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人间失格》
第一部分 分篇感悟
序言
以“我”看到叶藏的三张照片开头,从作者看叶藏来体会出作者怎么看待自己。
手记之一
回首往昔,叶藏在童年时期面对父母家人老师同学呈现出一种封闭欺骗的状态,他不是出于对人类的不信任也不是信仰基督教,而是人们不信任他。这对他而言是一段耻辱的经历,难以捉摸。小小年纪便只能用伪装用笑容去取悦别人来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来克服对这个世界的恐惧感。
手记之二
叶藏第一次远赴他乡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面对一切的陌生,他的恐惧有过之而无不及,用着更高超的演技掩饰真实的自己。这段时间他的生活经历了巨变,他曾被两句质问深深刺痛,又仿佛被另两句不经意间的对话影响着。这期间出现了两个重要的人物堀木正雄和常子,一个是他难得的也是唯一的狐朋狗友,另一个是曾一起殉情的女妓。他们对于叶藏来说有时可有可无,有时又是大恩人一般。堀木带着叶藏打开了新世界,见证了底层人民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常子则是让他产生共融共情之感。沉浸在叶藏这无比灰暗的心理状态中,他所经历的外界生活的波折——辍学、殉情、酒池肉林、败光家产甚至锒铛入狱仿佛不值一提。没有比黑色更灰暗的颜色了吧。
手记之三
经历了殉情的事情,叶藏从此和家里断开了联系同时也被学校除名,不得不住进“比目鱼”家里,从此又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忍“比目鱼”的说教和寄人篱下辗转来到堀木家,又因为一碗年糕小豆汤而不胜惶恐难忍凄寂违和地走进了静子和繁子的生活。奈何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变得不苟言笑酗酒成性只得默默离开仿佛已经走上正轨的生活。渐渐的叶藏开始隐隐约约地明白世间的真相,不再对世间小心翼翼。之后他遇见了那个纯贞的少女良子,一位永远无条件信赖的别人的人。这一切仿佛平平无奇,但也许是命中注定,还是发生了意外。又一次尝试了却此生却失败后迎接他的是加倍的痛苦和羞耻,更加肆无忌惮的酗酒直到咯血以及药物的麻醉。最后故事的结尾看似是件幸事又好像是场悲哀,如同叶藏这个人一样,灰色中尽是黑色,黑色里只有灰色。
后记
再次回到从作者太宰治的视角看了看叶藏这个和他有“一点点”联系的人。通过阅读序言和太宰治的生平我发现他们的人生是何其相似,叶藏也许就是太宰治的刻画。跳出的这本书,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叶藏,一种深深的战栗和乡愁般的情愫,它是阴郁的、灰色的、不可见人的,只不过这些东西或大或小罢了。
第二部分 全文所感
读完整篇《人间失格》,我的感受是一部分的不知所云,也有一部分是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太宰治所刻画的叶藏形象非常完整,如果将自己代入会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压抑恐惧痛苦仿佛漂浮在空气中,呼吸与否都让人倍加难过。这篇著作前段时间风靡一时,人人跟风阅读,其实这是一篇非常小众的小说,他不想去灌输什么价值观,只是想把心里的活动刻画下了供人们浏览。这也是一部备受争议的小说,热爱它的人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找了共鸣,因为不幸之人总是对别人的不幸也万分敏感,嫌弃它的人认为他是在无病呻吟。我的感受则介于两者之间,我对于叶藏的复杂且颠沛流离的人生经历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在文字之间隐隐感受到一种熟悉的身影。我也是一个敏感的人,很在意外界看我的眼神,以至于做一些事情时犹犹豫豫最后甚至没有踏出那一步。我记得上次阅读这种压抑而阴晦的书是加缪先生所写的《局外人》,那是一部荒诞的小说,从第一人称角度讲述了一个排斥世界也被世界排斥的人物,我在《人间失格》中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别样的荒诞主义。有句话说:“生活中最怕遇到两种人,一种是没有自我认知的人,另一种是对自己认知特别清楚的人”,相信每个人心底都有一片阴暗而不想被人所知的角落,是成为哪一种人就看如何看待这个角落。如果你对叶藏的经历和这本书有所困惑或者不解,或许这是件好事,说明你的心态是乐观的积极的;如果你对叶藏的故事感同身受,也不必过于忧虑,人生总是要继续向前,更好的看清自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引用寺内寿太郎先生的一句话“生まれてすみません”,生而在世,我很抱歉,其实我想说:生而在世,不必道歉。
