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阑珊同人文】#1 暖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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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操场，绿油油的草坪在阳光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除了远处有几个放弃午休的男生在练习射门以外，整个操场都显得格外安静。
操场的看台边，星尘和天依一人捧着一杯哈密瓜味的奶茶，慢慢地品尝着奶茶的香甜。天依目不转睛地盯着星尘那分拆成四个的马尾辫，心里暗自歆羡着。虽然天依被同学们抬举成了“校花”，但在她的眼里星尘的侧颜却比自己的面容还要好看。
当然，也许这种感觉更多的是来自于星尘那美丽的心灵吧。
“天依，我觉得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手腕有这么深的伤疤……我本来觉得这是你隐私，不应该向你提及。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事关你的生命，拜托，如果你把我当做你最好的朋友的话，请你一定要说清楚……”
一阵清风忽然拂过了操场的看台，看台边的花花草草摩擦出的声音引起了一阵短暂的喧嚣。天依的目光变得凝重，但又有一丝无所谓的感觉：“事关我的生命，对吗？”
星尘吸了一大口奶茶，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事关我的生命，那我现在应该早就死了才对……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就是死不了啊我能怎么办……”天依的话语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呼喊，无助而落寞的泪光流转在她的眼眸中，阳光也仿佛在那一刹那失去了亮丽的光彩。
听着天依撕心裂肺的话语，星尘忽然沉默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虽然她在德育考试中得到了一个全校所有同学都没有得到过的满分，但她心里明白，这个成绩的背后是她用8年无休止的折磨生活换来的。而如今她的幸福生活则完全拜她的妈妈所赐，没有她，或许星尘也活不到现在。
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在她的心里翻滚着，使得她下意识地拽住了天依的手。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把它慢慢地倾诉给我吧，好吗？”
“恩……”
天依微微闭上眼睛，思绪则回到了她六岁的时候。在她的心里，似乎一切的不幸与苦难都是从她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开始的。
那年的7月，是天依的6岁生日。炎热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打开窗户便能闻到一股潮湿而闷热的气味。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她该上一年级的日子了，在美丽的梦里，她无数次梦到自己背上漂亮的小书包，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去上学的样子。而天依的妈妈也无数次跟她许诺，一定要在她6岁生日那天送她最漂亮的礼物。
“晚上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好好在家看家哦……”
当早晨爸爸和妈妈一同离开家的时候，天依都还在觉得这一天一定是一个开心而幸福的日子。然而直到晚上八点，太阳都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她却依然没看到爸爸妈妈回来。
她有些慌张地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但直到听筒传出短促的忙音，电话那边也没有人应答。就当她准备打电话叫警察求助的时候，门外却忽然响了一声。她窜到门口，却发现她的妈妈正满身是伤地躺在门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的好闺女，礼物在这儿呢……生，生日快乐啊！”
她的妈妈费力地将礼物递到天依的面前，然而礼物的包装袋上却是腥红色的斑斑血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拿着铁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看到倒地不起的妈妈，他非但无动于衷，反而还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抄着铁棍往妈妈的身上砸……
而这个男人不是什么歹徒，而是天依的爸爸。
“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天依哭喊着拦在妈妈的身前，却被爸爸一把推到一边，像一个走火入魔的魔鬼一般将铁棍一下一下地砸到妈妈的身上。同住一个单元的邻居听到天依的哭喊声很快便冲了上来，夺走了他手里的铁棍，而妈妈则被对门的阿姨搀扶起来，送进了医院。
妈妈的命保住了，三个月之后的那个金秋，她跟着陪了她整整三个月的天依一起回了家。而她的爸爸却被警察关进了看守所，等待着法院的判决。
天依无数次问妈妈，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爸爸会用这么凶残的方式来对待妈妈。可天依的妈妈一直三缄其口，简单地给了天依一个微笑之后，便很快地岔开了话题。
后来，天依还是知道了这一切的缘由。原来爸爸想从家里拿出两万块钱来，打给一个他还没见过面却已“交往颇深”的女人。妈妈因此跟爸爸争吵，爸爸才在她下班的时候出手打了她。然而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又一个六年。
爸爸的判决结果对于母女俩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这个本该幸福的家，就只剩下了天依和她的妈妈两个人。
