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多的礼物》 HCY水仙文 飒炸
献给每一个卡西莫多，华先生&炸炸小王子
“有时候吧，总有些时候，想想会觉得，我这一生没有多少件值得庆幸和快乐的事。遇见他，算得上一件吧。”
火火问起立风，那个“他”是谁时，他只是淡淡的笑，含蓄而委婉。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描写满了淡淡的深情。
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吧，火火这样觉得，因为她所认识的立风，这样的神情并不常有。
在火火眼里，立风是孤单的，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独面迎候海风吹袭还有骇浪惊涛，独守一颗赤诚无畏的心，独望远方触不及的另一端大陆。
他在热闹与喧哗之中，自带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而在空荡荡的平静中，自带几分轻盈和自然。
在人群中盈一眸淡笑，在孤独中仰一辽无垠星空，生活对他来说，只是轻描淡写的笔触。
火火没怎么看过立风大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也没有。立风经常摆着一淡漠的微笑，即使在慌乱之中也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性子。他的情绪像是一池静默的湖水，石子落下去也只有细微声响，沉没后只剩下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从来没有波涛汹涌。
那一份发自内心的愉悦，在立风眸子里看到的，也只是提起那人时浮现。
“你怎么不回家，那么晚了。”
就如同他的性格一样，语气也是不温不热的。
火火抿了抿嘴，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不一样吗，那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还不是为了陪他，要不然火火这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大半夜不回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立风慢悠悠地回头，淡淡的笑。火火也笑了，只不过是个较妩媚和带有讥诮却又无可奈何的一个笑容，与那抹纯粹的笑容截然不同。
立风很快把头扭回去不看她，火火从他明亮眸子的倒影中只看到了人间的灯火，红白蓝青的光景像录像带回放一样时而闪烁。立风的双眸中本来就盛有星光，似一片无人问津的的夜空，只是那些人间的灯火似乎无法全全融入其中，毕竟他眼中的繁华只是虚景。
“想什么呢，大半夜跑到天台上吹风是想不开吗？” 火火毫不留情地讽道，语气之中却是藏不尽的善意和关怀。当然了，她是喜欢这个男孩的，但不是那种喜欢。
他只是笑着摇头，遥望着天边未落下的月牙。
火火学着立风坐在围墙上把双腿往外跨，悬在半空中摆呀摆，二十七层楼高的夜风拂过，她的红裙子微微摇曳，清凉的空气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神情。
火火又撞了他一下：“和我说说吧，你的故事？嗯？”
立风挑眉，“你想听？”
“快说快说，我老爸催我回家的话故事就讲不完了。”她故意装作特别不耐烦的样子。
立风勾起笑：“得了吧，你和你爸一块儿住吗。”
火火沉默了。
“你想听，那我便说说吧。”
火火点头，洗耳恭听。
故事从很平淡开始，到底立风的一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平淡无奇的。那时的立风比现在的任何时候都要孤独，至少火火从立风的描述中得知到那时候的他不怎么笑也不爱说话，患有一点点的孤独性障碍。
少年的出现也特别平淡，就如同每一个城市的夜晚那样的淡泊。
那天的立风在夜幕降临之际一个人沿着街道走，正在回家的路上，却又带上几分溜达的成分。反正回到家也是一空房子，不如就在外头无人的街道上与夜空并行，至少能在凉风中得到一丁点的慰藉。
他在街角的路灯旁捕捉到了少年的身影。
立风的视力并不怎么好，少了眼镜只看到一团黑影，蹲在路灯下。少年的影子之下似乎还有些什么在蠕动。正常的情况下立风会视而不见，绕过去就离开了，但他在走过少年身边时，看见了少年脸上的笑容。
好似黑暗中的一剪烛火忽然点亮。
少年脚边的黑影是一只圆圆的橘猫。少年弯眸扬唇，一手掰开面包来投喂胖胖的橘猫，一幅路灯下暖心的画面就这样撞入立风的心房。
立风在街角站了很久，才起步走向少年。影子遮过了少年的头顶，少年发觉而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秀气的小脸，不显稚气却在成熟之间透露着一个少年独自享有的喜悦，对立风来说就好比秋天枯黄的落叶堆里绽开了一朵红色的小花，孤傲而欢愉的气质中，是一个少年难得有的纯真干净。他的喜悦中，又带了那么一点的孤寂。
火火听立风的形容也想象得到少年的样子，一双瞳孔尤其的美丽，清澈得宛如两汪湖水，里头深深地埋葬了某种真诚。
回到故事里，两人对视了半天，立风没说话只是望着他，反倒是少年笑了，然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哥哥 你不会说话吗？”