第三部分 摘录
>> 自己的幸福观与世上所有人的幸福观格格不入,这使我深感不安,并因为这种不安而每夜辗转难眠,呻吟不止,乃至精神发狂。我究竟是不是幸福呢?说实话,尽管打幼小时起,我就常常被人们称为幸福之人,可我却总觉得自己身陷于地狱之中。反倒认为,那些说我幸福的人远比我快乐,让我望尘莫及。
>> 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尽管我对人类满腹恐惧,但却怎么也没法对人类死心。并且我依靠搞笑这一根细线,保持住了与人类的一丝联系。表面上我不断地强装出笑脸,可在内心却是对人类拼死拼活地服务,命悬一线地服务,汗流浃背地服务。
>> 我一直对人类畏惧不已,并因这种畏惧而战栗。对自己作为人类一员的言行也毫无自信,只好将独自的懊恼深藏进胸中的小匣子里,将精神上的忧郁和过敏封存起来,伪装成天真无邪的乐天外表,把自己一步步地彻底打磨成搞笑的畸人。
>> 对讨厌的事不能说讨厌,而对喜欢的事呢,也是一样,如同战战兢兢地行窃一般,我只是咀嚼到一种苦涩的滋味,因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而痛苦挣扎。
>> 不公平是必然存在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说到底,诉诸于人就是枉费心机。我只能对真相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继续搞笑
>> 双方相互欺骗,却又颇为神奇地毫发不伤,相安无事,好像没有察觉到彼此在欺骗似的——这种显得干净利落而又纯洁开朗的不信任案例,在人类生活中可谓比比皆是。
>> 对修身教科书上所说的正义呀、道德呀之类的东西,我不可能抱有太大的兴趣。在我看来,倒是那些彼此欺骗,但却纯洁而开朗地活着,抑或是有信心如此活下去的人,才更令人费解。
>> 总之,我没向任何人控诉那些男女用人所犯下的可憎罪孽,并不是出于我对人类的不信任,当然更不是缘于基督教的影响,而是因为人们对我这个名叫叶藏的人紧闭了信任的外壳。
>> 我对人的恐惧,与先前相比,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恐惧在我的内心深处剧烈地蠕动着,而我的演技却日渐长进。
>> 我哇地大叫着,使出全身的力量来遏制住近于疯狂的心绪。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与恐惧之中。
>> 我甚至打定主意,希望一切顺利的话,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密友。倘若这一切办不到的话,那我便只能祈盼他的死亡。
>> 在过往的生涯中,我曾无数次祈盼自己被人杀死,却从未动过杀死别人的念头。这是因为我觉得,那样做反而只会造福于可怕的对手。
>> “你呀,肯定会被女人迷恋上的!”
>> 在我看来,人世间的女性不知比男性要费解多少倍。
>> 对人感到过分恐惧的人,反倒希望亲眼见识更可怕的妖怪;越是对事物感到胆怯的神经质的人,就越是渴望暴风雨降临得更加猛烈……
>> 不过竹一的一句话却启发了我,使我意识到自己以前对绘画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它表现为一种幼稚和愚蠢,即竭力想把觉得美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描绘为美。
>> 而绘画大师们利用主观的力量,对那些平淡无奇的东西加以美的创造,虽说他们对丑恶的东西感到恶心呕吐,却并不隐瞒自己对它们的兴趣,从而沉浸在表现的愉悦之中。
>> 一幅阴郁的画诞生了,连我自己都为之震惊。可这就是我隐匿在内心深处的真实面目。表面上我在开怀大笑,并引发人们的欢笑,可事实上,我却背负着如此阴郁的心灵。
>> 我不愿被人看穿自己搞笑背后的凄凉,也不愿别人突然间小心翼翼地提防起我来。我甚至担心,他们没有发现这便是我的本来面目,而依旧视为一种新近发明的搞笑方式,并把它当作一大笑料。