然而，发生在天依身上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二年级的时候，由于重新分班，天依离开了跟她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们。快乐的生活本该因此而重新开始，然而她的新班主任却让这“重新开始”变成了绝望的开始。
新班主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新婚少妇。由于天依的寡言与内向让喜欢活泼的新班主任很是看不惯，为了让她能跟其他的女孩一起玩，班主任就怂恿几个最闹腾的女孩子对天依搞恶作剧。然而这种恶作剧一天天地延续下去，最终却变成了对天依的殴打和辱骂。
天依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同学收了多少次保护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遭了多少顿女孩和男孩联合起来针对她的殴打。妈妈的无能为力，让她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她的手腕不知道被抽屉里的小刀划开了多少次。虽然每一次妈妈都会上前阻止，并细心地为她贴好创可贴，然而妈妈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却又一次又一次地以泪洗面，望着天花板一次又一次地叹气。
妈妈不止一次找到学校，希望辞退天依的这个班主任，然而每一次妈妈都会收到学校方面的同一个答复，那就是“小孩子互相闹着玩而已”。
“或许天依有个爸爸在的话，这一切都能被学校重视起来吧。”
妈妈把这一切归咎于这个家庭没有一个好爸爸。然而就当妈妈突然提议为天依找一个继父的时候，天依却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
“为什么？”她很是惊讶。
“如果我的新爸爸还像那个男人一样对你的话怎么办？我就要妈妈，我不要爸爸了……爸爸都是坏蛋！”
天依的回答让妈妈心碎。她明白，虽然自己一次次地避而不谈有关爸爸的话题，但这一切对天依的伤害已经成了事实。太多的恐惧与不安已经充斥在了天依的心里，就像一颗种子已经在土地里生根发芽一样，难以逆转了。
可事到如今，妈妈又可以为她做什么呢？
似乎她只能等待天依熬过小学的这段时光，用升学的方式让这一切重新洗牌。
“可是升入初中之后我并没有感觉到多快乐，反而……更想死了。”
天依叹了口气，抹掉了眼角边的一刻晶莹而微小的泪珠儿：“因为被小学的同学欺负了五年，我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有戒备心的。从上学到放学，没完没了地以为周围的所有人都会伤害我，甚至体育课解散之后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窝在操场角落，看着自己的同学在视线的远处自由地嬉戏……”
她的话没说完，却突然尖叫了一声：“哎呀！”
星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天依的脸上时，她却发现天依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暗黑色的印记，明显是刚刚飞过来了什么东西砸到了她。
“谁啊？”星尘站起身，朝操场草坪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这时，一个穿着薄荷色球衣的男生一脸抱歉地走了过来，翻过看台的栅栏来到星尘的面前：“那个……有点抱歉，球技有点烂，还请……”
“等等，你这球技确实烂的一比啊，瞄不准球门瞄人家脑袋倒是很准的嘛……”星尘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冷嘲热讽地说道，“报上你的大名，我必须找一下老师来教育你这种把人脑袋当球门的人了……“
天依耸了耸肩，她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站在自己旁边的这个温暖善良却又带一点霸气的女孩子，就在几天之前还在被她的班主任欺负，被她当时的同班同学欺负。
“看来她还是幸运的吧，在还不到最绝望的日子时就有人伸手帮她……”
她这样想着，似乎又开始抱怨起了她自己的命运。
星尘的目光一寸都没有离开过面前这个男孩子的脸上。他的头发不知是由于戴了头套还是被染了色，一副灰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很是惹眼。薄荷色的球衣显然不是樱花高中体育社发给同学们的款式，而是他擅自带来的。右侧大腿的地方还绑着一根红色的丝带，再配上薄荷色的球鞋，似乎不管怎么看那根丝带也跟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问你呢，叫什么啊……”
面前的男孩子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低垂的眼眸像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然而，这种一声不吭的反应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一个大男生，不会在我们女生面前也如此害羞吧？”
就在这个时候，男孩突然握了握星尘的手，随后便忽然转身准备拿着足球离开。
“喂……你握我的手干啥？”星尘有些慌张地问。
“因为‘握手言和’嘛……其实，我的名字就叫言和。”
言和的表情闪过一丝轻佻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只留下星尘在原地攥紧拳头，诅咒着这个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跟天依说的男孩子。
“算啦星尘，我……我没事的。”天依摇摇头，摆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来。阳光慢慢地倾斜过来，照在天依白净而可爱的脸上，如同用那份温暖宠爱着一个洋娃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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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躲在樱花树的后面羞红了脸，橘红色的光芒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轻轻地铺在樱花的花瓣上。不知不觉之间，又一个樱花烂漫着的日子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天依挎着肩头的书包，一步一步地在用花瓣铺成的路上慢慢地走着。
