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是被养成的那个（狐狸公子×失智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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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早春，冰雪尚未消融，阳光中还残留着晚冬的丝丝寒意。
青葱的竹林，想必是这寒凉之中最富生命力的一片绿洲。
小兔从洞中探出脑袋，左右看看，似乎没有危险，便朝着那刚刚冒尖的笋子跑去。
毕竟谁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出来打猎呢。
可是很快，现实的残酷就给它上了生命中的最后一课。
许墨舐去手上残存的温热血液，抬脚继续往前走去。一只刚过完冬的小兔子，身上这几两肉可不够成年狐狸果腹。
忽然，一阵“呀呀”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循声而去，只见白绿交映的草地上放着一个大果篮，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
许墨掀开果篮上覆盖的棉被。
低头时恰好瞥见月牙白的衣袍上沾染了几滴鲜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篮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里面是一个正咯咯笑的小女娃娃，还有——
一只鸡、一只鸭子、两挂腊肉、几枚鸡蛋，外加几件衣服。
收获颇丰的一天。
不光白拿到了几天的粮食，还顺便捡到一个玩具。
心情不错的许墨在回去的路上还顺手挖了几颗竹笋当配菜。
虽然不知道人类幼崽怎么饲养，不过应该只要活着就行。许墨心里这么想着。
好久都没人跟他说过话了，自从人妖两界统一之后，生活也变得乏味了起来。
许墨低头看着篮子里的人类幼崽，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蛋，肉乎乎的。
小家伙一点也不害怕，抓住许墨的手指头就要往嘴里放。
许墨及时抽出手，在她的脸颊上弹了一下：
“真是个调皮的小东西。”
——这是他三百年来说的第一句话。
十年后。
许墨看着眼前刚刚及他腰高的小姑娘，想了想，说道：“许是该教你说话了。”
他发现，虽然能明白这个只会“呀呀”叫的小家伙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果然还是语言的交流更方便一些。
这个时候忽而就发觉，仓颉可真是个有用的人类。
小姑娘歪歪脑袋，表示不解，但还是傻笑着抱住了许墨。
又过了两年。
“许……墨……”
他想，他大概明白这小东西为什么会被遗弃了。
两年来，她只学会了一些浅显易懂的词，甚至不能把它们连贯地说出来。
不过谁又能看出来几个月大的奶娃娃竟然是个小傻子呢……
于是，许墨钻入了有史以来最无聊的牛角尖。
“……墨……”直到小姑娘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
如果每天都能看见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家伙冲着他傻笑，这个牛角尖，似乎钻得也没什么必要。
他像往常一般亲了亲小家伙的嘴角，牵起她拽着他衣袖的手，温柔说道：“走吧，我们做饭去。”
为了养活这么一个小东西，许墨可是从人类那边学到了不少。比如，把食物做熟再吃。
于是他又总结出，在“吃”这种方面，人类也是很有研究的。
又是三年过去了。
有一天，许墨正搂着小姑娘午睡，怀里的人却忽然抖得厉害。
他吓了一跳，起身查看她的情况，竟发现小姑娘身下凭空多了一块血迹！
充斥鼻腔的血腥味让他一时空了头脑。
她流血了，会死吗？为什么会流血？……
“呜呜……疼……”
看着小兽一般蜷缩着的小姑娘，许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脑重新运转的一刹那，他想起了之前在人间一个叫“青楼”的地方学到的东西：女子在一定的年纪会来“葵水”……
一顿生疏的操作之后，总算是把血止住了。
许墨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心想，恐怕在人妖大战，面对堆聚成山的尸体，面对进退两难、孤注一掷的境地时，他都没有如此慌张过。
重新搂着小姑娘躺下，这次，他躺在她的背后，一只手搭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事了，睡吧。”
又是一年初春。
许墨想着，也许得给小姑娘起个名字了，总不能一直喊“小东西”“小家伙”“小傻子”吧。
起什么名字好呢……
初春雪霁，万物复苏的时节……
“就叫你笋芽儿吧。”许墨笑看着她，越想越觉得这名字不错，丝毫没感觉有什么别扭。
这么想起来，那年吃的春笋味道还不错，不如再去采一些来打打牙祭。
“笋……芽……笋……芽……笋……”小姑娘学着许墨的口型，一字一字、反复地念着。
许墨怜爱地摸了摸笋芽儿的脑袋，叮嘱道：
“笋芽儿乖，我去挖些笋子，你在家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墨……我……”笋芽儿想要抓住许墨的袖子，却扑了个空，只能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今年的春笋格外鲜嫩，许墨忍不住多挖了几颗，想着给笋芽儿变着花样做来吃。
许墨提着篮子回到竹屋，呼唤笋芽儿，却不见人影。他心下一沉，撇下手里的篮子，到屋子里寻找。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别空气中的味道。
