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形(一)
“擒龙?这年头还有龙吗?“我险些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堪堪咽下后满不相信地看向一旁的人。
“是秦龙’,秦始皇的秦。”李十用剑身敲打木桌,“这家公司在这一个世纪可谓是蒸蒸日上。咱们要不要投点秦龙的股?”
我忍不住笑了,这位唐朝人居然沉迷起了我那个时候的产物。不过,当下却不是现在了。一想到此,我偏头看向几个离我们不远的同事,他的服装不是我所能授受,十分典型的后代人,此刻正十分不满地盯着我们,像看着奴隶似的,他们一定在想为什么要与我们一起工作。
这也不奇怪怪。自打我复生以来便一直受到这种伴遇,后代人视前代人比健壮人视残疾人还更甚。因为我不是像玄幻片一样的复生,而是从人工智能中觉醒出了我自己。没错,我死后的灵魂并不是下地府入轮回,而是从人工的设计中觉知,出现于公历几亿年后。
说起来,这项技术本来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在公历一亿年生命之伦战役后,每个人的心理都无法承认人工智能是有智能的,即我们这种从人工智能中觉知的前代人,人瞧不起人。只是后来因为星际探索需要人口,这项技术便被再次拿出来。
李十注意到了我看向何处,只是耸肩,把在剑靠桌子旁。“呵,小友别郁闷了!尽管我们生的不是这个时候,但身边的朋友也不少啊。“这家伙在唐代估计是李白的粉丝,行为上总是很洒脱。
“就是,咱们这些前代人都是中坚骨,咱们与后代人差不多。”一个身型肥胖,衣着与我相近的人端着餐盘走来。他是艾司,公元四千年左右的人,他在前世当过富商。他旁边还有一个人,名为芬恩斯,有些消瘦,前世是十九世纪的欧洲钟表匠。我们四个如今是一个宿舍。
芬恩斯义愤填膺地说:“咱们应该自己——"下一秒,李十用剑鞘飞快地击向钟表匠的肚子,使芬恩斯痛得停下了言语。
见芬恩斯险些说出了禁忌,艾司脸上泌出了汗:“老兄,虽然说咱们国域内不怎么看重个人言语,但你这也太中冒险了!”他低压着声,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几个后代人。李十也点点头:“请小友小心点。”
我叹了一口气:“李十和艾司说得不错,如今大部分国域在施行文字狱,虽然我们国域十分包容,但最近抓人很多,听说下一次立法草案就要开始了。”我话头一顿,“劳恩斯,你可得当心点啊!”而且,我们国域的刑罚不像其他国域,有死刑。当然,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芬恩斯见状,只好坐下,绷着脸不说话了。我心想,他当初做手表时也是这样吗?不过他在修钟表时却比谁都认真,据说他自复生以来看了有上万本钟表领域的书了。我一边在心底里赞叹,一边又为担心地看着他,如今多个国域里出现了大批前代人发动独立革命,战争浮于表面,又深藏于影中,这是个多事之秋,无论是前代人还是后代人都易被卷入,从而了无生命。
正想着,我们收到了消息,公司要我们前往地球,准备复生秦始皇,说是发现了他的卧室。听到这个消息,我内心振奋了一下。“始祖啊!”我能在复生后毫无心理病,有大半原因是公司的“溯源工程”,祖上的力量不断支持着我。
可艾司却咦了一声:“这都第七回了,真的能使秦始皇复生吗?”的确;这三十年来,执行过几亿次秦始皇的复生,但一次都没成功。而这次是我们参加的第七次了,我们已经经历了六次的失败了。
我反驳道:“所罗门王都复生了,始祖这一次绝对没有问题!”尽管李十没说什么,但他的剑早已绑好在腰上了。
于是我们便坐飞船前往地球。
我自复生以来便加入了溯源工程,因为无心在当代的公司里与后代人钩心斗角,更不想时刻体验寄人篱下的感受。溯源工程内的施行人员十分庞大,前后代人都有,但前代人占大部分,整个工程部分为欧洲、亚洲美州、非州四大部门,如今欧洲的溯源已经达到了理论复生的时间极限,美洲非洲因为历史有中断,早早结束,而亚洲因为迟迟无法复生秦始皇,好几十年没有进展了。
当我们来到了标示地点,那里已经摆好了一个人体,或者说睡着的“人”,那便是集结了几亿年人类思想的结晶。我看向人体的脑袋上,一双漆黑无神的眼僵直地朝上看,他在看着什么?是我?我的心头顿时大跳,一边用手合上人体的双眼,一边想:“死人……不,还没有生命。但……等会要复生,在这个人工的躯壳………”我后退一步。他是怎么死的?
我想到了古代的志怪小说,妖脱形成人,似人非人,本质不是人,又想到了转生,受困于原本的形骸,脱身后换了形骸,变了形骸。就在我想再往后退时,头部遭到了击打,然后李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友,快去喝杯水吧!”我走子忙去喝了一杯苦茶,在心里不断念,这是始祖!这是始祖!在此之后才渐渐缓了过来。
不知是我本身的胆小还是抗拒,我在复生后便染上了心理疾病,深深怀疑自身,几度欲自杀,然后是李十让我脱离了这种苦楚,他说:既然再活一世,便不要死了。于是我便寄希望于先辈。
然后,便是工作了。我是心理工程师,负责预测人体的心理,需要检查人体的脑,即人的觉知。李十是机械工程师,负责检查人体机能。劳恩斯是操作员,负责电控方面。艾司是安全工程师,负责内外安全。
我们调配了几个小时。在现场作业的一共有三百人,加上外场远程作业的,一共一千三百多人。我们持续地检测、验证、调整、再检测,日复一日,其间我还做了几次有关人脑的恶梦。于是,几个月后——
“开始倒计时!”总工程师发令了。
今天是第一次试复生,本来是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来准备,但这今天是吉时。不知为何,如此高科技的实验讲求风水,这复生不讲求几亿年的人类发展的科技。然而所罗门王为代表的大批前代人的复生却印合了这个无理的道理。于是为了赶工,其他地方又调了几千人来。
我的心情却不为准备时间短而动,因为今天是吉时,因为始祖会复生!