>> “你呀,肯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哪。”
>> 当我买完东西结账时,不是因为吝啬小气,而是因为过度的紧张、过度的害臊、过度的不安与恐惧,我只觉得头晕眼花,世界蓦然变得漆黑一团,神志几近错乱,哪里还顾得上讨价还价
>> 和堀木交往的另一大好处在于:他完全无视谈话对方的想法,只顾自己听凭所谓激情的驱使
>> 在与人交往时,我最介意的,就是唯恐出现那种可怕的沉默局面,所以天生嘴笨的我才会抢先拼命地搞笑。
>> 酒、香烟和妓女,乃是能帮助我暂时忘却对人的恐惧的绝妙手段。
>> 我甚至萌发了这样的想法:为了寻求这些手段,我可以不惜变卖自己的所有家当。
在我眼里,妓女这个种类,既不是人,也不是女性,倒像是白痴或者疯子。在她们的怀抱里,我反而能够高枕无忧,安然成眠。她们没有一丁点儿的欲望,简直达到了令人悲哀的地步。或许是从我这里发现了一种同类的亲近感吧,那些妓女常常向我表示出自然天成的好意,而从不让人感到局促不安。毫无算计之心的好意,绝无勉强之嫌的好意,对萍水相逢之人的好意,使我在漫漫黑夜之中,从白痴或疯子式的妓女们那儿,真切地看到了圣母马利亚的神圣光环。
为了摆脱对人的恐惧,寻得一夜的休憩,我前往她们那里。可就在与那些属于自己“同类”的妓女玩乐时,一种无意识的讨厌氛围开始不知不觉地弥漫在四周,这是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所谓后遗症。
>> 总之,尽管我也是云里雾里的,但我总认为,在人世的底层毕竟存在着某种绝不单纯是经济的、近于怪谈式的东西。我本来就对那种怪谈式的东西充满了恐惧,尽管我对唯物论,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很自然地加以了肯定,却不能仰仗着它来摆脱对人的恐惧,从而放眼绿叶感受到希望的喜悦。
>> 有个说法叫作“见不得人的人”,指的是那些人世间悲惨的败北者、背德者。我觉得自己打一出生便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人”。所以一旦遇到那些被世人斥为“见不得人的人”,我的心就不由分说地变得善良温柔,而且这种温柔足以使我自己也如痴如醉。
>> 当我还在襁褓中时,我的伤痕便已赫然出现在我的一只腿上,随着长大成人,非但没有治愈,反而日渐加剧,甚至扩展到了骨髓深处。每个夜晚,我遭受的痛苦就如同千变万化的地狱,但是(这种说法有些奇怪),那伤口却逐渐变得比自己的血肉还要亲密无间。在我看来,伤口的疼痛就仿佛是它鲜活的情感,甚而爱情的呢喃。
>> 但她身体的轮廓中却流淌着一种剧烈而无言的寂寞,就宛若一股一寸见方的气流,只要我的身体一靠近她,就会被那股气流牢牢地裹挟住,与我自己身上那种阴郁的气氛,恰到好处地交融在一起,宛若“枯叶落在水底的岩石之上”,使我得以从恐惧和不安中抽身逃遁。
>> 胆小鬼甚至会惧怕幸福。碰到棉花也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伤害。
>> 经堀木那么一说,我真的觉得,她不过是个疲惫不堪而又贫穷下贱的女人,可与此同时,一种同病相怜的亲近感却又油然而生(我至今仍旧认为:贫富之间的矛盾尽管貌似陈腐,但却是戏剧家笔下永恒的主题之一)。我发现常子是那么可爱,以至于我生平第一次觉察到,有种微弱却积极主动的爱情正萌动在心里。
>> 只是想念着死去的常子,禁不住潸然泪下。因为在我迄今为止交往的人中间,我只喜欢那个贫穷下贱的常子。
>> 被作为犯人捆绑起来,竟然反而使我如释重负,万般惬意。即使此刻追忆起当时的情形,我也会禁不住变得心旷神怡。
>> “你是在真咳吗?”
>> 竹一的两大预言,兑现了一个,落空了一个。“被女人迷恋上”这一并不光彩的预言化作了现实,而“肯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这一祝福性的预言却归于泡影。
我仅成了一个蹩脚的无名漫画家,负责给不入流的杂志画粗俗的漫画。
由于镰仓的殉情事件,我遭到了学校的除名。于是,我不得不住进比目鱼家二楼一间三铺席大的房子。每月从老家送来极少的生活费,并且不是直接寄给我,而是悄悄送到比目鱼手上(好像是老家的哥哥们瞒着父亲捎来的)。除此之外,我被断绝了与老家之间的所有联系。而比目鱼也总是板着一张脸,无论我怎样对他赔笑,他也一笑也不笑,与过去简直是判若两人,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人翻起脸来,怎么可能如此易如反掌?
