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哥哥小时候

 

“你肯定算错了。”但是哥哥马上就否定了我算出的答案：“我记得很清楚，我植树那年，刚好也是你出生的那年。所以你至少要比树大两个月。”

 

“是吗？可是……”我又掰了掰手指。

 

对了，因为植树节是在上半年，所以……今年2018，哥哥是大三下学期，那17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大二……然后……按这么算起来，哥哥还真是2007年上半年的时候读的四年级下学期。

 

“怎么样，哥哥说的没错吧？”哥哥似乎猜到我验算出来了，问我道

 

“嗯”我收起手抬起头，对哥哥吐了吐舌头：“哥你记得好清楚啊”

 

“毕竟家里多了一个弟弟啊”哥哥拉开门锁，那扇门似乎又在奇怪的地方卡住了，费了好些力，哥哥才使劲儿把门完全打开“这可不是随时都会遇到的小事”

 

有了昨天的教训，我今天就没有老老实实跟着哥哥走到虎头山，而是拉着哥哥找了两辆小黄车骑到了山脚下。

 

“哥哥，你今年大三下学期的话”

 

走上山道的第一级台阶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之前我完全没想过的事：“那是不是等到明年的今天，就可以回来了？我听老师说，大学是只要读四年对吧？”

 

对哦，如果哥哥回来了的话，那在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虽然这么说，哥哥下一句话马上就让我刚刚想的事情变成了不可能。

 

“普通来说是四年啦”哥哥点点头“不过哥哥应该还要再多读三年”

 

“为啥？”我一口气地爬到拐角的那级正方形台阶上，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底下的哥哥“为什么还要三年？”

 

“嗯……你有听你们老师说过嘛，大学之后还有研究生，然后还有博士，还有博士后”哥哥伸出手指，一个一个地念叨起来：“哥哥本来其实也有想说读完四年就算了，回来找个工作，也可以多照顾照顾你，不过哥哥的老师一直劝哥哥说……”

 

后面哥哥还说了老长一堆东西，但我有些听不懂，所以也就记不太清了。

 

不过有一点我听懂了，就是哥哥的老师应该很舍不得哥哥，所以执意想留下他。这么看来，哥哥一定是很优秀很优秀的那种学生就对了

 

“所以说”听懂了这一点之后，我就有些开心地笑了：“总之哥哥很厉害就对了”

 

“瞎说什么呢。”哥哥听我这么说愣了一下，伸手敲了一下我的头，眼睛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马上就躲开了，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大学都在学什么呢？”

 

我有些好奇地追问他，话匣子一打开，我感觉我的问题就像连珠炮一样地说不完：“语文课是不是会学更长更长的文章？还要背那么多古诗吗？会学写像查理九世那样的小说吗？会不会要读很多龙猫读的那种历史书？数学呢？我听人家说，龙猫已经学了一点儿高中的数学了……对了，大学是不是还要学英语啊？”

 

“我听高中同学说，他们有的人大学是还有语文课的，不过哥哥的大学没有上。”

 

哥哥摇了摇头。“月月，你慢点……问太快哥哥也记不住你问了什么啊。”

 

“居然没有语文课吗？”我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哥哥“……哥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骗你干嘛，你就没想过大学会跟小学很不一样吗”哥哥嗔笑道：“数学呢，要说也算有吧，不过每个人学的数学课有可能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我有点没听懂。

 

“就……这个也不好解释吧，月月你可以简单地这么理解，就是比如有一门课是数学A，另外就有一门课是数学B，然后如果你学的是数学A，你的考卷就会更难一点，想考好需要更努力。数学B就简单些”哥哥思考了半天，说话的时候都走到了我身边来：“只不过，有的时候它们的名字其实不叫数学A或者数学B，是一些其他的名字”

 

“其他的名字？”

 

见哥哥已经爬到了我身边的台阶上，我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比如呢？”

 

“嗯……比如微积分，还有线性代数，是不是听起来不像是数学课的名字？”哥哥笑了笑：“不过也有的课叫金融数学，或者工程数学的”

 

“好多啊……”我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张大了嘴“英语呢？英语也有这么多奇怪的课吗？”

 

“英语就没有那么麻烦啦。”哥哥摇摇头：“你说的奇怪的课也有，不过很多是看你自己想不想学。”