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普通的日子。她在这所学校里结识到了第一个朋友，虽然她还并不怎么了解这个一出现在她面前就紧紧地拉住她的手不愿松开的女孩，但似乎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个名叫星尘的女孩，将注定不会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然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预感呢？或许，就连天依自己也不知道吧。
徐徐飘落的花瓣伴随着轻盈的风儿，在斑驳的树影间翩翩起舞。天依伸出手来，轻轻接住一片粉嫩的花瓣，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慢慢地沁进鼻腔，渗透进她的心里。生命的预定调和已经让她在希望与失望中游走了无数次，她只希望这一次能有个最令她得以安心的结局，能够终结所有的不幸与不安。
心儿在短暂的沉重后忽然变得轻盈，如同她手里的那一片花瓣那样。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由远及近，直至停在了她的身边。
“你……你叫洛天依，对吗？”
天依忽然回过头来，只见言和正手捧着足球，静静地站在那里。下午时他身着的球衣已经换成了长衫，但颜色依然是球衣上的那种薄荷绿。
“对啊，你是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把球踢到我脑袋上的言和，对吗……？”
天依的声音很小很小，似乎声音再大一点她的心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而对面的言和听到天依细软的声音，也羞得他两颊微红，想必那一定是言和听到的最柔和，最纤细的声音了。
“天依，我……我……”
言和的心跳忽然漏了两拍，心中的那句“对不起”就堆在胸口，然而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那三个字说出来。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身后却突然冒出来了另外一个人：“嘿！你这个家伙，刚刚不跟人家道歉不说，现在还干脆调戏起人家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言和推到一边，用余光瞟了他两下。
“星尘？你怎么来啦……你，你不是住宿生吗？”天依看到星尘站在自己身边满脸微笑地看着她，很是开心。
星尘摇摇头，长长的马尾随风缭乱着：“我不住校了，天天呆在宿舍挺没意思的，而且我离家也不远啊……天天走着回家就好了。天依，以后我跟你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好吗？”
天依开心地点了点头，她忽然发现，这是她这么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个日子。然而一边的言和心情可并不怎么美丽，看着星尘和天依两人笑颜如阳光般灿烂的样子，自己则被晾在一边，只想找个砖缝立刻钻进去。
“星尘，其实我就是找天依来道歉的，只是因为中午的时候我需要把足球和需要换下来的衣服提前送到器材室，所以为了赶时间才决定另找时间的……”言和转过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还疼吗？我刚刚学足球不久，可能也是因为腿的力量太大了吧……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当……当然，我现在完全不痛了，没关系的！”天依点了点头，连忙摆出一副自己很好的样子来宽慰言和。虽然足球的撞击力在她的额头上擦下了一丝血痕，然而在她心里，这一切似乎算不上什么。
不过在星尘心里，这份有些晚的道歉却感觉诚意欠些火候，她只是无奈地瞪了瞪天依，掐着腰假装嘟了嘟嘴，摆出一个生气的样子。
“谢谢……”言和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么，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我……我真的感觉你是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女孩子，而且我听说你是大家公认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
“喂喂喂，我就说你想调戏人家嘛！跟你说哦，天依原谅你可以，但是想跟你做朋友？那么对不起咯，我这关你就过不去！身为天依的第一个好朋友和唯一的护花使者，真的一点都不要动这个脑筋，懂不懂啦？“
显然星尘觉得言和的话已经有些过分了，言和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连忙走上前掐掉他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天依忽然沉默了下来，望着眼前的樱花雨发着呆。一片片的花瓣从花蕊边掉落，然后扭动着它们的身体，在夕阳的余晖中舞动着各自最曼妙的舞姿，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地，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暖人心脾。她真心希望在这个自己人生中最温暖的日子里，能够挥别旧时光中所有的不愉快与遗憾，去迎接心中真正的春天。
她微微抬起头，在言和准备转身离开前的一刹那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
“好啊，我答应你……”
言和的表情在那一刹那猛然僵住，一份温暖而细腻的感觉随着暖暖的春风，一股又一股地袭向他的心头。俊朗的脸庞在暖樱的雨幕中绽放出淡淡的笑容，和这个世界里的万物一起，蔓延着那份最令人安心的美好。
“天依，你可真是个笨蛋啊！”
星尘耸了耸肩，看着天依与言和笑得那般开心，无可奈何地任凭那微笑攀上自己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