>> 尽管事情的真相迟早要败露,但我还是惧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所以必须想办法掩饰。这正是我可悲的性格之一,尽管它与世人们斥之为撒谎而百般鄙弃的行径颇为相似,但我却从不曾为了牟取私利而进行掩饰。我只是对气氛骤然变化所带来的扫兴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即使明知事后对自己不利,也必定会像往常一样,进行拼死拼活的服务。
>> 多亏了那年糕小豆汤和因年糕小豆汤而兴高采烈的堀木,我才清楚地看到了都市人那节俭的本性,看到了东京人家庭那种内外有别、惨淡经营的真实面貌。
>> 我甚至对神也充满了恐惧。我不相信神的宠爱,而只相信神的惩罚。我觉得,所谓的信仰,不过就是为了接受神的鞭笞,而俯首走向审判台。就算可以相信地狱,却怎么也无法相信天国的存在。
>> 我越是畏惧他们,就越是博得他们的喜欢,而越是博得他们的喜欢,我就越是畏惧他们,并不得不远离他们。
>> 所谓的世间,不就是个人吗?
>> 自从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与以前相比,我多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借静子的话来说,我变得有点任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再借堀木的话来说,我变得出奇地吝啬和小气了。而借繁子的话来说,我不大宠着她了。
>> 只要避免过度地狂喜
自然不会有悲哀造次
>> 世间。我开始隐隐约约地明白世间的真相了。它就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争斗,而且是即时即地的争斗。只需要当场取胜即可。人是绝不会服从于他人的。即使是奴隶,也会以奴隶的方式进行卑屈的反击。除
>> 了当场一决胜负之外,人不可能有别的生存之道。虽然人们口头上主张大义名分,但努力的目标毕竟属于个人。超越个人之后依旧还是个人。说到底,世间之谜也就是个人之谜。所谓的汪洋大海,实际上并不是世间,而是个人。
>> 慢慢地,我对世间不再小心翼翼了。
>> 我渐渐觉得,世间这个地方并非那么可怕了。
>> 相互蔑视,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践——倘若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实面目
>> 原来在堀木心中,并没有把我当作真正的人来看待,而只是视为一个自杀未遂的、不知廉耻的愚蠢怪物,即所谓“活着的僵尸”。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在最大程度上利用我罢了。
>> 此时,席卷我心灵的情感既不是愤懑,也不是厌恶,更不是悲哀,而是剧烈的恐惧。它并非那种对墓地幽灵的恐惧,而是在神社的杉树林中,撞上身着白衣的神体时所感到的恐惧,它仿佛来自远古,不容你分说。
>> 所有的一切越来越丧失信心,对其他人也越来越怀疑,永久地远离了对人世生活所抱有的全部期待、喜悦与共鸣。事实上,这在我的整个生涯中都是一件具有决定性的事件,如同有人迎面砍伤了我前额的正中部位,使我无论与任何人接近时,都会感到那道伤口正隐隐作痛。
>> 不幸。在这个世上不乏各种不幸之人,不,即便说尽是不幸之人,也绝不为过。但他们的不幸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向世间发出抗议,而世间也很容易理解和同情他们的抗议。可是,我的不幸却全部源于自身的罪恶,所以不可能向任何人抗议。
>> 啊,这也肯定是个不幸之人,因为不幸之人总是对别人的不幸也万分敏感。
我读《维庸之妻》
这是一篇很简短的小说,与刚刚读完的《人间失格》形成了对比,《人》的主人公是一位男性,用他的心理活动来传递出作者的人生缩影;而《维庸之妻》从一位女性的视角出发勾画出那个时代底层人的苟且。值得回味的是,叶藏绝望自卑一心求死,而“维庸之妻”更向往苟且地活在这个世界。
《维庸之妻》,暗喻“放荡男人的妻子”,其依托对象为15世纪法国抒情诗人弗朗索瓦·维庸。这篇小说的背景发生在二战刚刚结束后,日本战败,基本上处于战后废墟状态。不谈日本战争本身的非正义性,从结果上来说:战争击碎了之前的社会体系,平民迷惘又绝望,只能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大谷凭着道听途说的身世和写诗带来的名气在一家酒馆不断赊账酗酒,如同无赖一般,甚至还偷走了老板家的五千块钱。直到有一天老板一家不堪重负找到大谷家,妻子小佐得知了这件事后,决定去酒馆做女佣替夫还债。小佐的改变,一方面是生活压力所迫,一方面也是看清了丈夫乃至社会的真面目,自己原先的道德观念的支持完全崩塌了。她选择抛弃了这些,她丢下了原先的生活,新的放荡生活让她尝到了甜头,她也逐渐适应了,准备就这样继续下去。
太宰治笔下的人都有着现代人的懦弱和疾病,他们脆弱却又背负着理想,孤寂又无法向谁倾诉,他笔下的主角永远是颓唐失意的男人,女人只是他们不幸的陪衬品。这让人联想起鲁迅笔下近代中国的底层人民,是靠着鸦片酒精麻痹自己饿死街头还是如同维庸之妻一样颓废麻木的活着甚至还心生喜悦,这似乎区别很大又仿佛并无差别,一种是灵魂死了肉体也去了,另一种是肉身虽活着心气却早已消失殆尽。这都是那个时代的无奈。
摘录
>> “干吗一开始没有这样做呢?我好幸福哇。”
“女人既没有幸福,也没有不幸。”
“真的吗?被你这么一说,觉得也不无道理,不过男人又怎么样呢?”
