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舞鞋

(写在前面:本文根据安徒生同名童话《红鞋》改编,首发于bigfun论坛,大米也经常在那里活动,所以可以一起来玩耍哦~)

备注:第一次读这个童话故事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这是个恐怖故事。
从前有一个十分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只是她十分贫穷,贫穷到夏天时候只能打着赤脚走在街上,冬天则拖着一双木鞋,走在冬天的冰雪中,脚心总是被冻得通红。
村子正中央有位年老的女鞋匠,她见小姑娘可怜,便用了几块老旧的红布,用她毕生的心力为小女孩缝制了一双步鞋。那双鞋在设计上采用的是芭蕾舞鞋式的设计,因为剩下的旧布料不多,女鞋匠也只好使用最节约的方法来制作了。
说来也巧,小女孩是在她妈妈入葬那天得到的这双红鞋子。
她穿着那双红鞋,走在送葬队伍的后面,在一片白色的鞋子里,这双红鞋引起了路人们的议论。
“一看就是穷人家没教养的孩子,我还没见过谁家家里人去世穿红鞋送葬的。”
“可不,她家那穷样,也就配得上那双鞋了。”
“兴许这鞋还不是自己家的……”
小女孩只当是没听见,依然默默低头跟在送葬队伍后面。
这时,一辆马车经过,车里一位老太太正在和一名牧师谈笑风生。谈着谈着,老太太听到了外面送葬的音乐,她朝着窗外望去,看到了一个紧跟着送葬队伍,穿着红色鞋子的小姑娘。
老太太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得很惹人喜爱,又问了牧师,知道这孩子没了父母,非常可怜她,便对牧师说:
“你看,这孩子也无依无靠的,不如交给我吧,也算是行一件善事。”
牧师同意了,他经过多方联系,确定孩子没了父母,也再无别的亲戚后,把孩子带到了老太太镇上的家里。
老太太先给小女孩洗了澡,又是给小女孩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给她穿上精美的首饰,戴上精致的发卡……
原本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经过这样一番打扮,变得好像洋娃娃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干完这些事儿后,老妇人才询问小姑娘的名字,小姑娘说她叫珈伦。
小姑娘唯一能确定的是,老妇人是一位虔诚的信徒,除了今天这种重要的场合,其他时候都衣着朴素。而且,老妇人在把她接回家后的当天,就把之前女鞋匠花费大工夫制作的舞鞋丢进壁炉里烧掉了。
“上帝是不会让这种不守妇道的打扮进天堂的。”老妇人在把破旧的红鞋子丢进壁炉后,对珈伦说了这么一句话。
再之后,老妇人对珈伦还是很友善的,老妇人教珈伦识字,朗诵圣经,做针线活,镇里每个见过小珈伦的人都会盛赞她有多么的可爱。
有一次,一位十分著名的舞者来到镇上,镇里的人听到那位舞者在广场上要进行表演,纷纷聚集在广场,等着欣赏舞者绝妙的舞姿。
珈伦站在人群的中间,她看到那位舞者挑的是热情洋溢的弗拉明戈舞步,她穿着红色连衣舞裙,红色漆皮舞鞋,在广场的中央摆臂,敲响板,旋转起舞,她此刻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点亮了小珈伦心里的一个小火苗。
她从那时开始明白,她要成为一个舞者,一个永远不会停下自己舞步的舞者。
只是收养她的老妇人并不希望珈伦穿着舞鞋在别人面前跳舞。尽管珈伦美丽而可爱,但她终究是教徒家*****,她的一生是要皈依上帝,请求上帝的宽恕原罪并进入天堂的。
所以她平时只能偷偷看镇子里学舞蹈的姑娘们练习,然后她去无人的田间练习,去城市里钟楼空旷的地方练习……
她显然是有一点天赋的,镇里偶然看到珈伦练舞的人们会偷偷把她和镇里学舞蹈的姑娘们作比,并一致认为小珈伦的舞姿更加的有韵味。
教舞蹈的老师经常看到小珈伦偷学跳舞,一开始她总是会将小珈伦客气的请出舞蹈教室,但后来看到小珈伦天天都来,也只好无奈的默许小珈伦偷学的行为。有时候,舞蹈老师甚至会在让学生们练功的时候,走到小珈伦面前告诉她效率更高的练舞方法。
