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阶试炼】我的朋友妻
我和夏漪关系不好,因为我恨她的男朋友柳叶,所以连带着连她一起讨厌了。一开始我并不恨柳叶,正相反,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我恨他,是因为我们同时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没有选择我,却选择了他。
自从柳叶抢了我的女朋友,我就到处宣扬我对他的恨意,认识我们的人听说后都哈哈大笑,以为我在讲笑话。他们这些人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和柳叶的关系,我当然不是在说笑,我对他的恨,有很多具体表现。比方说每当他和夏漪坐在一起,我就会搬把椅子问他们在聊什么;每次看到他们一起去食堂,我就抢过他的饭卡非要替他打饭。凡是他和夏漪共同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我的身影,我一般会以讲笑话开场,然后把所有能记得清歌词全唱一遍,不论是否记得音调,如果恰好在吃饭,还会加一个能震的地动天摇的恐怖饱嗝。我唱歌很有一手,不是说我唱的好听,而是我的肺活量极大,可以在跑步、骑自行车甚至游泳的同时唱歌。在食堂时,我吃一口饭,唱一句歌词,喝一口汤,再换一首歌,往往能引来整个食堂的集体侧目,而柳叶和夏漪的每一次约会,便都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下进行。
一般而言,当我唱到第三首歌时,柳叶就再也忍不住了,或者借口上厕所,或者想起什么事情没办,然后消失上半个小时。也正因如此,他总是吃不好饭,导致了严重的胃病,去医院看病时还是我妈带着他去的。当柳叶离开后,我就拿着把铁锹,不停地挖他墙角。夏漪的三围数据,我了解的比柳叶清楚多了。身上有什么记号,虽然我一直不得见,但也通过各种手段旁敲侧击知道了个门清,每次和夏漪独处时,就拿这些事情挑逗她。
时间久了,夏漪也受不了我。她很擅长短跑,但即便以健身达人的标准,她也有些过瘦,浑圆的大眼睛瞪起来更像是湖泊一般,一直望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你会产生她的眼睛越变越大的错觉,很快她的整张脸、乃至整个世界,就都只剩下这双眼了。
那是一个秋季的周日下午,红色的枫叶散了一地,我希望踩上去时会发出“咔嚓咔嚓”清脆的破碎声,但树叶已经落了几天,晚上受了潮,踩起来软趴趴的。夏漪和柳叶特意在学校里找了张偏僻的长椅,用纸巾擦干净,就是为了避开我。但我从柳叶鬼鬼祟祟溜出宿舍那一刻就悄悄的跟在后面,柳叶关于偷鸡摸狗的一切知识,都是从我这里学去的,所以在鸡鸣狗盗方面,他一辈子也比不过我,他以为我还躺在被窝里睡午觉,于是蹑手蹑脚地换好衣服,下楼后便立即狂奔。但我其实在装睡,盖被子是为了不让他看到我身上早就换好了外套和运动鞋,他一出门我就跳下床,顺着窗户外的排水管道滑到地面,他以为我会在后面跟着他,实际上我还在前面等他嘞。
夏漪和柳叶虽然烦我,但从不刻意躲我,所以这次柳叶一出发,我就感觉事情不妙。这一定是夏漪出的主意,世界上所有的兄弟情,都败在这种女人身上了。这个女孩坏的很,不但比我精,成绩还比我好,是班里公认的女神。本来我从不和她产生交集,只是在图书馆偶然遇到了,她问我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图书,我随手递给她我刚看完的《十日谈》,她带回去读过后,便不停地来找我的茬,还骂我最喜欢的作家是臭流氓。
柳叶见到夏漪后,还没笑多久,我便一身树叶的从他们身后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以我的身手,本来是不会沾上这么多树叶的,但我想他们约会居然敢躲着我,存着自轻自贱的心思,所以故意贴了许多树叶在身上。我本想先声夺人,但夏漪的样子吓到了我。她不跑步时,从不把袖子挽起来,但今天一见到我便捋起袖子和裤腿,双臂分开叉在膝盖上,两条腿很不雅观的张开,如果身上再添些脂肪,活脱脱一个相扑选手。我看着那双瞪的史无前例的大眼,就知道事情不妙,硬着头皮坐到他们两人中间,从天文地理聊到占卜星象,往日都是越聊越起劲,今天却说的结结巴巴,怎么也连贯不起来。我说我国最早的天文历法最早出现在夏代,分为龙虎两个区域,后来又细分为四象,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就是由此而来……还没等我聊到周代的易经,柳叶就找借口溜了,夏漪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瞪着我,我又干巴巴地扯了几句,再也说不下去,冷汗浸的后背都湿透了。
夏漪嚼着泡泡糖冷笑,每一下都嚼的格外用力,仿佛她口中的不是糖,而是我的骨头。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有的人笑起来很好看,但夏漪不属于此类,她的笑渗人而阴险,只要她对着我微笑,我晚上便要做噩梦,不是千刀万剐,就是死无葬身。我不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容易上当,只有以静制动,不给她机会找茬才是王道。
