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僧(八十四)116.天寒荒野外
【无心X萧瑟】妖与僧
116.天寒荒野外
皓州嵣狼荒野。
原野茫茫,急风翻草浪,狼嚎催人魂。野道久无人踏,已被杂草覆没。萧瑟与萧凌尘拨开修长的野草,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缺月初升,仍未到达目的地陶窑县。
「陶窑县怎那么远?今天在树林里转了大半日,又在这荒野走了小半日,加起来得有几百里路了!」萧凌尘又走累了,脚步渐行渐慢,嘟囔道,「我想坐马车!我想骑马!明天给我买匹马。」
「为什么是我给你买?你自己买!我的钱只够买一匹好马!」萧瑟也累得够呛,双腿绵软无力。
「买两匹劣马凑合用也行。我身无分文,钱都我由三个侍卫拿着。」萧凌尘无奈道。他的两名侍卫白鹫、白鸿原先和他一起被兰月侯关在竹篮县的驿馆里,后来叶若依暗中把人放走了。此时二人大概去靛州求援,而另一名侍卫白鹤独自行动,不知所踪。
「我好像听到马蹄声。」萧瑟竖起狐耳,听见风草声里夹着哒、哒、哒的杂音,由远而近。
「还真是……」萧凌尘动了动狐耳,警觉地停步,蹲身藏入草丛之中,以防敌袭。
萧瑟也随之匿入草丛。这一蹲下他就瞥见腰间银哨发出淡淡的红光,犹如星辰闪烁。
莫非姬雪在附近?
他连忙摘下银哨,放在唇边吹出轻扬的曲调。过了一会,耳闻一声鹰啸破空而响,他昂首月空,只见一只苍鹰展翅盘桓。
眺望远处,迷蒙月色中,一人打马踏草而行,黑斗篷猎猎翻扬,红色的恶鬼面具映着寒光,随颠簸的马步忽明忽灭。
萧瑟兴奋地迎上去,唤道:「姬雪!」
姬雪勒紧缰绳,利索地翻身下马,取下恶鬼面具,露出天仙般的面容。
她开口便问:「遇上杀手了?」
数日前她曾找过萧瑟,本想告诉他提防杀手埋伏,但是当时见他和兰月侯在一起,有军队庇护,就觉得没必要说了,不料他竟溜了出来。
「遇到两个,除掉了。」萧瑟简答道。
「哦,你还活着,不错。」姬雪冷声说,「据我所知,不止两个。附近几个县城多了好些来路不明的人,发生了不少命案。官府介入调查,十几名官差被杀,有武林中人认为暗河所为,但并未证实。」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提防。」萧瑟抱拳谢道,紧接着又问,「关于夜鸦的下落,可有眉目?」
「没有。」姬雪说,「不过,关于药人的消息倒是有。」
「药人?」萧瑟面露讶色,目光凛然。
「嘉露县一百里外的北郊地区,有一个叫秋水堂的门派,其后山埋藏了许多焚毁的尸体,尸骨状况与药人相似。」姬雪指向嘉露县的方向,「目前推测是炼制失败的药人。」她肃然道,「那些作乱的暴民所服之药,是用以增强战力的益力丸,极可能与炼制药人的药方同源。兰月侯出高价向百晓堂购买益力丸的药方,我试试看能否查到,先走了,告辞。」说完她便戴上面具,跨上马背,匆匆离去。
「真是个来去如风的大美人,不愧是姬堂主的千金。」萧凌尘望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赞道。
「走吧。」萧瑟满怀心事,默默前行。
二人又走了许久,终于在广阔的荒郊野岭中望见人影。
侧耳倾听,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飘荡于野风之中,凄厉动人。
萧瑟与萧凌尘心生好奇,屏息凝神悄然靠近。
前方半人高的黄草间,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女哭肿了双眼。少女身侧,有人躺卧着不动,身上覆盖着一件红棉袄。
少女冻红的双手捂着那人的手摩挲不停。她一会朝他的手呵气,一会含含糊糊地念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萧凌尘远远地喊了一声,「怎么了?」
听见人语,神情恍惚的少女吓了一跳,瘦小身子倏然一抖,她身后橘黄的猫尾顿时炸蓬了毛,两只猫耳警惕地动了动。回头看见二人身披军甲,静立于草丛间,似无恶意,她定了定神,下跪俯首磕头道,「二位军爷,可否救救我家公子,他伤得很重,可能活不久了。」才说了几句,又泣不成声。
