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总和他的猫猫 9｜HCY水仙文（十飒/鸥羔）

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血色的傍晚，他躲在阁楼，通过天花板的缝隙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家人被折磨致死。最后死掉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小主人一时兴起想要矮脚猫，于是配出了这只矮脚小橘。地上到处都是血和猫猫的器官组织，小橘吓惨了躲在妈妈的尸体下面哭，被主人揪出来掰掉了牙齿放在女主人手上。小橘是混血猫，虽然带了矮脚基因可是腿还是比小主人同学家的矮脚猫要长一些，所以小橘长到三个月大的时候小主人就开始嫌弃他了，经常不给他饭吃，断总是省下自己的口粮把弟弟拉扯大，在小主人发火的时候把试图撒娇讨好的弟弟叼走。

 

“花那么多钱配的，结果还是长腿。” 女主人拿了把剪刀，小橘痛得撕心裂肺地叫嚷，断实在听不下去濒死的弟弟不停地喊哥哥救自己，从天花板一跃而下打掉了那把染血的剪刀。他亮出利爪和身材高大的主人搏斗，两个主人对他的扑杀每一次都是下了死手，打断了他一只前腿还用铁棍戳破了他的肚子。鲜血潺潺地流出来，主人趁他倒地挣扎的时候又一棍子打在他的头顶，猫没有能够感知红色的视杆细胞，眼睛被血晕染后世界便成了黄灰色。

 

他快死了，他很害怕，突然他听见了弟弟的惨叫声。主人见他不动了就不管他了，继续对小橘进行残忍的虐待，小橘被剪掉四肢丢在地上等死，断不知哪来的力气，在主人开门的刹那跑过去叼起弟弟的后颈，箭一样飞奔而逃。后院里的小主人看到了他们，在后面追了一阵又不追了，断逃到一座被垃圾覆盖的小土包把弟弟放在一堆干草上，“哥哥，我好疼……” 小橘一直是最乖的，自从意识到小主人不喜欢自己，他就每天小心翼翼地撒娇，试图去讨好主人，可是他再也没有得到过一次抱抱。

 

“哥哥，主人为什么不喜欢我？” 断心疼极了，轻轻舔舔弟弟脏兮兮的小脑瓜，“他们不配做我们的主人。” 小橘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口血涌上来噎住了他最后的遗言，断无助地看着弟弟身上四个大血洞在冒血，小猫猫的身体开始抽搐，表情十分痛苦，鲜血呛得他喘不过气。“我去找点水给你！等我一下！坚持住等我回来！” 断拖着虚弱的身体跑到一条小河边，他想含一口水回去给弟弟冲掉喉咙里的污血，可还是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掉进了河里。

 

湍急的河水带着他越漂越远，断呛了好几口水慢慢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醒了过来，在不认识的地方，身体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不仅伤口全部愈合，而且，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变成人类或者猫猫。人类的身体把他吓坏了，他躲进灌木丛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他又饿又冷，然后昏倒在树后，再醒过来就是在医院了，公园里晨练的大爷报的警，说有个裸男在公园睡觉。

 

断醒了之后怕极了，身边的一切都很陌生，奇怪的房间和奇怪的衣服，周围还有几个人类在看着他嬉笑，只是这些人类看起来变小了，而且他甚至可以听懂这些人类叽叽喳喳的在说什么。“我就说207床是个百年一遇的大帅哥吧！” “哇醒了耶！” 断震惊地盯着这些穿着白衣服的雌性人类，突然一个穿白衣服的雄性人类进入房间，“你们怎么都堆在这？去跟李主任查房去。” 那个男人赶走了其他人类，转身拿起床尾的小板子面向断，“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男人的笑容很温柔，断从来没见过人类这种样子，他以为这个人类是不同的，在后来的接触中慢慢对他放下了戒心。“你是谁？” “我是医生。” “医生？” 断不太懂，后来明白了医生是救死扶伤的，就下定决心要成为猫猫的医生，这个人类帮了他，教给他人类社会的知识，还遵从他的意愿给他买了兽医专业的书籍。

 

不过男人并没有告诉他，在人类社会中，圈养和囚禁是违法的，断还保留着一些猫的习性，会乖乖钻进笼子里睡觉，会下意识舔弄男人伸过来的手指，会对男人的抚摸和亲吻逆来顺受。男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之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威胁他说如果不听话就告诉别的人类他是猫，别的人类就会把他带走杀掉。

 

在一次侵犯中，断忍无可忍咬伤了医生，然后变成猫猫逃了出去，顺着河流走了两个月，一路捡垃圾吃才找到了家所在的城市。“小橘，哥哥回来了。” 断回到了小土包，弟弟的尸体已经被虫子吃的差不多了，断呆呆地坐了很久，可能坐了两三天，一动不动的，像只石像。

 

他想要复仇，悄悄跑回家的地方却发现房子已经成了废墟，那家人得了拆迁补偿准备搬去大城市生活，嫌猫是累赘，就在搬家之前全部弄死在地下室里。

 