老妇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对小珈伦在外练舞,跳舞的事情并不知情。她总是在家里做着针线活,珈伦出去玩的时候,她在穿线;珈伦回来后,她在缝补,珈伦经常在回家后负责老妇人的生活起居,帮她穿针引线,和她一同念着圣经……在珈伦睡觉后,老妇人也不停下自己手中的针线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妇人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而珈伦也到了行坚信礼的时候了。
行坚信礼前,珈伦的衣服已经做好,现在她和老妇人一同去镇上鞋匠那里取为珈伦定做的黑色鞋子。
鞋店的橱窗里展示着各式各样的鞋子,但那些鞋子中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红色漆皮舞鞋,像极了当时那位舞者穿的那双。
鞋匠说,那双鞋曾经是为一个学跳舞的小姑娘做的,但那个小姑娘长得太快,等鞋子做好后就已经不合适了。他看到珈伦眼神发亮,便从橱窗中把那双红色的漆皮舞鞋拿出来让珈伦试穿一下。
“天哪,这双鞋太适合你了。”鞋匠惊呼,尽管他有一点作秀的成分,但不得不说,本就像洋娃娃那么可爱的珈伦在穿上这双鞋后,只要她跳起舞来,就仿佛会吸引来自世界的目光。
于是珈伦便请求老妇人顺便把这双鞋买下来,老妇人看着鞋子亮闪闪的,听到珈伦的声音是很渴求的,便也给珈伦买下了这双红色漆皮舞鞋。只是老妇人眼睛已经很不好使,看不清那双鞋的颜色。她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同意买下这双鞋,更不会让她去参加重要的坚信礼。
兴奋的珈伦顾不上那么多。第二天去教堂参加坚信礼时,她穿着的就是那双红鞋子。她那天很开心,在老妇人身边唱啊跳啊的,老妇人也被珈伦今天的热情感染,比平时更健谈了。
珈伦穿着那双红鞋,几乎是跳着舞上的楼梯。她跳着舞穿过唱诗班的歌声,她在管风琴庄严的节奏中用脚打着拍子。她看见墙上挂着的黑衣的传教士的肖像,天使肖像,玛利亚的肖像,耶稣的肖像……仿佛都在盯着她那双红色的鞋子,她在坚信礼快结束时的合唱中,想的也是这样的音乐该配上什么样的舞姿……
在礼毕出教堂后,牧师告诉老妇人,今天珈伦穿了一双红色的舞鞋,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老妇人听完后很吃惊,她叫住开心的珈伦,质问她为什么穿着红色的舞鞋,命令她以后绝对不能穿着红色的鞋子来教堂。
“黑色的鞋子无论多么破旧,上帝都会原谅你,但红色的鞋子要是让上帝看到,是会受到他的惩罚的。”
珈伦只有默默的听着老妇人的训诫,并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反正,只要去教堂那一天不穿红鞋子就没事,我还是可以接受的。珈伦心想。
她这会儿没了去教堂时候的欢乐,她低着头,搀扶着老妇人往家走。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小珈伦环顾四周的店面,广告,想着今晚为老妇人做些什么晚餐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她看到宣传栏上的很多单子,其中有一张上面写着——城里将要举办一场舞者们的盛会,国王将会在报名的舞者中选出几名优秀的舞者,在殿前表演并进行嘉奖。
小珈伦的脚步慢了下来,她让老妇人等她一下,并走上宣传栏,揭下了那张广告。
比赛在圣餐礼那天晚上举办,珈伦想着,如果那天她穿着晚上的衣服,早点出发去城里报名参加比赛,兴许当天下午就能赶回来参加圣餐礼。因此她这几天比平日里更加努力的练习着跳舞,甚至练习得比平日还要久,还要认真。
这是一个成为著名舞者的大好机会。珈伦每当练习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这样告诉自己。
一个星期过去,今天晚上将举办圣餐礼。
珈伦前一天晚上跟老妇人说了自己要进城一趟,下午回来,老妇人同意了,并嘱咐她早点回来。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珈伦就前往城里参加比赛。
