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你】【三角恋be系】浓情;淡如你(上)
(注:下篇可以私信管我要)
(有亿点点长 耐心观看哈~)
(女主:姜月筱 可自代 这篇最好别代系列)
(三be预警 不喜勿入)
这一蓑烟雨,一生回忆,浓情淡如你。——题记
丞相府,大宅院,后身的后花园。
大人口中的那个风起云涌的世界,孩子们不懂。
周丞相只有一房太太,生的大公子,取名周深。
这天,朝中的大将军姜将军登丞相府拜临,说是要找周丞相说些事,却带来了自己的小女儿,名唤姜月筱的。姜将军家里也只有一房太太,但这房太太原先生了个大公子,早夭,后来又生了这个名字叫姜月筱的女儿。因此,姜将军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姜月筱百般宠爱。那日姜将军要找周丞相议事,姜月筱却偏要跟来,姜将军没办法,便把这个六岁的女孩儿带了来。大人们议事,自然没有孩子们什么事,姜将军就把姜月筱打发给周深,让他这个比她大上半岁的哥哥带她出去玩。
身为哥哥,六岁半的周深,比姜月筱成熟的多。
大人们口中的“朝政混乱”,他都听在耳朵里。
周深本是想听听大人们都说什么,一看父亲让他带着姜月筱出去玩,自己也只能答应。看着姜月筱爬假山时,稚嫩的脸庞露出的灿烂微笑,他虽然心中暗暗叹息听不到大人世界里的东西,但他突然看到她的微笑,似暖阳,充斥着他的心房。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那就是所谓爱意的汹涌。
二人正玩着,突然听见大门口一阵嘈杂,脚步声淹没了窃窃私语,一个熟悉又响亮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二人一听皇上来了,急忙跑出花园,跑到前庭。
一见,可不嘛!銮驾,仆随,不是皇上还是谁?
二人慌忙跑到各自父亲身旁跪下,就见皇上从銮驾上下来,颤颤巍巍的,还要让七岁的太子扶着手才肯下来。看到皇帝,周丞相抢先姜将军一步叩首:“臣周成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姜将军一见,不敢怠慢,也叩首道:“臣姜焕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来丞相府里,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皇帝环顾一周。三十几岁的皇帝,身体虚弱的面色惨白,却还坚持的笑笑。“诸位,平身吧。”
……
七岁的太子周浅,对于朝政,却“一概不知”。
其实,周浅不是太子,他是第七个皇子——只不过被封了个名义上的太子罢了。周浅是嫡出,前几个皇兄都是庶出,皇帝自然更宠周浅。而周浅明白,自己的父皇其实最近身子一直不大好,最近又是更甚,时不时就咳出两口血来。周浅心中十分担忧,况且以后没了父亲的依靠,大臣们与其他皇兄都秉持着“不可废长立幼”的观念,所以哪怕周浅是太子,也是战战兢兢,时常防备着那些大臣和自己的大哥周康。周康是大皇子,但是周康的母亲地位极其卑微,仅仅是个普通妃子,所以皇帝根本不在乎周康,根本没有想让周康当太子的意思,甚至还在周康小时候把他的生母在宫中杀了,把他囚禁在宫中。后来,一些大臣知道了风声,其实一直暗暗的要解救周康。周丞相与姜将军都是支持太子周浅的,这一次皇帝的突然到访,不为别的事,就是为了立储之事。
“二位,您们觉得,是浅好,还是那周康……”
周丞相捋了捋胡须,微笑着一拱手:“陛下,依臣来看,还是太子殿下更是治国之才,而长子周康,自幼居深宫中,坐井观天,恐难成大事。”
“爱卿说的对啊。”皇帝点头,牵着周浅的手,把他牵过来,“浅儿,这是周丞相,这是姜将军,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义父,对他们,就要像对父皇一样。记住了没有?”“儿臣记住了!”
