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下》二十六

二十六·桎梏的思念

——电话线的另一头，

是桎梏着美好的……最温柔的梦魇

黑狼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孩子们有说有笑地等着公交车，便感到一阵欣慰。

那份真诚的微笑一瞬间连眼睛上的伤疤都可以感化一般，这大概就是成年男性的魅力吧。

他打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随后传来一声柔和却坚定的男中音。

“谁？”

“林狼。”

“找谁？”

“找你。”林狼悄悄地笑着，即使全身上下都笑得发抖，依然捂着嘴尽可能不让对方听到“别问，暗号记不住了。”

“也没期望你能记住。”对方轻声地叹了口气，似乎对林狼的偷笑有些不满却无可奈何“所以有什么事吗？”

“一个月一次通话，说过的吧？”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挂了吧。”

“还好吗？”林狼的话太过广阔，一般人可能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来说，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困扰和犹豫，他已经习惯了。

“还好。”

“其实不太好吧？”

“你多虑了。”

“你的声音出卖你了，你近些日子长期处于忧虑和睡眠不足的困扰中，这说明，你要么是生病了，要么就是遇到了头痛的事，而且以你的能力来说，不是小事，是有一些大事情发生了，而连你也不知道一时如何处理，你正处于疲于奔命的高压状态。”

“……”对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后清了清嗓子“好吧，我最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生病了。”

“这样啊……注意身体。”林狼明白，林狼也明白对方明白，大家都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谢谢关心，我会的。”对方迟疑了些许，随后缓缓地询问“首领……你……过得还开心吗？”

“嗯，感觉自己就像是老头子一样清闲了下来，一开始还不太适应，不过现在倒是非常舒服，原来……一般人家是这样过日子的。”林狼靠着椅子，仰望着微微亮的天空，嘴角轻轻上扬“真希望你们也能来看看，这里的阳台正对着外面的花圃，春天的时候特别漂亮……让人就想这样生活下去……”

“首领。”对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斩钉截铁地说着“我希望你就这样生活下去。”

“嗯哼？”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通话了吧？”

“这怎么可以？没有我组织里的事情你处理得下来吗……”

“可是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和你的孩子们一起生活了吗？！”电话那头温和的声音开始咆哮“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体验平凡人家的生活啊！一直守着那片花圃，看着孩子们长大，最后老得嚼不动肉了，开个茶话会，跟其他老人一起聊一个下午……这不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吗？现在你已经得到这一切了，这就足够了啊！这是你真正脱离组织的好机会，真正给你，给孩子们幸福的好机会，如果你放不下权与力，那就丢下这个家，现在立刻飞回来，如果你不需要权与力，那就挂掉这个电话，删掉这个号码，过你期望的生活。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我不能把烂摊子丢给你们，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岁月静好，但是……我也无法放下和孩子们的生活。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总需要做个选择，你知道长期和我保持通话会面对什么危险吗？如果哪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孩子们全部都不见了，你还能为你今天这句‘这不是很好’负责吗？你能吗！”

“我明白……”

“你不明白！”对方平复好情绪，随后变得冷漠“你没什么需要惭愧，这都是我和二弟欠你的，跟着你，我们不后悔，当然……他很想你，你知道的。不过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就这样让时间流动下去吧，就这样生活下去就好了，这里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曾经你孑然一身，所以你也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很轻，也把自己看得很浅，那是你所有勇气的支持，可是现在不一样，你有家庭，有责任，你的命变得珍贵，因为有人会盼望着你回家，你也终究会回到那个家。而且……该让林毅做一个普通的孩子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你责骂。”

“不是责骂，是期望。”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变得温柔，安宁“就这样吧，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剩下的钱我会分期一点点打进你的账户里。”

“那……再见了。”

“你错了，是再也不见。”

电话的提示音响彻着，林狼默默地看着窗外肆意燃烧着生命的花朵，感到一阵惬意，却又感到鼻头一酸。

他举起手机，想重重地砸下，却最终没能落下颤抖的手，只是打开抽屉，把手机放进去，随后用钥匙轻轻锁上。

期望自己真的可以再也不打开它。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