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战争（新界科技模组）同人文 锈蚀 第一部分
序
缠绵般的，
让仇恨成为联系的纽带。
一方枪响，
让情感成为战争的理由。
既已生锈的，
象征和平的勋章，
如今，
浸泡在地狱的烈火中。
我们，
都冰封着，
沉眠在痛泣之河中。
一
“……人们说，万物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这是我们第一次聊天的内容……”
黑曜石车辆的发动声在街道上回响。
“谢尔曼，这个假期……可以陪我去玄霜山吗？我想去看雪。”偏淡色的红衣连同女子脸颊上的红晕一并坠入了谢尔曼黑曜石般的眼眸。
玄霜山，天燚联邦极东的一座死火山。凭借其极高的海拔的而闻名于世。更出名的，还是其上的白雪。
那是这个充满鲜血的世界上的少有的洁白。
男人用右手握住他那黑色常服的右侧领口，陶醉地望着女子微醺的脸颊：“明天就出发吧。这个假期一过，我就要去前线了。”
他坚信，在他的领口上，将别满勋章。
女子闭上眼，她的双臂缠着男人的左臂，她附首其上。
安心。
她安心地走在黑曜石制成的街道上。
谢尔曼原本只是后方情报局的通信员。昨天，他请愿前往前线。按照规定，除非紧急情况，他将拥有一个小小的假期。
如今，他正与自己相处五年的女友享受这一份血红月下的安宁。
他猛然察觉不对。
月亮，为什么是血红色的？
直觉让他迅速挥动右手，大喊起来：“所有人快隐蔽！所有人！”
面前的路人不由分说地迅速上前两步，一只手提起他的衣领：“混蛋，乱叫什么？”
谢尔曼用右手抓住面前男人嚣张的手，将其反扭了一圈，惊得那人只叫痛。
当他看见谢尔曼黑曜石般的眼眸时，他顿时怒火燃起。
混血儿。
天燚联邦和新界的混血儿。
新界，就是那正与天燚交战的，天燚联邦的敌人。
新界与天燚同为科技势力分解的产物。据传是因为是双方的理念不一致导致的。新界科技一方的人追求科技，并不关心战事，欲图用科技创造崭新的、和平的世界。而天燚联邦，是由本是与外界的敌人——铁锈势力战斗的大部分人组成，后来也有不少从新界过来的人加入。他们想彻底消灭铁锈势力。并不是他们不向往和平，而是百年来的战争让他们和铁锈势力结怨甚重，何况铁锈势力的人如今仍在骚扰天燚的边疆，近年来不知什么原因平息许多。
“你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吗？无耻的东西，还敢发号施令？”男人的怒火似乎正从他的红色眼眸中喷涌而出。他将手迅速抽出，反握住了谢尔曼右手的手腕。
谢尔曼那可爱的女朋友在一旁惊讶得不知所措，只是死死抱住谢尔曼的左手，盯着天空上下开合着嘴。
“谢尔曼！”女人一把将谢尔曼推进一旁的小巷。
在那愤怒的路人身后，突然出现了如赤红圆月一般的红光。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刹那。
女人推动的双手，男人没反应过来的疑惑，以及倒于小巷的……
“……我。活下来的，是我。”
男人在审讯室的白灯下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
“原来，是阴天啊。”
他幽幽地补充道。沉睡在他眼角的泪痕是灵魂无声的倾诉。
“所以，为什么，新界的飞船只攻击了你们，为什么！”
审讯者红色的眼眸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他反复强调对原因的询问。
“不知道。”
没有一丝生气的回答。谢尔曼的声音只剩下了浑浊。
但他那黑曜石的眼眸闪闪发亮。
“请直接让我上前线吧。我申请免除假期。”
“是么？让你去前线搞破坏吗？”
“不。我是天燚的战士。”
从审讯者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来，它拍在了审讯者的肩上。
“可恶……”审讯者强压怒火，他的双手砸在黑曜石制成的桌子上。
“你有什么愿望吗？”黑暗中的人发出慈父般的声音。
“安葬她。”
“还有吗？”黑暗中的人问道。
“给我片黑色的隐形眼镜，我的被那个男人打掉了……出门的时候没有安置好。”谢尔曼指着自己红色的左眼说，“不对称怪难看的。”
“只能给你红色的。”慈父般的声音再次出现。
谢尔曼苦笑一声。
“也不错。”
“另外，你的家，也被炸毁了。你……只有自己了。”黑暗中的声音。
“可恶。”谢尔曼小声骂道。
“明天。”慈父般的声音。
谢尔曼用平淡而浑浊的声音回应道：
“现在。”
二
“记得吗？你总对无关紧要的事情报以沉默。”
“呐，新人。这前面那片空地，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和新界那群‘金灯’正在争夺的地方。这里原来是用来测试制导的地方。”
谢尔曼淡定地看着他。
“金灯”，是科技势力一方在分解前，即还同为新界科技的时候，都不喜欢种的一种花。据说这种花开花时无叶，叶出时花落。分解后，新界人将其称作“九形”，而天燚人仍然把它叫作“金灯”。
谢尔曼坐在前往营地的“隐形”车上。目前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算在战场附近，只要不被对方的雷达探测到，基本上就是安全的。
“赤箭小队！”
通讯器突然惊叫着发出一个不怒自威的男声。
“到！”
除去司机，车上一共十二个人。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你们即将到达‘胡葵’营地。我是你们的长官，曼。”
“长官好。”刚才向谢尔曼搭话的人大声回应道。
车上一阵沉默。
“旁边就是战场，你小子怎么敢大声说话的？啊？下车后来我帐。其余人，休息！”
通话结束。
谢尔曼沉默地望着那个大声说话的人。
他伸出右手：“谢尔曼。”
对方一时懵圈，随后两眼放光，用右手握住了谢尔曼的右手：“卡洛……呃……很高兴……”
一个人用左手胳膊绕住了无所适从的卡洛的脖子：“哎呀，兄弟。我们都是战友了，这点小事，没人会怪你的。对吧，大伙？”
车上其余的人小声地、嗤嗤地笑了起来。
谢尔曼坚定地上下摇了摇卡洛的右手，随后便松开了，回归到了他平淡的状态。
“‘卡洛’，对吧？特里苏。”那个绕住卡洛脖子的人向卡洛伸出右手，严肃地说。
卡洛无所适从地握住了特里苏的右手。
“‘车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司机瞥了眼车里的镜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回归了刚才的状态，不再回应。
“司机先生就跟从其它世界穿越过来的一样。”特里苏打趣地用左手拍了下卡洛的肩，随后便恢复了静坐的姿态。不再言语。
司机抖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战争的萧索带来的寒冷吧。
只剩下擅长比喻的卡洛。噢，可怜的卡洛，可怜的卡洛，他会在这种时候将自己比喻成什么呢？
比喻成可怜的卡洛吧。可怜的卡洛哟，现在已经满脑空白了。
“卡洛，写个诗。”谢尔曼旁边的人调侃卡洛道。
“嗯嗯？”
“快写，写了就向你揭开我姓名的神秘面纱。”
沉默。
“卡洛，快写。”有人起哄道。
不过车内的声音依然不算大。
卡洛叹气，唱：
“山有木兮雪皑皑，
唔彼佳人兮，胡不归？
清风徐兮我心殇……”
够了。
谢尔曼的内心如此尖叫。
够了。
“……吾等猛士兮，归故乡。”
“好，好。”
车内的人小声叫好。
谢尔曼一脸冷淡。活像是面瘫了。
特里苏没有反应，依然静坐着。
司机好似有泪花溢出。
“好好，我叫里尔，幸会。”