周浅答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向门外暗瞟。
……
刚进门的时候,周浅一眼就看到了妹妹姜月筱。
他和姜月筱很熟,自己小的时候去姜将军玩的时候,就和姜月筱在一起玩过。对于他来说,姜月筱就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周浅比较内敛,他不表露出来自己的姜月筱的一表心意——这也极其像皇子的。他对时政都懂,但他无法说出。说出来,可能就是父皇劈头盖脸的一顿责备之言。他心中太清楚,父皇大去之期不久矣,而且父皇体弱这几年,朝堂之上的微妙变化,周浅都心中有数。周浅明白,自己的父皇其实有一腔鸿鹄之志,只可惜几年前一场宫变,父皇被人下了毒一病不起,还好最后救了回来,只不过以后便一直卧床,对朝政就是力不从心。周浅很小,但他很清楚,自己身为名义上的“太子”,实则说难听点便是个傀儡。他明白,他如果有一天真上了皇位,朝臣的虎视眈眈估计他也承受不住。如今,只得和周丞相和姜将军两位重臣搞好关系,稳定好自己的皇权。所以,周浅已想好,一旦父皇不在了,自己上了位,第一件事就是要娶姜月筱。
说是要稳定皇权,实则满足自己的占有欲罢了。
每当周浅想到这里,他总是匆匆一笑了之,可每次看到姜月筱的脸庞,那种占有欲就卷土重来。
周浅今天一进门,看到周深带着姜月筱匆忙跑到前庭,知道他们在一起玩,心中就很是不痛快。
“这个男人有多大的本领,敢跟我抢姜月筱?”
后来,他回想起来那时自己,便暗笑自己的愚。
……
没过多久,周浅便领略到了周深过人的地方。
不久,如周浅所料,父皇驾崩,周浅依照遗诏,登基做了皇帝。可是,周浅没料到的是,父皇明明有遗诏,自己的皇兄周康,依然要选择夺位!只见周康提着剑,阔步走到了身着龙袍的周浅面前,恶狠狠的瞪着周浅。“七弟,你把皇位让给我,我保你一生太平;若是你不愿,就看你能不能走出这殿堂!”周浅没有畏惧,但是看着比他高上一头,人高马大的皇兄,那种畏惧心理还是不由自主的钻了出来。突然门口一个声音传来:
“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殿堂之上威逼陛下?”
周浅一看,这才放了心:原来是周深闻讯而来!
周深手里提着刀,站在比他大半岁的周浅面前。
周康自然不会把这个比周浅还小半岁,和周浅一样瘦瘦小小的小豆丁放在眼里,但看在他是丞相的大公子面上,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出来的。“周深,我劝你别搅和我们皇室的事,否则,我可就要先拿你开刀了!”周康用剑抵着周深的喉口轻笑道。“天命在此,周康,不可违背遗诏!”周深没搭理他,拔出短刀来便与周康战在一处。不大一会儿,周深头上就见了涔涔细汗。周浅自知周深一人难敌周康,便拔出一把短匕首,抵到周康下颔,周康只得回身在顾周浅。一个回身,周深见势不好,急忙护君,急中生智,把短刀狠狠插入周康的腹部。周康两眼一瞪,吐出一口血,就倒在了地上。这时,皇城的护卫也赶来了,将周康的余党剿灭殆尽。周浅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了看大汗淋漓的周深。“阿深,辛苦了。”周深收起笑容,撩起衣襟,跪地叩首:“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周浅连忙扶起周深,“阿深,没有你,我恐怕就命丧在周康的手中了!”