断浑浑噩噩地过了很久，扒扒快餐店的垃圾桶就能活着，直到有一天，快餐店的垃圾桶被一群流浪狗霸占了，他到的时候看到一只不大点儿的黑色小野猫为了一块踩烂的肉饼被围攻，他跑过去叼起小野猫爬到树上等狗离开了才叼着小不点儿跑到安全的地方。小不点儿是只黑漆漆的小孟买，才三个月大，刚刚学会走路，却已然浑身是伤而且非常叛逆，断学过兽医的知识，可是他没有药，于是半夜去商场偷了一套人类的衣服穿着带小野猫去了宠物医院。

 

断抱着麻醉还没过的小黑豹从医院出来，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家，“喂，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住？我去找个房子？” 小黑豹迷迷糊糊的没有力气说话，但是心里喜滋滋的，他是不是要有一个家了呢？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纸箱里，外面下着大雨，小野猫躲在纸箱里喵喵叫，等了半天那只大缅因都没再出现。

 

小猫猫肚子饿扁了，等雨一停就跑出去翻垃圾堆，他闻到一股很香的烤鸡味，顺着香气来到一户人家的厨房，他扒着窗户看着餐桌上的烤鸡流口水，可是钢化纱窗很结实他进不去。雨又下了起来，小猫猫钻进房子旁边的管道里躲雨，他想回去，回到纸箱里，没准那只缅因会回来找自己，可是雨越下越大，他不敢冒雨出去，生病对于野生动物来说是致命的，他不敢保证那个男人会来接自己，他不敢赌。

 

 

断再一次见到这只小野猫是一年以后的事，小野猫伤痕累累地出现在护理店门口，被十抱着。“怎么是你？” 断有些惊讶还能再见到这只叛逆的小猫咪，听十说这小家伙被捡回家之后没有跟飒飒好好相处，于是过来问问断愿不愿意收留他。断没说什么，直接就抱着他进了屋，仔细给他处理了伤口，做了清洗和除虫，终于在深夜把他放到了床上。

 

“我回去找你，可你不在。” 断轻轻抚摸过小野猫身上的黑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动作有多温柔。“我在大雨里找你，找了好久，找了好远。我想，我真不该把你留在那。” 小野猫还在昏迷中，可怜巴巴的，只有断一个人自言自语。“你去哪了？淋湿了没有？感冒了吗？” 断变回了缅因，在小猫猫身边躺下，大尾巴盖在他身上，一只前爪轻轻抱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和弟弟一起睡那样。“不重要了。” 

 

断关门了一整天，专门守在床边，他不希望这次小猫猫醒了之后又溜走，即便小猫猫自己不愿留下也要扣着他直到伤口全部愈合。果然，小野猫醒来之后看到这个男人吓了一跳，一年前，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房子住，却把自己丢在纸箱里。小野猫环顾四周，他在找那个送他来的人，可是没有找到。

 

“你醒啦，感觉哪里疼吗？” 小野猫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抛弃过自己一次的男人，“我的主人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断没想到小野猫会这样问，挂在脸上的温柔被直接无视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断陈年的伤疤被翻起来，心里一阵绞痛，“我弟弟以前也问过这问题，那时我说，他们不配做我们的主人。不过你这件事，答案会不同。” “什么答案？” “你不该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你，而是飒飒为什么不喜欢你。” “那只蠢猫？我为什么要管他？” “因为那个人他，愿意为了飒飒把你送走，送给我。” 小猫猫费解地歪了歪头，他的小脑瓜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在他的世界观里，人类从来都是支配者，“他的命真好。” 断嘴唇动了动，小野猫的感慨一下激起了他不少想法，可想了半天，却只附和了句 “是啊。” 

 

断在喂养小野猫的时候就发现，小野猫对他很不信任，甚至从不给他好脸色，断给他喂好吃的冻干时小野猫会吃一半然后把剩下的藏起来，不过断也是只猫，家具里散发出的味道让他在收拾房间时一下就找到了小野猫的战略储备粮并打扫干净。“你跟我住不用藏吃的，你想什么时候吃就告诉我，我会给你。你放在我的衣柜里会把衣服弄脏染上味道。” 断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跟小野猫讲道理，小野猫哼了一声走开了，他对断可比对讨食的那些人类要狠多了，挠起来完全是对付野狗的架势。

 

断在办公桌底下发现腐肉之后终于生气了，他揪住小野猫骂了一通，“你是喜欢吃腐肉？你是虫子吗？我每天喂你新鲜的肉你不吃，非要等营养流失掉才吃是吗？” 小猫猫哪懂什么是营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他虽然成年了可叛逆的心态还是没改，“我当然要储存食物啊！你又靠不住！万一哪天你又走了，我有那么多库存能吃好一阵呢！” 

 

“我怎么就靠不住了？怎么？那个人类靠得住？值得你那么讨好那么耍心计？” 小野猫被断骂了有点委屈，明明就是他抛弃了自己一次，现在又要自己信任他，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谁都靠不住！我要自己变强，我要靠我自己！我要像你一样变成人类！” 小猫猫一直傲娇地不肯跟男人挑明自己的心结，却抛给他这样一个难题，断沉默了很久才讲出他的推测。