萧凌尘迈步走向伤者,瞅了一眼觉眼熟,随即骤然一惊,慌忙蹲下去观视。伤者穿着灰蓝的斗篷,斗篷上有数道利器割破的裂口,血迹斑斑,风帽半掩容颜。萧凌尘伸手将风帽揭开,遮掩的脸庞露了出来,伤者竟是他的侍卫白鹤。
白鹤身上有数道血淋淋的刀伤,伤口缠上了撕碎的布条,鲜血仍在流淌。此时他失血过多,四肢冰凉,危在旦夕。萧凌尘封了他的穴道,替他止血,拿伤药替他敷了伤口,又喂了一颗蓬莱丹,他依旧昏迷不醒。
红棉袄递还给少女,萧凌尘将自己的白裘裹在白鹤身上,说:「他气息渐复平稳,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谢二位军爷救命之恩!」少女感激涕零,又想磕头叩谢,被萧瑟叫停。
「你别再磕头了!要谢也是他谢,用得着你来磕头吗?快起来!」萧瑟说得毫不客气。
少女依言站起,羞涩地咬了咬唇,抬眸偷偷瞧了眼萧瑟,又急忙低下头,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我不懂礼数,请军爷莫要怪罪。」
瞧她委委屈屈的样子,萧瑟不敢说话了,生怕一开口又吓坏她。
「小姑娘,方才你说他是你家公子?」我的侍卫怎成你家公子?萧凌尘疑惑地打量着面孔陌生的少女。据他所知,白鹤无亲无故,打小就跟随在他身边。
少女约十二、三岁,蓬头垢面,身形瘦小,神态谦恭乖顺,说话声音温温软软,像一朵经历了雨打风吹的小蔫花。
「我……」踌躇片刻,少女坦言道,「其实我不认识这位公子。我怕你们不救他,才瞎说的。昨日我饿倒在树林里,公子路过时看我可怜,就请我吃了两个大饼。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就这样?他为何受伤?」萧凌尘追问道。
少女又忍不住抽泣,泪珠滴个不停。
「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见她越哭越起劲,萧瑟礼貌又不失严厉地打断道,「你能否说完再哭?」
少女愣了愣,努力憋住眼泪,哽咽着说:「他为了救我,被那些人砍伤了。」
一张白手绢递上,萧凌尘温声道:「发生何事?你从头说起吧。」
于是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给他们讲述。
她名叫甘橘,苍州人,家乡疫灾,父母兄弟染疫而亡。她孤身一人去投靠亲戚,亲戚却把她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骗她说带她去县城的织绣坊当织工,实则把她带进了一座暗无天日的药牢。
药牢在一处隐秘的地洞里,牢里关着好些像她一样无依无靠的年轻难民。牢里的看守说,在里面不准与人交谈,不准哭闹,安安静静地待过三十天,通过试炼的人就能出去,而违反禁令便将永远囚禁在牢里。
甘橘不明白何为试炼,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服从。
牢内有一个大鼎炉,蛇蝎虫草置于鼎炉中,以文火蒸制。酸腥刺鼻的药烟没日没夜地熏着每一座小牢笼,令人精神萎靡。
笼中囚徒每日有一碗粥水果腹。看守称粥水为「神仙粥」。喝完之后便觉飘飘欲仙,仿佛忘记一切烦恼忧愁。这粥吃过一次便上瘾,人在牢里每时每刻都想着吃那神仙粥。
甘橘凭直觉知晓神仙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肚子饿得受不了,也只好吃下。
在药牢里过了三日,她察觉自己感受不到疼痛了。她膝盖有一道伤口,是前些天摔倒磕破的,不算太严重,但一碰就疼得厉害,这伤口昨日刚开始结痂,又让她不小心给整破了,流出来脓血。然而这血淋淋的伤口竟无一点痛感。乍一想,她还为自己不必受痛而感到高兴,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没有痛觉,她便不会时常留意这伤,以致磕磕碰碰流血流脓也毫无知觉,伤口也因反复碰撞而变得越来越来严重。不止这一处伤如此,她整副身躯都失去了痛觉。她以猫爪掐破大腿,以牙齿咬破手指,确认了身体其它部位也毫无痛痒之感。那一刻,她惶恐不已,却不敢大哭,只想设法逃出去。
