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罡(中)

学校西边是他们班的执勤区,这帮学霸除了学习啥也不干,只是隔壁班的几个被老师罚着扫过。他对那片地方摸得还算熟,哪里没有监控很多抽烟的在哪坐着逃课,更有甚者在哪里挖了个狗洞。 他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过来,他就左顾右盼的望着铁栅栏外的车流,直接钻了下去。他不胖不瘦但还是不如那些个混子灵活,刚进去没多深浅就卡住了。他不敢叫唤也没法往后,突然感觉到身后有股推力,便用力往前钻钻了出来。他回头一看,一个扎着小辫的男孩也轻车熟路的钻了出来。 男孩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在一旁笑了一会打了招呼,崔正罡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转头就往家的方向跑。他跑到一半又停住了,自己这是这辈子第一次逃课回去得被打个半死,他站在马路上看着周围的人迷茫了。那些人盯着他看鄙夷的眼神弄得他有些难受,他开始思考绿灯亮后去哪,一个人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没带备用衣服?咱学校的校服挺显眼的,裤子不用换回家换了这破衣服。你家这个点有人吗?” 崔正罡没回话转身继续跑着,走到家里院门口寻思了一会。爷爷应该在中医那扎针,爸爸妈妈这个点应该在上班,太爷……他不管了,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钱呢?钱呢?”他边说边找着,他翻开那小抽屉和大抽屉也并未找到。他没再去管那钱,拉开衣柜门将那黑卫衣取了出来,一张张红钞票从顶上流了下来。 他开始找手机了,那男孩就靠在门边看着他,他转头瞥到了爷爷房间,那有一个保险柜。 那男孩笑道:“手机被收了一般不会放保险柜,你去找找你爸那房,我估计就放在那桌子上。” 他急忙跑过去继续找着,他满脑子都是当时手机被收的画面。 当时是上学的前一个周吧?亲爹把他按在祠堂的座位上,几个本家的也坐在周围。 亲爹没管其他人夺过来他的手机说:“上高中了要什么手机?你知道你们那个班竞争多猛吗?不好好学习天天想出去玩,你玩啥?家里那些钱等你大了我可不给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其他几个堂兄弟都不敢说话,他看着唯一空着的座位想起来了二叔家的哥。他人呢?好像是被送去那个厂子了吧?没有那么好的生活,被强制安插的对象,被催无奈生下的孩子……他离开了这个家,但他走的有些晚了。 他看着那满地狼藉的房间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爷爷会不会等一会就走进院子,他开始想爸爸回来后自己的下场了。 “走啊,你还想留下来收拾残局?”他转头看着那男孩手里的手机,拽着他的小辫子跑出了村。 男孩头被拽的有些晕,他吼道:“你牵着手不好吗?你抓我头发干嘛!” 崔正罡转头冷冷说道:“你是男的女的?” “男的啊!” “那我牵你手干嘛?女的男女授受不亲,男的……自己寻思吧。” 俩人坐在河边吹风,时间一晃已经来到了八点。中原这边的夜生活是奇葩的,靠外的一圈和里边一块是茂盛的,这个点灯红酒绿的街上没人在乎俩小伙子。 崔正罡也是忘了怎么坐到现在的,俩人从天下局势聊到了家国之别,从情爱伦理聊到了哲学人格。这个扎小辫的混子看着倒是无家可归,但他肚子饿了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来家里那一箱泡面。 混子叫周韬离,父母离异都重组家庭,他一个人靠着死了的姥姥姥爷留的钱,还有那些个沾亲带故为了道德感资助的亲戚,活到了现在。他这人活脱脱算是一个典型的混子案例了,抽烟喝酒泡吧一样不落下,脖子上挂着的电子烟还是刚出来新颜色款。 崔正罡没见过那玩意,他只是闻着那人衣服上的水果味,那是一股奇怪的像香水一样的气味。他当时看那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周韬离,自然就以为是个女的。 周韬离住的房子不在村里,据他所说这是小姨后来买的,可惜二老无福消受了。 “你是不是包里装钱了?” 崔正罡看了看自己的书包,周韬离早就顺过去了。他翻开那包皱起眉头,一沓用皮筋扎好的红票子躺在里面,真是扎眼。 他躺在自己小床上看着手机余额里的一百块钱,笑嘻嘻的说:“在这地方你迟早会被抓回去,咱俩要不……” “远走高飞?去哪都一样,最后还不是被逮回去。”他捧着泡面吃的正香,周韬离这么一说他又吃不下去了。 