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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旧忆(爱国者)

2022-04-10 19:33 作者:暖沫倾尘  | 我要投稿

本文为@疯狂周博士 的约稿。

可能是我因为从没接过类似的文章,所以写的比较烂。还是很感谢老板的,虽然本文立意与他的预期不太一样,但还是同意下来。



雪原……


乌萨斯帝国的北原冻土,在冬日永远灰暗而瞑寂,阳光少有能渗透那片低悬于那天穹之上的沉重云层,地面遍布惨白荒芜。


纵使未曾亲眼目睹过它之模样的人,也只消一瞥,某种难以忍受的阴郁便能浸透其内心,让其灵魂失语,让其心冷却,下沉,显现出疲软的病态。


如今,这片阴沉土地上又要落雪了,凝铅般的云块翻腾着,更像是某种天灾的预兆。


天冷的出奇,寒风呼啸,驻守在矿场的一名监工士兵打了个喷嚏。


“*乌萨斯粗口*该死的鬼地方。”他摘下防护面罩,咒骂着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熬过今天就结束了,少抱怨两句,别被长官听见。列昂已经去叫那群感染者集合,处理掉他们,炸毁矿场……然后就能回家了。”另一名监工吐着白气说道。


那人点点头,重新戴上了面罩,声音颤抖的说:“瓦列里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有个女儿的,已经快五年没见面了吧。挺好……不像我,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


被叫做瓦列里拉的男人笑了,感慨着说:“已经上初中了,昨晚我还梦见她哩。应该悄悄长大了吧,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矿洞前的空地上,身着乌萨斯军装的高大军人用力摇响手中的铜铃,清脆的响声在矿场空旷的环境中极为鲜明刺耳。


破损严重的集体宿舍里传来隐约的抽泣声,许久后,从中走出了群瘦骨嶙峋的人形生物。


他们年龄尚浅,衣衫褴褛,在严寒中颤抖着身子,用惶惶不安的眼神注视着监工,仿佛唯恐马上失去什么东西。


这群孩子种族各异,但无一例外均是源石病感染者。依据帝国感染者法令,他们的地位连家畜都不如,存在本身都是在浪费乌萨斯帝国的土地。


感染者灭绝计划在矿场建立初就开始按部就班的实施,那时的数量规模还不下三百人,成人们或被压榨致死,或被玩乐处决后,就只剩下这群孩童。


至于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一排排站好,高的在前面,快点!”


命令下达后,感染者们缓缓移动起来。有几个孩子仿佛意识到什么,哽咽着红了眼眶,小手却拼了命的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几十名驻军在旁见证着这一幕,脸色分外冷漠,麻木空洞的眼神毫无怜悯,瞳孔深处竟还有着一丝病态的渴望。


这片除了雪白还是雪白的大地,足以把人逼疯。


有个跛脚的男孩走的十分艰难,被同伴搀扶着,单腿跳着前行,表情痛苦。


身旁的监工没有给予相应的同情,反而将他猛地的推倒在地,凶狠的骂道:“渣滓蠢货,你碰到我军装衣角了!”


“阿加塔!”所有孩子惊呼。


有名靠的太近,想要出手制止的男孩,被监工手中弩机无情的点杀了,黝黑的箭簇精准洞穿了他的头颅。


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就变成了温热的尸体,他硬直直的倒了下去,微微抽搐着,箭孔上滚热的鲜血淌进你瞪的老大的眼球中。


“我们都会死在这!和他们拼了!”孩子们瞠目欲裂,有的绝望的大声哭喊着,场面一度失控。


长官模样的人举起手铳向天鸣了一枪,这才堪堪稳定住局面,厉声说道:“现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只要有一个不服从,我就有权处死你们!”


