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浩繁中国史怎么入门？( 梁启超读书指南—第三辑)

梁启超读书指南

第三辑

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欢迎追观万朵新带来的《梁启超读书指南》系列，今天带来的是政治史和其他文献学书类。

尚书：记述四朝之史：虞舜、夏朝、商朝、周朝，列儒家五经。梁先生认为传世本内中只有二十八篇是真实的，即西汉学者伏生口述的二十八篇尚书，也称《今文尚书》。后西汉鲁恭王刘余在拆除孔子故居一段墙壁时，发现了《古文尚书》。西晋永嘉之乱时，两种尚书全部散轶。东晋梅赜(音泽）献给朝廷的《尚书》包括《今文尚书》三十三篇及伪《古文尚书》二十五篇。其文虽佶（音吉）屈聱牙，但应当精读。对《尚书》真伪考证感兴趣的推荐梁启超的《古书真伪及其年代》。《尚书》年代久远，因此不看注释书不能懂，推荐孙星衍的《尚书今古文注疏》。

逸周书：此书真伪参半，随意浏览，推荐注释书目为朱右曾的《逸周书集训校释》。竹书纪年:现通行本为元明人伪撰。后来很多清儒大家进行了重新考证辑录，以王国维辑录版本最佳。

国语、春秋左氏传，这两本很可能原来是一本书，而由西汉儒生分离出两本，因此应当一并阅读。左传应选出若干篇熟读成诵，对提高文识非常有益。古今《左传》研究书汗牛充栋，从研究方法的角度，首推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可以悟得一定的治学方法。此书将《左传》全部拆散，预先确定若干门类作为自己的研究范围，例如婚姻制度、财产制度等，再从中分别摘取涉及此范围的研究制度，最后形成了此书中关于此种制度的全部资料。《礼记 经解》曰：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属辞比事，意为连缀文辞，排比事实，记载历史，后泛称作文纪事，而《春秋大事表》正善属而善比。这种读法是读史书的通用之法，但此书仍有三个缺憾：一是形式囿于“表”就是编年大事记，虽然“表”记法极好，顾栋高也是惨淡经营，令人心悦诚服，但他也不能容忍别人不用此方法研究《左传》，而不是所有事实都能用“表”记进行全面表达的，此书包容性不足；二是《左传》是史书，更是政治史，但不是说写的都是政治，因此《春秋大事表》没有跳出这个圈子，内容有失全面；三是梁先生本就认为《左传》不为注释《春秋经》所作，鉴于此《春秋大事表》以“传”释“经”的出发点当然予以根本否定。对于顾栋高的著作，应当予以修正、补充，但“表”记法仍旧是极优秀的研究方法。

战国策：文学意味太浓以致失真，因此严格来说不算史书，宜选出若干篇熟读，对提高文识有益。

周礼：此书西汉末年发现，难以断定是何代何人所撰，书中部分制度是周代旧制，其余是战国秦汉间学者理想的产物，总宜一读。注释书：孙诒让《周礼正义》最佳。

崔述《考信录》：此书考证夏、商、周三代史实最严谨，应当浏览，也可作为研究古史的标准。

资治通鉴：编年史最有价值的著作，虽然卷帙稍浩繁，尽力全部精读一遍，如果觉得枯燥实在读不下去，不妨模仿《春秋大事表》的体例，自设若干研究门类，标记摘取分类成若干资料，将来也是一本专门著作了，梁先生年少时曾经用此方法，增长了不少读书的兴趣。相关书籍有王夫之《读通鉴论》：此书多用批评眼光，颇异俗流，读《资治通鉴》时一并读，效果最佳。毕沅《续资治通鉴》，此书价值远在司马光原著之下，如果手边没有更好的替代，也可备用，比如南宋袁枢《通鉴纪事本末》，光看简介就知道，采取纪事本末法著述也就是重新梳理完整的历史事件，这是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和时间的，但成效和价值不一定非常大。