夏漪继续说:“既然你喜欢我,那我向你表白,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接着沉默。我就怕她这么问。我没接受她的表白,是因为在夏漪向我表白之前,柳叶就先向她表白了。那个傻瓜,扭扭捏捏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表白,结果却弄得人尽皆知。如果我答应了夏漪,就是在打柳叶的脸,所以我拒绝了她。我本想柳叶那个怂货,八辈子也追不到夏漪,咱们好兄弟讲义气,同甘苦,共患难,要没女朋友,大家一起没女朋友,谁想到夏漪被我拒绝后,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竟然想不开答应了柳叶。所以我恨夏漪,也恨柳叶,如果柳叶能硬气一点,起码长得高大一点,我就能和他公平竞争,或者直接把他揪出去臭揍一顿,然后我们就又能继续做朋友。但他偏偏生的这样懦弱瘦小,让我无从下手。
但这些话不能和夏漪说,因为她是个女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永远也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情谊。所以我说,本来是不喜欢,后来她成了我发小的女朋友后,也不知怎么得,就爱她爱的不行。夏漪不客气地帮我指出:“你真下贱。”
他妈的,她说我下贱,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我很下贱?唯一比懦弱还让我生气的,就是废话。我喜欢的作家,他当然是个臭流氓,难道用得着你去说吗?真是个傻娘们。一个作品,你看它写的好不好、合不合理就好了,关流氓不流氓什么关系?她在班上成绩第一,却连这种见识都没有,所以我瞧不起她。
她的话激怒了我,所以我竭尽全力摆出一副流氓的样子。我说她难道不知道男生全都是流氓,我是流氓,柳叶也是流氓,对女人好的唯一目的,就是对那个女生耍流氓。不过女生也不吃亏,因为她们耍起流氓,可比男生厉害得多了。我还说人都是贱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越是触手可得的东西越不懂得珍惜。所以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爱的最浓时离她而去,而摆脱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赶紧得到她,等把她玩腻了,就算她不赶我,我也是要走的。我说一句,她骂我一句,我说完后,她恭喜我终于变成了和我偶像一样的流氓。这就是我一开始想让她有的印象,听她这么说,心里很得意。
又过了一会儿,她问我想不想亲她,我猛地点头。她捋了捋头发,脸有点红,靠近一点又猛然后撤,警告我亲过她之后,要断了别的念想,从此以后,我就算是拥有过她了。那是个很仓促、慌乱地吻。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真该开个房庆祝一下,她给了我一巴掌。
那天之后,我勉强同意了停战协议,将干扰他们约会的频率降低到百分之五十,柳叶非常满意这个数据。一天的晚自习,我溜出教室,拦住了去上厕所的夏漪,我们两个一起坐在学校天台,便喝着可乐便看着下面的灯火。我吻了夏漪,她哭了,说我是一个好人,柳叶也是个好人,但既然我们两个都是好人,那她是不是好人就很值得怀疑。我说他妈的,世界上这么多身份里,就属好人这个身份最不是东西。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所以就能正大光明的亲你,还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所以就活该单身一辈子?她问我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这样选。我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问到点子上,这是句废话,而我最讨厌的就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她该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情和义,我两个都想要,所以不得不在道德方面亏欠着点。她还该问,如果非要选一个,她和柳叶之间我会选谁,这一下便问倒了我,当年班里举行辩论赛,他们全班都是些正方,就我一个反方,没有一个人能辩倒我,但由于他们人数太多,在投票决定胜负时,我只得到了自己厚颜无耻的一票。无数人都想在逻辑上辩倒我,但我早就自修了无数逻辑学的专著,他们下辈子也说不过我,在我说话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切可能,唯有那一天,那个晚上,那个晚自习,那个女孩有机会问出一个我无法自圆其说的问题,但那个女孩却没有珍惜,而是将这个机会白白放过,所以我说,她毕竟不是我这一路的人,尽管我爱她,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瞧不起她。兄弟和爱人,我哪一个都无法舍弃,所以只好两个人都对不起。她如果问我这个问题,我只好投降认输,从楼顶上跳下去,或者带她离家出走,从此浪迹天涯。
·
·
·
写这种东西真的燃烧生命,不酝酿一段时间真的很困难。走过路过,请帮忙点个赞,这对我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