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楠巍02
02
沈巍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秋雨的寒冷和心情的沉重压抑让他不自觉的发颤，勾出了他体内的恶魔。
好痛......没有药了，绝不能开口求那个人。
就算为了楠笙，也必须戒掉。
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我沈巍熬不过的苦！
沈巍咬紧嘴唇，此刻他头疼欲裂，四肢颤抖，抑制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却还要克制自己不要太大声，跌跌撞撞的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声音。
难熬的一晚上终于度过，在第二天清晨沈巍起床时，他已经浑身湿透，头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有些发烧。沈巍拿过镜子看着憔悴的自己，心想，幸好没被楠笙瞧见他这狼狈的样子。
接着，他照常洗澡出门了。楠笙顾念井然，想要留下井然唯一的亲人，他不是不能理解。但他对井然却没有特别的感情，他的全世界仅系于楠笙一人。那是楠笙用命换来的胜利，沈巍绝不允许再出任何岔子，他承受不起再失去一次楠笙的痛苦。
为了以绝后患，恶人就由他来做吧。
来到洪帮，沈巍用码头与洪帮主做了交易，让其帮他杀了井瑞。因为身体不适，沈巍没有发现洪帮主假意答应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
回到家中，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沈巍想当然的以为是林楠笙来了。他有自己的办事处，自己的房间除了下人打扫就只有林楠笙才会进来。
“楠笙，我身体挺好的，你不要担心......那天的事，对不......”然而走近了，沈巍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樊伟。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啊。”樊伟喝着茶。
“你已经无聊到要冒充我的表弟了？”
“那该说什么？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少提什么未婚夫，谁答应你的你娶谁。”
“这么不尊重岳父，看来娶你回家后要好好调教才行。”
沈巍感觉很烦：“樊伟，你到底来干什么？！”
“关心你啊，给你送药。你不是因为喜欢他，又难以启齿，所以才郁郁寡欢染上药瘾的吗？”樊伟嘴上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林楠笙在军部为了井然，对你大动肝火，这事情早就传开了。我怕你药瘾发作，好心地来给你送药了，不谢谢我吗？”
沈巍攥紧了手，面上依旧冷静：“我不爱任何人，也没那么脆弱，更不需要你关心。瘾，我会戒。你想要用药控制我，绝不可能。”
“岳父说，有了这个药，你就会乖乖求我，看样子是没那么简单喽。”樊伟站起身，低下头看他：“沈巍，我们打个赌吧。我已经差人去军部请林楠笙了，告诉他你淋了雨高烧不退。”
“你猜，他会回来看你吗？”
“如果他心里有你，哪怕一丁点，我就退出。”
“你慢慢等，我先回去准备咱们的婚礼了。留在这，万一遇见什么心酸的场面，你也尴尬。等你输得死心塌地，再回来求我，也不迟。”
樊伟的话像一颗颗钉子一样扎进沈巍的心里。
对父亲，他早已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期望，从父亲哄骗他服下吗啡止疼并诱他成瘾后，他已经对父亲彻底失望，从此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与其恩断义绝。
但对楠笙......为何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忍不住仍然抱有一丝微弱的期冀。你在想什么呢沈巍？兄弟之恋是不伦之恋，你忍心让楠笙被别人指指点点吗？更何况楠笙对你的温柔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哥哥，并不涉及半分情爱。
……
与此同时，林楠笙也从王世安处得知了井然身上新鞭痕的来由。
“大帅，井少爷身上的伤是我打的，可是我也是一片忠心啊，日月可鉴！战事刚起，他就逃出府，万一是通敌呢？
我当时是真不知道，您对井少爷这么看重。就算是这样，我也没下重手。可是陈管家去求沈少爷捞人，沈少爷明明在家，却推脱身体不适，我这才会错了上峰的意思，对井少爷用了刑。
事后查清楚了，确实是冤枉他了。那几天沈少爷不准府里的任何人跟井少爷说话，井少爷挂念你才会冲出门打探消息，我愿意在病床前伺候井少爷，弥补过错。希望大帅原谅我的失职。”
林楠笙冷笑了一下，“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但伺候人还是太委屈你了，不如就在家里，好好为井少爷祈福吧。”他打断王世安的感谢，“这祈福呢，必须用心，诚心，不可分心，军部的职务就先停了吧，在家专心抄经。”
……
直到林楠笙回到府中，他仍然想不通沈巍为什么那样对井然。
王世安的话不能全信，此人处事圆滑，说的话很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令人生厌。
若说沈巍故意不去捞人，针对井然，林楠笙是不信的。一开始，是沈巍劝他别对井然太狠，也是沈巍，在井然生病时几次做饭送来……他了解沈巍，沈巍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惺惺作态，如果真的讨厌井然，他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那沈巍是什么原因不去捞人呢？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井然最后受到了伤害是真的。他那么信任哥哥，所以将上海军权和井然都交给沈巍，但沈巍没有护住井然。
“大帅，沈少爷身体不适，差人来，请您去别院一趟。”