 

“如果不想学的话呢？”我问哥哥

 

“那就不学啊，不过不是所有课都可以哦。”哥哥好像猜到了我在想啥，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家伙，眼珠子这就转起来了……是不是在想小学要是也可以这样就好了啊？”

 

“略”我吐了吐舌头。

 

“小学要考的才几门呢，还不想学”哥哥看着我，明显是假装地叹了口气：“你啊，哪怕要是有谷小双的一半，我都可以省心很多了”

 

“那可不一定呢”

 

我再次吐了吐舌头，然后在哥哥敲我之前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如果我有他的一半，那哥哥就养不起我喽”

 

这段台阶还真有点儿长，等我在树后面藏起来的时候，我好一会儿都止不住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

 

“月月——”

 

过了一会儿，哥哥才吆喝着我的名字走上来。“跑哪去了呢？”

 

“哇！”

 

哥哥左看右看，不过没有发现我，过了一会儿，等他走到了我的前面去，我才偷偷摸摸的从后面跟上，接着突然使劲儿扑了上去，吓得哥哥好明显的身子抖了抖

 

“月月……呼，你小子皮又痒了啊？”

 

哥哥缓过来之后把我从他身上扯下来，揪着我的衣领子抖了抖“东躲西藏的，也不看看你后背上沾的一堆树叶——现在夏天了，跑林子里记得小心看看脚下有没蛇什么的”

 

我们很快到了第一个歇脚的凉亭，于是哥哥就拉着我过去坐下，一边给我整理弄乱的衣服。

 

“哥哥小时候一点都没有讨厌过上学吗？”

 

哥哥这么做的时候，我又想起刚才他假装数落我的话，突然冒出一个新的问题来

 

“有啊”哥哥整理完之后，也一脚跨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歇息——他的回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只是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我不是十二月出生的嘛，那个时候上学太早了，身边的孩子大都比我大个一两岁，和他们实在是玩不到一起”

 

“那哥哥有被他们欺负过吗？”我问他

 

“欺负……倒是没有”哥哥笑了笑：“我不是没有玩伴吗，所以那个时候就一直读书读书，老师们都护着我呢”

 

“所以哥哥只是很讨厌学校，但是还是很喜欢读书”我有些郁闷，到头来哥哥果然从小都和我不一样

 

“怎么这么说？”

 

哥哥看我表情闷闷的，盯着我看“这话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在想，我不喜欢读书，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我想了想，说了实话

 

“问题……能有啥问题？”哥哥愣了一下，笑起来：“不喜欢读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哥哥也没有逼你要很喜欢才行啊”

 

“可是，龙猫也是，哥哥也是，你们好像小时候都很喜欢读书啊”

 

我歪了歪脑袋：“家里好像只有我不是这样的，虽然我也没有非常讨厌……但是如果读书久了，我还是会很容易分心。如果我是哥哥的弟弟的话，按理说，难道不是也应该喜欢读书才对吗？”

 

“嗯……”

 

哥哥看起来似乎有点想笑，但是却没有笑出声，只是憋着，身子一抖一抖的，过了一会儿之后，似乎不那么想笑了，才开口对我说：“月月，我觉得你肯定误会哥哥了，要说喜欢读书，哥哥也没有那么喜欢的，哥哥小学的时候其实也经常玩的很疯，玩到忘记回家的时候都有过”

 

“哥你肯定是在编故事安慰我。”我撇了撇嘴，并不相信哥哥说的这番话

 

“不信啊？”

 

哥哥用手揽着我的肩膀，把我拉过去靠在他肩上：“要不要给你看看我小学的时候在作业本上画的玩具棋？”

 

 

159.树与叶

 

你有收集过树叶吗，特别奇形怪状的那种。二年级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科学课的老师就布置作业让我们去找那么一些树叶，用书本夹着它们，等它们干透了之后再用来做剪贴画。他给我们展示了一些他做的东西——有树叶做的小象，有兔子，还有狗，做的确实可像

 

我最喜欢的应该就是那只狗了，因为它的尾巴那里，老师用的是狗尾巴草。

 

这事听起来其实应该是很讲道理的，可不是嘛，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很好笑，狗的尾巴用了狗尾巴草，狗尾巴草变成了狗的尾巴，哈哈哈

 