次日,她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看守巡视时闭气装死。
巡逻的看守看见她满嘴血,且没了气,便打开牢门将她抬了出去。
她被带到另一间屋里等待诊断,然而那时负责人恰巧没在屋里,她趁四下无人,赶紧跳窗逃了出来。
后来,她在树林里迷路,又饿得几近昏厥,幸而遇上白鹤。她吃了白鹤给的饼,还央求白鹤带她走出树林。
白鹤答应带上她。
二人同行之时,药牢里的看守找到了她,想带她回去。她向白鹤求救,而白鹤不吝出手相助。
白鹤以一敌五,最终击退了追捕者,带她走到此地,却因失血过多而昏厥。
听完甘橘讲述,萧瑟与萧凌尘震惊又愤怒,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小姑娘,你能逃出来实属不易。」萧凌尘沉声叮嘱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你,日后你须多加小心才好。」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甘橘彷徨无助地落泪。
「明日你去县衙报案,会有人替你作主。」萧凌尘提议道。
甘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萧瑟注视着甘橘,神情凝肃,「姑娘,我曾在天启城七宝山的一处地窖见过药人炼制场,与你所言有几分相似。你可记得那药牢在哪呢?」他迫切地想去探究实况。
冷月千里,草色茫茫,四野狼嚎声越发响亮,嚎得惊心动魄。甘橘环视一圈,全然不记得来路。她摇头道,「不知道,当时我只管逃跑,没认路。」回想起那座密牢,她心有余悸,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荒野地区草木繁茂,寻一处地洞谈何容易?明日再找吧。夜渐深,出来猎食的野兽越来越多了,继续待在此地,会被狼群盯上。」萧凌尘背起白鹤,快步往县城方向走去,「须尽快找个地方安置伤患。」
行至酉时,他们仍未到县城,却在郊野望见一家客栈。
客栈以荆棘为篱,篱上赤帜翻飞。门前大木牌上刻着「禽兽客栈」几个工整鲜明的大字。一只鸟笼悬挂在木牌边,翠羽鹦鹉站在笼中,居高临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门边趴着一只灰毛老狗,听见脚步声,它抬了抬眼皮,又用前爪捂头入睡,对来客毫无热情。
「禽兽客栈,这名字标新立异,令人耳目一新。可仔细想来,却是不近人情,似将人拒之门外。」萧凌尘觉新奇,轻轻一笑。
「在这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开客栈,飞禽走兽才是常客,倒是名副其实。」萧瑟品味着店名。
见二人停步议论客栈名,甘橘无语。她饥寒交迫,只想尽快进去避风。
「这种郊野客栈市价大约一两银一日。」萧凌尘估量道。(注:本文一两银的购买力相当于一百元人民币)
「我身上还有一百两银票和两吊铜钱,住一宿还是够的。」萧瑟取出钱袋掂量了一下。
荒郊之地,夜寒风凛,野兽成群,他们不想再往前走了,决定在此落脚。
客栈很宽敞,靠窗的一桌四名彪形大汉围坐。他们服饰一致,绿袍黑帻,外袍左胸锈着凤山镖局的火凤凰纹样。门边一桌坐着一男二女,男子胖墩墩的,挺着个圆鼓鼓的大肚腩。二女皆是舞娘装扮,穿着湖蓝色的水袖舞衣。其余五张桌子无人入座,空荡荡的,冷清萧索。
店里两位梳双螺髻的少女笑盈盈地给食客上全薯宴,蒸红薯、水煮红薯、烤红薯、炒红薯、焖红薯、炸红薯依次上桌。
客栈老板是个白净的美少年。他托腮坐在账台前,愁眉苦脸地拨打着算盘。
门上挂着的铜铃响了几声,有客进门,老板抬头瞧了一眼。
「老板,贵店可有空房?」萧瑟问。
见来人身着戎装,老板冷淡地报价:「空房多的是。上房一人一日二十两银(2000¥),中房一人一日十八两(1800¥),下房一人一日十五两(1500¥),先付账后住店。」
这价格竟比镇上的客栈贵了整整二十倍?!