剪除了周康极其党羽,周浅才算松了一口气。
皇位,也算是能安稳的坐上一阵子了,周浅想。
……
“周深,你这一次,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啊。”
“臣不敢,陛下龙体免受损伤,是天之意兆。”
“周深,你想让我,给你什么报酬?”周浅笑。
周深又叩首,“臣别无他求,只有一事……”
“但讲无妨。”周浅脸上显露一丝微妙的变化。
“臣想,娶大将军姜焕之女姜月筱为妻,不知陛下可否恩准,降旨与大将军。”周深低声的说。
“这……”周浅一愣,心头闪过一丝不悦。想到姜月筱,周浅便想起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份如今熊熊燃烧的占有欲。一个声音从他的内心深处响起:不行,周浅!你怎么能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拱手让人呢!你还有没有点骨气!周浅琢磨一阵,突然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不可猜的笑容:
“阿深,我已承诺你,必然会给你报酬,也就自然会对姜将军说明你的心意。可是姜将军早在先帝在世时,就让我认姜将军是义父,我又怎么好直接说出来?阿深,这样,我对姜将军表明是我要让姜月筱进宫来玩几天,然后你在来宫中住几天,这期间我为你们订婚,为你们操办婚事。到时候,我自然会和姜将军说清楚。你看如何?”
“陛下能满足臣的愿望,臣感激不尽。”周深连连叩首。“爱卿,为国尽忠是大事,这点小事,朕定能为爱卿做到,爱卿便静等喜讯便是了。”
周浅看着周深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暗暗发笑。
真是,一出妙计。周浅心中想着,低声嘀咕着。
“周深,姜月筱入了宫,可就不随你的愿了。”
外面,一阵劲风吹过,树叶娑娑,似窃窃私语。
……
第二天,周深随周丞相上朝,正好碰到姜将军。
“呀,这不是周公子嘛,怎么今日也上朝了?”
“他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周丞相抢说。
姜将军心领神会,不再多言,哪知和自己有关。
周深上殿,看到周浅浅笑,心中清楚事情办成。
“宣,姜月筱上殿!”
姜月筱走上殿的那一刻,周深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他。所以他也没有看到,周浅一直在看着他。
“姜月筱,我将你接入后宫玩上几天,如何?”
“月筱谨遵圣命。”姜月筱规矩的向上叩首道。
“周深,”周浅转过头来,凝视着他那清纯的眼眸,“我把你也接进宫中,玩上几日,如何?”
“臣谨遵圣命。”周深说,实则心里笑开了花。
“好,那你们两个人,今天就在宫里住下吧!”
周浅一发话,那个敢不同意,众人都连连应允。
姜将军一头雾水,看向带着满脸笑意的周丞相。
“老周,你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啊?”刚下了朝,姜将军就急忙追了出来,赶上周丞相问道。
周丞相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对姜将军一拱手:
“老姜啊,咱们二位,都有喜了!有喜了啊!”
姜将军一愣,上前要拉住周丞相,可周丞相早就带着笑意拂袖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句话:“老姜啊,你女儿和我儿子,就要是一对鸳鸯喽!”
鸳鸯?
恐怕是,爱的俩俩相忘。
却不知,终将天各一方。
……
姜月筱入宫,周浅还故意安排她和周深住一起。
二人住在一起,加上少时很熟,难免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便于促成他们间的感情。周浅这么想。
“他们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周浅手里执着一枚白棋子,盯着棋盘默默沉思。
“陛下,周深在外面候着呢。”小太监进来说。
“朕早就说了,他若是有事,直接进来就是。”
周深走了进来,看见周浅在下棋,便跪下候着。
“阿深,进来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赐座。”
周深站起来,看着周浅一直凝视着桌上的棋盘。