“那个，你有女儿吗？”
“找打？”
里尔和另一个他身边坐着的人相互打趣着，谢尔曼却在沉思。
“我已做和将做的一切……有意义吗？”
复仇。复仇即是他的全部。
可对于那已逝之人的幽灵，“复仇”也是对于他那让他们复活的愿望无益处的吧。
三
“如果看见了过去……你会想到什么？会不会仍对那时的自己抱有期待呢？”
下车的时候，司机在车门下依次与下车的众人握手。
到谢尔曼时，他便看着司机的鸭舌帽出神。
熟悉。熟悉的感觉。
司机的眼睛藏在鸭舌帽的阴影下。
“快走啦，还有人在后面。”战友的声音让谢尔曼不得不前行。
复仇。谢尔曼的心中只有复仇。他并不对司机是谁抱有希望，只因被告知的孑然一身。
“赤箭小队！”曼长官在胡葵营地前站立。不怒自威。
“到！”
“如你们所见，这里以前是双方的制导实验场所。后方因为前线突发的人手缺失将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直接调前线来了。我相信你们中有人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无论你们看过车上的训练书，或是没有看过，现在，你们只需要给我记住一条：服从。服从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
“进去右转五十步拿你们的装备。明白了吗？”
“明白！”
十二人一列走在营地中满是脚印的沙地上。
“看到那些弹孔了吗？它们是双方在数年前智慧的结晶。”
走在谢尔曼后方的卡洛对谢尔曼小声言语，弱弱地。
谢尔曼往右侧的空地看去。是的，虽然遥远，但是由于它的开阔，历史的伤痕正在谢尔曼和卡洛的眼前流淌着鲜血。
“我在念书的时候，有一个……我暗恋的女孩子。据说她现在就在空地那方担任指挥。”卡洛压低了声音，阴沉地说。
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少悲剧，谢尔曼如此深信。
“告诉我，为什么会分解。”谢尔曼张口一顿，问道。
“啊，这个啊……其实吧，我听说是因为两个上层的家族闹了什么矛盾。虽然我们都公认是因为理念的不同。我也不清楚。”卡洛不再往下说了。
“你怕死吗？”谢尔曼对卡洛说。
“怕……怕啊，我想，是个人都怕死吧。不过，为了见她一面，也值得了。”卡洛浅浅笑了。
“你小子，太不是人了。”谢尔曼在心里骂道。
“……谢尔曼！”
“到！”
谢尔曼从一个士兵那里接过装备，随后走进后方的小房间更衣。
“卡洛！”士兵叫着下一个人的名字。
……
“赤箭！”
“到！”
待换好装备，曼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现在，你们有一个任务。从这里向东五十里，有一处凭空出现的森林，并且它们正在向我们这里快速生长。你们的任务是调查原因，尽量不要陷入冲突。如果有必要，直接摧毁目标对象。明白了吗？”
“明白！”
“带好你们的耳机，卡洛，回来后来我帐。出发！”
沙地上留下路人的印记。
“一上来就开重坦，太刺激啦。”里尔惊喜道。
三辆熔岩重坦向着森林徐徐前进。
没有人回应。
谢尔曼和卡洛在同一辆坦克里坐着。
谢尔曼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卡洛，好像看着一个年轻人。
“什么原因。”
卡洛抬起头来。
“来前线的原因么。是因为我想见她……”
“客观原因。”
卡洛叹气：
“……我的家人被袭击了。被新界人。虽然电话里说因为出去玩了所以没有人受伤，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我不是唯一的袭击对象。谢尔曼如此想。
谢尔曼拍了拍卡洛的肩膀。
“新界人太猖狂。兄弟们，我们一定要给他们点宝贝欣赏一下。”里尔插话道，“另外，‘她’是谁？”
见气氛不对，特里苏赶紧插话道：“我们要到了。都安静。”
“赤箭小队，不用回应。我们在森林处的信号不稳定，此次行动由特里苏指挥。”曼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据一本书上说，制导空地东五十里的地方，曾是那作者的故乡。群山环绕，鹤鸣莺歌。”
卡洛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但是整本书都没有写作者是谁。”
“卡洛，书上有明确描写那里的地形吗。”特里苏通过耳机问道。
“有。”卡洛回应道。
“你还记得住吗？”特里苏问。
“记得住。”卡洛答。
“能不能画出来？”特里苏问。
“有纸笔就可以。”卡洛答。
“所有人，停车，来我这里。”特里苏发布了命令。
过了一小会，卡洛接过特里苏的纸笔，在其上绘画起来。
“这？等高线图？”里尔没来由地来了一句。
特里苏用自己那血红的双眸瞪了他一眼，他便不再吱声了。
过了一会，地图便绘成了。
所有人围着地图。
“卡洛，你带三个人上东边的山。来四个人跟着我进森林，里尔和剩下的人守着重坦，随时等待命令，隐蔽起来。”特里苏如此命令。
十几分钟后，特里苏和四个人在森林旁与卡洛交流着。
“卡洛，森林里什么情况。”
“在你们正前方约三十米处，有一处活跃的绿光。”卡洛答。
“行动。”
一个人先行探路，剩余四个在后方隐蔽跟上。特里苏如此安排。
森林里满是莹绿色的精灵。
探路的队员突然停下了。
一秒，两秒。
“有动静。”
那队员说。
三秒，血花在他的右肩绽放。
没有枪声，队员已经瘫倒地上。
激光枪。特里苏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隐蔽！”
那队员在地上一动不动。
“尼克，回复我。”
特里苏恳求地说。
“狙击手。”
那队员用极小的声音说。
“卡洛，什么情况。”特里苏对着对讲机，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在你们十一点方向有动静。”卡洛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树木，凭借无风的天气，他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警戒。”特里苏发布命令，“卡洛，随时报告。”
“收到。九点钟方向。”卡洛回应。
“八点。二十米远处。”
“十五米。七点钟——”
枪响。熔岩喷涌的声音从特里苏后方的队员手中惊叫而出。
透过被熔岩融化的树木，可以看见一块正在缓慢熔化的铁合金。
重物倒地的声音。
看向其方的特里苏咽了口口水。
沉默。
“卡洛，什么情况。”特里苏背过身去，问道。
“没动静了。但是这里的气味不太对。”
“约翰，服从命令。”特里苏对那队员警告道，“谢尔曼，快去帮尼克；卡洛，调查一下原因。”
谢尔曼快速滑行到尼克面前，将他扶起，为他注射治疗剂。
“会好起来的。”谢尔曼安慰道。
“嗯。右臂还能要吗？”尼克若无其事地说，极小声地。
“争取给你留下。”谢尔曼如此说。
“谢谢。”尼克露出微笑。
“杰克，和我去看一下那是什么。”特里苏命令道。
两个穿着黑曜石合金护甲的天燚战士谨慎地向着响声出现处前进。
虽然已经有一部分遭到熔化，不过仍能被勉强辨认出来。
“是机械犬，全员警戒。里尔，报告情况。”
“安全。这里安静得离谱。”里尔回复。
“卡洛，听到回复。”特里苏对耳机说。
“卡洛？卡洛？”
沉默得只剩下特里苏的呼吸声。
“操。”特里苏愤怒地压低自己的声音。
“谢尔曼，你带尼克回里尔那里，里尔，你们来一个人跟谢尔曼走，上山查看情况。里尔，用你的望远镜报告情况。我们只有两个望远镜，注意安全，其余人，跟着我。”
“收到。”谢尔曼回复，他将尼克背在肩上。
“收到。乔西，克里特，我们谁去？”里尔回复。
