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I 幻形之表 : 第九十九章

    这次他们没有打开空调。

    运输车内闷热的空气令大家多少有些烦躁——当然，相比平时他们所乘坐的摇摇晃晃的卡车而言，这样的环境已经算是舒适的了。不管怎么说，闷热的空气总比那些刺鼻的，呛人的火药和机油味要好。

    “大家说，那个所谓的‘指挥官’究竟是什么东西？”马修斯打破沉默，哼哼唧唧地说道，“讲道理，我怎么觉得那像是个改造的外星人！不说别的，就说它身后那标志性的大尾巴——啊天哪，还是彩虹色的，鬼晓得那究竟代表什么。”

    “得了吧，马修斯。”博尔顿整理了一下头盔的卡扣，“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你只管记住，它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足够了。战场上从来不会出现复杂的东西——你得意识到这一点。”

    “喂喂喂，我可不这样认为——”马修斯立刻反驳道，“它拿枪指着我们！哪有自己人拿枪指着自己人的？它哪来的该死的权利去威胁我们？妈的，真是有趣——要是它命令开枪，战场上死的第一批人就会是被自己的指挥官打死的。”

    “够了，扰乱纪律的人也算是叛徒的一种。”博尔顿继续说道，“这没办法。”

    “老兄，你说话的口气真像那个指挥官。”沃恩插嘴道，“但不论怎样，有谁打算操心一下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问题吗？……听说前线那边事态并不乐观。”

    “不乐观怎么了？”马修斯把枪放下，说道，“反正没打起来——那只意味着一件事情：我们能活着回去。这也是我在乎的唯一方面。”

    “行了行了。”斯托特长官从前面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大家，“我想我们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大家自己都检查一下武器和修战壕的工具。噢，注意下去的时候身子动作小一点，最好弯着点腰……之前有过士兵莫名其妙被爆头的事情。”

    “嗯，这下事情变得有趣了。”马修斯拿起步枪，讽刺地说道。

    

    “注意，我们到了。”厚重的钢板隔层前面传来了驾驶员的声音，“舱门解锁。祝好运，同志们。”

    “好，我们走。”斯托特长官走上前，拉开门上的拉杆，随后往前一推，沉重的舱门便随着咯吱声而打开了。

    天空很暗，尽管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大家没有废话什么，一齐走了出来。

    阿刘一直保持着沉默，静静地背着他的步枪——他仍然在思考——那个“黛西将军”，令他无时无刻地恐惧着。身边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对黛西种种讽刺的语句在他听起来都像是对死神的挑衅……

    “这边走，身子压低一些。”斯托特弯着腰，给大家比了比手势。他尽可能地压低着声音，带领大家跟随其他几组士兵一起走向了旁边的一处护盾发生器阵列——由于那些覆盖着装甲板的，未启动的护盾发生器挡住了它背后的结构，因此大家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建筑——也许是个掩体，也许是个火力点。

    阿刘弯着腰，跟随大家来到了那些掩体墙的前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它前方一道道组装起来的护盾阵列发生器以及装甲墙，中间还有一辆架起来的守卫者坦克——这是一处小型的后勤补给站。当然，整个所谓的补给站，其实是在地面上简单地挖了个“大型散兵坑”，然后用三角钢架架起来了个梯形的屋顶，里面堆着物资和一些通讯设备。这个屋子中心便是守卫者坦克的底座——它那高高升起的指挥塔兼炮台刚好高于护盾的高度，可以对掩体前方的敌人进行电浆弹打击。

    “这是一处简单的指挥所。”斯托特说道，“我们在大战开始之前必须要明白这些建筑物的分布和功能分别是什么……不然，在子弹乱飞的战场上你根本找不着地方躲。”接着，他在身后的一张桌子上翻出了一张纸。随后，他继续说道：“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这样……把南侧的战壕继续铺上电缆，后面再来的人就可以往上面安炮塔了。”

    斯托特随后转身望了望地上的那些物资：“我想电缆就在这里面……”

    阿刘跟着队友先后拿起那些黑色的裹成卷的电线，拆开了封装的胶布。“我们动作得快点。”斯托特带着电缆，跟大家一起走向了旁边与这个指挥点所连通的战壕。

    战壕的两侧大概宽不到一米半，勉强可以同时挤过两个人。阿刘低下头去，可以看到战壕底部挨着侧壁的角落里拉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电缆——每隔几十米，这些电缆便会延伸到战壕上面，连接到一个炮塔上去——那种高射速的SG点30小型机枪炮塔，射速奇快，用于强行粗暴地击退试图冲上来的敌人。阿刘木然地向周围望去，这片战壕周围有很多那种由守卫者坦克架起的“指挥点”；战壕绵延的长度已经超过了远处的地平线，从其它营地赶来的工兵队伍一簇接着一簇。几乎每走上一段距离，战壕左边或是战壕右边就会出现一道堆着护盾墙立着守卫者坦克的掩蔽壕——管他是掩蔽壕还是指挥点还是啥，阿刘并不在意这些。

    “到了，我们把转接头插在这里。”斯托特长官给大家指了指他脚下的那个黑线的尽头，“马修斯，你带了转接头对吧？”

    “给，这儿。”马修斯走上去，递给他了一个白色的插头，“我们要怎么做？”