笋芽儿的味道还很浓，应该没有走远，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味道……
另一边，二虎牵着笋芽儿慢慢走着。
“真没想到，上山打猎还能白捡个漂亮媳妇儿，嘿嘿。”
二虎边走，边对自己的离奇经历啧啧赞叹，还不忘回头向“便宜媳妇儿”推销自己：
“哎，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小娘子，你家里人嫌弃你，我可不会嫌弃，跟着我，你就放宽心吧。虽然我王二虎不能保管让你吃香喝辣，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笋芽儿见他笑，也跟着呵呵傻笑。
“只怕你没这个命！”
一道狠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王二虎霎时就在一片蓝色火焰中，灰飞烟灭了。
笋芽儿见到许墨，便也不管王二虎如何了，只是朝着许墨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开心地喊着：“许墨！许墨！”
可是许墨却没有像从前一样，张开双手迎接她。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笋芽儿不知道许墨在生气，只是一个劲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跑。
他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是飘在空中的。纵然这几百年来都没有用过法术，一些基本的功底终归是没忘。御气而行，对于许墨来说是轻而易举。
这可就苦了笋芽儿了。
她跑呀跑呀。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是怎么也追不上。
她觉得好累好累了，可就是不愿停下来。
终于，她再也跑不动了。“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偶尔还会见到几个星星。
许墨闻声，回过头去，落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为什么跟他走？”
声音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件死物。
笋芽儿脑袋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许墨回来找她了，于是死死抓住面前的靴子不放。
许墨却无动于衷，单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回答我，为什么？”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笋芽儿回复了一丝清醒。她用尽力气，像往常一样对许墨傻笑着，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他说……去找……阿墨……带……着我……”
没有听到许墨的回应，她有些着急，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墨……走了……我……一个人……害怕……”
“……他……带我去……找……”
还没有说完，笋芽儿忽然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冷风刮过面颊之后，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她和许墨住的竹屋的床上。
“墨……？”好奇怪，阿墨为什么要跟我嘴贴着嘴……有点痛……
许墨再也无法回避自己的心意了。他早就没法失去这个小东西了。
他没有办法想象，失去笋芽儿的日子。没有她的笑，没有她咿呀学语的声音，没有她的怀抱……他一定会疯掉的。
许墨指尖抚过那日思夜想了许久的唇，那里，因为自己的莽撞而磕破了皮。
他触了触伤口，柔声问道：“疼吗？”
笋芽儿在他碰上的瞬间，缩了一下身子，嘴里却说着：“不……不疼……”
许墨笑了：“真是个小傻子……”
他盯着那处伤口，神色暗暗，又捏了她的下巴。这次的力道却没有那么重：
“说，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笋芽儿，是许墨的。”
“笋……芽……是……许墨……的……”
“笋芽儿永远都不会离开许墨，就算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
“……笋芽……唔……许墨……许墨……唔……”
这句子对于笋芽儿来说还是太难了，她嗫喏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该怎么说。
许墨笑出了声，没再为难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这一次，缱绻而温柔，带着懵懂的芽儿前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冰雪消融，开化的泉水叮咚作响。
许墨抱着怀里白发苍苍的笋芽儿，喃喃低语：
“你看，今年的连翘开的多好，笋子也很美味。”
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傻笑着回应他了。
“我故意用法术不让你有孕，你会不会怪我？”
他垂首，紧贴着那布满皱纹的脸颊，亲昵的蹭着。
“我不想……让孩子成为我的牵绊……”
“说好了，你不会离开我的。黄泉路上，你也别想抛下我。”
绿竹青翠欲滴，掩映着一处雅居。
整个妖界都知道，那是大妖许墨身陨的地方。许墨身死后，他的妖力张开一个结界，一直守护着这一方小天地。
也曾有无知的凡人偶然经过这里。那些人要么再也没有出来过，要么有幸走出竹林，却再也记不起竹林中的景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