开始只有几个神色木然的孩子照做,然后恐惧渐渐蔓延,所有人都跪倒了下去。


那名射杀孩童的监工用弩柄狠狠砸着摔倒在地上的跛脚孩子的脸,任由他求饶哀鸣也没有止手,直到他牙齿断裂,耳鼻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雪地,仅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才被人叫停。


士官长指着身旁的另一个士兵,声音强硬的命令道:“你,去了结那个跛脚的感染者。”


被指着的那人正是不久前还和别人谈论自己可爱女儿的瓦列里拉,他在亲眼目睹同事对孩童下毒手时,表情动摇,身体都在不自觉的打着冷颤。


这些表现都被人注意到,偷报了上去,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手段,只要自己有一点犹豫就会被扣上包庇感染者的莫须有罪名。


之后……他们会找块石头……随便一块矿场上的石头,砸的粉碎后,用碎片一点点划开他的血肉……从此世上就会多出一个不幸的感染者。


“不许你用箭矢,用弩柄砸死他。”军官叮嘱说。


瓦列里拉暗中吞着口水,佯装镇定的迈步走到快要咽气的男孩身旁。


那名行凶的监工士兵瞥了他一眼,脸上疯狂还未褪去。


名为阿加塔的跛脚男孩脸已被砸的严重变形,仅剩的一只眼睛祈求的看着男人。


“对不起……孩子……我也有家人……我还想回去……”男人口中小声喃喃着,额头冒着冷汗,麻木的脸上尽显狰狞可怖,弩柄被他高高的举起,然后重重砸下,如此反复。


直到男孩彻底断了气,他才解脱似的瘫坐在地上,看着染血的手,蹬着僵硬的双腿想要逃离,惶恐的诵着祷告词。


至于他不久前的那份从容,如同连着脸皮的面具被血淋淋剥下。


这发生的惨剧,都被跪在一旁的银发卡斯特女孩看在眼里。双亲,外婆和同伴的死让她不甘与痛苦,强烈的感情在她胸口孵化,压抑,然后爆发出来,扑杀向面前的刽子手。


随后……瓦列里拉的表情陡然凝固,身体被密密麻麻的冰霜覆盖,连带着他身旁另外三名士兵,仅在瞬间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该死的!”一名监工惊怒中挥舞着军刀砍向女孩的头颅。


她躲闪着仍被划破了鼻梁,那伤口很深,鲜血汩汩而流,随之而来的一脚更是让她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意识模糊的瘫软在地上,眼眶中的泪水混着温热的血液淌下。


“叶莲娜!你们别碰她!”


“算了……我兴致尽了,处理掉他们吧。”


军官摆了摆手,宣布了屠戮的开始。


孩子们的哭喊声让叶莲娜的心支离破碎。


她敲开过很多矿石,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彼此间情同手足,如今却要全在这里窝囊地死掉。


现在的她恨不得割断这群监工的喉咙,喝干他们的血液,但此时却只能任由这些凶手虐杀着兄弟姐妹,自己那微薄的反抗,就像是小虫,仅仅用尾刺扎了他们一下。


蓦地,矿场入口方向发生了类似爆炸的轰鸣,紧接着地面开始规律地颤抖,就仿佛某处矿洞发生了严重的连环坍方。


“*乌萨斯粗口*我还没下爆破命令!谁做的?!让他滚过来!”军官愤怒地咆哮着。


远处有三两个士兵丢盔卸甲,狼狈逃来,脸上写满了恐慌,口中喊着:“他……是他……你们怎么没说……没说他会来!快撤……快撤!”


在士官长诧异的目光中,那片只懂得吞噬活物的阴郁天空忽地被刺穿了一个洞。


紧接着他一阵恍惚,视线倾倒,眼中的景物扭曲消散,化做泡影……


灰白色雾霭中露出某个巨人的身躯轮廓,他庞大的躯体每一步都让这散布苦难的大地为之战栗,类似于鹿头骨的面具下,猩红的目光让人胆寒。


“大尉,还有幸存的感染者,是些孩子!”