    “你们准备好拉线就行……阿刘走在最后面，所以他来贴固定胶带。”斯托特蹲下去，把插头固定到黑线末端之上，随后把手里的另一条电缆也接了上去，“大家注意，不要把线抻断了。”

    “希望不会。”沃恩耸耸肩，打了个哈欠。

    

    周围静的出奇，前面人的肩膀摩擦战壕墙壁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有些干燥，混合着沙土的气息——远处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其他队伍的交谈声。他们应该各自都走在不同的战壕里，要么是在铺电缆，要么是在修东西，要么就是直接在挖战壕——噢，说道挖战壕，阿刘的确还听见了小型挖土机的声音。一切动静都是那么的轻，丝毫没有炮声漫天的战争原本的样子——至少按道理来讲，在这种情况下敌人都会千方百计地派遣侦察机过来，寻找这些防御工事的弱点……

    

    啪！

    忽然间，一个很奇怪的，清脆的声音，从某处的战壕内传了出来。

    

    “有人受伤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马修斯一下子抬起头来，试图去看热闹。

    “疯了么你！”斯托特一下子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的上半身拉了回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探出头去下场也会和那蠢货一样？”

    “只是好奇那个蠢货是谁。”马修斯撇嘴哼唧道，“我就伸一下……狙击手好歹也需要时间换弹吧？”

    随后，陆续传来了几声大大小小的呼喊，好像是那人死了。随后一切便重新安静了下去。

    

    七扭八歪的战壕像一条条擦肩而过的蛇一样铺在这片旷课的荒原上——阿刘后来还看到了战线后侧的一些重火力碉堡和重型炮台——尽管，那里面现在都还没有控制人员。估计里面的控制室现在也正处于快速装修阶段吧。

    阿刘仔细观察了那些炮台和碉堡的分布形式——通常情况下，一个炮台前面附近会有两到四个碉堡，像是为其提供火力掩护而设置的——不过很快，阿刘否认了那个猜测——那些有碉堡或稍微小型一些的炮台聚集的地方，其实中间都有数个停机坪模样的柏油地面——想必那是后续部队支援前线的部署点——为了保证那些新兵不要一来到战场上就挂掉，这些部署点周围因此设置有很多暗堡和炮台为其提供掩护。

    他无法想象上一次ISNA如此认真地对待一场战争是什么时候了——或者说，这就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ISNA投入大规模军力的全面战争。继诡影战争以来地球上就没有出现过世界大战了。也许是因为ISNA那强大的军事力量和科技镇压了一切冲突。

    阿刘回头望了一眼四周的战壕和防御工事，希望之前那个被打中的人已经拖去急救了。

    此时，他偶然抬起了头——也许是因为腰弯久了，想活动一下脊椎；也或许是想看看，天空的云层是否仍然那样厚重……不管如何，他只是毫无想法地，自然地，抬了一下头，将天空扫入了视线……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到那些云层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

    “我……的天……”他再也无法把视线从天空挪开了——

    

    “啥？”身边的几个队友问询转过头来。当他们发现阿刘脸上的表情时，便纷纷抬头仰望天空——一瞬间，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斯托特长官……”就连一直不消停的马修斯都安静了下来，“你之前……见过这景象吗？”

    “没……”就连经验丰富的斯托特下士，脸上都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震撼的场面……”

    远处，有些战壕里传出了阵阵惊呼声——想必他们也是听见阿刘这边的说话声后抬起了头……

    

    云层是密集的——像是水面的浮萍，簇拥在一起，将水面以下的世界变得阴暗。但是，仿佛有一艘船从这之上划过一样——浮萍被卷动起来，形成了流淌的漩涡——环绕在那船底一样的阴影之下。这些人，就如水底的小鱼蝌蚪一样，惊讶，恐惧地望着他们头顶的那个黑影。

    那阴影并不止一个——阿刘向整条战线的南北两侧望去，他发现了更多的，劈开天际的黑影……

    

    “……核动力飞艇？”他脑中忽然回想起了这个名字。

    

    眼前这些云层之间，那一道道巨大的黑影遍布整个防线，难以计数。间隔可能有几公里，或几十公里……阿刘无法估测，因为没人知道它们的正常飞行高度和体积究竟是多少，也没人知道ISNA竟然有这么多艘如同未来星舰一样的武装式载具……

    它们十分安静地，裹着云层，悄无声息地接近着前线——或许它们已经在前线的上空了，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那一声口令……当那平凡但又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命令下达出来时，这些隐藏着野性的战争机器将与数以万计的生命展开厮杀。

    四周除了一些人的惊叹声之外，便没有更多声音了——这就是飞艇的特性，不需要任何主要的推力，便可以自己飘在空中。地面上的人如果不抬头的话，恐怕永远也意识不到它的存在——这些巨兽那尖棱的外形与它们安静的行动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后面！大家看后面……”博尔顿忽然伸长了手臂，指着战线的后侧。

    

    在这些核动力飞艇忽隐忽现的黑影之后，是一个更大的，长方形的阴影——它似乎飞行在云层之中。如果不是地面那片模糊的阴影，几乎无人能从中分辨出来它的外形。

    “……那又是什么？”马修斯不禁坐在了地上，“——这都是些什么？！我们要和这堆东西一起打仗吗？”