“我去。”乔西说着，打开了他所在的重坦的盖子。
天空中突然传来快速转动的机械声。
“乔西，别出来！”里尔突然警觉，失声道。
机枪的弹射声和金属碰撞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
三十秒后，这片森林又回归了沉寂。
“乔西？”里尔小心地问道。
“我要把他妈的头发塞他嘴里。”是乔西的伴着咳嗽的怒骂声。
“盖上盖子，乔西，不要贸然行事。带领处理一下你们那边的问题，里尔。”特里苏的心脏像在蹦极，“谢尔曼，安置一下尼克，你上山查看情况。”
“收到。”里尔回复道。
里尔用重坦的镜头向外探测，还未移动，他就发现了面前的汽油桶。
“噢。”
向上看去，里尔发现了一杆远程操控的机枪。
“特里苏，机枪。上面有摄像头，我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里尔报告道。
“做好突袭准备，调整熔岩机枪，随时准备摧毁这地方。”特里苏回复道。
“收到。”里尔回复道。
“谢尔曼，回复我。”特里苏呼唤谢尔曼。
没有回答。
“谢尔曼？”
“我很好，左肩一处擦伤，在拉人。”谢尔曼小声回应。
“拉人？”
“击毙三人，是昏睡气体致眠了山上四位。我在拉动敌人的……”谢尔曼小声回应。
“不用说了。”特里苏已经开始觉得棘手了，他认为自己需要更多冷静。
“估计敌人是推断的位置，因为有偏差，所以没有击毙四人。”谢尔曼补充道。
“好的，摇醒他们。”特里苏命令道。
“收到。尼克正在安全的地方休息。”谢尔曼回应道。
绿光若隐若现。
特里苏示意队员止步。
他从左手腕处弹出一个细小的抓钩，飞向树桩上的绿光，又将其抓回。
“信号屏蔽器？为什么……”正在特里苏震惊之时，这片森林突然发生了猛烈的震动。
从泥土下突然冒出几根金属管。
“隐蔽！隐蔽！”特里苏迅速反应过来，大声惊呼。
猛地，这些金属管开始无情地向前方喷射他们的炮火。
躲在树后的约翰微闭了下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用他与特里苏那相同的抓手远程抓住了一块石子，随即迅速将其抛向树桩。
约翰的身子向外移动了几厘米，迎接了子弹的拥抱。
在石子落上树桩后，这些金属管仿佛失去了它们的灵魂。
空气里弥漫着渗人的烟火味。
“约翰，约翰。”特里苏回头，一个滑步来到约翰面前为他注射治疗剂。
见没有反应，特里苏结巴地呼唤杰克，向他寻要治疗剂。
又是一针。
特里苏披在肩上的长发失落地垂向约翰。
轰！
坦克的炮火在特里苏的身后炸开。土块飞溅。
特里苏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再见。”这是特里苏的心声。
特里苏一脚绊倒身旁的杰克，随后趴倒在约翰的身上。
特里苏的泪花，炮弹的爆鸣，落下的土块，以及——
“我要把你妈的火炮塞你嘴里。”
熔岩重坦的火炮像是从乔西的嘴里喷出一般引爆了对面的坦克。
里尔从其中一辆重坦跳下来，跑向特里苏：“什么情况？”
约翰用右手狠狠砸了一下他身上特里苏的左肾。
特里苏一下被吓起来。
“特里苏，我……”里尔放下手里从车上拿下来的治疗箱。
特里苏肯定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检查起手上的信号屏蔽器。
关闭。
“杰克，联系谢尔曼。问一下他们什么情况。”特里苏命令道。
“哇哦。你们真不得了。”是卡洛的声音。
“卡洛，山上什么情况。”特里苏问。
“山上没有受到影响。”卡洛答，“我们和尼克在一起。”
“下来和我们汇合。”特里苏回复。
“收到。”卡洛答。
“噢，小朋友们。干得不错。感谢你们帮助我们完成了我们的测试。”信号屏蔽器突然发出了声音。
“操。”特里苏心里一阵惊叫。
“看来压力板还是草率了，又要花一大笔钱去购置电子检测器了……”是信号屏蔽器发出的机械声。
特里苏顿感不妙：
“卡洛，你们别过来。所有人远离我，分散站位。”
“卡洛？”手上的仪器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我们要撤退吗？”“不。”仪器里的对话。
“给你们三十秒。”在仪器说完这句话后，它便自毁了。
这一片土地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正午的太阳普照此方大地。
四
“你过去从不担心。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直到你有所经历。”
“所有人，上车。快！”特里苏和里尔搀扶着受到治疗的约翰进入重坦。
此时谢尔曼一行也已赶到。
特里苏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卡洛：“快上车。快！”
三辆熔岩重坦沿着来时的道路全速前进。
沉默。
无边无尽的沉默。
“卡洛。”特里苏问。
“到。”卡洛答。
“你和新界人……有什么交集过吗？”特里苏问。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嗯……好吧，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念书时暗恋的人在对面。”
“卡洛啊卡洛。你就不怕我们别有用心用你诱敌？”里尔威胁地问。
“我相信你们。”卡洛说，“我们是战友。”
“哈哈哈，没事，我就是，八卦一下。”特里苏笑着回应，“里尔，乔西，克里特，保持警戒。其余人，休息。轮流作息。”
“收到！”
螺旋桨的声音是被夕阳带来的。
剧烈的震动吵醒了车上的人——
“特里苏！”
尖叫的片段——
“能不能开炮！”
又是一阵震动——
“谢尔曼！”
——
夜色甚美。
沙地上红黑相间，谢尔曼的眼前只剩下恍惚。
战友、重坦、爆炸、血。
一个女子身着蓝色护甲从直升机上跳下。
“我们身上是有信号屏蔽器的，”女子对面前失去行动力的男人说，“混血儿，卡洛在哪？”
谢尔曼闭上眼，昏厥过去。
“长官，经确认，只有一个人存活。”
蓝白相间的墙壁。
“……我……”谢尔曼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医院，混血儿。”仍是那个女人，她的头发在后脑勺结成一团。
“我是……”谢尔曼挣扎地说话。
“你是幸存者。”女人的蓝色眼眸闪闪发亮。
“你是我们的人。”女人补充道。
谢尔曼又昏厥过去。
“……我，活下来的，是我。”
谢尔曼的内心痛苦地喊叫。
“强运加身呐，混血儿。”女子满脸的笑容未曾改动。
谢尔曼的意志似乎保持在一种清醒的状态。
女子双手捧起谢尔曼的脸：
“你是我们的人……”
“凯瑟琳。”沉稳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女子站起，把左手斜放在右肩上，握拳行礼。
“嗯，把他带来实验室。”
离开的脚步声。
腹部被顶起的痛楚。
“HELLO！WORLD”机械声。
“博士，你的开机声……”女声。
“昨天改的，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灵魂中的那种律动？嗯哼？”兴奋的男声。
“抱歉，没有。”女声。
“噢……我们的时代差太严重了。真可惜。劳驾，将他放在那边的电击椅上吧。”失落的男声。
专属于背部的柔软。
“博士，您做了多久这事情了。”女声。
垂直着地的痛楚。
“就这样吧。”女声。
“噢？你在说我？在我十三岁那年，我就开始从事这方面的事情了。不过你要说对强化人的研究的话，还是三十年前。那时候我甚至有一大笔资金。”男声。
“您现在也有，博士。”女声。