喝着矿泉水的火火忽地就喷了出来。
“你没一脚踹下去吗？！哪个小屁孩一见面就问我：姐姐你是哑巴吗？我一定一脚把人踹飞。” 看到立风突然静默的样子，她又小心地补充一句：“当然啦，好看的男孩例外。”
立风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少年又笑了笑，看着立风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说道：“哥哥不用伤心哦，我也不会说话。”
火火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少年不会是个疯子吧。立风这是什么奇葩遭遇。
立风敲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他也是轻微的自闭症罢了。”
罢了，罢了……华立风你好一个罢了哈哈。不会说话也是不太会说话吧，火火摸摸头想着，示意立风说下去。
接着少年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朋友一样，热情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口齿不伶俐的对立风极力示好。
“哥哥哥哥我叫炸炸！”
炸炸，立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哥哥你叫什么？你不会说话没关系哦，你可以用写的。” 说着，少年掏出了笔记本子，一支笔塞进立风手里，睁着真诚的大眼睛示意立风写字。
立风当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看着诚恳少年的眼神，还是提起了笔，在本子上留下并不华丽的字体：立风
少年拿着本子端详了许久，然后笑道：“飒！就叫飒飒！”
立风懵了一下，开口纠正：“我叫立风。”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不妥也没有搭理立风的纠正，一声一声地叫着：“飒飒哥哥！飒飒哥哥！”
最后当然是立风妥协了，就让少年飒飒哥哥飒飒哥哥的叫了好久。
火火沉默了良久，嘴角不自然的扭动。很平淡的故事，有几些趣味，却是那么的温柔。像立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是因为这个叫做炸炸的少年。
“后来呢？”火火追问道。
立风的笑容有了一丝的起伏，不像初始的平淡，而是带有一点点的沧桑，像在细细地回想一段美丽而不愿被搅碎的回忆。他的声音很小很淡，火火擦擦耳朵努力捕抓那些在空中飘散的文字，慢慢拼凑成他的故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有家。”
那个叫做炸炸的少年独居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真的只有小小的一间，少年却似乎活得很快活。炸炸主动邀约了立风来他所谓的“家”做客，也是一个夜晚，两人在同一个街角同一个路灯下碰面的。
立风环顾了炸炸的房子一周，也没费多少眼力，独自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对欢乐的跳上跳下的少年说：“炸炸，要不，你来我家住吧。”
炸炸眼睛亮了，小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摇晃：“飒飒哥哥你也有‘家’吗？” 少年特意放重了“家”字，仿佛在向立风炫耀自己有一间家。
立风只是笑笑。好多时候，他只是笑笑，就像此时此刻的每一分秒。
“有啊。”
但冥冥之中，那些笑容底下有好多情感在悄悄地改变，就如同立风愈能够敞开心房接受一个少年鲁莽耿直的奔撞，少年用着不成熟不通顺的语句喋喋不休的样子，又是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的，硬生生地扰乱了一池湖水。
那些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情绪缓缓开始涌动。立风笑在嘴边，笑在眼里，也笑在心上。
“好呀好呀，去飒飒哥哥家玩！”
火火看得出，那一次次提起那位少年时，立风眼神里的雀跃和温柔。他是喜悦的，她也是喜悦的。
有些喜欢吧，有些爱意，是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愿望，希望他幸福快乐。
火火知道，立风有个不太美好的家庭背景，以至于他比较倾向于逃避社会，也不善交际，独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微笑度日，像活在一片空白之中。立风不怎么埋怨世界，却也不怎么喜爱世界。带着一份不冷不热的温度，以躯壳过活，不会欣赏繁华灯火，偶尔只爱抬头观望天边的某一朵云。
但要说少年的闯入，也并非偶然，毕竟在故事的开始，主动靠近少年是立风的抉择。
与其说少年像火把一样袭击冰山盼将其融化，倒不如说是冰山自愿被融化。
两人都是孤独症，甚至是炸炸稍微严重了些，却是一个拘谨内敛，另一个热情奔放。
但听立风说，炸炸似乎不是对谁都是如此的，更偏向于只爱对立风笑闹。
“他啊，像一只海鸥，同样孤独而寂寞，享受投靠天空的怀抱，而恰好，他遇见的是一座孤岛。四面环水，他把自己锁在小小的世界里，殊不知他闯入了另一个人的世界。”
后来少年就在立风家住下了。
