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时间缝隙

    下雨天昏昏暗暗的，格外容易睡过头。     孙颖莎从王楚钦怀里探出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沉的差不多了。她抬了抬重重的眼皮，扛不住睡意，又缩回到王楚钦的臂弯里。     突然孙颖莎一个激灵弹了起来，伸手绕过王楚钦的脖子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王楚钦在睡梦中觉着脖子勒得慌，迷迷糊糊地捉住了孙颖莎到处乱探的手，重新捞回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孙颖莎毛茸茸的头顶，声音黏黏糊糊的：    “怎么了宝宝？”     孙颖莎也没挣扎，脸就势埋进王楚钦的胸前，隔着温暖的布料舒服地蹭了两下：    “几点了，训练是不是要迟到了。”    “昂”王楚钦显然还没睡醒，嘴里冒着些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孙颖莎着了急，抬手拍拍他的脸：    “昂啥呀昂，训练要迟到了。”     王楚钦努力睁了睁眼睛，发现做不到又闭了上，手搭上孙颖莎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有暴雨，训练取消了，宝宝你睡。”     说完，手就垂了下去——彻底睡着了。     听着王楚钦均匀的呼吸声，孙颖莎却没再睡着。她轻轻挪开王楚钦架在她身上的胳膊，慢慢撑起来坐着。     孙颖莎支着脑袋低头去看王楚钦的脸，头发有点长，窝在被子里乱得不成样子。 孙颖莎轻轻拨了拨王楚钦额前的刘海：    “这头发也太长了，都快盖眼睛了。早就叫你去剪剪了非不去。”     正嘀咕着，孙颖莎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抿着嘴偷偷笑，眼睛弯弯的不知又起了什么心思。她搓了一把王楚钦的脑袋，快快乐乐地翻身下床，还仔细地给王楚钦把被子掖好。     没过多久王楚钦就醒了，右手往边上一扒拉，发现没人。坐起身来揉揉眼睛，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也没见着人。    “莎莎？莎莎！”王楚钦耷拉着脑袋，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一个劲儿地叫唤。连叫几声也没个动静，王楚钦只好努力直了直睡脱力的身子，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    “莎莎？你这什么阵仗啊这是？”王楚钦一出门就被孙颖莎的架势给惊到了。     只见客厅里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一系列不同的剪子一字排开，椅背上挂着一大块浴巾，一大圈旧报纸围在椅子周围。     “欸大头你醒啦？站着干嘛，快来帮忙！”此时孙颖莎正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固定被风卷起的报纸们。     王楚钦这才反应过来，环顾了一圈，找到角落里一扇开着的小窗关上。窗台上已经密密的铺着一层雨水了，连带着周围的地上也有一圈湿答答的。     孙颖莎跟过来看到那一滩水渍，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居然把它给漏下了，我就说哪来的妖风。”     王楚钦把孙颖莎搂过来，揉了揉她圆滚滚的脑袋，下巴冲椅子那扬了扬：     “所以请问你这只小妖精，架势这么足，啥情况呀？”     孙颖莎抱住王楚钦的手臂，把他拖过去摁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干脆利落地拎起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举起一把银闪闪的剪子，虚空剪了剪，叉着腰向王楚钦做了个不太标准的wink：     “Tony Sun在线为王先生服务！请问王先生对自己的造型有什么要求吗？”     王楚钦本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看到孙颖莎这古灵精怪的样子，更是被逗得咧着个大牙花子合不拢嘴，试问他啥时候被他莎姐这么服务过呀！     于是王楚钦也就势摆起了架子，长长的浴巾下面已然翘起了二郎腿，背也悄悄挺直了些，眉头一拧，嘴角一撇，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嘿，说你胖你还给我喘上了！”他莎姐可不给他骑到脖子上的机会，一脚踹上王楚钦那一颠一颠的二郎腿，“剪不好你也得给我受着，还想着挑三拣四？”     王楚钦一脸委屈地缩回自己的脚，垂着个大脑袋点点头：    “小的知道！”    “知道就好。”孙颖莎满意地点点头，又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所以请问王先生有什么需求吗？”     顶着孙颖莎亮亮的目光，王楚钦这回算是学聪明了，连忙起身将弯着腰的孙颖莎扶起来，也是一脸真诚地回望：     “不敢不敢，能让Tony Sun给我做造型是小王我天大的福气，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说完还捧住心口，一脸享受地点点头以示肯定。     孙颖莎被王楚钦上道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搓了搓王楚钦那长到盖眼睛的头发：     “好啦不开玩笑，你看你这头发都这么长了，难得今天临时休假，我给你理一理，你看我工具都准备好啦！”     说着孙颖莎就撸起袖子俯下身子寻找最适合下剪子的地方。王楚钦看着银光闪闪的剪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迟来的恐惧浮上心头。     “哎莎……莎莎，你可千万要保证我的安全昂！”王楚钦实在受不住明晃晃的“刀光”在自己面前晃悠了，紧紧闭上了眼睛，声音都有点发颤。       孙颖莎本就为找不准下刀的位置弄得心烦气躁的，王楚钦这一句告饶给她心头平添一把火。     “你给我把嘴闭上，我保证让你毫发无伤好不啦！”      “嘿嘿，莎莎，你都剪我头发还咋让我‘毫发无伤’啊？”     也不知道王楚钦怎么想的，都到这份上了还在贫。    “我真的有必要替他操心怎么剪比较好看吗？”孙颖莎忍不住想。      孙颖莎被王楚钦的操作整无语了，浅浅翻了个白眼，两指夹起一缕头发就要开剪。     “咔哒咔哒”孙颖莎手起刀落，王楚钦很快就觉得前额凉飕飕的。     “莎莎？”王楚钦觉着这感觉不太对劲啊，“我咋觉着脑门上漏风了呢？”      沉默，良久的沉默。     诡异的沉默和额前时不时感受到的凉意让王楚钦内心越发不安。他悄咪咪地将右眼张开了一道缝，就瞄见孙颖莎紧抿的嘴唇。    “大事不妙啊！”王楚钦心想，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就见孙颖莎一手拿着剪子，一手叉着腰，眉角抽动，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个大大的角度，但还是努力控制着没笑出声来，看起来憋得很辛苦。     王楚钦看孙颖莎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个什么样儿了，反正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想笑就笑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孙颖莎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起不来，气也喘不匀，“对……对不起啊头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好啦，你也快别笑了，可别笑背过去了。”王楚钦无可奈何地笑笑，赶紧先过去把剪子从孙颖莎怀里掏出来，再搂着她拍拍背，帮孙颖莎顺一顺气。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孙颖莎眼神和王楚钦一对上，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狂笑中，连带着王楚钦也忍不住好奇自己究竟能好笑到什么程度。     孙颖莎很贴心地递过来一个小镜子，王楚钦接过来一看，也不用太仔细，只消一眼，就和孙颖莎笑到一块儿去了。     王楚钦不得不承认孙颖莎剪的很有水平，几撮刘海剪得像一刀切似的平平整整，但怪也就怪在这刘海齐整得有些过于齐整了，服服帖帖地挂在额头上恰与眉毛齐平，看上去瓜兮兮的。     孙颖莎也趴过来细细研究自己的作品，对着镜子捋了捋王楚钦的刘海，拧着眉毛仔细琢磨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说我还是剪得很整齐的对吧，”孙颖莎趴在王楚钦肩上歪头思考，“是不是因为只有局部整齐了所以看上去那么突兀？如果我把后边都修齐了是不是会好一点？”     “别了吧，我觉得这样真挺好的。”王楚钦艰难地扭头和孙颖莎商量，可实在架不住她蓬勃的热情。     “放心吧王先森～我保证让你焕然一新！”孙颖莎凑在王楚钦耳边，拍拍他的脸，活蹦乱跳地跑去准备下一个步骤了，独留下王楚钦一个人对着镜子努力挤出笑容。     或许，你听过恶魔的低语吗？王楚钦这下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经过再次改造后的发型确实不那么奇形怪状了，就是整了个锅盖头显得王楚钦有点笨笨的，不过在孙颖莎眼里也很可爱就是啦。     “哎呀这是谁家的可爱小正太啊！”