    那个阴影不紧不慢地逼近着这片荒漠……

    四周是一片宁静——那恐怖的宁静。万物在静悄悄地，安静地等待那阴影的降临。正如那阴影的脚步，如此安静……却在人们的眼神之中掀起滔天巨浪。原本，阳光可以稍微从云层之中渗透下来一点亮光——至少足以使大地拥有颜色，惨黄的颜色——但是，这一次，那些人类创造出来的武器，完全地，完完全全地遮蔽住了阳光——使得万物，在其之下，都看上去是一个色调的……

    

    阿刘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忍不住看了一眼战线的前方——他在思考，他在害怕……既然人类有如此充足的准备……那么小马们呢？

    

    “莰蒂丝，谐律方舟已经抵达指定位置。”视线挪到小马战线上空——即亚洲大陆近海地区，“谐律军团正在休整，涅菲尔混乱能量单位为正……赛琳娜丝指定的军队正在从海滩登陆亚洲。”

    艾穆斯站在谐律方舟那漂浮在半空的，四面是深渊的指挥台上，几位独角兽元师依旧沉默地坐在他们的“心灵通感”椅上，控制着整个方舟，指挥着整个谐律军团，乃至是整个前线军队……

    莰蒂丝站在指挥台的最前方，闭着双眼……面对着指挥台边缘的黑暗，似乎是在沉思。

    艾穆斯理解，她是在冥想——元师们的日常。“……前线的狙击小队和侦察队目前传回的消息似乎阐明了潜在的威胁，”他转身面冲着指挥台中心的池水，看着漂浮在半空的水珠拼凑的图像与信息，“人类也拥有大型武器平台，现已抵达亚洲东部——和我们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部署。”

    他继续说着，心中明白莰蒂丝一直在听他讲述战况，“啊，这里还有最新的兵力编队报告……”

    

    视线移出谐律方舟——在这片近海的地区上，丝毫看不到海洋的象征。那戈壁似的黄土让人误以为自己正站立在中国与蒙古国的边境处——但不管怎样，这干裂的地面上被修筑起来了一道道巨大的塔尖——那些椎体之上有各种各样的突起和发光的纹路，似乎有着精密的结构，和某些鲜为人知的用途。椎体周围除了它们自身散发出来的光点之外，则是各种形如悉尼歌剧院屋顶一样造型的飞行器——它们的装甲与机体是分离的，之间由某种像晶体一样的能量物质连接着……这些飞行器穿梭于椎体周围，不时降落下去，随后又再次起飞，消失在了远处……

    再往下看去，和人类的阵营有些类似的是，谐律方舟那修长的巨大机体也同样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而再往下……低空中，有无数的小黑点，和龙族的身影在飞行，盘旋，操练着……它们身边同样也有降落下来的飞行器——某种运输机，将一批又一批的方阵从中部署到地面上——地面的建筑工事与那些塔锥类似，也是由各种颇赋科技感的装甲体与能量体构成……建筑体之上还遍布着一些发光的线条。

    依稀辨认中，那些椎体的底部其实环绕着一些环状的，带着魔法符号的光带，缓缓地旋转着——一种能量脉冲从这些光带之中向四周辐射着，涌动着。一些飞行器靠近了这些椎体。它们装甲之上的光点似乎有些暗淡。一会儿后，一道发亮的弯曲光线从塔锥附近的光芒延伸出来，围绕着那个飞行器——那个飞行器上的光点便随之重新明亮了起来。

    

    “快，快，快！”一个穿着盔甲的灰色陆马站在运输机旁边，对上面迈着紧凑步伐的小马士兵大喊道，“动作都快些！时间不等马——总部还没有下达任何关于进攻时间的通知！所以，那意味着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展开进攻！”他的脖子上围着一圈围脖，双眼戴着战术目镜。他扫视着这支从运输机上奔腾而下的队伍，挥舞着左蹄，时不时地拍一下队伍中某位新兵的肩。

    “都注意！阿尔法进攻队伍在基地北侧集合，贝塔往那边……德尔塔防御阵型集结地在基地中心。”他一边走下运输机，一边对队伍喊道。

    

    “斯帕特长官！”有个飞马士兵跑了过来，“长官！空军后勤在哪里？那个……我和队伍走散了，地球的空气有点让我反胃……”

    “后面。”斯帕特指挥官朝身后指了一下，不回头地说道。

    “哦……呃，好的长官！”那个飞马在他身后紧张地答谢道，随后腾空而起。

    

    “这些烂摊子最好快点搅和完……”他说着，看了一眼天空。

    那些漫天飞舞的战斗飞船，还有一些跟随在谐律方舟周围的大型战舰，都令他看着心烦。

    拉起脖子上的围脖，他开始小跑起来，前去阿尔法进攻队形的集结地。

    

    “就是这样。”艾穆斯重新走到指挥台的前方，站在莰蒂丝的身边，“所有主力军现在已经部署，为了不引起人类注意，还有大批增援军在大气层外等待着，随时等待调遣。”

    莰蒂丝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稍微笑了一下。

    “谢谢，亲爱的。”她继续闭着眼睛，冥想着什么……

    

    今天好像没人看见理查德司令去了哪里。

    星耀基地指挥所里现在犹如沸腾了一样，办公室里烟云缭绕，叼着烟嘴的人一边急切地搬运着报告，一边对左手臂上的终端机审阅着前线指挥报告。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