环顾四周,桌凳多有磨损,略显陈旧,墙壁上的菜牌也蒙上灰尘,久未清理。木质地板翘起来几块,还破了几个洞。
就这破客栈也敢要天价?!同为破客栈老板的萧瑟绝不容许黑心同行坑自己,他目光凌厉地盯着老板,冷笑着讥讽道:「下房也要十五两一日?阁下这是什么风水宝地?」
「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只是一家门可罗雀的小客栈而已。」老板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淡定地驳道,「像这种山野客栈,住客大多是往返东西两座县城的商旅,来此歇一宿就走,不会长住。一年能有三百两收入就不错了,可官府却让我一年缴纳二百两市税。除此之外,还有丁税、地税、各项苛捐杂税。这荒郊之地,一两个月无一过客也不稀奇。倘若房租不高,我哪来那么多银子交税?军爷若不想给朝廷捐钱,大可出去享用免费的幕天席地,慢走不送。」他有意以官税说事,语气中透露着不满的情绪。
作为同行,萧瑟不禁眉头微蹙。他接手金陵城的雪落山庄之后,曾翻阅过往年的旧账本,明白其所言非虚。
萧凌尘冲口而出:「市税三十取一,不可能收那么多!」
听见争吵声,店里的客人诧异地望过来。
上菜的少女咯咯地笑道:「户部让交三十,衙门就得收三百,多收的钱财用以孝敬各级官爷,俗称保护费。小兵哥,你连这都不懂啊?」
听其一语,萧凌尘恍然大悟,在满堂异样的目光里尴尬得无言以对。心下暗道:强盗都不敢这么收!
客栈老板瞅向少女,公然训道:「芹儿,这种话不可实说,小心祸从口出。」
名唤芹儿的少女受惊似的,立马捂嘴摇头。
客栈老板又问:「军爷,住是不住?」
萧凌尘原想以暴力砍价,可是方才一番对话冷却了他的惩治「奸商」的念头。
萧瑟也是心情复杂。以前他知道贪官污吏众多,可没想到竟多得无处不在。从雪月城一路走来,他花费了许多银子,大多用以贿赂官差,只为让唐莲能顺利运送赈灾药物给苍州灾民。而今让人搜刮民财搜刮到自己头上,他真想狠狠地揍这家伙一顿,然后勒索一笔巨款,但是此时似乎不能随心而动。
他看了一眼萧凌尘背上重伤昏迷的白鹤,又看了看瘦弱不堪的甘橘,心想钱财虽是重要,但此时有个安身之所更重要,无论如何也得将他们安顿好再动粗,于是决定再忍一夜,明日再双倍讨回来。他取出仅剩的一张银票,丢到柜台上,克制著怒意,故作平和地说:「我要两间上房。」
老板仔细验明了银票真伪,找回十两银给萧瑟,解释道:「四人一狗,两间上房,合共九十两。本店按活口收费,人全价,狗半价。」
一般客栈按房间数收费,也有一些按人数收费,这种按活口收费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萧瑟整张脸瞬间黑成黑火药,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连狗都不放过?!他情不自禁地握起无极棍,却见萧凌尘急忙靠过来制止。
「白鹤情况不太好,小姑娘也累了,而且你也需要休息。」萧凌尘耳语道,「先忍一忍,日后再找这家伙讨回公道。」
萧瑟暗下决心要他们百倍奉还,此时并不打算大闹一场。他忍怒收起找零的十两银,却听见甘橘怯生生地说:「我没有钱,我不住店,我睡外面就好。」
她想着自己身价只值一两银,只怕一辈子都还不起这二十两银,故不敢领受。
然而萧瑟眉头一皱,似怒非怒地瞟向她,严厉拒绝道:「不行!你得留下来照顾伤患!」
甘橘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辩驳,咬紧嘴唇点了点头,紧跟着他们走入客房。
一宿无事。
翌日,白鹤依旧昏迷不醒,高热不退,情况不见好转。他眼睛发黄,唇色泛紫,皮肤渐渐长出斑疹。相较于昨夜,中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萧凌尘用一枚随身的玉佩,雇了店里的芹儿去最近的县城请郎中来替白鹤治病。
午间,陶窑县里最有名的三位郎中来诊断了一番,皆摇头说自己束手无策,让他们另请高明。
送走郎中之后,萧凌尘接连喂白鹤服下了几颗宝华清毒丸。这药丸是江湖有名的解毒神药,嘉露县吴敢行为报答他们救命之恩,特赠此物当谢礼。
然而这药用在白鹤身上疗效不显,似乎毫无起色。
「蓬莱丹号称生死人肉白骨,宝华清毒丸可解百毒。可惜,此二物皆无疗效。再这样下去,恐怕白鹤性命难保。」萧凌尘愁容满面,转头对萧瑟说,「嘉露县吴敢行的父亲也是郎中,不知会不会有医治之法,我想去请他过来瞧瞧,你和甘橘留下照顾白鹤可好?」