孙颖莎捧着王楚钦的脸揉揉捏捏的，好像真的打心眼里喜欢的不得了。     王楚钦对孙颖莎的喜爱毫无抵抗力，瞬间觉得这个发型简直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有爱的发型，当即拽着孙颖莎拍了好几张自拍发朋友圈，配文——     “全世界最棒的Tony 老师是我老婆【爱心】【爱心】【爱心】”     发完就丢下手机揽过孙颖莎，把头埋进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像个大狗狗。     “啊啊啊你头还没洗呀！全沾我头发上啦！”孙颖莎被王楚钦弄得脖子痒嗖嗖的，赶紧把他的头别过去。     王楚钦哪里肯善罢甘休，搂着孙颖莎的手一点不松，反而将她拦腰抱起，亲了口脸，就往浴室走去：    “没事儿，咱俩一块儿洗。”     雨天空气都是潮湿的，闷闷热热的让人懒得不想动。洗完澡俩人冒着热气就裹在毯子里坐在落地窗前，叫了份外卖充饥。     孙颖莎坐着坐着就把自己的毯子丢下，跑到王楚钦的怀里坐着了。王楚钦整个从后面将她包住，又紧了紧手里的毯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幕，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唉。”孙颖莎突然叹了口气。     “咋啦这是，突然叹上气了呢？”王楚钦低头看怀里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垂头将下巴搁在孙颖莎肩膀上，偏过头去看她。     “你说咱下回就这么坐着，啥也不干，就看看风景是啥时候呢？”孙颖莎支着脑袋，看着外面的雨景发问。      王楚钦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八成是下回热身赛之前了，应该会放一天假。其他的话，咱周末大概也都会在球馆里待着的吧。”         王楚钦偏头看看孙颖莎，小脸已经皱起来了，忍不住逗弄她：“怎么着，咱今天拜拜雷公电母，祈祷明天后天都是大暴雨好不好？咱就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待着，想怎么看风景就怎么看。”     “那还是算了，”虽然眷恋当下的安逸，孙颖莎的理智还是在线的，“要真这样可就武功尽废了，不划算不划算。”     “你有没有觉得，咱今天这时间像是偷来的一样，”王楚钦头抵着孙颖莎的后颈闷闷地开口，“感觉好像平常的时间都是给训练，给比赛，你说真正给我俩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吧。”     “好像是呢，但要真说起来，训练的时间其实也是咱俩的时间吧，只不过是属于王楚钦选手和孙颖莎选手的时间。”孙颖莎认真地纠正。     “嗯，打球训练的时候也很充实，比赛赢球的时候也很畅快，但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想，为什么咱俩安安静静呆在一块儿谈恋爱的时间就那么少呢？”     王楚钦把脸和孙颖莎的贴在一块儿，感受到对方脸上毛茸茸的小绒毛，心底里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一股子安稳的暖意，一种似曾相识的踏实感。     “有时候我觉得吧，咱们像是在时间的缝隙里谈恋爱。”     “时间缝隙？”王楚钦仰头看向孙颖莎，她也用亮晶晶的眼睛回望。     “对啊，虽然我们好像一直在训练，一直在比赛，但我总可以在见缝插针的地方感觉到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     在你每次主动为我递毛巾的时候，在你每次在赛场上安抚我情绪的时候，在每次我回头都能看见你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很爱我。     在我每次为你紧张的时候，在我每次为你担心的时候，在我每次替你开心替你难过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我很爱你。     王楚钦终于明白那股熟悉的踏实感从何而来，原来就和每次训练时，比赛时不经意擦过的手臂一样，都能触碰到她身上细细的绒毛，传递彼此的温暖和坚定。好像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足够踏实。     “哎小豆包，下回热身赛前一天刚好是七夕欸！”      “那要不要再给你做个新发型？”     “那咱不能有点更有情趣的活动吗？”     “你想怎样？”     “那怎么着也不能再吃外卖了吧！”      在纷繁的生活里，我们一同在午后看倾盆一场，一同欣赏日出日落，就让爱意穿梭在时间缝隙，让我知道每时每刻，我的身边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