“陛下,下在这里罢。”周深走过来,一点指。
周浅仔细看看,一点头,把白棋子放在那位置。
“阿深,不愧是你啊,真是高。”周浅称赞道。
“不敢,还是陛下下得好。”周深谦卑的拱手。
“把棋盘撤了吧,上点茶点给阿深。”“是。”
小太监把棋盘撤了便要走,周浅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要上好的茶点,就给阿深一人准备。”
“是。”小太监下去了。
“多谢陛下。”周深起身一跪。周浅笑笑,“客气什么,阿深,搬张桌子,咱们面对面坐。”周深便忙搬了一张桌子,二人分主客落座。不大一会儿,茶点便端了上来。夏天,入了三伏,天便是奇热,周浅命小太监拿的是从冰窖里现拿出来的杏仁豆腐,冰凉可口,入口即化。周浅太了解周深,知道他自小儿就喜欢这种东西,便特意命小太监拿这个。实际上,周浅其实另有用意……
“快吃吧,别一会儿变不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陛下。”周深本还想拘谨,一尝才察觉这人间美味,一下勾走了他的味蕾。三口两口,就把一小碗杏仁豆腐吃了个干干净净。自然,周深没察觉到,周浅看着他那宠溺又略显病娇的眼神。
“哎……小东西……殊不知,你就要被我……谁让你把你的心,只放在姜月筱身上……不学学我这三心二意的技能呢……阿深啊……呵呵……”
要是他真是一心对我,我们也就不分君臣了。
可惜,这辈子不是,下辈子,可能也不是吧。
认得人的模样,却忘了飞不过时光。
……
吃罢,周深起身,“臣有事,要对陛下说。”
周浅明白,屏退左右。“阿深,有什么直说。”
“陛下,臣不敢相瞒,外面有传言说,您与姜月筱,听说另有隐情……臣不敢说谎,只是听说而已,坚信陛下不会做这些事,只不过……这事传到月筱那里可不大好啊……陛下,如果您要是真有此意,周深愿将姜月筱拱手送给您,但您若是在我二人订婚后再聊表心意,那臣不敢接受。若是您没有此意,就当臣无事来此,告辞便是。”
周浅一听,心头一动,尤其是听到“愿将姜月筱拱手送给您”的时候,他真想阐明他的心意。可是,这时候提出来,况且……他真正喜欢谁,对于外界还是个猜测,如今若提出来,岂不就……
“朕绝无此意。阿深啊,若是你打听到是谁散播的这无耻谣言,就把那人抓来,朕要亲自剁了他的舌头!阿深,朕答应你的,岂能悔改?便踏踏实实回去,这一切事物,都交给朕来办便是。”
“臣谢陛下。”周深躬身行礼,“臣告辞了。”
周深走后,周浅叫过一个黑衣人,低声对他说: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五更天上早朝为止,你负责给我盯住周深,潜入他的宫里,他有任何什么意外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都算,都要随时告诉我!尤其是,如果他……一定一定记住!”
“遵命!”
黑衣人走后,周浅坐在椅子上,从衣服夹缝里摸出一枚白棋子,拿过毛笔在上面写了个“深”。
写罢,周浅端详着这枚“深”棋子,冷冷一笑。
“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
回到住处,周深便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一阵疼。姜月筱见自己未来的夫君这样,连忙要叫太医,被周深拒绝了。“刚才在陛下那里吃了碗杏仁豆腐,估计是太凉,胃受了寒,一会儿就好的。”
周深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五次三番的上厕所。姜月筱很是心急,眼见周深泻的头上已见了层层虚汗,便急忙让自己的侍女杏儿去请张太医,又命太监小豆子照顾好周深,自己要出去一阵子。
张太医还没来,屋顶上的黑影却一下不见踪影。
“启禀陛下,周深已开始泻了,姜月筱的婢女请了张太医,但姜月筱匆匆走了,估计要出宫。”
“好……姜月筱,可坚决不能让她出宫去!她估计是回将军府了……你这样,不用盯着周深了,今天夜里头更,姜月筱宵禁之前必然回宫,路过景仁宫门口的时候,你把她劫下来带来给我。”
“臣,遵命。”黑衣人一拱手,离开了。
那人走后,周浅脑袋突然疼了起来,眼前闪过她的身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周浅!你这样做,既毁坏了她的婚姻,自己也吃力不讨好……
“事已至此,便骂自己也罢。”
“周浅,你真是……汝心之固,固不可彻!”
