以帝王治国,也不能任用情绪喜怒哀乐。

哦,对了,若不说这书上的大道理,单说日者的话,管辂能结合《周易》算准事情的走向,他也算是难得的天才了……

然后再来是倒数的二则。这竟然没有什么可说的!‘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这是无我常至的状态,只是若说这则说的是一位耕作农家还能一一对应上,但是这篇是写给帝王的,这就难以对应了,是因为现在帝王的身边都不是无我无私的大臣而是炫耀智慧技巧的大臣,所以才会觉得这则所说的这样的怪异吗?突然想到了《黄帝内经》。黄帝内经中黄帝的诸位大臣和师长,似乎都是通晓天地真理的人……,所以终归是古今产生了难于逾越的沟壑吗?

怪不得孔子一意仿古……

最后就是《庄子》内篇的最后一则了。混沌与两帝。

南海帝倏与北海帝忽将混沌凿了七个孔,然后混沌死了。

哎……

混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也算是什么都有,混混沌沌自成一体,自然而然。但是非要给他一个别人的面貌,破除了无,也就破除了有,七天之后,将无破个粉碎,自然就没有有了。

万事只能顺,不能逆,强力而为,终归会烟消云散。

这说的就是王莽吧!

其实王莽所施朝政,依照周制本不是什么错处,只是人民教化不相匹配,朝廷依靠地方豪族治理地方,他上位之后实行周制强行削弱豪族,以至于社稷不稳。又屡改制度,激起民愤。不能顺时顺势,如此只能分崩离析了。

阮籍重新翻了翻这篇,心想,若要成就庄子所说的治世之法,恐怕需要许多真人圣人安住人间,不吝施教于人,教化普罗大众到都能认为无我才是人之本性,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成就这样的社会。

只是这样有多难呢?一来,这书中所说的真人圣人们大都不理世事,只安于自然之间,所以教化不成。二来,既有外物,就有情感,稍一偏离,欲望加深,之前所作就会功亏一篑……,三来,人从赤子到耄耋,不经历世事跌宕就无法领悟世间真谛,而赤子的探索在最初时是不能像耄耋老翁一样明智的,而不经历挫折又不能有所领悟。最关键的是,这世间老者会归于尘土,而赤子永远会追逐,只要赤子追逐,就会难以引导方向……

所以老庄的治世之道究竟是可行的吗?

黄帝的时代终究不可复制?

世人不得自己的世代永不会结束吗?

究竟有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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