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与必然同样重要---明日方舟长夜临光剧情感想
剧情的最后,“记者”凯恩对监正会的胜利不屑一顾:资本主义战胜封建主义是历史的必然,临光对骑士竞技规则的忤逆只是一个小小的曲折。
然而,这份“必然”的自信,是否太过狭隘?
先进生产力取代落后生产力,粗糙的说,是创造更多财富的阶级能调动更多的社会资源。在人类目前的历史中,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人民;即便仍然被统治,先进的阶级为他们准备了更好的生活,至少社会形态激变的过程中如此。
但是,当下的卡西米尔,资产阶级究竟创造了一个怎样的社会?
骑士精神,卡西米尔悠久历史中的民族精神,被不公平、无荣誉的骑士竞技扭曲消解。这种精神绝不与某个阶级绑定,而是与社会现实一同演进,不断吸收人们期待的美德。现代民族国家—想象的共同体—存续强烈依赖这些国民共同的价值观。否则,就如资本一样,总是脱离国家去往收入最高的地区,而原本的国家解体。多索雷斯就是民族国家在思想上灭亡的典型:文化认同在长期的军事占领中消失,国家成为企业,公民只不过是雇员。为了维持人口,整个国家被迫选择了利润最高却也最不可能独立自主的产业:博彩旅游业。自此,国家为了侍奉外国显贵而存在,其稳定依赖于外部世界的稳定,未来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可能就在下一次世界大战或经济危机中凋零。
赌博经由骑士竞技成为国民性活动。赌博的罪恶远不止均值上收益为负:远远超出正常工作的收益使人逐渐丧失正常工作的动力,远远超出正常家庭承受能力的损失逼迫赌徒走上其他犯罪道路。短期这些也许影响不到商业联合,甚至可以提供暴利与大量走投无路的廉价劳动力;长期上,这必然形成路径依赖,提高社会运行成本,压制正常产业发展,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阻碍。
边境人民在乌萨斯的军事威胁下受到抛弃。无数像守林人一样的普通民众流离失所,被迫走上自行武装反抗的道路。在这个背景下,“记者”凯恩仍然大言不惭地说哥伦比亚才是真正的威胁,要与其争夺市场而不问国内事务。这就是所谓“资本家没有祖国”,然而你忘得有些太早了。历史上,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英荷战争期间居然仍然愿意购买英国国债,为英国军队供应物资,谋取合同上的暴利。结果,第四次英荷战争的失败使荷兰失去了几乎所有殖民地,航线特权,手中的债券自然也如同海上马车夫的霸权一样化为泡影。
人为制造社会分裂,维持、扩大感染者与普通人的对立。商业联合会对感染者的迫害,除了奴隶制的剥削,还有将他们刻意从社会中分离出来,作为所有非感染者的敌人。商业联合会维持着这种对立,他们既可以放逐感染者耀骑士,也可以为感染者血骑士修改骑士竞赛规则,允许感染者参赛。现实世界中,这种竖切社会的手法也极为常见,例如美国的黑人问题,一方面在全社会创造黑人犯罪率高,教育水平低的认知(或者事实),另一方面又要在国会里不断强调黑人权利,时不时来几场“Black Life Matters”的社会运动,维持黑人与非黑人的对立均势。2021的统计数据,美国黑人占比12.2%;剧情里,感染者骑士的比例是7%,整个社会的感染者比例大致更高,将二者树为标靶有大致相同的效果。在这个背景下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相互仇视,将对方作为发泄生活压力的对象,忘记了他们都是无产阶级,这份压力根本上来源于剥削他们的商业联合会。这种手法便于维持统治,保证执政者地位稳定,但是损害了国家的团结,直接损害了人民的生存环境。
滥用杀手刺客。无胄盟,确切说玄铁,第一个用弓箭停下了贵族骑士傲慢的冲锋。可以想象,在资产阶级反对封建贵族的初期,这样的组织必然给予了极大帮助。然而,在商业联合主导社会运行的现在,无胄盟却不在军队系统之内,不对人民的负责,而是自章程起就是玄铁和理事会的私兵,不断进行肮脏的暗杀工作。这对政治环境的影响不言自明,国民院的民主笼罩在白色恐怖中。
写到现在,突然发现不少问题都是资产阶级长期执政后出现的,所以在封建势力尚未肃清的卡西米尔就显得格格不入。这可能是yj过多参考现代资本主义世界的结果,没能反映资产阶级早期的精神状态。但是,无论如何,既然现在这样描述了,资本主义在卡西米尔,至少部分资本家在卡西米尔的未来,绝不如他认为的那样一帆风顺。
临光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了弥合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之间裂隙的桥梁,走出了改变卡西米尔的第一步。然而,一个国家的改革,不能仅凭耀骑士一人的高尚品格,而是要凝聚社会的共识,考虑各个阶级的利益。很期待未来yj对卡西米尔变革的描述,我想至少包含以下四点
加速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转变,消灭地主阶级。这个过程,既是国家发展的保障,也是临光攫取政治筹码的重要机会。通过亲手剜除监正会的烂疮,在资产阶级政府中占据一席之地;不知道是不是yj遗漏了,目前商业联合会似乎没有农业资本,由被先进农业技术改造的原地主阶级掌握似乎也不错。
整合国内的民间力量。例如无胄盟,不能够继续被任何有钱人雇佣,应当成为军队的一部分,至少受商业联合会完全监控,大部分事务应当由国民院决定。边境对抗乌萨斯的游击队,对贵族同样心怀恨意,应当加以安抚。社会上各种对立群体,例如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也应该在卡西米尔的国旗下握手言和。这些改变,往往需要文化的力量,包括宣传民族精神,统一价值观,甚至于个人崇拜——如果真的存在一位纯洁无瑕的圣女。同样的,这一步中,临光可以积蓄未来改革的力量。
节制,乃至消灭商业联合会中不利于国家发展的部分。特别是在未来的国家竞争中,可能骑墙乃至叛变的企业。我们允许你拥有海外利益,但是我们不允许你受到海外控制。许多灰色产业,例如依附于骑士竞技的博彩业,应当以高税率与许可经营制度限制。另外,剧情中对卡西米尔工人阶级几乎完全没有描述,应当保证他们的生活水平高于战争时期执法系统衰弱后的罪犯。为划分历史的战争做好准备。
战胜乌萨斯,洗刷国耻。历史上,卡西米尔就受到过多次入侵,而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将敌人赶出国境线。目前,乌萨斯内部希望强化中央集权的皇帝与希望割据一方的集团军相互对峙,同时国内民生凋敝,集团军完全有兴趣再次劫掠天马的国度,在政治与经济上强化自身立场。如果这真的发生,临光应当将这支集团军拒于国门之外,在全国一致对外,国内生产发展的背景下,在冻土上取得胜利。此后,卡西米尔在资本主义中繁荣,同时等待下一个历史阶段的到来。这时,临光就可以功成身退,来罗德岛了陪爷了(¬‿¬)。
上述只是一些个人的胡思乱想。在乌萨斯的入侵中同时战胜帝国主义和衰弱的资本主义,直接迈入社会主义也很不错。还是期待yj的剧情。这次长夜临光做的还是不错的,以后尽量保持啊。
最后,还是回到一开始的话题。历史有其规律,然而任何局部都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抓住规律背后更深层次的规律,才能对复杂的社会现实做出正确的判断。正视历史的曲折,同时思考回避他们的方法,才真正抓住了历史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