“姜月筱呵,朕为了你,背上千古骂名,也愿意啊……只可惜,你与阿深的情谊便到此了……”
……
“啊啊啊啊!谁!!!唔……”
姜月筱趁着月色,走在宫里,突然眼前一黑。
再睁眼,便是一片光亮,是极其熟悉的殿堂。
“姜月筱,是我,你的阿浅。”熟悉声音传来。
姜月筱愣怔的抬头,用手撑着地面却站不起来。
“阿浅……你……你劫我作甚……”
“对不起,”周浅走向姜月筱,一把将姜月筱拉起来,抱住她的腰。“姜月筱,是我骗了你。”
姜月筱愣住了,“阿浅,你……这是何意……”
“姜月筱,你和周深,过得还算不错吧……”
“阿浅,你不是说,我要和周深过一辈子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和他,自然过得很好。”
“我正是为了这件事,向你道个歉。”周浅说。
见姜月筱愣怔着看着他,周浅一笑,低声开口:
“姜月筱,你入了宫,我就封你为皇贵妃了!姜皇贵妃,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爱妃了啊……”
姜月筱顿时甩开周浅的手,瞪着他:“你……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爱妃了?!我姜月筱早就和周深立下山盟海誓,你今却……”
周浅大怒,一脚把姜月筱踢倒在地上,大喝道:
“姜月筱,你这个泼妇!我是君,我是皇帝!他周深是什么?他是臣!他得听我的!我说我封你为皇贵妃,我看他嘴里敢吐出一个不字!他若是敢,我就先砍了他的脑袋!姜月筱,普天之下,天下子民都得听我的,我说你是国母至尊,他们又敢说什么?姜月筱,如今就等你一人同意了。若是你同意,明天,明天!咱们就拜堂成亲!”
“呸!”姜月筱狠狠地冲着周浅啐了一口,“周浅,活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皇帝!不爱江山爱女人,你不就想一箭双雕,用我这个美人计,逼死阿深,成全你的占有欲么?周浅,咱们自小儿在一起,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你这个人,身为皇子,自私自利,在外头装的一副君子模样,实际上就是个牟利好色的小人!周浅,我姜月筱今天说出这一番话,必然触碰了你的底线,可我姜月筱今天对着你说了这一番话,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周浅,七皇子周浅呵!你为了我,就逼死忠臣,你于心何甘!”
周浅脸涨得通红,扶一扶自己头上的冠,回身环顾,就奔着置剑的剑架而去。周浅一把拿起自己常用的一柄环眼剑,把剑拔出剑匣,怒气冲冲的奔姜月筱而去,用剑尖顶在姜月筱的心口,“姜月筱,你敢不敢,再说一次你刚才所说的话?”
“周浅!!你个昏君!!有你,国家必亡!!”
周浅右臂一用力,环眼剑就扎透了姜月筱胸膛。
姜月筱头一垂,周浅又把环眼剑拔出来,姜月筱把眼一闭,栽倒在地。刹那间,胸口处的刀口,溅了一地血。周浅一愣,把环眼剑扔在了地上。
“姜月筱!”周浅抱住姜月筱,大哭起来。突然之间,周浅忘却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分明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梦寐以求许久的情人!周浅突然看到环眼剑,看到剑架,看到扔在地上的剑匣,他突然明白了——是我,是我自己杀了姜月筱!周浅愣了,脑袋嗡的一声,一切都清醒了。周浅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是我?是我!
周浅顿时疯了,他无法挽回姜月筱的那条命,他想让一切都重来,他要遏制住失去理智的自己。
况且,是他自己,亲手夺走了姜月筱的那条命!
周浅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他本就混沌的意识。
……
“深公子,深公子,大事不好了啊!!!”
一大早上起来,太监小豆子就慌慌张张跑进来。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周深轻轻放下茶盏。
“姜夫人,姜夫人她……”“月筱她怎么了?”