    理查德却没待在办公室。

    

    “啊，是的。”一个漆黑的屋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面对着一个发着幽幽光芒的物体交谈着，“是啊，都准备好了。你们那边可以了吗？”

    “噢那确实很好，”他在屋子里渡来渡去，思索着那个物体传出的语音，“不，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啊？现在就开始？行吧，我准备准备就给他们下令，你那边可得处理好啊……不然直接就杀到我头上来了。喂，那边的，我知道你们那里出了点状况，所以——尽快，可以吗？不要等太久，否则无序倒计时的时间会出误差……嗯，我明白。”

VIII 幻形之表 : 第一百章

    莫凌走下装甲车，拎着Exo装甲的模块背包，向基地的作战指挥中心走去。

    放眼望去，这片道路上停着一辆辆废土风格的装甲车。一排排博斯士兵从这些装甲车的后门中下来，背着沙漠迷彩的野战背包，双手紧握步枪，整个队伍整齐地小跑着……莫凌身着黑色的专员外骨骼作战服，在这茫茫一片沙漠迷彩的黄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他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人头攒动的队伍中扬起了一片沙尘，无数的迷彩服在来回晃动着，像是一面坏掉的大银幕在播放着混乱的画面——让人看上去觉得头晕。“七点……”他看了眼左手上的终端机，加快了步伐。

    

    “正如我们之前所提到的，”库克鲁伯爵站在会议厅前方，手里拿着一根激光笔，“这些长相与小马类似的外星人有着极高的杀伤力和机动性——它们移动迅速，眨眼间便可以将任何人置于死地。因此，你们最好不要试图与其肉搏——它们力量很大，除非像……啊，看门口那家伙，除非像莫凌那样身穿外骨骼的人，除此之外没有人的拳头能打得过它们的蹄子。”库克鲁看见了走进来的莫凌，顺口把话题带到了他的身上。

    “哦，这话说的可不严谨。”莫凌放下背包，对大家说道，“外骨骼要是没电了的话，我自己连跑都跑不了。”

    说罢，会议室里的指挥官们扬起了一阵笑声。

    “上帝保佑那不会发生。”库克鲁伯爵也笑了笑，回答道，“总之，这次任务主要以保守为主——我们没有任何进攻目标，但我们有保护目标——嗯，看大银幕上的这几只小马……呃，喂，谁拍的这张照片？约翰？哦天哪，难怪会是这样子……好了，不管怎样，你们要记住，这几个小马不能死——想必大家都知道它们几个对于那些外星马意味着什么对吧？记住，一旦它们死了，小马们的军队就永远不可能停火——随后，我们就完蛋了！人类就完蛋了——明白吗？”

    莫凌听着人群中窃窃的笑声，耸了耸肩。毕竟他已经和那些小马相处习惯了，萍琪派做的大多数鬼脸他都见过。

    “乐观估计的话，我们的队伍里大概有两万人……”忽然，奥维娅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你们还没有去拿装备吗？”

    “喔，你什么时候来了？”莫凌猛地侧过头来，看见了她的身影，“我猜猜……你还是打算像以前那样戴着工程抓钩上战场？”

    “一如既往。”她没有过多的废话，“我通知你一下，到时候分开的两个队伍分别有一个师的军力，并各自配备有完整的装甲机动部队和后勤部队——空军力量则需提前呼叫，包括武装直升机支援和巡航导弹打击。空军支援的编码需要提前记住，呼叫的时候要是对不上的话总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射的，注意这一点。”

    “明白，博斯他们的军队不就是有点类似各国政府军的编排方式吗？”莫凌挠了挠后脑勺，“这也需要你大老远跑过来通知我？真让人感动。”

    “因为你没有戴上无线电耳机。”奥维娅戳了戳他的左手，“看看你的终端机，多少个未接呼叫。”

    莫凌无话可说，立刻从身后拽出来通讯耳机，戴到了耳朵上。

    “更多注意事项和通知都在加密邮件里。”奥维娅起身说道，“我去弹药库装弹夹，你不来？”

    “不，我坐在这里就好。”莫凌点了点头，“后面那几个小马也会来这里，我怕到时候……前来凑热闹的人会很多。”

    “那么保重。”奥维娅说道，向前伸出了左手。

    “保重，一会儿运输车上见。”莫凌看着她，伸出右手，紧紧地和她握了握手。

    

    库克鲁伯爵又在前面讲了许多注意要素，包括整体的行军路线和计划等等。

    “瞧，搞怪的那个粉色小马来了！”后排的桌子上有人忽然起哄道。

    莫凌用手扶了一下额头，知道是暮光闪闪她们来了。

    “耶！看哪！……”

    可是忽然间，起哄的声音并没有像莫凌想象的那样一掀而起，整个会议室反而迅速安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门口那边——