少年看似很爱立风的小房子，不喜爱外出，就坐在小窗户边往外览胜，尽管也没有多少风景，只有几只小鸟在天上飞。炸炸可以看上一整天。
立风回来了就到窗边望一望，也瞧不见炸炸究竟欣赏到了什么美景，炸炸只是笑，笑得很灿烂很纯粹。他纯真的喜悦之中，充裕着他一个人能感知的美好。
“他能感知美好，不懂得分享，我却也因为他的美好而感知喜悦。”
“炸炸，我明天，可能没办法早回来，可能”
“哇飒飒哥哥！楼下有猫在打架欸！我听到了！”
“……哦，……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我会迟回来，就是”
“哇哇哇！飒飒哥哥你要不要下去劝架？它们打得还蛮厉害的欸！”
“…嗯……我说明天，晚餐”
“噢噢噢！我看到了！在那里那里，它们在打架真的在打架欸！”
“……所以……算了吧。”
“噢噢噢噢！那只黑猫蛮厉害的咧！哇哇哇！”
立风说着一件很认真的事情，在火火听来可笑极了。火火前俯后仰的已经笑不出声了，一个不留意差点摔下去，一阵惊吓后她收敛了情绪，咽咽口水尝试保持镇定，然后后仰大力喘气。立风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很好笑吗？” 立风淡笑。
火火喝了一口水才答复，一脸认真：“…好笑。”
立风不恼不怒，转望别处，眸子中仍旧含着笑意。
“后来呢？” 火火又问。
立风笑。
“后来嘛，后来还没来。”
火火发愣，听完故事只觉意犹未尽。
就完了吗？就结束了吗？她还没听够呢！一掌又拍在立风肩上，“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立风不说话，只是含笑。而此时的笑容在火火看来爽朗得多。
火火不再看立风了，转眼与立风并肩观赏城市的夜景。二十七层楼高的天台风很大，一直吹吹得火火的小脸蛋都麻木了，睡意也完全吹散，不知是风的缘故或是立风的故事。
不知不觉中，好似过了很久，月牙已落下了，天的另一边已有了暮色，一抹一抹不同色彩的笔画涌现在天边。
夜幕还未完全垂下，故事还没真正说完，新的一天又即将来临了。
火火想，或许有些故事，并没有结局吧？
有些故事，会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永远也不会有一个真正的终点。就算是句点，也像一个句号，只是暂时性的，后头还可以继续添字。有笔有墨有纸，一些故事永远不会落下帷幕。
对他人来说，炸炸的故事确实像个笑话，火火也这么认为，但对立风来说这个笑话也是得幸吧，毕竟某些孤单人的世界，只有孤单人能够理解，最值得欣幸的是，能够遇见那个人。
她和立风就那样坐着，吹着风，看着那不漆黑夜慢慢混浊上不同的亮色，好像忘了时间。
不知多久以后，立风扬唇转头望向火火，眸子中忽如其来浓郁的神情吓得火火一个激灵，不留神又差点翻下去。“怎么怎么怎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我我怕怕。”
立风只是笑一笑。
淡然的一笑在火火看来却像春暖花开一样，她原地愣住了。
好温柔的男孩。有那么一丝的羡慕炸炸，同时又特别羡慕自己。
若是经历过 或许都会知道这么一个感受，从开始就没想过要得到的一样物件，在心里却是比好多事物都来得更为重要，看见他幸福，看见他笑，自已也会心满意足的不留遗憾。
能陪着他，就够啦，火火常想。
“后来，他告诉了我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是那么的小心，想要守护好他所得到的。”
现在的火火时常回想起来，在天台上听立风述说他的故事的那个夜晚。
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幻中，她总是幻想有几处真实。让真和美，都留下吧。
在失落失望失掉方向的时候，感觉一切值得开心的事情都被抽离了的时候，她转念一想就会忆起立风最后笑着说完的一段话。那时候的立风笑得是多么的灿烂。她说他没怎么看过立风艳媚多姿敞开心房的一个笑容，那抹盈笑，让她记忆深刻。
好多描写和形容的语句一波刷过去，但她记忆中的那抹笑容，绽开的那一瞬间，便定格在了最柔软的心间，那一眼后，温暖相随，欣喜相伴，惦念如初。
再念春花秋月，再念云水天涯，生命的历程里，念有几人，可铭记的风景有几处。立风的笑容，眉宇之间的柔情，她不会忘却的除了是风景，还是温柔。
尤为深刻的是，那个立风说 后来还没来 的故事。
立风留给她的是一个美满的句号。
立风给炸炸买了一支笛子。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乐器，于是买了一支笛子。是银色的，很符合炸炸的气质，立风让店员替他好好地包装一番，带着那份礼物喜滋滋地回家了。
踏进家门时，家里没开灯，安静的房子向立风透露着少年正处于孤独状态中的信息。
立风来到窗边，看见少年坐在月光下的背影，身上散发着那股清冷的气质，有别于平日的玩闹模样。
“炸炸，” 立风温柔地唤道少年的名字，“我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
少年回头，皎洁月光照亮他清秀的脸孔，注目着立风，缓缓地扬起一个笑容。
“……我收到了，谢谢。”
那刻的立风颇为震惊，稍稍抓紧了手中的礼盒，“啊？我还没给你啊……”
那一刻的少年特别安静，没有平日的呱噪也没有平日的活泼好动，他只是望着立风，眼眸底下的清澈湖泊一点渣滓都没有，见底的干净只见人的倒影。满满都是立风的样子。
少年只是笑。
“你 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