“男人只有不幸,总是与恐惧搏斗。”
>> “管他是不是人面兽心,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了。”
我读《Goodbye》
文章正看得入迷,翻到下一页看到文末不禁有一丝疑惑——“未完”,去网络上了解之后突然有点失落。这是太宰治先生连载于《朝日新闻》的绝笔,没有写完这未完成的故事。这篇文章的风格和前面两篇《人间失格》和《维庸之妻》大不相同,行文更加幽默冷静不再压抑,无法想象这是他自杀前的作品,但回头看看这篇小说的标题,又好像说得通了。他在全文最前引用了一句唐诗“人生足别离”,唯有再见方为人生。
故事讲述的是《OBELISK》总编辑田岛周二即便已有继室,身边情人仍逾十位。战后第三年,因其身体愈加羸弱,情欲之念减退,故生出回归家庭打算。左思右想之后,决定跟情人一一作别了断。但是发现一团乱麻,无从着手,想出找绝世美人让情人自惭形秽退后的无良办法。正遍寻美人无处之际,田岛忽然发现此前未曾注意的大力、暴食、粗鲁又贪婪的绢子,身着洋服忽然焕然一新,决定以日薪五千元雇其作为辅助自己分手。两人由此也开展了一段啼笑皆非、斗智斗勇的交往。我觉得文章中人物前后鲜明的对比和男女主角之间遭遇的种种都让人忍俊不禁。田岛贪淫好色浪荡无度却极富道德感,曾驰骋黑市却连绢子这个小女子也降伏不了;而绢子以码头偷物资为生,形容邋遢,但一旦稍作梳妆,则变成绝世美人,更是能打能抗。只可惜到此文章戛然而止,可惜啊!
摘录
>> 有一句叫“人生足别离”。我的一个前辈把它翻译为:唯有再见方为人生。的确,相逢时的喜悦乃是转瞬即逝的情愫,而唯有别离的伤痛才刻骨铭心。即便说我们总是生存在惜别之情中,亦绝非戏言。
>> “不,不,你一个人肯定是解决不了的。你不会打算去死吧?说实话,这下我倒是更不放心了。被女人迷恋上而去死,这不是悲剧,而是喜剧。不,完全就是滑稽剧。对,滑稽透顶。谁也不会同情你的。还是不要去死的好。
我读《灯笼》
《灯笼》讲的一个贫穷的木屐匠的独生女的故事。咲子一直被周围的邻居瞧不起,认为她精神不正常,有一天偷了一条男士泳裤,为了她喜欢的水野先生有个开心的海边游泳体验。不幸的是她被抓了,害怕被冠上重罪,拼命寻找辩解的答案。甚至这件事被登上了报纸,周围人都不相信她。之后,咲子终于收到水野先生的来信,信中表示相信她,但出身富人家庭的他也觉得咲子教养不足。如坐针毡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咲子忽然发现幸福不过就是更换房间的灯泡,让房间更加明亮起来。
读罢,最深的感受是,我们不断去寻找幸福,去追求那片刻的喜悦,但幸福往往是身边最不起眼的事情。想起一部电影《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摘录
>> 我认为,对软弱胆怯的人,需要大家一起去好好呵护。
>> 社会上的人,只会憎恶其罪,而不会憎恶其人
>> 原来,我们的幸福,就是给房间换个灯泡这样简单的东西。
>> 我就这样悄然自语着,但也并不感到有多么凄凉,反而觉得就着这简朴的电灯,我们一家就如同绚丽的走马灯一样。啊,想来偷窥,就来吧!我们一家三口是美丽的。
我读《满愿》
这是一篇相当简短的小说,但越是短小越是难以捉摸。读完全文我只是从表面理解了文中老师夫人解禁后的满愿,但却和最后一句“或许那是出于医生夫人的唆使也不一定”相矛盾。去知乎上看了看才读出这个满愿可能有四个人的“愿”。以下是知乎用户Sharoong的观点:
首先是医生,他希望与老师妻子发生不伦之恋,在传统社会的重重阻力中,求得欢快的欲望。
其次是医生妻子,她希望保存作为一个妻子的尊严,她经过三年终于放下了。
再次是老师妻子,在丈夫、医生妻子和他人的眼光中与医生发生一段不伦之恋,满足解禁之欲。
最后是文中的“我”,希望社会能够接受这些事物吧。
太宰治的作品,多借温和手法叙述故事,对传统观念和时代做出叛逆的挑战。他下笔很轻,从不在道德上作出批评;以行文极轻几乎不存在任何压力的手法,集中记述事件,但字里行间对三人“满愿”的意志描写,如风平浪静下的汹涌暗潮,备千钧之力。在世人、家庭、亲朋眼中的一段不伦之恋,本如十恶不赦,但是却被故事中的四个人完美地消化了。
摘录
>> 这时,有一个来取药的年轻女人。她穿着随意的便装,趿着木屐,给人一种清新洁净的感觉,经常和医生在诊疗室里说笑着。偶尔医生把她送到大门口,还大声地训诫她道:“太太,您可得再忍耐一阵子哟!”