马瑞临《文献通考》、王圻《续文献通考》、张廷玉等《皇朝文献通考》，三书卷帙浩繁，必读篇为《田赋考》《户口考》《职役考》《市糴（音迪）考》《征榷考》《国用考》《钱币考》《兵考》《刑考》《经籍考》《四裔考》。不必读篇为《王礼考》《封建考》《象纬考》。其余随意。马氏《文献通考》为仿照杜佑《通典》而作，之所以列举是因为其原始资料较丰富，可供锤炼。徐天麟《两汉会要》、王溥《唐会要》和》《五代会要》，可与《通考》合读。

郑樵《通志二十略》：郑樵史识史才皆迈寻常，通志五十三卷浩繁，不必读。但二十篇“略”为其精神所聚，必须浏览。其中《氏族略》《六书略》《七音略》《校雠（仇）略》最精要。

二十四史：《通鉴》《通考》类，已经穷经皓首，更何况彪大的二十四史，但是中国历史的宇宙尽头终究是二十四史，不能不读，原因有二：一是现在没有令人满意的通史，不读二十四史，无法全面知晓先民活动的遗迹；二是假使有好的通史出现，然而此书必定有自己的体例，而二十四史的博广原料终究不能全部收入，因此二十四史，终究是国民应读之书。从现在来看，诸如吕思勉的《中国通史》、钱穆的《国史大纲》尽管在一定程度上补缺了梁先生第一点的疑问，但是第二点仍旧是无法辩驳的。

读二十四史书法：一是选取书目。想必大家已知，就是《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即前四史，四书均大史学家一手著述，体例精严，且时代最古，佳文最多，向来是众人必学必传诵之作，亦与六经诸子相当，已经列为常识类书目了，有些篇目甚至应当背诵。除此之外，《明史》为官修史之最佳，且时代最近，也应当稍详读。二是选取事类。想研究经济史、财政史就读《平淮书》《食货志》，研究音乐，就读《乐书》《乐志》，研究兵制，读《兵志》，研究学术史，读《艺文志》《经籍志》，附《儒林传》，研究文学史，读《文苑传》，研究宗教史，读《北魏书 释老志》，研究种族史及社会学，读《外国传》《蛮夷传》《土司传》，此门类原料最多，极有趣。每研究一门，就把通史同类资料摘取集合且与《文献通考》合并读。读的时候，发现同类史事进行专门研究然后触类旁通，经过精思归纳，渐成经济史等研究著作，真是治学良法。三是选择人物类。名人传记最能激发人志气，且能增长待人接物的智慧，这也是为什么说读史使人明智的原因，特别是要选取大人物的传记进行精读，这样篇幅不大又能取得精华，用这个方法读史，恐怕只嫌资料太少，而不会觉得庞杂。

赵翼的《二十二史劄（札）记》，读正史之前可浏览，此书深得“比事”之要诀，每一个研究课题下，都零零碎碎地采摘归纳了几十篇传的材料，如采花酿蜜，如果能用此法读史，也可养成著述能力。（内中约三分之一的校勘文字可不读）

魏源的《圣武记》、李元度的《国朝先正式略》，由于清代史至今没有系统完备的史书，因此姑且列举此两本吧，魏源深有良史之才，《圣武记》为纪事本末体例，特别是叙述了绥服蒙古、勘定金川、抚循西藏等等诸役，述明了前因后果、次序排列明晰，如数家珍，也是罕见的优秀著作。李次青的《先正事略》，对道光以前人物进行细致记录，文笔优良，建议浏览，可知晓近两三百年史迹大概。此外日本人稻叶君山的《清朝全史》，尚可读。

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此书为最有组织的地理书，特长是专论形势，以地域为经，以史迹为纬，读之不觉枯燥。卷帙浩多，但专读其绪论也不怎么费力，而且还可以引起读地理学的兴趣。

刘知几的《史通》和章学诚的《文史通义》，第二辑已经提到，就不赘述了。最后就是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读之可增加读史的兴趣，也可以得到治史良法。

今天主要对梁先生推荐的史书及注释书相关进行了讲解，下面将分两期将对左传、国语和史记进行专门讲述，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