“她昨天夜里被陛下劫了,说是陛下给她封了个皇贵妃,夫人死活不答应,结果惹怒了陛下,陛下一气之下,把夫人……用环眼剑捅死了……”
周深一听,瓷白的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镇定了一下,一个野蛮的想法从周深脑子里蹦出来。他穿好朝服,提着宝剑,走向早朝的大殿。
到了殿前,周深没有着急进去。他等百官差不多到齐了,周浅已然坐在皇位上,问周深在哪儿的时候,周深没有脱履,手里提着剑,走上殿来。
百官哗然。周浅一愣,“周深,你这是要……”
“你说我要干什么。”周深顶着怒气,用剑尖指着周浅,还没有要捅下去的意思。“周浅啊,周浅!我父亲真是看错了你了!原来你,是个好色的昏庸君王!老老实实交代吧。我都知道了!”
周浅一震悚。“原来他消息这么快……”坐在皇位上,周浅默默不语。“呵,现在不说话了,当初杀姜月筱的时候,怎么不走走脑子!周浅啊,别太狂了!你想想,你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凭什么别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让你了解了!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周浅,今天我周深,就让你替姜月筱,一命抵一命,以安了姜月筱的魂魄!”
百官都愣怔了。看着周深用剑指着周浅,都想冲上去保护陛下,但是又趋利避害的畏惧不前。周深回头看了看那些腿如同灌了铅的百官,紧咬牙关握着剑柄大吼一声,狠狠地扎向周浅的心窝。
“臣来保护陛下!”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出现在周浅的面前,顶到周深的那柄宝剑的剑尖上。
龙椅上,龙桌上,周浅身上,溅了一摊一摊血。
周深一愣,拔出宝剑,提着剑一步步走了出去。
剑锋上,一滴一滴的掉下血,晕红了一片地面。
“周深!!!”周浅只是叫了一声。周深不知道,周浅只期盼,他再转过头来,再看他一眼。
紧接着,对于周深,就是全国雪花般的通缉令。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
周深可能不知道罢,周浅下通缉令,只不过是装个样子,有时候军兵看到了周深,知道他是那个在逃犯,周浅面对这些告官者,命令官员一并装作不知。甚至,周浅还亲自送一些礼,只为……
只为换得周深,安宁而已。
“我都失去姜月筱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
二十七年后。
当周深手拿宝剑,骑着白马,向北京城城墙之上眺望时,心里,突然颇有感慨。二十七年前,一个少年,提着带血的剑,离开了这座北京城。当时,无论再青春年少,再愚昧无知,那一腔鸿鹄之志,相对如今,看似是一去不复返了。周深每次想到周浅,不是像其他受压榨的农民一样,对周浅极其仇视,而是心中,仍存着一份执念——对周浅的一份执念。事实也是这样——周深只想要,拿周浅的性命,换姜月筱的性命。他只是为了姜月筱做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行为——这一切,归根结底,全部都是因为爱。他为了她,竟不惜杀了她,只是因为她爱上了他;他爱她,所以他不惜付诸自己的一切,只为了为她报仇;而他,其实也深爱着他,深爱着,深怜着。他十分惜才爱才,但是为了他,他逼走了他最爱的人才。从此,他便视他为仇人,而他,始终视他为爱人。
这似乎,也是一种暗暗的讽刺罢。
其实,周深太清楚,周浅喜欢自己。
他不愿意看自己喜欢姜月筱,更重要的是……
他认为,他只能爱他。
似乎这一切捅出来了,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这段爱,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
“不管了,这场仗打完,就能见分晓了。终究,我还是背叛了阿浅,这一场必定是鱼死网破。”
“发令,攻城!”
周深身为起义军头目,一呼百应,刹那间,箭矢飞了下来,却也挡不住起义军入城的勇猛势头。
周浅坐在皇宫里,没有震悚,而是意外的镇定。
“是他么?”“回禀陛下,就是那个叛臣,周深。”“不要叫他叛臣……哎,二十七年了,他还是打来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从北门出宫去吧。”“陛下,那您呢?我们不能抛下您!”
