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容音传》（5）
突然间，她转过头来，与我的视线相交。
她沉默地看着我，她本来因为战斗一直紧绷着的脸，最终却慢慢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想要放弃的表情。
（六）
太吾容音似是已经料到术方的袭击，在术方即将刺伤自己时，运起轻功向后一跃，躲开了这带着强烈杀意的一剑。
虽是躲开了，但剑刃带起的剑风还是在刹那间割断了她颈边的一缕头发。我看着她漆黑的长发缓缓飘落，还有随即在她脖颈上慢慢绽开的一道血痕。
太吾容音神色不变，重新摆好架势，向术方发起攻击。
因为轻功的缘故，她接近术方的速度极快，就连同出手的招式也是让人眼花缭乱。那时的我对武学的了解太过浅显，无法认出她所用的招式，我的肉眼无法捕捉她落的每一个动作，只知道大概在那短暂的瞬间，她的剑已然在术方身上刺了十数下。
“精巧有余，而气力却远远不足。”术方对太吾容音的剑法如此评价道，“你的修行还不到家。”
太吾容音不做回应。
一套剑法完毕，术方的青衫上多出了许多道被撕破的裂痕，只是未见血迹。
光目前来看，太吾容音的轻功似乎是比术方好上许多。在这之后，太吾容音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纵身一跃，就与术方拉开了一丈距离。
而术方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行动，在太吾容音摆好架势似是准备打出下一套功法的时候，术方的手中化形出了一张符箓，急速跃起，将其变化成百十张，从空中向太吾容音掷去。
太吾容音举起剑来，试图挡下术方这一连串的攻击。
尽管只是符箓，但每一下打在太吾容音的剑上时，精铁的剑身都会被震得嗡嗡作响，若直接落在人身上，不要多想也可知道会有多疼。
术方眯起了眼睛，她不觉间运用起了自己的内功，手里已泛起了点点绿光，几秒之后，她收回了符箓幻化出来的分身，狠狠地将唯一一张符箓挥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我看着太吾容音的剑生生折断在了空中！
目击着一切的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我看到了姑姑与术方实力之间的差距，也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与大叔叔会倒在鬼神霞前。
会死在这里吗？
突然间，太吾容音转过头来，与我的视线相交。
她沉默地看着我，她本来因为战斗一直紧绷着的脸，最终却慢慢浮现出了一个有些……想要放弃的表情。
但是术方不会因为这些而怜悯她，在太吾容音失神的时间里，她向太吾容音飞速地冲刺而去。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
但我依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向她们二人的战场上全力奔跑。
那时我的脑海里，只想着，不能让她死去。
“黛儿……”太吾容音看着我失了神，又立刻恢复了冷静，“不准过来！”
刹那间，我听到了金属蜂鸣的声音，微小，但又清晰。
一阵刺痛感，我无力地跌倒在地，看见了一根扎在了自己腿上的银针，这根银针大抵是封住了我的穴道。
“片刻就好。”
太吾容音对我说完之后，旋即重新投入了战斗。
太吾容音轻巧地与术方拉开了距离，并完美地化解了她的攻击，然后又飞速地从袖里掏出了数根银针，向术方弹射出去。
银针虽小，可是在内力的催动下，也能有巨大的能量。太吾容音的每一根银针似乎都发挥了十成的功力，已经完全扎进了术方的身体里。
看来是不想再打近战了，太吾容音拼命地拉开着自己和术方的距离，用银针对术方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够了！”术方低声怒喝，一跃而起，如鬼魅一般拉近与了太吾容音的距离，速度之快，就连太吾容音也未能及时反应。术方抬起手来，狠狠地打在了太吾容音的胸口上。
被这一掌震开的太吾容音跌倒在地，她呕出的鲜血染白了她素白的衣衫。
“所谓的太吾传人，不过尔尔。”术方看着太吾容音，冷冷笑道。
术方站定了身形，她的手里重新幻化出了一把长剑。但准确的来说，是她用内力幻化出的一把长剑的“形”，“形”上此刻正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
她举起手来，那把长剑便飞到了她的头上。
“到此为止吧。”
这……这是……
我睁大了双眼，浑身颤抖着认出了父亲曾和我提起过的、然山派名震江湖的顶级剑法——“万化十四剑”。
“正所谓：‘万化而未始有极也’。”我脑海里闪过父亲的声音，“万化十四剑变幻无穷，可以化入万物，见花则曼妙无方，见海则汹涌无俦，可以超于剑外，无我，亦无彼。”
“形”向太吾容音飞来，在途中分裂成了十四道，它们都闪动着代表归元内力的光芒，配合着术方的威压，以排山倒海之势落在了太吾容音的身上。
术方向太吾容音而去的身影在我眼里被拉长变成了慢动作，我的内心满是绝望，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万化十四剑最致命的那一剑，并没有打出来。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术方猛然间呕出了一大口血，就连她的青衫上，也在不断渗出着片片血渍。
似乎是因为疼痛太过剧烈，术方将身子蜷缩了起来，半跪在地，用一只手按着胸口。
“你……”术方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吾容音。
“这是烈毒。”太吾容音此刻已然身负重伤，但依旧用断剑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冷冷地看着此时不远处和她处于同一境况的术方，“你说的对，我的修行不到家，连七品功法在你身上的效果都达不到九成。”
“但，无论是我的剑，抑或是用在你身上的银针，上面都沾有我自五仙教带回来的上品毒药。你的功力确实深厚，这毒最开始在你身上时还无法发挥什么效力，而一旦你使出这顶尖的招数，运起的真气越多，这毒发的作用也越重。”太吾容音不紧不慢地说道，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我曾在那里度过了几个年月，为的只不过是这一刻……而已。”
术方狠狠地瞪着太吾容音，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她看着太吾容音的眼神，先是震惊，后是愤怒，最后，却是释然。
术方呕出了最后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
“这战……是我胜了。”
说完，太吾容音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像是睡着一般安静。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双腿也恢复了知觉，我抱起剑柄，站起身来，向太吾容音飞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