“嗯……嗯，噢，确实，不过不再是官方支持了。他们想封锁这项技术。这些过河拆桥的人。还好我技高一筹，留了一手才逃出生天。”男声。
“博士，可以告诉我带他过来的理由吗？”女声。
“嗯……因为这可是少有的强化人后裔。二十三年前，他们开始大肆消灭强化人，这些过河拆桥的人，当初，他们把这样的拥有异瞳的人称作混血儿，声称是天燚人和新界人的混血儿。实际上，天燚人和新界人的孩子只可能是黑瞳或红瞳。不过这个理念是战时提出的，大约三十多年前吧。所以这无从考证又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流传下来了。实际上只有强化人的后裔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当时尚未解决的一个漏洞。”男声。
“没有人出来辟谣吗？”女声。
“你觉得辟谣的人会活着吗？像我这样的少数知道真相又存活的人只能苟且偷生。太痛了。”男声。
“博士……”女声。
“你从新界过来也有三个月了。那场意外的伤口还痛吗？”男声。
“不痛了。这是博士您的研究成果啊。”女声。
“好了，凯瑟琳，把他带过来吧。”男声。
“就用你的血来复制。强化人，”激动的男声，“用和你这样的血来激活这颗星球。”
“凯瑟琳，针。”男声。
激动的男声：“啊，终于，这颗星球将会膨胀，直到替代这颗千疮百孔的星球……这，才是真正的新界啊。”
五
“我有时候会怀疑……你真的长大了吗？那象征你内心的……究竟是硬币的哪一面？”
“小谢？”
“谢尔曼！”
温馨。家庭的温馨——被包裹在地狱的业火中……
……复仇。我的目的是复仇。
这是支撑我活到现在的信念。
我会带着我的敌人的鲜血进入地狱……
“亲爱的。”
“你谁啊！松开我！”谢尔曼才从昏迷中醒来，却已经被一个机器人搀扶着走在了石英色的人行道上。
路边竖直圆滑的广告显示屏上刻着一行小字：
“新界科技，才是我们的家园。”
——“亲爱的，我们去绛雪山吧。玄霜山太远了诶。听说绛雪山上有仙草诶……亲爱的？”
谢尔曼看着眼前搂着自己左臂的机器人，眼皮狂跳。两只。
“嘛，今天的小谢也很俊俏哦。”机器人这样说。
“哇啊！”谢尔曼使劲甩掉了机器人的双手，向前狂奔。
我泪奔了，我不玩了。
谢尔曼在内心狂喊，就像自己重新变得年轻了一样。
他跑进小巷，低着头大口喘气，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蓝色的衬衫。
幸好不是条纹衫。他暗自神伤。
“小谢！不要再！乱跑了！”机器人突然就来到谢尔曼的面前，它的右手砸在谢尔曼的右脸旁。
左侧是死路，右侧是大街。
“哇啊啊啊啊啊啊！”谢尔曼的内心狂叫。
“这也不像是地狱啊？”谢尔曼故作淡定地将头摆成一个不屑的姿势，故作平淡地说。
“什么地狱啊，这里是新界城啊。新界科技的中心城市。我可是在路边把你捡回来的哦，我的小谢……”机器人这样说。
是我不正常了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了，这画风都不对啊。
沉默。
无——边——无——际——的——沉——默——
“我去换个身体和你说话噢，小谢可不要乱跑啊！”说完，机器人就眼露粉光地跑走了。
我不乱跑怎么可能啊。
走上大街，谢尔曼竟然发现了飘在空气中的乱码。
这怎么想都不对吧喂。
一架小型无人机飞向谢尔曼。
“来吧，我没在怕的。”谢尔曼做出了战斗姿态。
“请注意避让……”机械声从无人机口中发出。
……
“然后它竟然点了一下乱码？点了一下乱码？然后乱码就消失了？”
谢尔曼和身边的一个女生对话。
“小谢像是换了身体一样呢。”女生用可爱的语气说。
“我？我又不是你那样的精神体啊！”谢尔曼感觉自己已经精神失常了。
“嘻嘻。”女生笑。
两分钟前，跑过来一个小女生，自称自己是刚才的机器人。
令谢尔曼惊奇的是，她既然和自己一般高。
“那是修复机哦。是修复城市漏洞的机器。”女生解释道。
“城市漏洞……”谢尔曼感觉自己背上铺满了压力。
“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谢尔曼说，欲图逃避现实。
“是的哦。小谢毕竟是四次元的人嘛。”女生用手捂着嘴，笑着说。
谢尔曼彻底懵了。
“你看我，像多大的人？”谢尔曼跑到女生面前紧张地问。
“高中生哦。”女生笑。
谢尔曼感觉自己的人格崩溃了。
“记住哦，‘小谢’，这现在就是你的名字了哦。”女生微红的脸颊上甜蜜的笑脸浸泡着小谢的心。
“你，真的是她？”小谢问。
“是的哦。那只是我的一具身体而已。我的意识是数码态的噢。”女生说。
“我还叫你那个名字吗？”小谢问。
“嗯。只要小谢开心就好啦。”女生说。
“露娜。”小谢试着叫。
“小谢，还是叫我龙诞吧。”女生歪着头，看着小谢的黑曜石般的眼眸笑。
“小谢，我们去情报中心吧。”
六
“……我的时间，和你的时间，最终都流入了同一条河流——那是一条不断回溯的，名为记忆的洪流。”
“这是什么？”小谢问龙诞他们头顶上河流一样的信息条。
“这些是天燚的信息噢。说不定还有些没有外传的呢。”龙诞可可爱爱地晃着脑袋说。
“不过，小谢可是小孩子，是不能进去的噢。”龙诞点了一下小谢的额头。
“嗯嗯？”小谢瞪大自己那黑曜石般的眼睛，眼中只有龙诞那赤红而澄澈的眸。
“嘛，拿着这个，小谢，一会我们就去科技馆玩！我走啦，等我——”龙诞看了下手表，认真地说着，将一个弥漫着香气的锦囊交予小谢，随后便小跑着进了情报中心。
“河流流向的地方……一定是大海吧。”小谢痴痴地看着龙诞跑动的背影。
“诶，我为什么，我是……嗯？”小谢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想起来什么……
血红之月、幸存者、引来不幸的联系……
“嗯嗯？”一晃脑袋，才想起来的内容又忘却了。
“不管啦，先等龙诞出来呀。”小谢呆呆地抱着龙诞给他的锦囊袋子。
“好香……”
十几分钟后，龙诞抱着文件小跑着来到小谢身边，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小谢的手，向科技馆跑去。
两辆鲲型运输机从他们身后驶过。
“不要走神，小谢。”
龙诞的话语将小谢的眼神拉扯回到科技馆的方向。
“呐，小谢。你看。这是九尾狐电磁轻坦。”龙诞说。
“这个是……”小谢说。
“是电磁轨道炮的模型哦。你在城外就可以看见实物噢。”龙诞说。
“那个……好大。”小谢瞪大了眼。
“那是座头鲸级空天舰的概念模型呀，小谢真有眼光。”龙诞摸了摸小谢的头。
绿色的角翼，蓝白相间的轨道炮，巨大的身躯。
“看到吗，天上。是麒麟小型空天战机。”龙诞的言语指引小谢的目光透过科技馆的透明的蓝色玻璃顶。
“小谢，来这里。我们想租用这个一天，可以吗？”龙诞对着一个工作人员说。
“可以噢。第二人半价。”工作人员微笑着答。
龙诞用自己的手臂扫描了一下工作人员身上的牌子，便开始招呼小谢。
蓝白相间的小装置。一人两个，带在手上。
向前走，便是一个向外的小窗口。
“看着来哦。”
说完，龙诞便飞出了窗外。
小谢摆弄摆弄，也摇摇晃晃飞上了天空。
“这是反重力装置。你一定会喜欢的。”龙诞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在她的紫色眼眸下。
七
“我在想:你真的是这个年岁吗？……真的……这样早……就结束了吗……”
红润的脸颊上荡漾着初恋的粉，金黄的发丝间藏匿着相思的白。黑色的西装里压着白衬衫上深蓝的领结。紫眸下的红唇轻启：
“我已经‘降世’十九年咯。小谢呢？”
“降世”是从机器本体的生产日期开始算起的。
“诶，我嘛？我不知道。”小谢满脸失忆，“大姐姐是谁来着？”
“擅自移动身体的反作用吗……人类的意识果然还是太脆弱了。”龙诞内心想。