周浅叹了一口气,“我,要等他来。他来了,我就走了。”说罢,摆摆手,示意他身边的太监和公仆,“都走吧,别管我。带着你们身上的细软之物,逃命去吧。”身旁的奴仆都流了泪,十分不舍。周浅叹气,“身为君主,国破家亡,既然我已无法改变定局,可若是死在他手里,倒也心甘情愿了……”看众人散去,偌大紫禁城就剩他一人,苍凉之感,无法形容。周浅自己去打了一壶酒,拿着一个白瓷杯,自斟自饮,静候他来。
两个时辰后,北京城破。
起义军攻进城,周深命令他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去开仓济民,一部分人去出榜安民。自己,则率自己的亲兵,直奔宫城。只不过,是为了……
“我看看,他走了没有。”周深冷静的说。
“给我撞门!把门撞开!”
门就没上锁。一撞,宫门开了,周深冲了进去。
走到太和殿前,推开殿门,看到坐在皇位上,自斟自饮的周浅,周深有点愣怔,剑,举了起来。
“你……你没走……”“等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阿深。”周浅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周浅,不要在这里装糊涂了!城破了,国亡了,你这个亡国之君,你这个无能帝王!周浅,今天就是你,命运了结之日!我周深,便是要来,取你项上人头者!”周浅微微一笑,握着手里这只盛满酒的酒杯,“阿深,你听我说两句吧。从刚开始,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时候,你的父亲扶我上位,我们一起对付长子周康,你成为我朝的不朽功勋!阿深,那你为什么离开这里了呢?二十七年前,我在后宫,一气之下,把姜月筱杀了。你为了给姜月筱——你的爱人报仇,要刺杀我,未遂,才离开了这座殿堂。好吧,阿深,这场咱们两个你死我活的争斗,到今天,就算结束了。”
说完,周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摔在地上,刹那间,酒杯在地上摔的粉碎,奇怪的是,竟然有深蓝色的液体,顺着裂痕缓缓流出来……
周深抬头,再看向周浅,发现他嘴边已然溢出了褐紫色的血。他微弱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小,只周深一个人听到,似他们的悄悄话:
“阿深,是你赢了。对姜月筱的仇,你报了。”
周深看着周浅,看着他逐渐失去了人的样子,逐渐七窍旁都见了血,龙袍上逐渐沾满了血……最后,周浅费力的挤出最后一个微笑送给周深,然后向后一仰,倒在了龙椅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众人都欢呼雀跃,只有周深一人在前默默不语。
“阿深,”
“阿深,”
“阿深。”
为什么,他总是叫我阿深,从小,叫到大……
周深看着他的尸体,示意周围安静下来。
他独自走向他。
周围人怕周浅假死,周深收到伤害,便要跟着上去,被周深狠狠瞪了一眼,连忙识趣的退下了。
他走到,他的尸体面前,还像之前一样,毕恭毕敬的,向他跪了下去。他不仅跪,还极其虔诚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礼。一套礼仪行罢,他才起身。
他走到龙椅边上,抱紧他,亲自拿过一块手帕,为他的尸体擦擦污血,还用手为他盖上了眼睛。
“阿浅,是你赢了。终究,还是你赢了啊。”
众人没有看到,周深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他又执起剑来,狠狠地砍下一个龙桌的桌角。
“从今往后,若有对周浅不敬者,与此案同!”