    原来，暮光她们五个身后还站着一位翼角兽——赛琳娜丝。她双目平淡地扫视着这片会议室，那目光仿佛犀利到可以在瞬间刺穿有人的眼睛。

    怪不得没人敢吱声。

    随后，她的视线与莫凌的双眼对在了一起。

    莫凌虽然早已和她认识许久，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向她点了点头，表示请便。

    随即，赛琳娜丝低头和暮光说了些什么，她们一齐点头答应了一下，随后向莫凌这边跑来。会议桌上大部分人都忍不住都在看着她们的身影，但没人敢表现出来自己的好奇感。

    莫凌他看着台上的库克鲁伯爵，尽量不和大家的视线所冲突。

    “噢，莫凌！”暮光的声音从他身边低声传了过来，“哇塞，外面人好多……我们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我希望不会，暮光……”莫凌低下头去，看着她那双担忧的眼睛，低声回答道，“我们的任务目标是把你们送到方舟上，而不是打斗。”

    

    暮光闭上了嘴，点了点头。但一会儿后，她又不忍开口问道：“那么……莫凌……云宝黛西，她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莫凌看着库克鲁伯爵继续演讲，沉默了许久。

    “我不敢保证……”莫凌随后转头说道，看了眼站在暮光身后的其她几位小马，以及最后面的赛琳娜丝，“但我们大概会派出一万多人去找她，希望在这战场上的哪个角落发现她。”

    “……其实，大家不需要这么卖力。”暮光忽然转口又说道，“我不希望……因为黛西的逝去，从而令更多生命从这世上消失。——她也不会希望这样的。”

    “暮光，不……其实，”莫凌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其实，前线现在人类和小马们打得很激烈——只有你们，你们全部六个小马，才能劝说他们停火。只有你们，才能让人类躲过这次浩劫——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是我们欠你们太多……我们只是在试图尽全力地回报你们。在帮助你们的同时，我们也是在挽救我们自己的未来——人类已经深陷战争之中太多次。相信那些人，也定会甘愿为人类的未来而牺牲。而我也相信你们，能最后带领小马们远离战争，追随你们的本心。”

    他说着，看向了前方站在库克鲁伯爵身边的赛琳娜丝。

    

    “……对于小马们军队的作战方式，我们目前尚未拥有任何具体的资料……”库克鲁伯爵继续在台上讲道，“但是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而不是进攻……如果对方小马的军队没有攻击我们，那么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率先开火。”

    “可是长官……”这时候，有人小心地举起了手，“万一我们被迫与它们展开激烈交火呢？如果我们不知道它们作战的方式，那么我们恐怕……”

    “这个……”库克鲁伯爵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来解释，会议气氛便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大家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然而，一个身影忽然走了上去——

    “大家好。”是赛琳娜丝的声音……她毫不犹豫地站了上去，来到了话筒前，“介于刚才库克鲁伯爵所提到的……呃，大家所面临的问题，我表示十分理解。我作为指挥过小马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我希望我所知道的信息能为大家提供帮助。”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不少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翼角兽所说的话。

    “是的，我知道这对于人类来说看起来很荒唐……一个半敌人的指挥官怎么会诚心诚意地提供出来他们的作战方式？”她环顾着这些质疑的眼神，继续说道，“因为首先，我相信你们——人类中的一部分人。我没有太多的选择，你们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一方。我和那几个小马之所以会出现在你们这里，就是因为小马军队的内部出现了意外——我们被自己的友军袭击，坠毁在了丛林里。你们救了我们——这是我选择去信任你们的首要原因。你们没有像ISNA那样选择从我们这里压榨情报，这一点足以让我明白你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随后，赛琳娜丝停顿了许久。在她确定所有人都相信了她，并聚精会神地聆听时，她再次开口道：“小马们的普通军队作战时以‘动作组’为核心进行指挥与行动。这个概念中通常有数个‘进攻动作组’，以以下形式进行命名：阿尔法进攻组，贝塔进攻组……或是阿尔法防御组，伽马支援组。每个希腊字母都可以与一种特定任务类型匹配，以此随时可以定义和组合出符合战场状况的临时作战配合系统。这种适用于快速切换的灵活作战配合系统，我们称其为动作组。

    “在这些动作组内，每个与任务类型匹配的希腊字母各表示不同的移动速度，队形，或是开火的主次状态。所有这些复杂的信息都会由小马们身上配备的终端系统接收总部的调遣命令随后给穿戴者自动显示命令要求——即所有编配好的队伍中，随时可以将不同的小队编到不同的动作组中，以不同的战术执行不同或相同的任务。

    “根据马国军队以往的规定，阿尔法通常代表的是‘速度’，而贝塔代表的是‘最小伤亡’。因此‘阿尔法攻击组’就是一种以‘击杀和推进速度’为主要目标的强力进攻队伍，而‘贝塔攻击组’则表示的是以‘最小代价和伤亡’为首要目标的的保守型进攻队伍。以此类推，阿尔法支援组，阿尔法防御组都有类似‘击杀和推进速度’的首要目标。此外在某些特定时候，动作组还可以进行组合——阿尔法贝塔攻击组兼合了以上两种队形的首要目标，其队伍会同时考虑并执行以上两种要求。如果两个要求互相悖论，那么队伍会自动平衡行动——在达到快速强力进攻的同时确保最小的伤亡。

    “希腊语中一共有24个字母，因此我们也定义了24种最常用的队形与战术，以达到简洁下令和军队多元化的队伍形式。过于复杂和不常用的命令与战术要求则需要指挥官单独下令。但相比这24种最常用的之外，那些都是十分偶然和少见的情况。