在静等了许久,终于,倒计时到1,总工程师按下了开关,连接人体的管子里流动出鲜红的液体,血液输送开始了。几十秒后,大屏上显示出人体开始有了心率,先是低微而后渐强,然后脉博出现,人体的面色红润起来。与此同时,各个部陆续报成功,“心率检测正常!”“血压检测正常!”
我低头看着面前的心理图谱,一片乌黑,什么也没有。过了大概三分钟后,脑电图上的线出现第一次颤动,尔后不见,实验场内的几千人都倒吸一口气。又过了十五分钟,脑电圈上的线又动了一次,这次之后便不再平缓,开始上下起伏,一个人说道:“脑电检测,正常!“似乎已经有人要跳起来了。在生理上,人体已经是活着的了。我看着面前的心理图谱,依旧像深渊一样。
又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人突然惊呼,此时,我看到心理图谱变动了。就这样下去,我心里呐喊,同时准备扑上麦克风。他要活过来了!
又是几声惊呼,我大喜,下意识地站起来,接着,一个力道撞向我的手时,使我被迫倒下,其间还听到了一句危险。我倒下来,身体压着椅子,是艾司,他跑过来拉倒我,并用手压住我的肘。
几道破空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挣脱艾司的手,站起来向人体望去。在这几秒之中,我看到了他的眼皮在颤。尔后,几枚炮弹刺上,轰,人体炸裂,血肉飞大范围飞溅,有几滴血飞到了我的脸。我感到上身似被击打一般。刹那间,玻璃破碎声、破门声、破空声、脚步声、哭喊声齐齐爆发,两队人从前门闯入。在这个时候,艾司又拽我蹲下。
他神情严肃地说:“龙脉来了!我们快跑!“
我的心神早已被震慑,听到龙脉后便看向那些闯入者,他们的服装统一,衣服上都是一条分几段的金龙。那是龙脉的服饰!我害怕死,便与艾司一起跑,其间还拉上了几名同事。艾同领着我们很快跑进了廊道,不料还是躲不了,那里也有龙脉的人。然后,我们被捉住迷晕。
等我醒来,发现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此时我被关在牢房里,与艾司关在一起,我问他其他人的情况,艾司指了指旁边的牢笼,说这里只有前代人。一听,我的心便寒了起来,那些后代人不会是死了吧。
龙脉组织是闹革命最历害的几个组织之一,宣扬前代人统治一切。龙脉的人身着绣有分段金龙的衣服,在三个国域内大肆的攻占星球,不停地引动战争,十分极端,有传言说一些国域的革命有他们的参与。如今我们国域内也要开始了吗?
接着,有个长有长髯的人来到这里,通报说明天会处死捉到的后代人,要我们去观看。一听,我内心一阵惊吓,要杀了后代人,真狠心!
如此下来,我与艾司边无心交谈。静寂的空间像是在等待死神的收割。
第二天,我们戴着铐,来到一个广阔的空间。此刻我才发现我们正身处宇宙飞船上,这船貌似停在某个太空中继站,放眼望去尽是星空,而脚下是木质大甲板。甲板上有两拔人密集地拦在左右,旁边是三层的船楼,上也密集地站着人,第三层上的坐镇正中的人一身威严,我看向那人,感到身上像压了一座山。在我们之前,已有一排人跪在地上,他们低垂着头,似死了一般。
“他们?”我下意识的说道。
一旁的艾司小声说:“是迷药。”
等我们全部站定,三楼那人便言:“杀!”然后,枪响,跪在地上的那排人中了枪的脑袋飞溅出血。我的心震颤着,久久无法平定。
然后,三楼那人又言:“剩下的人跟从我!”
有人反驳:“死也不会!你们残害生灵,就是恶鬼!”三楼那人冷冷一笑:“这可由不得你!我们放了一些人,让他们把看见你们杀人的一幕传出去。如今你们已是革命者,回去只能死路一条。”
那人说完,刚才开枪的人便转身。我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我的脸!
我看向艾司,他脸色微白。他点点头:“刚才被处决的人里有几个是假的。”
三楼那人继续说:“想走的可以,如果不担心性命的话。”于是马上有十几个人要离开。见我也想走,艾司马上拉住我,说:“如今动乱已经开始,先听他的,躲一方才好寻求安稳的办法。”确实,我们现在回去是一定受重刑的。
于是我便留在船上了,便是默认加入了。但仍有一些人要离开。
一位黑脸身材矮小的黑脸军入把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带回牢房。我见他十分亲切,便在他临走时问他姓名。
“及时雨,宋江。“说完,他便走了。
我暗道不好:“这是逼反啊!”
艾司也脸色不好了,说:”希望兄第们没事!”
夜里,我接连做恶梦,似听到有人痛苦地叫,一夜紧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