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月】“偶”
0. 自科洛斯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回来之后,安德烈·洛斐得·布朗身边的格兰芬多含量就开始直线下降。早餐时间洛斐得就着《标准咒语》或是《魔法史》咀嚼培根三明治,丝毫不在意周围根本没有一个格兰芬多。 “亲爱的,你好像留意那个布朗很多次了。”当苏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格兰芬多长桌尾端的那个读着《标准咒语》的金发男孩,默然坐在旁边眼疾手快地往自己嘴里丢了颗巧克力,尽管作为一团默默然的他并不能“消化”巧克力,但略微的舔舐并通过和寄主的通感回忆巧克力甜中带着微苦的味道也让默然相当愉悦,“从你从沈墨晚那知道那个家伙为了你和科洛斯吵了一架之后,你看他的次数就和坐了窜天猴一样。” 苏吸干净最后一口南瓜汁,把目光藏在浓密的睫毛下,“我不知道怎样向他道谢。” 默然嘴里的巧克力碎屑也随着时间变成粉末,“我并不认为他为了你和科洛斯吵架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给我的感觉可不算好。” “嘿,苏,打扰一下。” 苏抱着笔记本从魔药课教室出来的时候,被艾薇·沃林顿打断了对竖发药剂熬制细节的回忆,他微微抬了抬眼皮,语气并不友善,“沃林顿学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在艾薇·沃林顿支支吾吾的解释中,苏才算是搞明白这位学姐来堵门的目的——仅仅是想要邀请苏和她一起去霍格莫德为丹尼尔学长生日宴会上的糖果作参考。 “恕我直言,这对我来说是违反校规的,学姐。”苏拒绝了艾薇的邀请,却在和艾薇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艾薇小声的嘟囔。 “只是会被麦格校长寄封信给家长而已,就像我当初建议丹尼尔和布莱斯偷偷去霍格莫德买糖果一样。” 苏咬了咬嘴唇,继续抱着笔记本走去礼堂,和脑子里喋喋不休叫嚣着要给她来点小恶咒的默然对话。 “她是惯犯!我的感觉绝对没有错!”默然的声音变得尖锐又刺耳,“她在向我们炫耀她有爸爸妈妈!” “是的,”苏半长的指甲在书壳上留下划痕,掌心锋锐的痛感让苏从被艾薇“无心”的尖锐话语刺伤的悲伤心情挣脱出来,“如果沃林顿学姐和丹尼尔学长自学生时代就是朋友的话,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刚刚和学长有过几面之交的外人来作参考。” 当洛斐得结束训练抱着火弩箭扫帚来到黑湖边,却发现往常会在老地方的苏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草坪上读书。 苏只是抱着一只浅棕色的大玩偶熊,静静地看着黑湖泛起圆形的涟漪,连洛斐得跑到三米之内的呼唤都没有听见。 苏往日里扎成高马尾的头发也散下来披在肩头,暗红色的发丝被束成一股垂在一侧。他的睫毛被湖畔边湿润的水汽染的透亮,在夕阳下像是两只黑蝴蝶。水珠从眼尾顺着脸颊流进衣领。听到洛斐得近在咫尺的呼唤,苏才抬起头,“抱歉,安德烈,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洛斐得看着苏的样子,只好抱着扫帚离苏远了一些,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他。直到湖畔的微风把训练完的洛斐得身上最后一丝热气带走,苏才把头发重新扎成高马尾,抱着玩偶熊和一本黑色书壳的笔记本走过来,声音还带着一点点的鼻音,“安德烈,这是你前几天问我的关于铁甲咒的运用,我整理成了笔记,你拿回去看吧。” “还有,谢谢。”苏把笔记塞给洛斐得就顺着楼梯离开了。 1. 六年前的夜里像是刮了一场风暴,洛斐得看着漆黑的月亮——不同于往常的微黄色的月亮挂在枝头,那天夜里的月亮还时不时泛上一层莹润的红。 洛斐得的母亲早就因为生意原因去了远东,而父亲很快就收到了来自魔法部的召集。 