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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曼之死

2023-09-22 02:09 作者:呆毛lili  | 我要投稿

“上勾拳!上勾拳!tmd打他下颚啊!打他!打他!”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和欢呼声充斥了整个角斗场,汗水与血水混杂着四处飞溅,狂热的观众好像吸血鬼一般,越发兴奋。而朗曼坐在正前方的贵宾席位,面无表情的托着腮帮,不断重复着轻咬小拇指指尖的动作。此刻他的思绪不在这决斗场上,而是穿过了无止无休的暴风雪,回到了早已封入冰雪的家乡伦敦。。。回到了那个背着跟自己体重相当的麻袋的孤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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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年冬天的某个清晨

“寒冬可不会等人,臭小子们!再麻利点!也许再背一袋就能拿下一张无畏战舰的船票了,好日子可要到了!”一个穿着修女服的老嬷嬷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在一边高声吼叫着,震的身背重物的朗曼险些倾倒。

朗曼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这老女人不是正经修女,也知道自己几乎没可能能得到这张船票。因为前往加拿大北部的工人们只有三分之一能回来,而完成工期的也寥寥无几,回来的人都是眉头紧皱,沉默不语,甚至有人疯疯癫癫,叫喊着“末日,审判”的在肮脏、腥臭且拥挤的街道上磕磕绊绊的疯跑。

他虽然年纪尚小,但直觉并不会错,这是与生俱来的,那就是人类要完了,能活下来的可能不足一小部分,他不知道什么具体的形容词,只知道一小部分真的很少。

他甚至更愿意做牺牲的大部分,而不是那些苟且存活,又要同类相食、自相残杀的“畜生”。

朗曼这样想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蹬倒在地,脆弱的身板摔在坚实的砖地上,他感觉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儿涌了上来。

“想什么呢!搬麻袋又不用脑子,小杂种学会偷懒了!你这样的东西可拿不上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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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别让他起来,打他的头!往死里打!”观众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到了朗曼耳朵里,朗曼抬眼看着决斗者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拳一次次砸在倒地者的脸颊上,他把倒地者想象成虐待他的修女,一下,一下,再一下。朗曼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嘴角开始上扬,直到裁判拉开了决斗的两人重作休整,朗曼的思绪才又被回忆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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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6年春夜

朗曼坐在码头边的木凳上,温暖的火把让他开始不受控制的瞌睡点头。忽然,一个身影遮住了远处的灯光,鬼鬼祟祟的从朗曼面前窜了过去。很不幸,他们把朗曼惊醒了。

“什么人!”朗曼低声呵斥道。

“别紧张,是我,约翰!朗曼,小声点!”随着来人走入火光的范围,朗曼看清了他的面孔,一个满脸煤污,和他一样骨瘦如柴的白人男孩举着双手走了过来。

“我实在是没办法再在这里干下去了,我要回家和家人过冬!”约翰尝试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你就假装睡着了好吗?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我趁你不注意坐上独木舟离开了,好吗?”

朗曼没有说话,他只是歪着头,重新进入打盹的状态。

“谢谢你!如果你能活着回到英国,到时候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我家找我,你知道的,利物浦老城区巴贝奇大街13号......”

约翰再次消失在夜色中,而朗曼则试着让自己尽可能快地入睡。只是他没有告诉约翰,卫兵在码头上加装了机械警报器,来应对越来越频发的出逃事件,而接下来,约翰的生死就难以预料了。

我只是太困了,困到没力气张嘴说话。这是朗曼堵住耳朵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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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起来!别像个娘们一样躺在地上,我妈都比你能打!”愤怒的下注者看着不争气的决斗者被打的抬不起头,愤怒的口水从他满嘴烂牙的臭嘴中喷射而出,就坐在他前方的朗曼的表情又变得阴沉起来,上一个这么对他喷口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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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7年永冬的某日不知几时

浩浩荡荡的一百多名流浪的避难者向着不远处的火山口走去,深坑中闪烁的火光代表着生存的希望,虽然他们早就耗尽了自己的力气,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只剩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身体。

可没走多远,另外一群新贵族打扮的人持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高胖的中年男人举着一把小胡椒瓶手枪,胸前还别着数枚不知道什么来头的金色勋章,满脸愤怒的质问着朗曼一行人:“大卫舰长去哪了!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要再靠近了!”

“我们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难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求求您让我们过去吧。”朗曼用哀求的语气向对方解释着,但扣上扳机的卡宾枪还是让朗曼停下了向前挪动的脚步。

“这艘无畏战舰不属于你们,我知道,是你们偷来的,或者,抢来的。”贵族男人将枪口又抬高了几分。

朗曼盯着男人眯瞪的双眼,看来这位贵族原本喜出望外的来迎接一位贵宾,却等来了他们这群饥肠辘辘的难民,这让他十分恼火。而刚才的质问只不过是宣告死刑的片刻“怜悯”罢了,让他们死的再明白些。

但朗曼已经不怕死了,死神从他身边夺走了太多人,先是未曾谋面的父母,再是恶毒的修女,还有“不幸的”朋友,他与死神擦肩而过无数次,死神?不过是过客罢了。

“那我们不妨看看,今天,是谁的死刑。”话音刚落,朗曼快速压低身体,将手中的发热灯掷了出去,玻璃碎裂,火舌蔓延,枪弹齐发,怒吼冲锋,生与死的较量,早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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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7年永冬胜利日

“我还以为这家伙很能打呢,结果是个废物,扛不住几拳就下地狱了。”朗曼身后那名满嘴黄牙的下注者冲着高胖的尸体吐了一口浓痰,不情愿的将带孔卡片递给了喜形于色的另一名下注者。

“妈的,今天晚上我要挨饿喽!”下注者挤出吵闹的观众,离开了这个充满汗臭和血腥味的角斗场。

决斗已经结束,但人们仍旧挤在角斗场里讨论欢笑着,虽然要忍受难闻的气味,但这里的温暖要更加稀有。

似乎没有人为死者感到惋惜,甚至没有人来处理尸体。

朗曼看着地上那具可怜又可笑的仰尸,胸前三枚染上鲜血的黄金勋章在火光中闪烁着,他禁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盖过了整个角斗场的欢闹声,乃至整个冬夜。

朗曼似乎接触到了某个事实,有些人是注定要死的,只不过处刑者不同罢了。

而他并不是什么死神没能带走幸运儿,他就是死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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