博卓卡斯替将深扎进地面,沉重的制式巨戟从乌萨斯士官长的残破尸块中拔出,连同手中被削去一角的巨盾背负在身后。


“清点伤亡,收集资源,将孩子们安抚好。”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迈步向血腥的藏垢处走去。


在豪无人性的白色大地上,那些不够幸运的孩子们,他们的热血和乌萨斯军人体内的暗红流至一处,冻结成冰。


“大尉,这个女孩有些麻烦。我的手指碰到她肩膀的一瞬间就被冻伤了,手套连同指上的皮肉都粘连在了一起……”一名盾卫汇报说。


已经陷入昏迷的卡斯特女孩口中喃喃着什么,幸存下来的孩子围护着她,却也不敢靠的太近。


“别,别碰大姊,你这怪物!”一个孩子颤抖的喊道。


“混账小子!大尉可是救了你们……”


见爱国者瞥了自己一眼,这名年轻的盾卫识趣的闭上了嘴。


博卓卡斯替伸出硕大,乌黑,长有墨色利爪的枯瘦手掌,温和悲悯的抚摸着敢于出声恐吓自己的孩子,“你比你的兄弟姐妹还要勇敢。”


说着,他卸下了臂上的甲胄,纵使刚刚碰触叶莲娜的身体就让他血肉冻伤至坏死,他扔毫不犹豫的将女孩抱起。


“大尉!你的手……”


“无妨,通知根纳希军医。”


这个卡斯特女孩的身体瘦弱,几乎没有让这身披战甲的高尚战士感受到任何重量,她像只小猫般依偎在博卓卡斯替的怀里,浑然不知自己对那人造成的苦痛。


叶莲娜感受到心脏的律动,本能的呢喃道:“爸……爸……爸爸……别丢下我……我怕……”


曾参与屠戮过那生长扭曲,腐臭长肢,百指千眼的北原邪魔,也净化过蛮族剥皮者,拆骨食肉的恶毒畜群,甚至维多利亚,蒸汽的甲胄,卡西米尔,银枪的天马,拉特兰城,教宗的铳骑也通通战胜的老温迪戈,此刻却回忆起自己不曾向任何人倾诉的往事……


他的身躯微颤,干枯已久,萎缩至极的心灵阵阵悸动,对妻儿的后悔,对自己的痛恨,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些许慰籍。


“是爸爸……爸爸在你身边……我的女儿。”


灰蒙天空坠下片片白色,将两人的身影悄然淹没在这风雪之中。



“结束了?爸爸……就是这么救下我的?嗯……总感觉好平淡,和我想的不太相同。”名叫叶莲娜的女孩出神的望着头上的军帐,百无聊赖的张开自己的双手,想要捕捉儒尘埃般飘浮于空中的光粒子,小脸还残存着病态的白色。


“是你要求太高了,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把事情经过绘声绘色的讲出来了……再有,大尉的英姿可不是我口头能描述出来的。”坐在气炉旁烤着火的一名年轻盾卫,苦笑着说。


纵然时隔将近一年,可每当回想起矿场的那起屠杀,女孩仍觉得仿佛置身于冰河中饱受着折磨。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应付大尉的责罚吧。这个月已经是你第二次因为动用法术晕倒了。”


叶莲娜心情低落的叹了口气,将头缩进被子里,只留了双小巧兔耳在外面,一想起爱国者的叮嘱,她就犯了难。


军账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年轻的盾卫肃然起敬,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朝那人行军礼。


“大尉……”


“归队吧,与村庄的交涉需要你。”声音嘶哑而有力,平静却让人难以生出反抗的念头。


“是。”盾卫领命离开。


于是此时的军账中就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蒙在被中的叶莲娜感受到那个庞大的身躯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一股熟悉的腐朽阴郁气息扑面而来,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我们约定好的。你不应该无视我的提醒过度施展源石法术,它无时无刻不在蚕食你的性命。”


博卓卡斯替的话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却让女孩的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她挪一点点挪开被子,偷偷看着那个故意驼着背的老萨卡兹。


“对不起,爸爸……”叶莲娜声音沙哑的说。


饱经风霜的老温迪戈伸出死灰色的爪子,安抚的轻拍着棉被下女儿的肩膀,“别再弄伤自己。”


随后,他缓缓张开可怖的手,掌心静躺着几颗糖果,“上次的那种糖,我从村庄中换来了制作方法,你要学会。”


叶莲娜轻嗯了一声,小心的将糖果捡到手里,手指没有触碰到博卓卡斯替的皮肤。


“教你的词,还记得吗?”