她赶上了最早的一辆马车,赶到城里填了报名的信息后排了将近一上午的队伍。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小礼服,那是今晚参加圣餐礼的行装,但这丝毫遮挡不住小女孩的精致容貌。更何况,那双红色的舞鞋还陪着她。珈伦跳了一支舞。她挑的认真,入迷;她旋转,跳跃;她和她的红舞鞋仿佛真的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看得入迷,直到珈伦跳完了,行完了礼,匆忙跑出了现场去赶回镇里的马车后,人们才缓过神来,给已经跑出会场很远的珈伦鼓起雷鸣般的掌声。
刚跳完舞就到了下午,珈伦此时顾不上吃饭,穿着红鞋急匆匆的上了马车,马车带着她回到了镇里,镇里的老妇人在心急的等着珈伦回来,回到家的珈伦也来不及换下鞋子,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便扶着老妇人走出了家门,去参加圣餐礼。
礼拜很快就结束了,她搀着老妇人走出教堂。今天的珈伦祷告的很认真,也跟着唱诗班唱了赞美诗,她表现的很不错,要是说美中不足的,就是她今天穿着的红鞋子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段时间,好心的老妇人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差。在参加完圣餐礼后的半个月,老妇人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医生说老妇人需要好好治疗,更需要好好照顾着。
于是,珈伦那几天只有下午老妇人气色好一些的时候,出去跟着学跳舞的孩子们练一会儿基本功,其他时候她都在家里照顾着好心的老妇人。但渐渐的,为了给老妇人治病,家里的钱渐渐快花完了。珈伦也开始犯了难,小小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天早上,小珈伦刚睡醒,她听到门响了。她打开门,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站在门口,问她是否曾经参加过一场舞者选拔。
珈伦点了点头。
“哦,那就太好了。尊敬的女士,国王邀请您三天后去皇宫参加舞蹈表演,并对您那优美的舞姿进行嘉奖。”
“嘉奖,什么嘉奖?”
这位衣着华丽的男人向小珈伦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上一次她参加比赛后,观看过她舞姿的大臣们连着好几天都在做着摆动手臂的姿势,他们上朝的每一步都踩着拍子,一问才知道,那是那天珈伦进行表演时候脚步的拍子。
“所以国王想请您进宫表演那令人着迷的舞步。”
珈伦她听着听着,眼睛里先是写满了难以置信,然后又慢慢失去了神采。
“但是……我的家里还有病人。”
“哦,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会为您送上一笔丰厚的奖金。”
小珈伦同意了,男人让她准备今晚去为国王跳那支舞。
小珈伦送走了来自宫里的男人。她来到了老妇人的床边,看到老妇人面容安详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我不会离开太久,等我跳完了舞,拿了奖赏,我就回来。小珈伦心想着,然后她换上了最美的裙子,上了最精致的妆,打开家里最高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那双沾了点灰尘的红舞鞋。
那晚,她随着早上来拜访的男人来到了宫殿的舞池中央,但是当她想迈向右边时,鞋子却带着她往左边跳,当她想往左边时,鞋子却带着她向右边跳,她的鞋子此时不听她使唤了。那双红鞋带着她推开了阻拦她的人,带着她离开了宫殿,跳上了大街(还险些被马车撞到),跳啊跳啊,跳进了漆黑的夜里。
今晚的天空阴沉沉的,那双见了鬼的红鞋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珈伦想弯下腰脱掉那双红鞋,却发现无济于事。
她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远处闪闪发光,珈伦想,那是星星吧。临近了才发现,是举着蜡烛的牧师,就是当时给老妇人打小报告的牧师。他端着燃烧的蜡烛,看着珈伦的红鞋子,一边笑着一边说:
“看啊,多漂亮的红鞋啊,地狱的恶魔们最喜欢这样的红鞋了。”