那堂课之后，我收集了好多银杏叶，因为我家的楼下正好有一大颗，每天都可以拿好多叶子上来用书夹平。那段时间我一直想着等叶子够多了，我要用他们摆一幅很大的画，可能能铺满我的整张床那么大，画里是我、龙猫还有哥哥站在一起的样子——但后来，我没有真的完成这幅巨大的画。因为我的书不够夹那么多的叶子，所以我总是夹个几天，就把它们取出来装进一个小袋子里，挂在门后面的钩子上。我攒了好几个星期，然后有一天回家的时候，还没有上楼，一堆树叶就从头顶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掉在我的头顶、肩膀和地上。我认出来那是我辛苦攒了好久的叶子，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哥哥怒气冲冲的头探出了我卧室的窗子，瞪着我，手上拿着我用来装树叶的那个袋子，只不过里面一片叶子也没有了

 

那天哥哥一如往常，为了我没去上课的事情大发脾气，可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好好地听他训我，我对他也发了脾气，我不记得我是不是也有骂过哥哥，只记得之后不管他怎么打我我都不道歉，既不哭，也不答应他，就只是一声不吭地站着

 

最后他被我气的不成样子，好像也不想管我了，命令我在门口罚站，然后他就把门砰的给关上了，我听到他在里面弄着锅碗瓢盆，似乎是在做饭

 

四周很安静，我知道哥哥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再出来了，于是就偷偷地跑下了楼

 

我的那些叶子还散落在楼下，但是也许在哥哥打我的时候，有别的叔叔阿姨或者其他的孩子放学回来经过了那里，所以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好多叶子都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这个时候，我才有点控制不住地伤心起来，一边抹着鼻子一点蹲下去捡那些叶子，把它们重新装回到袋子里

 

我捡了好久，一开始还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头顶，怕哥哥如果发现我不在门口又冲下来教训我。

 

但后来蹲的实在有些腿酸了，我就忘了这事，直到我捡完之后把袋子重新扎起来，回身站起来的时候，才看见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楼站在我们家楼道口的小平台上了

 

“……”我没说话，甚至没有开口喊他，只是把袋子藏到了身后攥紧在手心里，哪怕我知道哥哥肯定早就看见了。

 

我一边这么做的时候，一边拿两只眼睛瞪着哥哥看，我觉得我当时肯定坏透了，明明做了错事，却一副好像自己很有理的样子，哥哥怎么骂我也都不奇怪

 

“回家吃饭。”

 

但是哥哥并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之后，很简单地对我说了四个字，然后就朝我走过来，抓住我没有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便要拽我回去

 

“……”一开始，我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认输，因为哥哥没有叫我的小名，就代表他还是很生我的气，也许回去了之后还是要教训我的

 

所以哥哥拽我想走的时候，我使劲儿往回拽了一下

 

然后我就听见哥哥嘶的吸了一口气，我使劲儿拽他的时候，他的手也很明显抖了一下。有些奇怪，我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哥哥抓着我的手，两个手指上面绑了创可贴，很明显还是新的——我很确定之前他打我的时候，不管是哪只手都没有贴这样的东西，实际上我看到的时候好像就猜到了，哥哥大概是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两次

 

“……月月”哥哥这时转过来喊了我的小名，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我抬头看了一眼哥哥，然后就吓了一跳，因为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是发红发红的。

 

看到的时候我的心就慌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慌，但之前就算在网吧被哥哥发现，好像都没有这么慌过

 

“回家吃饭吧”哥哥说下一句话的口气好像近乎于在求我，这个时候，我如果还不肯回去，我想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最后跟着哥哥回家了，虽然仍然为了树叶的事有些生他的气，但也不想再和哥哥继续作对下去了。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哥哥受伤的手拿碗盛汤的时候把那两根手指翘在空中，因为用力用不上的缘故有点发抖，于是等他放下碗，我就把他的手抓过来，替他吹了吹那两根手指

 

那天最后，哥哥并没有为了叶子的事向我道歉过，原本，我也不打算再计较了，毕竟我也知道，原本就是我先让哥哥生气伤心和难过的

 

不过几天之后我生日，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桌上看见了一小袋新压好的银杏叶

 