远走高飞?去哪啊?最后被带回来了一样过恶心日子,不过是在这囚牢里被放出来透了口气,然后继续狠狠的鞭策。 他将那一沓钱扔在周韬离身上,周韬离趴在床上感觉后背有一股凉意,拿着那两千块钱发出疑问:“你看我可怜给我捐款?” “苏州,明天走。” 俩人坐在动车上睡了一路,崔正罡买了五大瓶一升装的绿茶,俩人醒了就喝几口然后继续倒头就睡。到了地方崔正罡有些后悔了,带着周韬离这种人出来,费钱。 “我去这个瓷器真不错啊。” “苏州本地吃的倒是挺多…五十块钱的包子怎么样?” “景区嘛贵点正常,带我去那边玩去。” “哇这个妞……”周韬离被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 崔正罡拿着包子往他嘴里硬塞了进去,那瓷器虽然没买,但钱也花了不少。 他皱着眉说:“怎么了?你还想嫖一个?” 周韬离摇了摇头,他指了指那边的奶茶店,拽着崔正罡走。 他点了点头说: “那便宜,全国可都一个价钱” 崔正罡从包里掏出他剩的半瓶绿茶,指了指他的嘴让他赶紧喝。周韬离拧开盖子看崔正罡在哪看唱戏的,也有样学样的将瓶塞他嘴里。 “你也喝,你多喝点。” 崔正罡看着台上唱戏的觉得有点怪,那青衣扮相的人突然缓步走下了台,她张开刚刚用袖遮住的嘴,漏出来长长的舌头。那舌头像蛇一样摆动了起来,之后她用手扯住那舌头往外一拽,那长舌头掉入了河里而台前流了一地血。 周韬离拍了拍他:“诶,看什么呢那么认真?赶紧缓过神来继续去逛别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周韬离,周韬离的脸变得扭曲,嘴巴里面塞满了眼睛,那一个个眼珠子被口水润湿,在嘴巴里转来转去的颇具喜感。 崔正罡指了指周韬离的嘴巴,笑着说:“好吃吗?你嘴里的。” 他抓住周韬离的脖子往死里掐,掐到周韬离快死的时候他才松手,那些眼珠掉了一地。他看着那眼珠子一个个捡起来放在手里,手心湿湿滑滑的还有些温暖,他捡起一颗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怎么是巧克力味道呢? 他眨了眨眼周韬离笑呵呵的看着他,自己的手上只有化掉的巧克力,黑乎乎的液体还在一滴滴的往地上掉。 “你怎么吃个巧克力都不会啊?你舔完了,用湿巾擦一擦。” 周韬离穿着裙子提着包看着有些知性女孩的感觉,他打量了一下有些愣,这人谁啊?周韬离看着还在滴的巧克力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崔正罡才缓过神来跑到一旁的卫生间洗手。 周韬离捂着嘴笑了起来,他穿着裙子这时候看着倒真像个小家碧玉的姑娘。 崔正罡盯着他看了一会周韬离也盯着他看:“小男孩一样,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真是好笑。” “你好看。” 他摸了摸崔正罡的脑子说:“我自然是知道我自己好看的,弟弟除了这个是不会再夸些别的了吗?” 崔正罡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周韬离的胸,这是个女孩啊?周韬离是个男的吧?他的手握了个拳,砸到了周韬离身上。他的肚子上多了一个大洞,那白色的连衣裙全部被染红了,一把刀插在她脑袋上。 崔正罡定睛一看,这不是周韬离诶,而是刚刚台上那个唱戏的青衣。周围的路人各走各的没一个抬头,他有些疑惑转身跑去找周韬离。 他起床了,酒店的窗帘闷的慌,周韬离就在他旁边躺着。 他看了看一旁光着身子的周韬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后喃喃自语道: “草喝多了还是疯了啊,这是哪啊?” 他脑袋有点懵,躺了回去闭上眼准备继续睡,但耳边传来了一阵摸索声。他转向周韬离那边,一条蛇一样的东西环着他的耳朵,掀开被子一看周韬离身上还有。 “诶醒醒!你身上有虫子啊。” 周韬离一动不动的躺着,他伸出食指去探息,呼吸已经是停止了。他想起来自己掐着他脖子的时候,摸了摸脖子竟然还有脉搏。 “憋气呢是吧?醒醒,给爷醒醒。” 他看着那虫子想了想,把其中一只往周韬离的嘴巴里硬塞。周韬离的眼睛睁开了,眼睛越来越大,那虫子从嘴里钻了进去。周韬离的眼珠子掉了出来,那虫子随即也从空洞的眼眶里钻了出来。 那些虫子看到后突然快速的往那眼眶里爬,周韬离的脑袋被塞满了一样,炸开了。那些虫子在啃着一块块深粉色的肉块,崔正罡看到后也有些饿了,开始去咬自己枕边的那块肉。 吃饱了后他盯着那些虫子,一条一条的捡起来后往窗外扔。他回头看了看床,周韬离恢复了原样,但枕边那块肉还没有消失。 周韬离看了看那块软糖一样的东西说:“你还给我买吃的了啊,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