那个晚上风很大,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玻璃窗,几乎是要把窗户敲碎。洛斐得坐在床上握紧了父母留下备用的魔杖,在被子的保护下瑟瑟发抖。窗户不再砰砰响的时候,布朗先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接过洛斐得第一时间端过来的飘着棉花糖的热可可稍作休息。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为布朗先生端来一些小饼干,“您在深夜被召集去处理事情。” “那些该死的家伙,我早就说过特异点就该直接消除掉,而不是凭借着无用的善心,派人进行无谓的监视,放任特异点成长成默默然。”博伊斯·布朗喝了一口热可可,向自己的儿子大吐苦水,“上次的那个父母都亡故的纯血孩子,寄住在他姨母家的,这次摧毁了半个东伦敦,我和艾斯米他们还算幸运,捡了条命回来。” “负责监视这个默然者的艾伯特刚当上傲罗没多久就殉职了……长子英年早逝,甘普长官她……”博伊斯的神情变得恹恹地,他把最后一口热可可喝完就回了卧室休息,只留下收拾着残局的洛斐得捧起瓷杯和瓷盘走进厨房。 “母亲,欢迎回来。”洛斐得在母亲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在茶几上准备好了可口的小饼干配上蔓越莓果酱,“我这就去为您准备咖啡。” 等到洛斐得捧着热气腾腾恰到好处的咖啡送到杰茜卡·布朗面前,盛装的杰茜卡已经换好了更为休闲的家居服,她坐在皮革的沙发上,沿着咖啡杯缓缓喝下儿子煮的咖啡,然后点了点头。 “洛斐得,你烘焙的手艺又进步了。” 洛斐得配合着母亲露出得体的微笑,然后坐在一旁也拿起一块小饼干,“多谢母亲夸奖。” “不过还是有所欠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杰茜卡的语调不紧不慢,这个时候洛斐得就知道他该顺从地听着母亲讲述她当年那些辉煌事迹,以及不那么尴尬地夸耀她对自己的教育有多么的成功。 他听到母亲说道她对自己完美的煮咖啡手艺的训练时,掌心传来被银质咖啡壶灼伤的幻痛——银质咖啡壶的壶柄被卸下,滚烫的咖啡的温度随着金属传导到小洛斐得幼嫩的手掌心。咖啡被一次又一次的倒进垃圾桶,理由仅仅是母亲轻轻的一句“温度不合适,重来。”幼年的他只能吹了吹被烫红的掌心,然后抱着咖啡壶走回厨房。 在那些囤积的咖啡豆消耗殆尽之前,洛斐得终于看到了母亲喝下咖啡后满意的微笑。被烫伤膏反复涂抹的掌心散发出膏体的气味,洛斐得低下头,却再也生不出第一次被倒掉咖啡时反抗母亲的举动了。 2. 洛斐得又一次收到来自母亲的吼叫信的时候,苏正在调制草莓酱的甜度。他看着红色的吼叫信发出令人刺耳的叫骂声和对男友的训斥,皱了皱眉。 “我是说,洛斐得,你的母亲对你也太严厉了些。”苏听着那些训斥,递过来一只还带着保温咒的草莓甜甜圈,“除了因为课程冲突无法报名的麻瓜研究课,你可是格兰芬多里最忙的一个了。” 升入四年级后,洛斐得更加的忙碌——那些他明明不感兴趣的课程因为未来被安排要进入魔法部工作做父亲的副手被迫和教授们打交道,而最心心念念的麻瓜研究却因为课程冲突洛斐得只能放弃。 而布朗夫人训斥洛斐得的原因,仅仅是洛斐得在算数占卜课上拿了洛斐得四年霍格沃茨学院生活里第一个A。 “是我不够好,没办法同时学好十一门课。”洛斐得就着苏的手咬下一口甜甜圈,借着甜丝丝的果酱收拾自己的心情,“今年要继续努力才是。” “洛斐得,你学这么多不累么?课余时间你还要去训练魁地奇……” “可这些是父亲的要求……”洛斐得咀嚼着面包圈,掌心再次传来灼热的幻痛,低声的回答,“我没有办法违抗父母的要求了。” 3. 金色的丝线缠缚着洛斐得,让他露出完美的微笑,让他做出得体的行为。他像是舞台上最金贵的人偶,穿着金丝缀的礼服,但内里却是腐烂的枯枝朽木。 “安德烈,我们不会害你的。”博伊斯为洛斐得穿戴好昂贵的礼服之后,挽着他走上舞台,“露出你的微笑,布朗家的孩子可不能够露怯。” “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