某天,医生夫人向我透露了其中的原委,说那女人是一位教师的太太。三年前她丈夫患上了肺病,最近已经明显好转。给她丈夫治病的医生拼命告诫那位年轻的太太,说眼下正是节骨眼上,夫妻间的那些事是务必要禁忌的行为。年轻的太太遵守了医生的禁令。虽说如此,还是常常怪可怜地前来打听情况。每当这个时候,医生便会意味深长地狠心训斥道:“太太,您可得再忍耐一阵子哟!”
我读《美男子与香烟》
文章中第一段的背景介绍暗喻了太宰治心中的那份孤傲,这里太宰治所讲述的斗争多是心理的,太宰其实并非在与别人战斗,而是在与自己战斗。这斗争使得他伤痕累累,嗜酒如命。
当他意识到自己早已沦落的时候已是在见到上野的那四个青年之时了,当时他所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在教导晚辈的长者一般,语气是这样的“别再抽烟了,抽烟只会让肚子更饿。要是想吃鸡肉串,我买给你们。” 在不经意之间,太宰也对那四个青年做出了如同那三位年长作家对他所做出的一般行为。当他想到瓦雷里所说的话并结合其自身情况考虑之时,他发现了这个问题。瓦雷里说的话给我也留下了相当深刻的记忆 “行善的同时,要心存歉意。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善意更为伤人。”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太宰治真的歉意涌上心头,如同患了伤风般,心情沉重的拱起背,迈开步子走出地下通道。只有真正内心有过孤高状态的人才能与瓦雷里所说的善意产生共鸣。
被邀请去和上野的流浪汉合影,临行前还要喝点威士忌壮壮胆,当穿过地下通道见到那些流浪汉,发现他们竟是些美男子并与自己联系起来。其实,当太宰治看到流浪汉宁愿衣衫褴褛、露宿街头,也把钱用来买不菲的香烟而非用来改善生活状态——这也让太宰治不禁反省到:自己的那份孤傲、清高何尝不是流浪汉们手中的香烟,戒不掉,还让自己的生活窘迫不堪。
摘录
>> 迄今为止,我自认为都一直是孤军作战,总觉得随时会败下阵来,心虚得不得了。但事到如今,又不可能去向那些自己一直轻蔑的家伙道歉认错,央求他们把我收入麾下。我还是只有一边独自喝着劣等酒,一边将我的战斗继续下去。
>> 我的战斗。用一句话说,就是与陈旧事物之间的战斗,与那些司空见惯的矫情进行战斗,与那些露骨的伪装进行战斗,与那些小气的事和人进行战斗。
>> “明明人家这么拼命地写作,可大家却偏把我当作嘲弄的对象……那些人,是我的前辈,比我年长十到二十岁,但却抱成一团来否定我……真是好卑鄙、好狡猾……算了,不说了。我也不会再谦让了。我要公然说前辈的坏话,我要战斗……真的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 啊,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讨厌的事。尤其是男人,更是活得痛苦而悲哀。总之,什么都得去战斗,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 瓦莱里说过,在行善时,必须随时心存歉意。因为没有什么比行善更刺伤人的了。
>> 人喜欢妄自尊大,自我陶醉,不管别人怎么说,都照样自恋。但某一天很可能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下通道的角落里,甚至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 天使在天空中飞舞。听从神的意志,天使隐去翅膀,宛如降落伞一般,飘落到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我飘落在了北国的雪原上,你飘落在了南国的柑橘地里。而这群少年则飘落在了上野公园。差别仅此而已。少年们哪,从今以后,无论你们如何长大,都不要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不要抽烟,也不要喝酒,除非逢年过节。而且要持之以恒地去爱一个姑娘,一个腼腆而又有点臭美的姑娘。
>> 还有,再多说一件好笑的事吧。收到那两张照片时,我叫来妻子,告诉她:“这就是上野的流浪汉。”
不料,妻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啊?这就是流浪汉哪?”