“差,差不多……应该还有印象……”


“……你那个哥哥。“


那高大的野兽顿了顿,又接着说:”他学什么都很快。不像你,只能这样按部就班的来……”


“爸爸,你总这样说我……可我那个哥哥现在到底在哪里呀?”


那鹿头骨般的头盔下,光芒渐渐暗淡。


只是个偶然的瞬间,女孩无心的疑问突然触动了博卓卡斯替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每个人都有各自保留的事,而回忆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父亲我求你,不要再站在帝国那一边。”


格罗瓦兹尔苦苦劝说着这位饱受争议的帝国荣誉军人——博卓卡斯替。


见他不为所动,又神情复杂的说:“城中感染者的那样的死亡……也只是让夺走生命的人和失去生命的人都舍弃了尊严。”


老旧铁窗外,阴沉的天空落着雨,压抑与恐惧在整座城市中肆无忌惮的蔓延,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房间中的气氛沉重异常,两人间的冲突也愈加激烈。


终于……父亲死一般的沉默点燃了他的怒火。


“你为什么那样无所谓?!难道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还是身为萨卡兹却没有感染矿石病的你,连同情心都没有了吗?”


格罗瓦兹尔情绪激动,声音颤抖而嘶哑,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面前这个对自己向来和蔼的父亲如今却如枯木般,浑身散发着帝国血腥的恶臭味,它们翻腾着,令人作呕。


他无力的闭上了双眼,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胸口,许久后麻木的对着身前那人说道:“不要让自己后悔……父亲。”


随后,便摔门而去。


博卓卡斯替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懦弱感到失望,隐藏在乌萨斯军装下形如枯槁的庞大身躯上,有一片细小的源石结晶覆盖在他的胸膛……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不愉快的简短会面,却是他们父子之间最后的联系,之后更是成为了他一生的遗憾。


当这位忠实于乌萨斯帝国的年迈魔族再次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时……


格罗瓦兹尔,早已没了气息。


他被扒光衣服,鞭挞至死,尸体更是被人像垃圾般丢在街头。


无人理会,无人动容,甚至无人为他遮盖住血痕累累的尸体,去挽留他那最后一点死去的尊严。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死人,格罗瓦兹尔好像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可怜虫,没有任何区别。


博卓卡斯替沉跪倒在儿子身旁,摘下斗篷裹住他僵硬的尸体,手掌细细摩挲着格罗瓦兹尔早已失去温度的脸颊。


那顶天立地的身躯在此刻却单薄的如一片离了枝头日晒风吹的叶子,无声无息的哭诉着。


格罗瓦兹尔……你是无辜的,你是无罪的。


感染的是我,隐瞒的也是我。


父亲终归,有眼却盲。父亲没能……走上正途。


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


我儿……是父亲杀了你。父亲还让你白白死去。


父亲……不配做你的父亲。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保证下次一定会听你的话。”女孩红着眼眶,向面前的老人哽咽说。


博卓卡斯替睁开了双眼,缓缓开口:“你哥哥……他不在这里。”接着张开手臂,将叶莲娜紧抱在怀中,没有理会那刺骨的寒冷。


“唉,唉?为什么突然抱住我,你会冻伤的!”女孩动容的说。


“爸爸……你在哭吗?好像有水掉在我肩膀上了……”


老人微微摇头。


“没有?所有人都说爸爸无血无泪,那就是说爸爸不会哭吗?”叶莲娜将脸颊枕在父亲的臂弯里,接着又小声的说:“可是爸爸明明也会哭啊……”


她似乎是感受到爱国者的的情绪,又赶忙改口说:“……我前面只是瞎说的,瞎说的!爸爸哭是因为冻的太疼了吗?”


“爸爸!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惹你生气了,而且我长大以后,长大以后……一定会做一种不会让你被冻坏的药!”