    “对于这种快速灵活的军队形式，你们人类常规的进攻方式最大的缺陷可能就是己方火力的攻击方式跟不上小马们队形和战术的变换速度。因此，在我看来最有效的应对策略是——集群火力。当小马们采用一种进攻组的时候，指挥官们首先分析出它的弱点，随后下达至前线，让特定的一组军力前去进行火力压制。在这个进攻组解散的时候，指挥官们不要立刻废除这一分析结果——因为解散的进攻组会很快就重新组合起来。因此，你们这样做就相当于制定出了小马们一切军力的进攻方式的反击战术。每当你们见到类似的动作组的时候，就能利用现有的计划进行有效反击。

    “综上……就是目前小马们作战的最基本方式。”赛琳娜丝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谢谢。”

    她没有阐述过多的东西，也没有在演讲中进行所谓的道德绑架。她最后仅仅是对这些博斯指挥官的聆听说了声“谢谢”。

    

    “如赛琳娜丝殿下所说的那样，我们的战术对策就这样决定了——当然，如果我们真的跟小马交火了的话。”库克鲁伯爵握着双手，沉默了一下，“感谢她。接下来……我们继续讲下一个要素……”

    ……

    “赛琳娜丝殿下，”莫凌对走回他身边的赛琳娜丝问道，“你作为小马们的女王……为何会跟我们人类说这些事情？”

    “我相信……这也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她看着地面，有些无奈地说道，“也许，在一开始，我就错了——虽然我并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但我可以感觉到……我犯了巨大的错误。真正的小马文明，面对的敌人似乎并不是人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莫凌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段令他似懂非懂的话语让他不禁思索了起来。

    

    “……好，会议内容就是这样。”库克鲁伯爵关掉了投影仪，望向在座的各个指挥官，“现在，请大家迅速总结会议内容，马上前去各团下达通知。奥多姆首领目前正准备着指挥计划，我也需要去帮忙——因此基地指挥间从现在起禁止打扰，如有不清楚的地方请在出征时立刻呼叫无线电询问。”

    说着，库克鲁伯爵整理了一下资料，转身走向了前门。

    会议室里顿时扬起了沸腾的热议声，其中有不少都是关于莫凌身边这几只小马的，尤其是对赛琳娜丝的演讲。

    “莫凌，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正当莫凌起身准备告诉这些人不允许和小马们合影或是摸头时，赛琳娜丝凑到了他耳边问道。

    “嗯，谁？啥？”莫凌看了看她双眼所注视的方向，看见了一个从前门走出去的背影，“那个人吗……好像是……曼宁？噢，这么久了我居然还记得他！可喜可贺呀……不过他为什么要和库克鲁伯爵一起出去？”

    “你等我一下。”赛琳娜丝的目光没有离开前门，迅速扬了一下挡住前蹄的斗篷，起身走向前门。

    “喔喔喔！让一下——那个独角兽走过来了！”前面的一些人见赛琳娜丝大步走近，不禁朝两侧退开了一段距离。

    “不，它应该是翼角兽——我看见翅膀了……哦天哪，它居然有翅膀……”人群中有人低声私语道，看着赛琳娜丝走出了前门。

    “殿下她要去干什么？”暮光看着前面，对莫凌问道。

    “我也不知道……”莫凌双手叉腰，站了起来，“不过我们要不要跟上去？跟待她在一起总能有一种安全感。”

    

    库克鲁伯爵推开指挥所大门，来到了这个由一排排电脑桌组成的大型办公室内。无数接线员和上层指挥员的低语声与电话声，纸张摩擦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他拿着那封文件，向前走到了办公室中央——那个有几张床那样大的木质沙盘上堆满了整齐的坦克模型和步兵模型。几个沙盘整理员正挥舞着长长的推杆，移动着那些模型的位置。而沙盘的正前方，则是奥多姆低头沉思的身影。

    他黝黑的皮肤在这灯光下显得十分低沉。“奥多姆，大家都准备好了。”库克鲁走上前，把那封文件摊开在沙盘旁的木桌上。

    “2万人……”奥多姆低声自语了一下，“这就是我们能召集的所有有能力的陆军了吗？”

    “基地里还有一个旅没有安排进来——但那也是我们留在基地里唯一的兵力了。他们中多数是无法胜任此次任务的老兵。”库克鲁伯爵摇了摇头，“……是的，我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们不仅武器装备和ISNA悬殊……就连人数也如此悬殊。”奥多姆抹了一把脸，“我不知道这次会打成什么样……但我知道肯定不会太精彩。”

    “长官！”忽然，有人推开了指挥所的门。

    “谁？”库克鲁回头看去，“曼宁？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汇报一个事情的……”曼宁走上前来，站在沙盘的对面。他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原地立正的样子……

    “不，抱歉。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奥多姆挥挥手说道，“曼宁，任务部门现在不能接受任何通知。有情况的话自行处理，我们之前安排好的准备工作现在不能有丝毫的打乱……“

    “但是长官，允许我说明一个问题……”曼宁向沙盘的左边走来，“你们这时候开展单独的会议……难道不觉得少了些帮手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库克鲁伯爵从沙盘边转过身来，看着曼宁，“咱们归影村落当然欢迎任何有能力的帮手……但是……”

    

    忽然，曼宁不屑地笑了笑。

    正当库克鲁伯爵和奥多姆疑惑不解时，他一挥手——从手掌中闪出一道绿光，随后被他所攥紧——

    在这一刹那间，库克鲁伯爵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四肢不能动弹……而且，最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掏空——他逐渐变得麻木了起来，无法辨认自己身处何处，无法意识到自己是谁……