虽然数量远远比不上我自己之前收集的那么多，但当时看到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坐在桌子前捧着一堆叶子就直笑。我绝对不是为了失而复得的那些银杏叶或者我终于可以继续完成我的那幅画才这么高兴的，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有种得到了好重要好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哥，你知道那颗是什么树吗？”

 

“月月你说的是那颗吗……还是那颗？”哥哥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然后摇了摇头“这个应该是……我还真不知道”

 

“哥哥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我眼珠子盯着哥哥转了转，坏笑了一下“那你猜猜”

 

“这要怎么猜，树的名字那么多”哥哥挠了挠头：“樟树？”

 

“那是什么树？”我一下子没听明白。

 

“看来不是了，那哥哥再猜猜啊”哥哥接着又猜了一个名字：“是红豆杉吗？”

 

“哥，你怎么老往那么奇怪的树身上想啊”我有点儿无语“那我给你几个选的！你听着啊……我想想，唔……就这三个吧，松树、桃树……然后是橘子树，你觉得是哪个？”

 

“嗯……”哥哥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露出一种想明白了的笑容来：“我知道了，是桃树吧”

 

“……”他还真猜对了。

 

好奇怪，他刚才明明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树的啊，为什么等我一给了他几个可以选的，他就好像知道了似的，好像在说之前就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猜对了吧？”哥哥这个时候笑的比我还坏那么一点

 

“嗯”我狐疑地盯着哥哥“不过为什么哥哥马上就选了桃树啊？”

 

“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想着要编几个别的树的名字出来，所以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跟我说？”哥哥摸了摸我的脑袋，反问我好几个问题：“你想到了松树之后就开口跟哥哥讲起来了，然后橘子树是最后才临时想到的对不对？是不是因为想不到所以就顺着桃树是水果树才往下编的？”

 

“呃……”我感觉有种被哥哥看破了的感觉，对他撇嘴说：“哥你这算作弊！”

 

“那你等会要不要也来猜猜”

 

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半山腰了，眼看着上面就是之前我们种树的那个地方，哥哥问我道：“看看哥哥种的树是哪一颗？哥哥也给你几个选项，看看你懂不懂要怎么作弊喽”

 

“才不要，哥哥肯定会故意出的很难。”我使劲儿摇头，拨开两边长得有些太茂密的芦苇丛走上去

 

虎头山上只有这一段路的两边都没有树，视野很开阔，风也呼呼地吹的人很舒服，每次来的时候，我都很喜欢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会有好幸福好幸福的感觉，今天哥哥也在的话，这种感觉就又翻倍了

 

“老——虎——来——啦——”

 

这么想着，爬上每次来都要坐上去的那块巨大的石头之后，我就把手捂在嘴边，对着山的外面大喊了一声

 

160.君子游戏

 

“老虎来啦？”对于我喊的话，哥哥似乎很疑惑“那算什么？”

 

“就是……一种口号，就像是学校里经常一开班会要做的那种”我把拳头举在耳朵边，学给哥哥看：“时刻准备着！——不过老虎的那个是我们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才喊的就是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小时候我上这儿来也要喊”

 

哥哥用一只手撑着我身边的石头，翻身坐上来：“不过我们当时不是这么喊的，我们喊的是‘老虎发威啦’”

 

老虎发威啦？我试着小声读了读哥哥说的这句话，感觉有那么点儿好笑。

 

“读着好拗口”我一边笑一边告诉哥哥“我还是喜欢老虎来啦”

 

“哪会，我觉得老虎来了才拗口呢”哥哥被我笑的一脸震惊，一开始好像还以为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样子，后来发现我是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老虎发威啦——你真的觉得比老虎老啦拗口？”

 

“嗯”我哈哈大笑。

 

“嗯……”哥哥脸上一副想说什么说不出来的样子，嘴巴努了努：“服了，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毕竟哥哥是90后嘛，而我是00后”我拍了拍哥哥的背，安慰他：“不过哥哥不用不放心，哥哥就算老了，我也很爱哥哥，我会一直跟着哥哥的”

 

“说谁老了呢？”哥哥回头瞪了我一眼

 

“哈哈哈”我笑的更开心了。

 

“严格来说，我是95后，你是05后”哥哥好像一找不到话说的时候，就习惯性地伸手过来整理我的衣领子，但是我的衣领子已经都快被他捋没了，所以他就揪着我衣领子上的扣子玩“哎，月月——你之前说哥哥很少给你讲大学的事情，你自己不也是吗？”