“嘛。小谢想去看雪吗？”龙诞降低了自己的高度，用右手牵住了小谢的左手。
小谢的回答是满眼的星光。
“嘻。”龙诞偷偷一笑，领着小谢向西飞去。
除开新界城的车水马龙，难以想象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简洁的蓝白色的地方。
澄澈的天空任蓝白色的机械鸟自由飞行。
其身上的音箱上播放着悠闲的曲调。
“小谢。不要忘记我们的现在噢。”龙诞带着大脑空白的小谢开始升高海拔。
利用特殊的玻璃形成的巨大彩虹放任其丽。
二人悬于其下，龙诞的紫色眼眸闪闪发亮，小谢的身影深陷其中。
无人打扰。
如此讲究秩序与效率的城市竟然也有这样自由的一面。
幻想的香气混入锦囊的香气之中，沉醉二人。
啊……
——与雪山上的一巨大冰锥的上升所相对的，小谢和龙诞身旁的气流正飞速下垂。
猛地，冰锥飞速冲刺而来。
小谢一脸茫然地摇了摇龙诞的右手，用左手指向冰锥。
龙诞的右手却突然迸出强烈的电流。
电磁干扰。是来自冰锥的吗？可是为什么……
——机器人。由人的意识操控的机器人。这是近年来最新的产物。这种造物甚至可以混入地方内部进行情报的收集，按照自己的需要制造外表。由部分细胞快速生长形成的肉体凭借承载人的意识的电流来控制并维持其稳定——这是一个已失踪科学家的最初的设想。
“哈米，那个提出时间回溯方法概念的科学家还去过铁锈帝国啊。”一个研究员模样的人在图书馆与他的同事聊天。
铁锈帝国，即位于海洋另一边的，科技势力——新界科技的世仇。
这场战争在许久之前就开始了。这场至少已经经历了三代人的战争仍未结束。由于时间久远，重要资料缺失，战争的起因众说纷纭。不过，人们仍然愿意跟随领袖的命令与之作战。领袖在公开场合对此的解释是：
“野蛮的种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嗯。虽然说是‘野蛮的种族’，他们对于我们的短板——生化的研究却十分发达。这一点可是相当令人敬佩。”哈米推了推自己方形的黑框眼镜，盯着一本红色封面的书看。
“哈米，你在看什么啊。让我看看啊！”那研究员模样的人蠕虫一般扭动到哈米身边。
“啧，别吵。”哈米抬起左臂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诶好好，只要不和我绝交就好。”那人好像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无奈地挠了挠头。
“《罪与罚》。”哈米提了下鼻梁，也无奈地说。
“诶，没听过诶！”那人的脸上只差写上好奇二字。
“啧。西罗……”哈米惆怅地闭上了眼。
“和我讲讲嘛！”西罗兴奋地说。
“我拒绝。”哈米把头扭到一边。
西罗趁机飞身上前，瞥上了书：
“‘你的罪被……’”
“滚啊，白痴。”哈米用左手一下合上了书。走向借书台。
“你好，这本书我想续三天。”哈米礼貌地向工作人员露出了微笑。
“好的，先生。请稍待。”工作人员也有礼貌地说。
除了保安，没有人理会在后面大喊大叫的西罗。
哈米瞥了一眼西罗，摆弄着口型：
“今晚八点，实验室见。”
如果一个人保持专注，他时间将过得相当的慢，而当他反应过来时，或许已是一天。
“——哈米！”西罗换上了实验服，一脸兴奋地跑向已站在实验室门口的，同样身着实验服的哈米。
“啧。吵闹的白痴。”哈米小声地自言自语，随后转向实验室方向，对西罗说：“快点。把消防斧也带上。”
“好。哈米一定是有大发现了吧！”西罗把实验室门前的消防斧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来。
日落时分的斜阳发出的橙光映照着二人的背影。
“夏天就是好热啊……”西罗跟在哈米身后，小声嘀咕着。
西罗的目光突然被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吸引。
“诶，你把它带来了呀！叫……叫什么来着……”西罗突然搭话道。
“啧。”哈米小声嘀咕。
“哈米，那个时间回溯装置，你……”西罗对着一扇门喋喋不休。
“别吵。”哈米打开了那扇门对面的另一扇门。
门内是一具躯体——一具由机械组成的躯体。其身上插满了电缆，头顶上带着一顶也连接上电缆的黑色的盔。在其旁边则是那些电缆的另一方归宿，一把电击椅。
“嘛，西罗。你怎么不问了。”哈米带上了一次性手套。
“诶？”西罗一脸无知地回答。
“也好。拿着这个。如果我在十分钟后没有提起这件事，就打开它。你可以现在开始计时。”哈米指了一下门前柜子上的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条。
“我可以现在看吗？”西罗明知故问。
“啧。”哈米一脸不耐烦。
“好啦好啦。”西罗又挠了挠头。
哈米坐上了电击椅：“等我发出信号，你就拉动开关，把那边的纸笔拿好，随时记录异常数据——标准数据在数据显示屏下面的桌子上，你先记忆一下，我知道你记性很好……把消防斧放在离你近的地方。”
“哦……好。”西罗不知所由地坐在数据显示屏前的椅子上，把纸笔都拿在了手上。
“带上手套……这是规矩。护目镜也带上。”哈米故作忍耐地提醒道。
“好啦好啦。”这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用手套包裹住了自己细长的手指。
“我瘦弱的哈米哟……我准备好了。”西罗开着玩笑。
“嗯。我也准备好了，”哈米的紧绷的脸上难得地挤出了一个微笑，“你想……说点什么吗？”
“哈米，我永远支持你。”西罗用左手做出鼓励的姿势。冲着哈米献上了他的笑。
“……开始。”哈米没有回应，直接下达了指令。
西罗拉下了开关。
一时间，尖叫声与电流声成为了这蓝白相间的房间的特征。
“正常，正常，正常……”
西罗手上的笔对照着数据写下了这一行行小字。
电闪在第九分钟宣告了它的尾声。
哈米的身体开始在椅子上挣扎。接近疯狂地挣扎。
“哈米？你还好吗？”西罗转过头看着哈米挣扎的身躯。
野兽般的嘶吼。哈米的眼中充满了对鲜血的渴望。
“哈米……其实我，看过那本书的。”西罗拿起一旁的消防斧，自言自语道。
“啊……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这具躯体已经不是你了吧。嘛，我是四十进的实验室吧……”西罗看向墙上的挂钟，“还有二十秒……就在这二十秒内……”
西罗走向哈米，在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内，举起了消防斧。
——“再见。”
消防斧砸向哈米的头颅——
——一切归于沉寂。
“无聊的人生又开始啦。哈米，哈米。让我看看你给我留下了什么。”西罗用疲倦的眼神看着被自己打开的，原先被哈米折叠的纸张：
“‘你的罪被赦免了。’”
“好无聊啊。哈米。如果我想杀了你，也不会留给别人发现的机会的。”西罗嘀咕道，“不过是你的临别礼物，我就收下啦。”
“对于你，我还有说不完的话。对于你的实验，我还从未疲倦过。”西罗自言自语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机械的身躯。
“那位科学家只是提出了概念啊……哈米。”西罗平静地走向了房间的门。
“语音加载中……”数据的显示屏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房门开启的声音。
“西罗……听得……见吗。”
声音从西罗的背后传来。
“我知道你看……看过……过那本书……不然不会……让你……来……小瞧我的……的……智商……还是不可被原……谅的。”
“听力加载中……”
断断续续的机械声。
“嘛。哈米，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西罗把消防斧抗在肩上，头也不回地问。