    整个办公室仿佛在这一秒钟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接线员和指挥官也都被定格在了空气中，全都一动不动。

    “你……想干什么？”然而奥多姆首领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虽然恐惧，但极力保持着冷静——他半张着嘴，对逐渐逼近的曼宁厉声问道，“说话！曼宁，我命令你——”

    “长官，那可不是你能说了算……”曼宁摇晃着脑袋，左手高高举过头顶，指缝之间隐约散发着一丝绿光……

    接着，曼宁抬起头来，他的额头顶部忽然也冒出了绿光——一道曲折的，绿色的光线从他的头顶出现——紧贴着他的皮肤。随后，这个绿色的发光线条开始缓缓向下移动——这附近的皮肤开始解体，变成一个个六边形的粒子，随后逐渐缩小，被光线所吞没……接着，光线的另一侧，则是重新由六边形放大，组合而成的新皮肤……

    然而，这个全新的面孔，却令奥多姆吓得向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他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说，他难以想象这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人，而不是一面镜子——他面前所站立的，根本不再是曼宁了——而是，他自己！

    “你……你是什么？”奥多姆扶着沙盘的边缘，哆哆嗦嗦地向后退去……

    “我就是奥多姆呀……博斯的首领！”这个有着和奥多姆一模一样的面孔的身影一步步地朝他逼近着，双手紧握，“而你……则可以永远地休息了！”

    向后退去的奥多姆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这个狞笑着的奥多姆，砰砰地连开数枪。

    几道绿色的闪光而过，那些子弹似乎都凭空消失掉了。

    “没有用的……人类。”这个奥多姆轻轻抬着右手，一丝幽幽的轻烟从他的手掌中缓缓腾起。

    

    地上的奥多姆一边后退，一边仍继续向这个奥多姆开枪

    “够了！”他右手向下一挥，奥多姆手中的手枪便顿时砸到了地面上——竟然将地板砸出了一个坑。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奥多姆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来。

    “呃……唔！咳咳……”被掐住脖子的他奋力挣扎着，试图用双手掰开那个力大无穷的手掌……但，他能感觉到那只是徒劳……那只手正在越攥越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正在被挤压到一起，自己的眼球像是随时要蹦出来一样……“呃……呃！”意识逐渐模糊了——他想要大声喊些什么，但是喊不出来。身子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能感觉到如同困意一样的死亡前兆……仿佛，死神就站在他面前，将他高高地举起……

    莫凌……我们博斯帮不了你们了……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呵呵……这才对嘛，老伙计。”这个奥多姆咧着嘴，盯着手里奥多姆歪到一侧去的脑袋，笑容越来越狰狞……

    整个办公室无比的安静，只有一丝被唾液所窒息的抽搐声……一下……又一下……

    

    嘭！

    

    一道橙色和金色相互间杂的影子从大门口冲撞了进来——那是一道光？还是一个身影？这个奥多姆无法辨认——他只觉得一个力大无穷的东西撞在了自己身上，随后，把自己硬生生地拉倒在地……“啊！”他的头撞在了地板上，混凝土开裂的声音在他耳边格外清晰……

    他大致猜到了这是什么身影，咬牙侧头向一旁躲去——嗖！一道金色的激光瞬间击穿了混凝土地面，融掉的钢筋掉落下去的清脆碰撞声十分清晰……

    “你……”他双手撑地站了起来，额头上流下来了一丝绿色的血液。

    

    在他面前，是一个橙黄色的翼角兽——她双目犀利，斗篷下掩盖着一把蓄势待发的剑柄。

    “赛琳娜丝女王……”他低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该知道你会来……该死的。”

    赛琳娜丝没有回答。她沉默地点亮了自己的独角，将那个镶满各式纹路的，十字剑柄一样的东西从腰间拿了出来——刷！顿时，一对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双向光束从剑柄的两头伸出。同时，剑柄中间也伸出了四道更小的光束，与那两道粗壮的光束一样明亮，刺眼……

    “不……不！你不可能阻止我的——”这个奥多姆向前一挥手，一道绿色的光芒瞬间从他的手臂上缠绕而出，直逼赛琳娜丝身前——她丝毫没有避闪，挥舞起自己的光剑，向前大步跨去——那道绿色的光束顿时被她的光剑搅和在了一起，与橙色，黄色融合——随后，她两步而过，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奥多姆他立刻向一旁躲去，赛琳娜丝的光剑便随之扫来——那难以忍受的热浪贴着他的后背一扫而过。

    “啊——”他转身，左手挥拳朝她的头部打去。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一阵骨骼清晰的碎裂声。“啊！”他的左臂顿时传来了刺骨的疼痛感，他尖叫着，表情无比狰狞，左手仿佛打在了足有几厘米厚的装甲板上一样。

    赛琳娜丝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将光剑在自己头上旋转一圈，随后顺势挥下——未等他反应过来，光剑那高能激光便狠狠地将他的左臂从肩膀处切断——他头部侧面的头发都被烧焦了，头皮上似乎也被烫伤了一大片。