 

“嗯？”我对着哥哥眨了眨眼睛。“我也是什么？”

 

“你也很少给哥哥说你在学校里的事呀”哥哥继续揪着我的扣子：“现在在家教园的事也是，哥哥其实都不太清楚”

 

“那哥哥想听我说什么？”我问他

 

风又呼呼地吹了起来，这次是迎着我们的脸在吹，风里好像还夹杂着一些沙子，让人不敢完全睁开眼睛。

 

“我想听的啊——”哥哥耸了耸肩，突然眼珠一转，冒出一个主意：“哎，我突然觉得，咱们不如这样吧，一会上山的时候，我们一人说一件事，就说自己做过、但觉得对方肯定没做过的事情，你没做过，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我说的事，如果你做过的话，我就要反过来回答你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你说的事，而且必须说实话”

 

“所以就是在和哥哥玩游戏喽？”

 

我觉得听起来还挺有趣：“好啊，我要玩！”

 

不过接着我又仔细想了一下，思考过后面的条件，又有些担心：“不过，哥哥，让我做的事可不包括读书那些事哦”

 

“行啊，那你也不能要求哥哥给你买东西或者别的很不合理的要求”哥哥点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约好了之后，我们就开始玩起这个游戏来。

 

“哥哥先说”

 

其实真玩起来之后我就发现，我和哥哥想要分胜负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哥哥在厦门读大学，想找到我没做过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而我呢，我还没真的变成一个好学生呢，我做过的事情里，有不少事情哥哥也是想都不敢想的——虽然我总觉得，哥哥其实在有意无意地套我的话。

 

“最晚的一次，我在凌晨应该是三点半的的时候才睡”

 

有一次，哥哥说的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真的玩的有点激动了起来，因为前两个哥哥说的事，我都做过，所以哥哥输了两次了，如果再来一次就是三连胜。差一点，我就要脱口而出说“这算什么”了

 

“……”不过还好我在说出来之前打住了，我估计如果我真说出来，就算哥哥这会子没生气，这笔账可能也会记在以后一起算

 

“哥，你问我问题吧”犹豫了半天，我很不情愿地假装举手认输了

 

“嗯？”

 

不过哥哥捕风捉影的能力还是好强！

 

“不对劲儿，你这次怎么就乖乖认输，不吵着说我耍赖皮了？”哥哥用手捉住了我的肩膀，用了点力搓我的脖子“月月，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没说实话”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

 

我哪敢直接回答啊，于是就开始再次给哥哥念起经。

 

“你这算是心虚了？”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好啊，还咒我被你气出病来呢，来说说，你最晚熬到几点了？”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由他去……”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你别再背这首诗了。”哥哥终于被我念烦了，放弃了追问这个问题：“说到底，这又是个什么诗？”

 

“叫做，《莫生气》。嘿嘿。”我得意洋洋地接着说，对哥哥比出两个手指：“我背过，哥哥没有背过，所以哥哥又输了两次，要再回答我两个问题”

 

“你还得寸进尺了啊？”哥哥装作生气地皱起眉头：“行啊，你问，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我问啦，第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我倒是真的没在怕的，有时候，我还是挺清楚怎么让哥哥高兴起来的：“哥哥觉得我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你最喜欢的东西？”哥哥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魁拔？蛮吉？还是绿豆汤？”

 

“都不是”我摇了摇头

 

“那是橘子？等等，不会是游戏吧？”哥哥接着越猜越离谱了。

 

“哼哼，怎么可能嘛”我撇了撇嘴“要我给哥哥提示一下吗？”

 

“嗯……行吧，你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然后我就跑到了哥哥的前面，面对着哥哥抬起头。

 

“你小子——”哥哥一开始困惑了几秒，然后接着，好像瞬间就又明白了我在演的是什么戏，有点无奈地笑起来，用手揪我的脸：“真是的，讨好我也没用啊，我跟你说，该收拾还是收拾”

 

“唔……那价一个瓮题”

 

我被哥哥揪得有点咬不清字，赶紧挣脱开：“哥哥最喜欢的东西是啥？”

 

“噗”哥哥一口气没吞平，呛得咳嗽了两声：“咳咳咳……月月你，这是在逼我说你想听的答案吗？”