“这样你就不会在被疼哭了,对吗?我一定会快快长大的!”女孩欢快的笑着说,浑身散发着生的希望与美好。


博卓卡斯替却只是轻抚着叶莲娜的头,自始至终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夜晚已至,暮色苍茫,游击队在同意与其交换资源的村子外扎营。


叶莲娜披着一件异常宽大的斗篷,悄悄来到坐在篝火旁的父亲身边,昏黄的火光照着她稚嫩娇小的脸庞,令她倍感舒适。


她那鼻梁上的伤口虽然经过了良好的处理,但仍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疤痕,但并没有伤到眼睛,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明天,我让奥列格带你去找村中的裁缝,将这件斗篷修改合身。”


女孩身上那件斗篷原本是属于爱国者的,因为材质特殊能够抵御她身上的寒气,索性就被他送给了叶莲娜。


时至今日,每当博卓卡斯替看到它便会想起格罗瓦兹尔僵硬的尸体,这无疑施加给他一种无形的痛苦与煎熬。


叶莲娜百无聊赖的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中的发红的木炭,旺盛的火舌舔着上方黝黑的铁锅,蔬菜在汤翻腾着,溢出了诱人的香味。


爱国者将浓汤盛进他手中略显小巧的陶碗中,递给了身旁的女儿,叮嘱说:“等到彻底冷下来再喝,不然它会烫伤你的内脏。”


“……好可惜,明明它看起来那么好,我却只能等到它凉透了才能喝下……”女孩感受着手中的温暖,脸上难免露出失望的表情。


老温迪戈一时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女儿,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一定会什么方法能解决你的病症。等到你再大点,也可以到城内去寻找,总之……”


“事在人为。”叶莲娜笑着嗯了一声,扬起脸,想起她祖母教会给她的一个词语,便说出口来。


“事在人为……”


博卓卡斯替喃喃着,深以为然的点了头。


女孩笑的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得到自己这个父亲的认可,对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在恍惚间,博卓卡斯替又忆起几乎深刻进他骨肉中,距今已有百年历史的陈腐旧事,他带领所有温迪戈,举族脱离卡兹戴尔的那一天。


从旱季开始便笼罩在那片贫瘠土地上经久不散的沙尘,在那天却格外沉寂。临行前的种种顺利,仿佛无一不在预示着他做了个无可否认的正确选择。


那时的魔王早已在幻境与荒诞中沉沦,只有他其中的一位子嗣为整个温迪戈族群送行。


特蕾西娅王女与那位被她视为心腹的女勋爵一同将他们送至卡兹戴尔的边境,在临别时她向他揭露了一个古老的预言:胡尔提克茨之子,萨卡兹的背叛者和血脉末端的不荣誉者最后将遭萨卡兹的君主出手处决。


“务必要警惕。”特蕾西娅缓缓开口道,走到他的身侧轻声说:“我恍然间看到你的未来,你将举目无亲,多次背叛,最后一错再错。”


“您想给我个警告……但我从不相信除我亲眼所见的一切。”博卓卡斯替回到。


“但那极有可能是你的命运。”


“这些……不过是腐朽的迷信。”


临近暮年的老温迪戈穷其一生都在反抗命运,尽管当初王女的话已逐一渐变为现实,他仍不曾为之屈服。


岑寂下,叶莲娜在篝火的映照中睡着了,博卓卡斯替将她抱在怀中,披在女孩身上的斗篷很好的隔绝着她的体温,以至于并没有让他感到冰冷的刺痛。


我被命运当作弱者,我就应该逆来顺受?我被命运当作强者我就该全部承担?叶莲娜……我的孩子……父亲绝不会懦弱下去,我要死死扼住那命运的咽喉,绝不让它再有片刻喘息。


夜色如潮水般变得深沉,空气仿佛也跟着变得粘稠起来,火堆中的炭火不时炸出噼啪的火花,年长的老人阖上了双眼,潜入脑海中那片纷乱复杂之地。


“亲爱的,别难过……”


难言的苦涩再次充斥着博卓卡斯替的口鼻。


海伦紧握着自己丈夫的手,饱受病痛折磨的她面色惨白,如蜡球般的双眼湿润着,瞳孔遍布血丝,虚弱至此,已然命不久矣。


她发紫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虚弱嘶哑的说:“您不会续弦?别这样,亲爱的……您还很年轻,我们的孩子也需要一个给予他爱意的母亲……”


博卓卡斯替摇头,死僵般的手掌饱含温情的牵着妻子柔软修长的手指。


“唉……我知道,您是不会认同我这些絮叨的,您真像是石头一样顽固,我又有哪一次真正说服过您呢?”海伦惨笑着,回忆着与自己丈夫之间往日的种种,双眼渐渐蒙上了层泪膜。


“您还会继续打仗,对吗?”