白鹤七岁起便跟在萧凌尘身边当伴读书童,与萧凌尘朝夕相伴十数年之久。二人名为主仆,情同兄弟,如今白鹤朝不保夕,气息奄奄,萧凌尘忧心如焚,不知所措。
萧瑟摇头道:「方才那几位郎中说了,白鹤内伤严重,寻常手段治不好。吴郎中不会武功,无法助其运转真气排毒,你请他来也无济于事。」
萧凌尘悲愤交加又无可奈何,握拳往坚硬的墙壁狠狠一锤,垂眸静默了一会,沉声说:「可是,留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王劈川之事尚未明朗,如今白鹤又出事,我心神不定,总得做些什么才能冷静下来。」
萧瑟担忧道:「你想做什么?」
萧凌尘想了想,摇头道:「我还没决定,先下去吃点东西再说吧。」
来到楼下大堂,看见靠窗的那边有一桌食客,是昨晚见过的那伙凤山镖局镖客;账台前,店老板旁若无人地埋头打算盘,算珠钉钉地响个不停;见萧瑟与萧凌尘过来,芹儿耍下擦桌布笑嘻嘻地过来招待,她依萧瑟吩咐,沏了一壶茶,端上一盘红薯饼,便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二人刚开始用餐,就见客人进门。来客鼻头长着一颗显眼的大黑痣,穿着凤山镖局的队服,显然跟隔壁桌是认识的,一进门就径直走了过去,接着提起茶壶仰头灌水,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整壶。
「老黑,你咋才来啊?叫我们好等!」戴着一双黄色耳环的老黄粗声粗气地抱怨。
「唉,出大事了!」老黑拉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煞有介事地说,「那个为民请命的王劈川死了!陶窑县里传得沸沸扬扬。」
王劈川死了?一听这消息,萧瑟与萧凌尘愕然一惊,放下手中红薯饼,怔愣不动,竖着耳朵听隔壁桌继续议论。
「啥?王劈川咋就死了?」老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真死了?」
「千真万确!官府通告都发出来了,哪还能有假?」老黑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听说他被捕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不知道是啥情况。」
「还能是什么?畏罪自杀呗,造反被抓到的下场便是凌迟处死,怕也是人之常情。」白眉毛的老白揣测道。
「有人说是那些官老爷企图逼他供出小琅琊王的下落,他为护主而自绝于世。」老黑惋惜地摇头,「唉,小琅琊王损失一名老将,胜算又低了。我还盼着改朝换代呢,看这情形,怕是难了。」
「嘘!」老黄扭头瞅了眼身披军甲的萧瑟和萧凌尘,心有顾忌,压低嗓音提醒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有官兵在呢!」
「切!」老黑轻蔑地瞥了萧瑟和萧凌尘一眼,讥笑道,「满大街的老百姓都这么说,民心所向,助纣为虐的小虾兵还能怎样?要将老百姓一个个抓走吗?」
「说够啦!你口没遮拦,小心祸从口出啊。」上了年纪的老白对其言语不满,责备道,「是否改朝换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过日子?我们只是给人送货的跑腿而已,不该管的事就别管。该出发了,别在这唠嗑,迟到可讨不了赏钱。」说着,他起身握起配刀,朝门外走去。四名队友随后跟上。
萧瑟与萧凌尘低头啃着红薯饼,心里百味杂陈,嘴里的饼味如嚼蜡。
良久无话,各怀心事。
萧凌尘吃完一张饼,喝了一杯茶,对萧瑟说:「你先回客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萧瑟没有说话,知道他心情极差,不敢与他争辩,只默默看着他独自离开,过了一会,才带上夯昊悄悄跟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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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祝大家新春快乐 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 步步高升 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