“这不重要。”机械声开始变得流畅。
“重要的是我摧毁了你的躯体，是吗？”西罗转过身来，直视着那副机械身体，“我对描述你那百变的状态从来不抱有希望。甚至有点疲倦。”
“是吗……看来这场实验……甚至让描述的形态……都发生了改变。”
“音色加载中……”
“……分段系统已加载完毕。”
“这不是在你实验前就有的变化吗？”西罗开着玩笑，“我去吃夜宵了。”
他转过身来：
“你要一起吗？”
……
“你是说原来那具身体会表现出失控的状态？”
“是的是的。机器人。”西罗的语气从实验结束就开始变得不屑。
“嗯……应该有让可以身体保存下来的办法的。”
“对啊对啊，机器人，你要加油啊。”西罗独自啃着肉饼，和“哈米”坐在台阶上闲聊。
“嗯……”
八
“如果……一切……并没有结束呢？”
“……将意识直接接入躯壳……实验成功……但是会导致原身体失控，我在寻找一种复制意识的方法，可以让身体被反复使用……但是要保持只有一个身体能够正常使用，其他的身体必须处于待命状态……难度很高，这是没有前人探索过的空间……”
哈米在笔记上这样写。
“嘛，哈米，不，米修斯，还搁那刁难你那研究啊。”西罗左手拿着碳酸饮料，靠在实验室房间的门框上，一脸不屑地用鼻孔对着面前的机器人，在一瞬间把头耷拉下去，又隔着头发向前方的机器人偷偷投出满是敌意的眼神。
“嗯。西罗，你也来帮下我。”哈米说道。
“米修斯米修斯，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叫你哈米吗？”西罗满眼醉意地趴在工作桌上，盯着面前机器人的青色眼睛。
“不知道。愿闻其详。”哈米看了一眼西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这家伙，换了具身体，脾气都变了，不臭了。脾气不臭的哈米还叫哈米吗？”西罗满脸怒火地冲着机器人提高声调。
机器人哈米没有回应。
“‘Honey’。你那机器脑袋知道这词的意思吧？”西罗把嘴咧开，活像一个反派。
“亲……”没等哈米把话说话，西罗就晃荡着身子回到了门口。他用左臂顶着门框：“敬‘哈米’，米修斯。”随后他便走出了实验室。
机器人哈米毫不在意，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机器脑袋失去了处理带有语气的语言——这一人类功能中的精华：
“敬哈米。”
它说。
“三个月过去。我的实验很成功。机械的身体甚至可以增加更多的机械手，这让我的工作变得十分方便。”
机器人的笔记比以往做得更频繁了。
而这段时间，西罗总是站在门口，用一只肘顶着门框，不时喝两口手上的碳酸饮料。
他的眼睛总会不时瞟向一旁哈米那并不美观的肉体。
“你想我了。可以找我聊天。”机器人突然说。
“不了。”一听到机器人说话，西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罗。”机器人扭头看向空空的门口。
“我从我自己的原始肉体上取下各部分的细胞。用那位构思奇特的科学家的理论催活了它们。……”
“……现在，我要重塑我的肉体。”
机器人记述着他的设想：
“为了以防万一，我将复制我的意识。人类的我和机械的我之间可能会爆发冲突，所以我将视情况改变实验进程。”
实验室里弥漫着的气味，若不是来自天使，就是来自恶魔。
之后几个月的实验，西罗每天都会来到他的门框旁，待上一两个小时。
科技，是哈米，不，米修斯开辟道路的剑刃。
几个月就这样过去。
“西罗。”机器人回头，却空无一人。
这一天，是实验开始的那一天。
“我给自己现在的身体编号为01。现在，准备实验。”
在六只机械臂——外加一个机械臂上的信息接收摄像头的帮助下，米修斯很快就完成了它的准备。
“……数据观测已就绪。肉体稳定度达标……”
“实验，开始。”
没有惊叫的实验室只剩下了黄白相间的亮光。
然后是飞溅上门上玻璃的血。
“啊，失败了。肉体严重受损。正在检查数据。”
又是几个月的忙碌。
这几个月，西罗没有现过一次身。
“……数据观测已就绪……”
血肉飞溅。
“……提高稳定度标准值。”
一年过去了。
“……数据观测已就绪……”
“如果不成功，准备更换损坏部件。”
“实验，开始。”
——“哟！哈米！”西罗抱着一瓶让他受到麻痹的饮品颤抖地撞开了门——“啊！”西罗的双眼被金光吞噬了。
“白痴！”西罗学着哈米叫道，“我的斧子呢？哈米！”
金光闪烁了几秒便消失了。
“西罗。”毫无机械附加的人声。
“啊？白痴，你在哪里？”西罗跌跌撞撞地倒过他的瓶子拿着，迈进了实验室。
“哈米。听着我说。你拥有我的记忆吗？”米修斯的青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哈米。
“我是哈米。我是我的产物。我给自己编号03。我当然知道。我本来就是哈米。我对未来的安排……一清二楚。”拥有肉体的哈米不屑地对米修斯说。
“哈米！白痴哈米！我管你是不是机器人！我要见到你的脑浆！”西罗的喊叫。
米修斯肯定地向哈米点了点头：“准备进入休眠模式。”
米修斯的眼眸失去了颜色。
“哟，西罗，是哈米，这是哈米。”哈米握紧西罗的双臂，耐心地说。
来自人类的触感。
“哈米？哈米？真的是你？”西罗被闪瞎的双眼流下两缕热泪。
“是的，是我。”哈米的黑色眼眸闪闪发光。
“哈米……哈米已经死了！你不过是个机械的造物！”西罗不由分说地向哈米的头上砸上了瓶子——
哈米——应声倒地。
“哈米？回答我。哈米？”西罗茫然地期待着回音。
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
生锈的铁味飘入西罗的鼻腔。
正如一年前一样。
“是我……是我杀了哈米……从来都是……”
西罗跪在原地，捂住自己的双眼，泣不成声。
“时间回溯……对，时间回溯装置。我会阻止你的计划，哈米，等着我……”
西罗跌跌撞撞闯进了这间房间对面满是灰尘的另一间房间。
西罗记得。记得一切的摆放。
他可以通过电话采集必需的资源。
可是资金从哪里来呢？
他想起了哈米的研究成果。
“中心研究院吗？我是……哈米的助手。哈米是谁？这是一个让你们刻骨铭心的名字，这是一个让全世界刻骨铭心的名字！需要做什么？我需要你们协助我整理哈米的笔记，出一本书。什么？成果？他的成果你们意想不到！还要分成？”西罗咬了咬嘴皮：“三七分。”
西罗凭借记忆取得了这间房间的钥匙，并将它锁上，等待中心研究院的人到来。
“实验事故”，人们如此对现场评价。
后来证明哈米的成功只是运气所致。一般而言，肉体会在三小时内崩溃。一位中心研究员自作主张地在肉体内部装上了对神经具有高感应的电磁装置来稳定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成功了。不过由于这种设备对于转移者神经意识的高要求和其极高的造价，它只被偷偷运用在了机密的军事领域，例如用在窃取敌方信息的间谍上，甚至便于回收间谍身体以防超出预料的危险。
至于西罗，人们只在他收取版权费或收外卖的时候见到他。其他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或是在干什么。
——电磁波的干扰让龙诞失去了一时失去了行动力，而冰锥正向着他们飞速刺来。
此时此刻，冰锥在他们的眼前如同被某物攀爬上一般逐渐炸裂，其随后化作的水滴成为了彩虹的“一部分”。
水滴反射着彩虹的光芒，映着孩子那黑曜石般的眼眸。
“原来是礼炮吗……”龙诞的身躯闪过一丝电流。
每当新界城上空出现彩虹时，人们就会从绛雪山上发射一块储存山中的冰锥，并在适当的点将其融化，用其融化后形成的水滴提高彩虹的美感。