林楠笙攥紧了手中的文件，“我知道了，都出去吧。”
身体不适？
之前说身体不适不去救井然，现在又说身体不适让他过去？
真的假的？
即使是真的，他现在也不想去。
很难说清林楠笙此刻的心情。他以前从来没想过沈巍对井然会是怎样的态度，沈巍对他的溺爱让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沈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切，他爱井然，沈巍当然也会出于一种爱屋及乌的心态对井然好。实际上，他在走之前，沈巍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沈巍之后做的事情让他又失望，又有些……伤心。
是的，此刻在林楠笙心中情绪不仅仅是沈巍辜负了他信任的失望，还夹杂着几分伤心。他伤心于沈巍明明知道伤害井然他会难过，却仍然如此做，置他的感情于不顾；也伤心于突然无法读懂他本来亲密无间的哥哥，这种和沈巍间的隔阂，让他倍感孤独。
但一夜过后，林楠笙还是去了沈巍的别院。如果沈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那他也应该看看，不管怎么说，他不希望沈巍出事。
当见到沈巍的时候，林楠笙感到有些吃惊。沈巍在他面前向来精致从容，他从未见过沈巍这幅苍白模样，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你真的来了，我没事，下人们就会夸张。”
林楠笙拿起沈巍的杯子放到台面上，又提起暖水壶。
“大帅，你坐下休息吧，不用忙着照顾我。”
林楠笙有点无语的说，“感冒发烧要卧床休息，多喝水，不舒服就别逞强了。”
“谢谢大帅，有你在，我已经好了大半。”沈巍温柔地笑着。
“坐吧，喝点水，小心烫。”林楠笙把杯子递给沈巍，“哥就是太爱逼自己，偶尔也应该放松一下。在军部做事若是太累，就在家好好养身体。”
其实林楠笙不是真的要停掉沈巍的职务，只是他的不满需要表达。
沈巍当然可以领悟他的意思：“大帅，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有失职的地方，我会反省。”
“南派也好，北派也罢，如今都不复存在了。从前的井家人，如今也都是我林楠笙的人了，有些偏见和执念该早早放下才是，你说对吗？”
沈巍对接下来林楠笙要说的话有些预感了，他垂下眼睛：“大帅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你对小然的敌意，实在大可不必。”
“我怎么敢对大帅的心上人有敌意？”沈巍有些嘲讽，“他安分守己坐牢的时候，我对他不够好吗？”
林楠笙昨天听了王世安的话尚还没有生气，此刻却有点被激怒了：“他联络穆云平，是要帮我，小然绝对不会想要作乱。我在外打仗，上海就是我的腹地，我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因为我信任你！这份信任和嘱托里，也包含了小然的安危。我以为我们有这个默契，可你对小然做的很多事，太令我失望。”
“很多事？我还对他做了什么？”沈巍一下子有点迷惑。
“王世安抓他去军部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救人？陈一鸣已经回来和你求援了，为什么连露面都不肯？”
原来是这个事情……
沈巍对此无话可说。他当时刚得到林楠笙疑似战亡的消息，巨大的悲痛让他的药瘾无法抑制，他当时头痛得站都站不稳，取药的手都颤抖地扎了好几次才扎进身体里，那时的他自身难保，如何能去军部救井然？但这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林楠笙的。
“没什么可解释的吗？”林楠笙低下头，向沈巍求解的希望落空了，他心里五味杂陈。
“呵，你都说了，是因为我对他有敌意，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故意欺辱他。一个囚犯敢逃跑，挨顿鞭子是他应得的，凭什么叫我屈尊降贵的去救？”沈巍也不知道怎么的，脑里似乎有千万团乱麻，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
林楠笙抬起头，无法置信的看着沈巍，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沈巍，你还清醒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可真会自作多情，原来大帅今天来看我，只是为了兴师问罪。”沈巍笑了。
“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冷酷自私？”林楠笙还是无法置信，他不相信沈巍说的是真的。
“上次蛇蝎心肠，这次冷酷自私，呵。你说地这么绝情，觉得我不会受伤是吗？不不，你就是要刺痛我，我越伤越好，这样才能给你的小然出气嘛。”沈巍说完，脑中的阵阵刺痛让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的情绪激烈是因为他的药瘾又要发作了。他连忙转过身，不再看林楠笙：“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林楠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冷静点好吗？你今天的状态怪怪的。”他伸手去拉沈巍的胳膊，却被沈巍一把甩开：“别碰我！”
林楠笙也终于问出了他从昨晚就一直徘徊于心底的困惑：“我并不想逼你，我只是想知道，我最敬重最信任的人，为什么变了？”
沈巍转过身来，向他逼近一步，他此刻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因为你啊，林楠笙。”
“因为我也爱着你，并不比他少，也不比他晚。”
“我不想被你敬重，我嫉妒他跟你爱恨纠缠，还需要我说更多吗？！”
林楠笙被沈巍突如其来的表白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
“够了，你简直是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