……
翌日,周深称帝,改国号“周”。
上位第一件事,周深就宣布,他要为前朝亲自修订史册。众人都很费解,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思宗周浅,自幼为人和善,聪明伶俐。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本有一腔鸿鹄之志,但由于意外手刃其爱妃姜月筱,为情所困,又逼走忠臣,乃我朝始祖也。后无心政事,一心怀念其爱妻姜月筱。国家混乱,奸臣当政,土地荒芜,百姓痛苦不堪。而这一切,深居后宫之思宗,却是丝毫不知。后我朝始祖,借天降大旱,寸草不生之名,声讨思宗,率众起义。两年之间,全国大部归于始祖手下。思宗无奈,出面当政,却因身颓废,终究力不从心。始祖率正义之师,攻下其都城北京,国破家亡之际,思宗自知无力回天,便服毒殉国。以此看来,国家存亡已成定局之际,思宗却仍愿将心血奉献国家,且生命最后,国破家亡之时,身为国君,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愿以身许国。相比夏桀商纣,有此等雄心,实属难得。”
周深当然不会告诉每一个修订史书的,看史书的人。他和周浅之间的小纠葛,当然不是能被世人所知的。周深每读到这里,总是暗暗投以一笑。
在这人群之中,把我们的隐晦爱恋,说到尽兴。
……
大臣们发现,周深治理朝政,也逐渐显得“力不从心”了,虽然仍是每日上朝,但早朝的时间越来越短,没什么事,出来说两句就草草了之。周深没有孩子,立储还是个问题。大臣们对立储焦头烂额,周深却一句“大不了禅让”解决了这一切。不过,众人都觉得禅让太荒唐了,不成找个直系亲属的孩子,周深又不允。最后,几个大臣宁是从农家抱来个小男孩,过继给周深,这事才了结。周深没表态,他的心思也早不在这上面。
“有个立储的就好,这样方便我退位啊。”
恐怕是身体上的原因吧,周深年龄也不小了,众人是这么想的。他们哪里知道这缠绕成结的思绪早就成为了周深的心结,早就让他想去找他们。
只不过,他作为一国之主,怎能说殉情就殉情?
他突然,明白了周浅深深埋藏在心中的这份苦。
而自己的起义攻城,也终于给了他殉情的机会。
“周浅,还是你赢了。”周深抬头,仰天长叹。
他看着天边的落日,看着满天的星斗,似乎看到了他和她的身影,看到了他们三个人曾经天真无邪的模样,看到了他们那曾经并肩作战的真诚。
现在,已然天翻地覆。他是亡国之君,我是开国皇帝,而她,早早地离去,不知入了轮回,已将魂魄寄居在何人身上。而他一人,伫立于红尘之间,无拘无束,却也无依无靠,只是一只孤雁。
“既然立储的事情办妥了,退位也到了时候。”
第二天早朝,周深宣布,自己退位,并且出家为僧,国家大事,都交给一干亲兵重臣,自己,则全身退了红尘。众人都劝他,他只是微笑摆手。
“朕意,已决。”
……
今天,是他进入这座寺庙的整整三年的日子。
三年如一日,他一直坚持着,为他们祈祷。
看着他为他们立着的两个牌位,他总是默然。
都快,都快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但他们大概的轮廓,大概的音容笑貌,也只是勉勉强强记得。
他只记得,周浅临走时为他落下的一句悄悄话。
这天,他拖着腿,最后一次,虔诚的跪在那里。面对着两个牌位,他的泪早就干了,一丝痕迹都没有了,留下的是那不羁的笑容和笃信的眼神。
“月筱,阿浅,我爱你们啊。”
外面,淅沥沥下起小雨。
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进去,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想,哪怕看到他们中的一个,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里可能都不会这么复杂,这么五味杂陈。他转过头去,接着一步一步的走。突然,他重重的摔倒,就再也没有起来。他想回头,再看他们一眼,却已然失了力气。
他似乎低声叹了一口气,似乎抬起了手,似乎很想抓住他们是身影,可一闭眼,就坠入了深渊。
地上,绽开朵朵彼岸花,是他留下的最后痕迹。
醒来,他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站在鹊桥上等他。
“欢迎回家。阿深。”
“诶?是你们啊……”
“是我们啊。”
“说好了,以后永远,咱们都不分开了。”
他们三人拉起手,不言而喻的微笑。
笑的,很灿烂。
浓情,淡如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