珈伦感到了一些害怕,那双脱不下来的红鞋子带着她穿过了田野,穿过了森林,从天黑跳到了黎明。珈伦跳啊跳啊,经过了自己家的门前,她听到那里传来的唱诗班的歌声,人们从那扇熟悉的门里抬出来一具棺材,那棺材上摆着一直洁白的百合花。
那位心地善良的老妇人去世了,她去了天堂。
现在世界上又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了,珈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想大哭一场,但因为那双鞋子的缘故,她每想哭喊出声时,那双红鞋就会狠狠的在地上踩一脚,这就硬生生的把珈伦的哭声给震了回去。
好在,眼泪还是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珈伦不知道在这之后又过了多久,直到她跳着舞来到了一座教堂前,那双红鞋带着她进了那教堂。
教堂的尽头,彩绘的玻璃窗下站着一位手持利刃的天使。天使面容严肃,而那把剑似乎随时都会从他的手中滑落,斩掉珈伦的头。
外面雷声大作,珈伦在这位天使面前跳着舞。
“你必须跳舞。”天使说,“穿着你的鞋子,直到你的皮肤腐烂,直到你的骨骼风化。你应该在那些不守规矩的孩子家门前跳舞,让他们惧怕你,让他们以后虔诚的悔改自己的罪过。”
“我没有罪!”珈伦朝着天使大喊,但当她喊出来的时候,红鞋就把珈伦带走了。
“你就应该跳舞,不停的跳舞,跳舞!”天使的声音在珈伦的耳边回响。
“不停的跳舞……”一个奇妙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很小的时候看的第一场舞。她想起来,那位舞者穿着红色的舞鞋,身着一身红衣,宛若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红色火焰。
停不了的舞蹈么,也许正合我意。
红鞋依然带着她跳向各种各样的地方,只是红鞋的主人却开始研究起红鞋的节奏,她紧跟着红鞋的节奏挥动起她的手臂。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珈伦在这里尽情的跳着舞,就好像即将燃烧森林的星星之火。
她跳着跳着,鞋子带着她在荆棘里跳舞,荆棘划伤了她的手臂,鲜血流了出来,她只好减缓了动作来防止疼痛加剧。
她跳着经过了一个小房子,听说那里住着一位刽子手。珈伦并没理会,她依然在研究自己应该怎样才能跳的更有激情。
倒是房间里的刽子手看到了这新奇的一幕,他本来梦到了天使的神谕,天使要刽子手砍掉珈伦的双脚。所以当他看见珈伦并没有停下来找他的意思时,刽子手开始怀疑神谕的真实性。
日复一日,珈伦的舞姿越来越优美了,她似乎也掌握了操控这双鞋的方法,比如——自己想往左跳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往右跳”,那双鞋子就会往左跑。她跳着舞来到了另一个小镇,她用自己激情洋溢的舞姿感染了镇里的人们,于是人们给了她很多的钱,这足以让她在镇子里安居落户了。
人们对这位一直跳着舞还能正常生活起居的姑娘啧啧称奇,不知不觉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停不下来的舞蹈,此时此刻成为了珈伦的一部分。
天使的声音偶尔还是会在珈伦的耳边回响。
“你必须跳舞,不停的跳舞,跳舞!”
只是珈伦现在会这样回应天使,她说,自己不是就在不停的跳舞么?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这样的日子,有一天珈伦和往常一样为镇子里的人们表演跳舞。
她忘情的跳着,跳着。在掌声中,珈伦好像是永不停息的火焰一般,燃烧,旋转。
当跳完这一只舞以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脚停了下来。
在人们的掌声中,珈伦低下头看了看陪伴自己很久的红舞鞋,那双红舞鞋已经磨得不成样子,再也带不动珈伦起舞了。
晴朗的阳光穿过云层径直照在珈伦的身上,她的内心充满了宁静,激动,她的灵魂仿佛点燃了不灭的火焰,最终烧坏了那双蹩脚的红鞋。
“谢谢你陪我这么长时间。”珈伦最后脱下了那双红鞋,对那双红鞋说。
“我会不停的跳舞,跳舞。”珈伦默念着。然后她问身边的练舞的姑娘借来一双普通的舞鞋,在广场的中央,在大众的掌声之中,珈伦又跳起像火一般的舞蹈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