 

他一直在调查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在回到这座城市之后查了大半年找到了一条线索，他曾经坠入的河流沿岸有一家药业工厂，他怀疑自己的情况跟排放有关。“掉进那条河之后，我喝了好几口水，我想，我那时可能淹死过一次，再醒来时我就拥有了一具健康的人类身体。我不知道那种物质现在还有没有，也不确定是否要死掉才能复生。” 

 

“即便是这样，我也要试一试。” 小野猫心惊胆战地活到现在，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虽然，如果他能坦诚一点，或者说，断可以主动一些，把一年前的误会解开的话，小野猫可以不必冒着死去的危险来把自己变成人类。

 

“不变成人行不行？我养你。” 断坐在河边，拉着游泳圈里的小野猫，他已经喝了几口河水又全身浸湿过，现在正催促着断给他打安乐死的针。小野猫心里也很害怕，毕竟距离断变成人已经一年多了，况且，变异与上游的药厂或许没有联系，谁都没法保证这一针下去他还有没有机会再睁眼看看这世界。

 

“少废话……快打！” 小野猫的坚决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跟男人怄气，谁让他抛弃过自己呢，现在又说要养自己，鬼才信。

 

断舍不得，小猫猫又很坚持，还闹脾气挠得男人手臂上一道一道的，一人一猫在河边僵持了一整天，最后一针打下去，小野猫躺在断怀里终于哭了出来，“我好怕……” 断的身体也在颤抖，紧紧抱着小野猫不松手，“你别走……别离开……” 

 

断气的小猫猫身体还是软的，掉下来的眼泪还有温度，可男人已经后悔了，他抱着小野猫跪在河边祈盼他能睁开眼睛。断等到夜幕降临，等到黎明破晓，小猫猫始终安安静静躺在怀里，什么都没有变。

 

怎么就顺了他的胡闹？怎么就给他打了那一针？断开始恼自己，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每天好吃好喝喂着，总好过这孩子吃了一辈子苦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行？」断擦了一下眼尾，他试着把小野猫浸到河水中，“醒过来……求你了……如果连你也要离开，我还能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断抱着小猫猫走到了河里，冰冷刺骨的水温也不能阻止他，向前走，直到河水没过小猫猫，他就站在河中央，他明明记得那年河水流得很急，现在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天边一轮火红的太阳升起来了，断快没力气了，突然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臂被冻僵产生的幻觉，悄悄抬起胳膊想看看小野猫。漆黑的水面之下逐渐浮现出一大团雪白，一个人类少年浮出水面躺在他怀里。太过期盼的事情发生后断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他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检查少年的呼吸，他摸了摸颈动脉，但少年没有生命体征，断吓了一跳，赶忙把少年继续泡进水中，等待少年活过来。断继续站在冰水里，可身体却感到温暖了许多，大概这就是希望重燃后的生理现象，他等了一会儿，少年突然呛了口水爬上他的肩膀剧烈咳嗽。“你看啊，那太阳就是红色。” 

 

断从车上拿了干的毯子把少年裹住带回了护理店，把他放进浴缸里帮他仔细清洗。“我不要！我好冷！” 少年还是和从前一样怕水，又刚刚在河里泡了那么久，早就冻僵了。“别怕，冲个热水澡，我再给你煮点汤。” 少年听见吃的委屈地瘪了瘪嘴，“我……我要吃肉汤。” 断笑了笑，“没问题。” 

 

小野猫用三层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原来人类没有毛一点都不御寒，一只粽子坐在床上委屈巴巴地一口一口吃掉男人喂的鸡汤，身体的变化给他造成了很大压力，他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断坐到他身边搂着他安慰，他懂那种迷茫，他经历过，他会帮助小野猫学习和适应，他会保护好小野猫让他不被伤害，他拿他当自己亲弟弟。

 

“你叫什么名字？” 小野猫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名字。” 断揉了揉少年一头的羊毛卷，“不如，就叫小羊羔吧。” 

 

 

 

“所以……你想用同样的方法复活飒飒对吗？” “是的，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掉进过这条河里我知道，所以在酒精的作用下能短暂地变成人类，可他现在断气太久了。” 十弯下腰看着断怀里僵硬的小猫猫，“我来。” 

 

十脱掉外套和鞋子放在岸边，从断手中接过飒飒抱在胸前，一步步走进漆黑一片的河水中，直到将小猫猫完全浸没。“你累了就换我。” “不用，我不累。” 十就这样从凌晨一直在河里泡到日出，可小猫猫一直没有动静，两个人都有些急了，针对断之前带走飒飒的事又吵了一架。断正责怪十没有看好飒飒，十放在岸边的手机响了，断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帮他开了免提。

 

“那辆车我们查到了，租车的是小马总的人。” “小马总是什么人？” 断气急败坏地要去杀人，壳在电话那头听见了陌生的声音愣了一下，“您是？” 十正想解释，断却先抢了话，“我是他哥哥！” 

 

壳：噢！老十的哥哥。

 

十：你是飒飒的哥哥？

 

断：对的我是小橘哥哥。

 

 

**重要提示：猫猫不可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