为了避免冰锥误伤，人们在测定距离后就会对城市上空进行电磁干扰，以此防止出现不应出现的意外事故，当然，在发射前，人们会在冰锥上安装一个特殊的、一次性的、甚至环保的电磁屏蔽装置来保证冰锥不会因为电磁失去它本身的美感。
……经过光的反射和折射，天空如是彩虹的家园。
龙诞和小谢身置其中。
“小谢，我记得，你和我是一个年纪呀。”恢复行动力的龙诞抱住了已经不像能够思考的样子的小谢。
“真想就这样和你闲聊到永远啊……”
“我知道你不能回答。不过，请记住这一刻啊……”
简短而又深沉的一吻。
“嘛……去不了雪绛山了呢……再见，小谢，再见……”
在小谢的眼前，龙诞左手的食指戳了下小谢的鼻尖，迸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电火花。
随后，溶解的感觉。
他感到一直围绕在自己左手的热量开始消退。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九
“你……认真听我说……嗯……欢迎回来？”
意识清醒时，能听见两个人闲聊的声音，头上的黑盔让谢尔曼感到十分不适。
“……米修斯·普罗是个天才，也是个幸运儿。不只是他那极其幸运的实验，在事故发生后，甚至有一位忠诚的朋友为他取得他应有的名声。”男声。
“博士，我对新界的人才从来都充满信心。”女声。
“大约在二十二年前，我用过一种巧妙的方式进入过新界的中心研究所，看了米修斯·普罗的笔记。针对新界后来的研究成果，我借一个路过的研究员之手提出了为新肉体置入电磁感应器的方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来看看我们的小白鼠……怎么样呀？小谢？”男声。
粗糙的触感从脸部传来。
“看起来意识的收回带来了部分‘小谢’的人格啊。你要开始多愁善感咯。”敷衍的男声，“青春期的身体加上智力稳定系统的逐渐崩溃，完全肉体的实验安排还是需要更改。你可是为我们取回了宝贵的实验数据啊，小谢……另外，座头鲸级空天舰……是一个有意思的研究对象啊。”若有所思的男声。
谢尔曼没有睁开他的眼睛。
“嗯……可能还有些故障？……凯瑟琳……那个建好了吗？”男声。
“嗯……博士，你是说？”女声少有地迟疑了。
“我有安排了很多事情吗？这个，我是说那个圆形的，保密建设的那个。”男声。
“哪个？博士。我没有理解到您的意思。”女声。
“就那个那个，时间……时间回溯……时间回溯模拟器？不不那个早就玩过了，时间？时间……”男声。
“时间回溯装置五周年特别纪念版PLUS。博士。已经建造完成了。只不过我们没有办法达到一次性输出这样大的能量。”女声。
“噢噢，对的，我的PLUS版。啊！这个没有问题！我只要引爆那些已经溶解的细胞就可以制造混乱，然后新界的人就会找到没有装炸药的部分，再然后，他们就会来找我了！我只需要不失时机地发一段视频给他们表达我的强大，他们一定会派出我们意想不到的兵力来剿灭我们，这就是我们的能量来源！真是太棒啦！”激动的男声，“我的备用实验基地终于可以开始使用了！已经过去两年零三个月了啊！”
“说不定，凯瑟琳小姐，”男声突然变得正经，“我们会有幸见到座头鲸级空天舰啊！我真想抓一只！太刺激啦！”
“博士，请您给我讲讲时间回溯装置的……事件吧。”恭敬的女声。
“当然，我当然愿意。要从哪里开始，啊，从我的模拟器开始讲起吧。二十五年前……不对——顺带一提，那是我最倒霉的一年——十三年前？”男声。
——那是一个冬天。
大概是十三年前吧。
那时我还在建设我的备用基地。
“首领，要是我们能够倒转时间，是不是就可以……”
“不可以。说什么都不可以。”我不假思索地驳回了他。
正在与我说话的这个人叫索……索雷。是那时候我的得力助手。他现在应该在天燚的教会吧。毕竟那里是他口中“退休想去”的地方。
“我是说，是不是就可以研究……”
“我说不可以。”阳光透过我的眼镜刺痛了我的眼。
“研究回到未来的办法！首领！”他无视了我一样说。
“回到……未来？”
“是的，首领。”他说。
“你是未来来的？”我的兴趣被他引了起来。
“是的。就是用首领你的机器。”他一本正经地说。
瞎扯。我想。我不喜欢摆弄时间，因为如果完成了相关设备，说不定就会有人从未来来到我的面前照抄我的科技成果。这非常无趣。
“哦？细说。”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说，他是作为自愿的实验者进入的传送门。他原本想去一个冷兵器交锋的时代胡作非为，可是阴差阳错地来到了我身边。他说，在未来，因为人们未来靠自己奋斗的观念，还没有人能够前往未来的装置，所以他把所以回到未来的希望都放在了过去。
真不知道他对于远古文明在期待什么。不过我也很期待就是了。
于是我说：“那我给你造个模拟装置吧。思路也可以告诉你，就是分析地面物质，然后用数据补充并模拟之前的时间节点。你要不要？”
他同意了。
我不理解这样的人。既然活到了这里，就好好过这里的生活。就好比一些人谈恋爱，有人直接被拒，有人谈后分别，有过总比没有好，还在期待什么呢？
不过我还是在三个月之间造出了一个小型模拟器。
“我的得力助手，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噢。”我这样对他说。
他很高兴，表示想要现在就进入机器。
这个球形的机器吧它就是个全息投影，也不能提供沉浸体验，甚至不如那时候的游戏。因为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物质解析与模拟补充上去了。
那时候我的实验室是临时搭建的，能造成这样不错了。
然后，由于基座不稳定，他就踏着这个球滚走了。
真有够好笑的。
那是以前我自己造电磁枪用废的一颗螺丝钉。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它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实际上我早已忘记它已经撑不住了自身的形态了。
就好比铁，总会生锈的。我总觉得，就和人一样，这也是它的生存方式。
在后来找到他的时候，他和那个球正卡在一颗树的枝丫上。
我们试图把他摇下来，结果这一摇，不能说是给他摇下来了，是说给他摇走了。他一落地就开始滚动。更巧的是，那下面就是天燚他们教会的地盘。
——“就是这样。好笑吧？”男声。
“嗯……准备一下吧。”突然正经的男声。
十
“你想再听一遍吗？”
夕阳西下。
“凯瑟琳，你又看见那个，蜘蛛吗？”男声。
“嗯。从没见过。博士。”女声。
高台上的风吹动被绑在两者身后的谢尔曼身着的破烂长袍的棕色下摆。
“凯瑟琳，你用那个看一下。”男声。
“好的。博士。”女人把右手放在脸前，待放下时，女人的面前闪过一丝蓝光。
“可以明显地看见新界的标志。是一个火力强大的武器。”女人说。
“凯瑟琳，你不回去吗？”白色的长衣飘动在谢尔曼眼前。
“我要报博士一恩。”女声。
“好吧。”男声。
电磁炮撕裂战争的帷幕。
蓝色的光芒刺激着小山上三人的眼眸。
屏障一般的事物挡在了电磁炮前，让其如水流一样向四周延伸。
“博士，这是……”凯瑟琳惊讶地问。
“啊，这是什么？”博士偷偷发笑。
此时的谢尔曼正在想办法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几百年前，人类用剑刃统治世界，几十年前，人们用枪炮侵蚀生灵，而如今，人们用已实现的理想灌溉未实现的欲望。走向毁灭的人类本身不值得被纪念，应该被纪念的，是人类的伟大的精神啊！”博士大喊着，张开他的双臂。
此时的谢尔曼正在想办法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顺带一提，他很担心博士的精神状态。