在得到博卓卡斯替肯定的答复后,她轻摇晃着自己丈夫的手,仿佛倾尽了全部的气力,嘱托道:“答应我,博卓卡斯替,答应我,别死在战场上。”


“……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再受折磨 。”


她强打起精神,目光柔和的看着在自己枕边安睡的孩子,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粲粲的笑着说:“您想一想,我离去后,这里仍然有我们的家人会陪着您。你看,小格尔……他的睡脸,这是多么可爱的脸蛋啊。他那两只还没长的很坚硬的,红彤彤的小角……这是生命,是我生命的延续。”


博卓卡斯替动摇着,难掩的悲伤从他的心中流露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为妻子再做些什么,那种无力感让他彷徨,颓丧。


“您憔悴了。过度的伤感会摧毁您的,我们的孩子日后还需要您去照料,在这里徘徊,会毁了您的。”


海伦摩挲着丈夫的脸,纵使那张头骨外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她仍能体味到那种近乎将人淹没的情感。


“我……只是一个冷血的怪物……你在这里,被病痛折磨,我却还在前线……直到如今才回来……”


“……不,博卓卡斯替,您绝不是冷笑的怪物……”


她抹着滑落脸颊的眼泪,红着眼眶说:“您对我的爱是真切的。即使是我这样只懂得厌恶他人的女人,也对您倾注了同等的感情。”


“能与您和小格尔成为家人,我已经足够幸福。”


“……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您不可以自责,那不是您的责任,这无需由您背负起来。”


幸福……


不……海伦的一生绝不是幸福的……


若是我能伴在她身侧……她绝不会是这般结局。


海伦……我没能守住你,没能守住誓言。


我们的孩子,也死于非命……


爱……我配不上。


“博卓卡斯替……我的挚爱……无需再自责,您未来的家人,也都是我的家人。”


“我就是这样爱着您。”


妻子熟悉温暖的嗓音仍回绕在博卓卡斯替的脑海中,他自然而然的睁开了双眼。


篝火没有熄灭,只变的有些暗淡。


周围一片寂静,游击队的战士们大都进入了梦乡,但睡得尽安稳,而冬季的雪原的夜晚却永远是这般漫长,难熬。


“爸爸……你做噩梦了吗?”他怀中的叶莲娜微睁着大眼,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爱国者摇摇头,将脚边的炭火踢进火堆里,又重新添上了几块木头。


女孩重新闭上了双眼,轻笑着往父亲的怀里钻了钻,好笑似的说:“爸爸骗人。你刚刚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之后突然就醒了,一定是被吓醒的。”


博卓卡斯替叹了口气,抱着叶莲娜的双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爸爸……我偷偷告诉你件事,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


“其实,我还小的时候也老是会被噩梦吓醒,然后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外婆。”


“所以外婆她每晚睡前都会拍着我,给我唱摇篮曲听,那种夜晚我都会睡的很好。”


“……以后每天睡觉前,我也给爸爸唱这首歌吧。”


“我自己还将它稍微改了改,不知道外婆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嘿嘿。”


女孩嗓音沙哑,入睡梦中呢喃般唱起了那首歌……


“沉睡吧,沉睡吧。”


“刺猬玩偶与小熊们……”


“沉进静静的黑色夜晚……”


“哥哥,姐姐,妹妹,弟弟,梦乡啊梦乡,盖住了他们的身体……”


这篇文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教训,很希望看完的大家都能给我些意见,让我找到自己的问题。(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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