    他忍住疼痛，翻身向一旁滚去——

    咔嚓——赛琳娜丝的光剑一把切开了他滚动而过的那片地板。

    “去死！你给我去死！”他大吼着，趁赛琳娜丝再度挥舞起光剑的那几分之一秒，伸出右手——一道绿色的球状闪电瞬间从他的手掌中激发出来。

    赛琳娜丝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便被那光球所击中——她的身子重重地被打飞到了前面的墙壁上，伴随着炸裂开来的闪电。“呃……”她咬牙抖掉身上的混凝土碎片，在头顶忽闪忽灭的灯管下重新打开光剑——她的身体在冒着烟，斗篷上也出现了一丝烧焦的痕迹——但是，她依然稳稳地站了起来。

    此时，那个奥多姆的身影再次逼到她身前，一道发光的手掌向她挥去……——她立刻低下头，独角便瞬间射出了一道金光，击中了那人的手掌——”啊！”他的手掌顿时烧着了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闪电声。

    赛琳娜丝再度冲上去，给他胸前来了一蹄——他的后背撞到了墙上，墙壁飞溅的碎片和烟雾持续在灯光下不停地闪烁着……赛琳娜丝她横过光剑，眼看着就要向他的脖子切去——他突然抓住了剑柄，随后抬腿一脚踢在她的胸前，随后右手一使劲，将她的光剑怼到了墙上——很快，墙上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激光切割痕。一人，和一个翼角兽，就这样无比紧张地僵持在墙上。这个奥多姆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要被液压机给压断了一样，只有脖子上那若隐若无的滚烫感在支撑着他紧握着赛琳娜丝的剑柄……他感到牙龈被牙齿咬得生疼，似乎在往外渗血。

    不一会儿后，他试图用肘部攻击赛琳娜丝的脖子——希望这样能让她松一点力气。然而，赛琳娜丝并没有躲开他的胳膊，而是一面用颈部抵着撞击，一面继续加亮独角——很快，一道发光的几何图形出现在了她的身体周围——这个奥多姆他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意识到大事不妙，便立刻松开剑柄，瞬间用手掌顶出来了一道绿色的屏障——

    几乎是同时，赛琳娜丝身边的那些几何图形纷纷像利箭一样向前飞去——砰砰砰！他的绿色屏障扎满了这些锋利的光片。“呃啊……”更多的光片从赛琳娜丝周围飞来，他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力，一步步后腿着……

    赛琳娜丝见时机已到，收住光片，随后一挥翅膀，身体向前腾跃而起，将那把光剑高高地举在空中……

    “不！”那人将绿色的屏障扔到一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咬紧牙关，右手持续发力——一道又一道的绿色屏障在空中生成开来……

    赛琳娜丝也随之将光剑挥舞而下——

    

    碎落的发光屏障一片片地落到地面上，逐渐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某种石头一样的东西。

    赛琳娜丝的光剑深深地刺在那个有奥多姆长相的身影的胸上，一丝绿色的血液在地面渗透开来。

    

    “咳咳！……妈的，什么情况！”瞬间，指挥室里的所有人恢复了呼吸。

    “等等——看那儿！”有人指着赛琳娜丝，惊呼道，“那是奥多姆吗？……”

    赛琳娜丝看着那些脸上布满惊愕表情的人们，没有丝毫动容。

    “不好——首领被杀了！”有人大喊道，不知从哪里拿起了武器。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响彻了武器上膛的声音——“叛徒，她是个叛徒！……”顿时，无数子弹的声音一串接一串地响了起来——赛琳娜丝从容地点亮独角，一道无形的光幕出现在了她的身子周围。

    枪林弹雨之下，她的身边闪烁着无数的波纹——那些子弹并没有消失，而是仿佛撞在了一个无形的防弹墙上，迸发出一大片火花，随后落到地上……

    哒哒哒的开火声一直持续不断。

    赛琳娜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向她射击的人们。

    屋里的烟雾更多了，震耳欲聋的枪声甚至震灭了几个屋顶的灯管。

    她没有去理会这些忙中出错的人们，只是看着地上死去的那个生物，沉默地注视着。

    

    “咳咳咳……”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沙盘旁边站了起来，“快叫医生……”

    “奥多姆首领？！”有一些人停住了枪口，“喂喂喂！别打了——这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情况不对……”更多人把枪放下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沙盘旁边的那个身影，“首领？你没事？”

    “咳咳！我嗓子好像出血了……快叫医生！该死的……”奥多姆扶着沙盘的边缘，看着一旁做着深呼吸的库克鲁伯爵……“发生了什么？”库克鲁喘息几声后，精疲力尽地看着周围的人。

    

    “你们被幻形灵袭击了。”她静静看着这里的所有人说道，身上毫发无损，而四周的地上则堆满了打得变形的子弹头。她双目随后落在地面上的那具尸体上，大家也随之看去……

    很快，大家惊愕地发现，那具人类的尸体正在缓慢地，发出绿色的微光——接着，那具尸体开始收缩，像是干尸那样，慢慢地变成了一具干瘦的，黑色的——马型生物。它的四肢上有一些恐怖的空洞，皮肤是光滑的……背上还有一对昆虫的翅膀。地面上有许多六边形的黑色粉末，浸泡在绿色的液体中——想必是那种生物的血液。

    “幻形灵？”人们不知所措地，茫然地看着那个尸体，又看看赛琳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