她边说边端详着照片。突然,我循着妻子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你呀,都想成什么了,在看着那里?那,明明是我呢,是你丈夫哟。流浪汉在这边呢。”
妻子生性就是这样,特别一板一眼,远不是一个能开玩笑的女人。看来,她是真的把我错认成流浪汉了。
我读《皮肤与心》、
《皮肤与心》讲的是一个相貌平平,或者说丑陋的女人,在自己二十八岁时因没什么好姻缘决定独身至死,守护母亲和妹妹,而不久之后却阴差阳错嫁给了一个二婚丑陋拮据小学毕业的男子。男子很是心疼她,但因为自身条件差而自卑、小心翼翼,女人也是如此。有一天她突发皮肤病,全身长满了疹子,从患病到初愈仅仅一天一夜但随着病情的加重女主人公展开了复杂的心理变化。她被生活所欺侮,与社会格格不入,在失望、彷徨和痛苦中逆来顺受,尽力去维护那仅剩的尊严。
太宰治通过女性的视角来传达自己的心理状态,内心的挣扎和颓废,对社会极强的失望和不满。
摘录
>> 我想就此分手。别安慰我,别看我,也别到我身边来。啊,真想要一个更大的家。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远离他的房间里。
>> 我感到,就如同水往低处流一样,身体变得慵懒也是符合天性的。女人,无非就是这样的东西。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知道,那是女人天赋的能力。肯定都各自面临着一个泥淖。这一点是可以明确断言的。因为对女人而言,每一天都是她的全部。与男人不同,不会去考虑死后之事,也不会展开思索。只祈求达成每一刻的美丽,溺爱着生活和生活的感触。女人之所以对茶碗和花纹漂亮的和服珍爱有加,就因为只有这些才是真正的生存价值。
>> 我懵然察觉到,在长了这种脓包后,自己的心也变成了恶魔。
>> 以前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丑女,伪装成没有自信的样子,却悄悄对自己的皮肤,对,唯独对它呵护有加。如今我知道,它曾是我唯一的骄傲。也发现,我曾引以为豪的谦卑、节俭、忍让等等,都是格外不靠谱的赝品,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一个只凭知觉和触觉而忽喜忽忧,瞎子般生活着的可怜女人。
我读《蟋蟀》
《蟋蟀》是太宰治40年的中期作品,这个时期的作品多从身边人出发,比起情绪宣泄更重视文章本身。本文是妻子给丈夫的分手信,不过比起后人更称道的“反世俗”和“女性意识觉醒”,我认为主题还是“不同阶级造成的不同的性格,所带来的悲剧”。他们的问题不是出在爱情本身,而是一夜成名后两人的性格与价值观上的不和。另外也可以看到丈夫对于妻子的想法和心态是极其忽视的。因为贫穷和地位低下造成的沉默寡言掩盖了内在的低俗和空虚。当一夜成名的虚荣涨破了这层伪装,主人公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丈夫。打破了清高的伪装,世俗的内在反而获得了更大的成功,对于主人公来说是如此的荒谬,“反俗”的意味就在这里了。与此同时还有金钱观的冲击,千金眼里对钱是轻视,而过去的丈夫之所以清高是对钱的惧怕,惧怕慢慢地演变成了贪婪。与此同时,妻子更注重手工制作的东西所包含的情感,而丈夫一直在动手以养活自己,所以现在更享受金钱带来的便利。从之前的祈祷不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到这里的祈祷着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比起不幸,还是价值观的崩塌更恐怖一些。
摘录
>> 越是贫穷,我就越是心中暗喜,莫名地兴奋,对当铺和旧书店抱着一种遥远回忆中的故乡似的亲近感。当真的身无半文时,可以尝试自己所有的力量,觉得干劲十足。要知道,越是没有钱的时候,饭菜就越是美味,越是幸福。
>> 当葛西先生来访的时候,你们凑在一起大说雨宫先生的坏话,又是愤慨,又是数落;可一旦雨宫先生来了,你却又大献殷勤,说什么“我的朋友还是只有你”。你说得饱含感激,根本听不出是在撒谎。然后,你又开始抨击葛西先生的态度。世上所谓的成功者,难道都干着和你一样的勾当?
