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五章 囚笼
祁深认得那一双眼。
眸底虽清透,却望不见波澜,像一潭死水。
大多时候是不带什么感情的——只望向她时,会隐隐透着温柔。
可太过小心翼翼,又轻易叫人忽略了去。
“靳之渊?”祁深唤他。
虽是问句,却无比笃定。
那拢着她的臂一僵,力道也随之松懈下来。
祁深犹豫了一瞬,到底是没舍得打他伤处,只蓄力再次用肘关节怼进他胃腹处,随后他便晃着身子将束着她的力道全卸了。
祁深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脱离了靳之渊,转过身就看见他弯腰以手压着腹处,另一只手虚扶着身后的墙。
祁深上前一把扯掉靳之渊掩面的口罩,便见他鼻尖湿漉漉的,脸泛着潮红。
被扯了口罩,他也没觉得意外,颇没心没肺地冲着她笑,“祁深……好久不见啊。”
祁深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扣住他的肩,将人一把掼在墙面。
许是下手重了,她只听到“咚”的一声——人就顺着墙面向下跌,全凭祁深抵着他的手臂,才得以勉强地半挂住。
“跑啊!怎么不跑了?”祁深气不打一处来,“不好好躲着,还敢来招惹我!”
“来……来见你……”靳之渊仍清浅地笑着。
“说实话!有什么目的?”祁深几乎憋红了眼,手紧紧攥着他肩头,“是来确认何止死透了没?”
“……”靳之渊不作声,前倾着将自己担在祁深身上。
祁深恼极,抽离了手,人便毫无预料的倒下,压着腹处的手挪开,又捂上后脑,破碎地痛喘着。
“不是……这又怎么了?”祁深一愣,“那天你袭警不是威风得很……”
他仍保持着那姿势,别扭地趴在青砖路上。
“打不过就装……”祁深蹲在他身前,将他翻过来,正对上他有些涣散的瞳,“不是装的?”
靳之渊好像缓过来点意识,“墙……磕到……脑袋了……”
见他还能说话,祁深又拎起他,把他往巷口拖,“你敢回来,就知道得承受什么后果。”
靳之渊被她扯的一窒,踉跄着随她动作走动,倒是配合得很。
“柳仟,我在青砖巷子抓到了靳之渊!”祁深一手架着昏昏沉沉的人,一手拨通了号码,“你带人过来。”
“啊?是!马上来!”柳仟一怔,又不放心地叮嘱,“你小心些。”
“应付的来。”祁深瞥了一眼被磕的晕乎乎的人,心想这多半是给撞傻了。
刚挂断通话,身旁的人一个抬手便拍飞手机,而后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祁深按到墙上,手倒是贴心地垫在她脑后。
“这一下,还给你。”靳之渊狡黠地眨了眼,另一只手摸向外套内侧,摸出帕子,语气温软的问她,“睡一觉好不好?”
祁深错愕的看他,眼见那帕子覆了上来,堵住她未说完的话,“真是装的……”
而后她被靳之渊揽入怀中。
最后的记忆,是她贴近他时,他胸膛下杂乱的心跳声。
像是渺茫大海上被风浪席卷而翻的船,船上的人掉落,向着深海下沉……下沉,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顶着他胸膛的手臂卸了力,身体彻底陷入他的怀抱,最后沉入黑暗。
靳之渊抱着她起身,那一瞬黑雾猛地铺满眼前,后脑的钝痛仍搅得他意识模糊。
他苦笑着看了怀里的人,“不是装的……是真疼。”
他又尽力稳了身形,抱她走出巷口,“不过摔不着你就是,我抱得紧着呢……”
受的难多了。
这一下又能算得了什么。
祁深醒来的时候,就在房间里了。
她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分不清现下是何时,她又处在何地。
姑且称这里为“笼”吧。
囚她用的。
很安静,除了她以外,这里没别的人。
铁链拴着她一只手,看那比她小指都粗的链子,试她都懒得试,逃不开就是了。
她又舍不得找家伙事儿把手剁下来。
办法是人想的。
不到迫不得已,她可不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逃跑。
链子长的很,够她逛遍整个房间都绰绰有余,只是到了距离门口一步处,恰好不够用了。
哪那么多巧合?
就是靳之渊计算好了,链子只够到这儿,也只能到这儿。让她看得见门,摸不着门。
气不气?
祁深没气——气大伤身。
拖着链子再次从房间转了一圈,搜刮来了面包和水。
外包装还贴着纸,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好好吃饭。”
祁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算了,气大伤身。
撕碎了贴条,抓过面包就着水便往下咽。
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越狱!
可面包好像蘸上了眼泪,吃着吃着就变咸了。
祁深吸了吸鼻子,也没能将眼泪憋回去。索性不憋了,放任自己哭的泪流满面。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靳之渊。
是七年前的靳之渊。
那时的他,喜欢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只要她回头,就能瞧见他。
这让她不再怕放学回家走的夜路。
因为她是他手心里的人。
靳之渊永远记得祁深看见他的笑容,张扬又明艳。
少年心动一时,将余生赌注于她。
偏他逢赌必输。
再次输个彻底。
你瞧……靳之渊留下了祁深。
可留不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