“蜘蛛”的六只机械腿发出令人神经紧张的摩擦声，又发出沉重的落地声，伴着无辜的尘土。
炮火穿过那道不知为何物的屏障，冲向博士。
空中因炮弹的摩擦产生了大量的白色流体，它们如同被抛弃一般急速地向炮弹来处飘去。
从小山下传来了感应声——
——几枚炮弹从小山下的森林应声而出，将新界的炮火拦截了在小山前。
“只能用近程的攻击手段了。鸦一队，听令！”新界的长官在新界的指挥部远程指挥着。
这时，博士拿出了两个装置，一个上显示着“解析中”，另一个上面显示着“黑入中”。
过了两秒，博士对着第一个装置说了一句话：
“鸦一队，紧急命令，装备拥有最大威力的能量武器，在进入小山后使用最大功率攻击里面作为小山核心的圆环，以配合后续部队的进攻。”
随后，博士便将这两个小机器丢在高台上。
“博士，我想问个问题。我们应该如何使用机器呢？”凯瑟琳问。
“我已经留好备用手段了。这个……就先不告诉你。”博士不正经地说。
“好的。博士。”凯瑟琳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我的人都撤走了吧？凯瑟琳。”博士阴沉地说。
“是的，博士。”凯瑟琳面无表情。
此时的谢尔曼正在想办法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我们的世界弱肉强食。人类作为一个群体，不会再主动踏进他们已经走过的时代。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博士阴沉地说。
凯瑟琳没有回话，但是她很担心博士的精神状态。
——
半空中，电磁炮的蓝光成为这个夜晚的指明灯。
“喂，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进入森林后就没有再也联系不上指挥部了。”一个新界战士说。
“你没看到对手的实力吗？就算是屏蔽了也不奇怪吧？”一个新界战士回答。
“安了，对面又不是天燚那群人连抄带改做的‘火龙’空天舰。”另一个新界战士回答说。
“我中弹！！坐标111.451.11……”
“回答我！”
“你，去找一下他。如果……就把他的武器捡起来吧。”
“是。”
一个新界战士向指定方向前进。
“话说，这个，呃，在外面的时候，我们的位置，好像不是111开头吧？”
“……中计了。不过只要是有参考系，我们的武器就能够派上用场。这种跨空间通过参考系位置通过制造小型虫洞攻击敌人的恐怖武器虽然还在实验阶段……但是竟然在这时候就让我们使用了……这次的敌人不是一般人啊……”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开火？”
“你怎么看的参考书？射程有限！而且处于实验阶段的武器万一走火……”
“我明白，我明白，不问了。”
“这次作战可以为这把武器提供宝贵的参考数据。明白了？”
“明白。”
——
博士摘下耳机，掏了掏耳朵，又把它带了回去：
“参考系武器……新界人才辈出啊。”
“博士。我们有机会反击吗？”凯瑟琳问。
“很巧。很巧。我们有。你去把我实验中心的那个什么，什么……”博士好像咬着了舌头。
“遥控板？”
“对，按键最多的那个。麻烦你了，凯瑟琳。一旦有问题……就赶紧回来吧。”博士挠着下巴说。
“好的。博士。”凯瑟琳从谢尔曼眼前跑过。
此时的谢尔曼正在试图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队长！我找到圆环了！125.113.115”一个新界战士拿着两把枪说道。
“全员！调整参考系目标！最大功率！”
森林里一片嘈杂。
“——开火！”
森林里的嘈杂更加严重了。
强劲的能量从圆环前的一个个小型虫洞内喷涌而出。
——
从博士的兜里传出来小提琴的演奏声。
“啊，我看看，嗯，不错，已经要达标了。”博士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挠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嗯？”他突然疑惑起来。
——
“全员停火！盖尔，你去找一下博士的位置。有问题。”
“收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新界战士跑进了建筑。
“其他人，就地隐蔽。待命。”
——
“博士。给。”凯瑟琳很快便回来了。
“凯瑟琳。能拜托你个事情吗？”博士接过遥控器，说。
“嗯。”凯瑟琳回应。
“你……在这里找地方藏起来，埋伏一个人。只要求缴获他的武器。一旦缴获，就向125.113.115开火。坐标的含义，你会明白的。去吧。”博士说。
“好的。博士。”凯瑟琳说。
“那个……凯瑟琳啊，你这么年轻……一旦打不过，就赶紧跑，跑到实验中心，打开通风管道……如果那个传送器亮蓝光的话……你可以选择跑进去——这可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哦，我的得力助手。”
博士微微一笑。
——
“一楼，安全。”
……
“二楼，安全。”
……
“我在三楼观测敌人位置。129.119.119。”
“收到，全员调整坐标……”
“啊！”
——
“没得选了啊，凯瑟琳。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博士身上的白色长衣渐变成了蓝色，护住了博士的全身。
“享受吧！新界人，这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新界啊——”
哔——
——按动遥控器的声音。
此时的谢尔曼不在试图解开没有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博士身后的实验中心突然发生了“吞噬”的现象。
——那是一个被蓝色保护罩包裹的圆形类球状物体在飞速地旋转与下降。
泥土四溅。
旋转，无尽的旋转。
——所谓“兰斯—蒂林效应”，就是指处于转动状态的质量会对其周围的时空产生拖拽的现象，这种现象被称作“参考系拖拽”或“惯性系拖拽”。
——“新界人啊，这就是‘质量’的魅力啊！”
——时间回溯装置。我只能躲在它旁边，期待它能够亮起。
一分钟前，这是从楼上沿排气管快速滑下的谢尔曼的心声。
我必须离开。
谢尔曼这样想。这时候，他的直觉和理智出奇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只要能够回去，我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他咬紧了牙关。
但是……
——在圆形类球状物体出现的十秒前。小山上的建筑里炸出了一声惨叫。
“博士，我的任务，结束了。”凯瑟琳见武器上面的坐标正如博士所说，看来是来得太及时了。
被打倒的新界战士被凯瑟琳的一只长腿狠狠压制着。
开枪。
此刻，凯瑟琳却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向左拉扯而去——
——那一枪，打出去了。
——
在蓝色类球状物体出现前三秒
谢尔曼全力冲向传送门。
用于传送的圆环上，出现了蓝色的，如同液体一般的粘稠物质。
只能放手一搏了。
只有一步。
“这是……什么？”谢尔曼震惊地看着从圆环的液体中伸出的一只巨大的、红色的、节肢动物的脚。
不管了。
不管了。
不管了！
谢尔曼踏上那只诡异的、节肢动物的脚，以一种平行于地面的状态奋力跳入了那蓝色的粘稠液体之中……
——
一件棕色的、破烂的长袍的下摆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