>> 那天夜里,我早早地睡了。关了灯,一个人仰躺着,听见有只蟋蟀在我背后拼命地叫着。虽然是在地板下叫着,但位置就在我背部的正下方,仿佛是在我的脊椎里叫着似的。我想把这小小的、幽幽的声音存放进我的脊椎里,一生不忘地活下去。我也想过,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对的,而我是错的,但我却怎么也闹不明白:我究竟错在哪里,又怎么错了?
我读《樱桃》
从创作时间上来看,作品形成于作者自杀前不久。此时作者的精神状态已然颓废,处于崩溃的边缘。活着对于作者来说就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樱桃》讲述了夫妻两口子因为生活琐事发生了无声的争吵,最后丈夫为了逃避压抑的氛围出门喝酒,并吃起了樱桃的故事。作为一名父亲,在义务上理应承担起家庭重任,抚养照料好妻儿。但是他作为一名作家,产出不多,稿费不多,没办法给家庭带来很多的收入。因为经济拮据,太宰治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弄得身心俱疲。
在《樱桃》这部作品中,也有体现作者当时的写作心态和对生活的态度。自己已经如此痛苦了,但却没人理解自己,生活的压力,妻子的不体谅,长男的发育问题,对夫妻之间隐藏的危险的一丝“恐惧”,明明自己是好心写出的作品,人们却不领情,深知人类的虚伪,自以为是,以及对自己的讽刺,矛盾——强装表面的快乐,与别人高谈阔论,虽然讽刺别人强烈的自信,惊人的自我,但其实自己也想赢,吃樱桃时,虽然心里想到了孩子,但却一边嘟哝着“大人比孩子更重要”,一边不断吃着。
摘录
>> 我自认为是在把美好奉献给读者,谁知人们并不领情,反而鄙视我,说太宰这个作家近来着实浅薄,单纯以趣味性来哗众取宠,实在是肤浅之至。
一个人愿意奉献给他人,这能说是坏事吗?难道装模作样,不苟言笑才是善举?
>> 人活在这世上,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到处都有枷锁来束缚住你,哪怕是稍微动一下,也会冒出血来。
>> 大人比孩子更重要。
摘:译后记:“永远的少年”——太宰治及其文学的心理轨迹
>> 太宰文学被誉为永恒的青春文学,被年轻的少年们(包括另一种心理状态上的少年们)视为神明一般地尊奉,其中散发着的“清澄的感受性”和决不妥协的纯粹性,堪称世界上青春文学的最好范本。
>> 太宰文学又被誉为“弱者的文学”
>> 不难看出,太宰治作为津岛家的公子,为这个家庭感受到了自卑和自豪的矛盾,而这种双重情感的分裂与太宰治一生的极度荣誉感和自我欠缺感的性格基调,乃是一脉相承的。
>> 从少年时代起就反复经历了对荣誉的热烈憧憬和悲惨的失败,进而是对人性的绝望。正是这种极度的自尊心和容易受伤的感受性构成了太宰治一生的性格基调。它不难演变成一种对绝对的渴求,对至善至美的最高理想的执着憧憬,容不得半点瑕疵的洁癖。这种绝对的追求因为缺乏现实的根基和足够的心理准备,一遇到挫折就很容易蜕变成强烈的自卑和完全的自暴自弃。要么完美无缺,要么彻底破灭,这无疑最好地表达了太宰治一生的纯粹性和脆弱性,同时亦不妨看作现代青春特性的集中写照。
>> 事实上,我们不难发现,他的这种“丑角精神”虽然总是力图上升为一种利他主义精神,却一直未能达到一种真正的利他主义,其直接的目的较之服务于他人,更注重保护自我。由于这种“丑角精神”是在绝对固守自我的内心世界,割断与现实联系的前提下发挥的,因而求爱只是一个外壳,核心乃是掩藏真实的自我。
>> 换言之,是企图先拒绝现实以追求自我的绝对完美,然后再用绝对完美的自我来引导人们追求现实世界的绝对完美。至此,太宰治的想法明显地向《圣经》接近了。
>> 太宰治所直面的乃是人类,特别是现代人共同面对的普遍课题,描写了现代社会中出现频率越来越高的自闭者、叛逆者、边缘人或多余人的悲剧。
>> 我们总是——同时也只可能——从他的作品里找到一个主人公,一个保持了纯粹性却长不大的“永远的少年”。即便我们从封闭的自我走向了广阔的社会,走向了成熟,而不能不向他挥手作别,但这个“永远的少年”也总是会在内心深处唤起一种深深的战栗和乡愁般的情愫,让我们管窥到人性的渊薮,点燃我们潜在的创造激情。这是因为——就像李安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一样,我们每个人心中也必定潜藏着一个“永远的少年”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