 

“不是我吗？”我把眉毛耷拉下来，作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他

 

“是你，是你”哥哥连说了两遍，然后笑话我：“哪有人自己讨着让别人这么说的，不害臊”

 

“既然是你最喜欢的东西，那不应该好好爱护吗？”对于哥哥说的，我可不管那么多，只是接着问他

 

“是这样没错……好啊，你小子又算计我”哥哥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

 

不过，除了这些小插曲，玩了这个游戏之后，我还真的知道了不少关于哥哥的事情。比如，因为上次和奶昔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大学里并不会像我们小学一样做广播操，也没有眼保健操，所以我本来挺有自信地说了一句“我每天都做早操”的。结果哥哥竟然告诉我说，他们的大学也有做早操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有点怀疑哥哥说谎了，所以我逼着他，让他找个同学打电话过去问，他的同学也说有我才信，不然我不相信

 

而结果是，哥哥确实说了谎，虽然也不是完全说谎——据他的同学说，他们的学校是会在十点准时放广播体操的，但是不会要求他们做，那个广播体操，是用来叫他们起床的

 

“叫你们起床？”我感觉很不可思议：“十点哎”

 

“大学里不是每个人都会早起的啦。”哥哥向我解释

 

“可是，是十点哎”我把两根手指交叉在一起，比了个中文的十字“十点哦。这个时候李笑阳都该起来了！”

 

你说巧不巧呢，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手表突然就响了，正好是李笑阳打过来的，而且这个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十点半多一点

 

“你看”我对哥哥举起手表，又强调了一遍：“他起来了。”

 

161.云中线

 

“傻子越！”

 

我把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李笑阳的声音感觉就像烟花一样，尖锐地鸣叫之后就升上了天，然后在天空中炸开来。“你竟然还当真一个晚上不给我打电话？！”

 

我把有电话手表的那只前平举着。我就恨自己的手还不能再长一点了，因为李笑阳的声音真的很大，听他的描述，他昨天晚上是等着我的电话睡着的

 

“我昨天太累啦！”

 

等他骂完了，我也扯着嗓子回他：“一回去就睡着了，我早上起来还不记得我自己洗澡了呢。”

 

“那你早上起来咋不打给我？”李笑阳的口气咄咄逼人：“你这根本就是他们说的那种见……见色忘义！”

 

“我跟我哥哥见什么色？”我莫名其妙的，如果李笑阳在身边，我一定要打他。

 

“打个比方！谁不知道你喜欢你哥哥啊，见到自己喜欢的就忘了平时对你好的人，这不就和见色忘义差不多吗？”李笑阳开始强词夺理起来：“亏我昨天还替你打抱不平呢，你也不想想——”

 

“停！STOP！”我赶紧对着电话那头喊。

 

“咋？你哥哥在边上？”

 

“我哥哥当然在边上，难不成还是你在边上”虽然这么说，我转念想了一下，如果李笑阳真的也在边上，好像当然更好。只不过不管是主动的还是故意的，或者是有意的，李笑阳肯定要抢走很多我和哥哥说话的机会，这个我猜都不用猜

 

“你们在哪呢？”李笑阳哦了一声，这才没继续说下去，声音也稍微小了点

 

“虎头山。”我把电话手表收回来放在嘴边：“我们在找我哥哥当年种的树呢”

 

“你哥哥当年种的树？”李笑阳的第一反应和我好巧的一模一样：“那不是比我们还大？”

 

“哈哈，真巧，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我听他这么说就直笑：“不过后来算了算，就发现我其实比它要大俩个月。”

 

“哦”李笑阳应了一声。

 

“你在干啥呢？”我又走了几步，问他：“不会又是刚睡醒？”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李笑阳回了我一句很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因为他之后明明又承认了我说的，那他岂不是在骂自己：“就算是吧，起码我一起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你真的那么想我啊？”我问他。

 

“我昨天想了个字谜给你猜”结果李笑阳好像直接就无视了我的问题：“要听不？”

 

“嗯……你说。”

 

哥哥从李笑阳一开始打电话过来就安安静静的没和我说话，这个时候在比我高了十几个台阶的一条岔道口站住了，回过头来冲我直招手。我赶忙答应了李笑阳一句，然后小跑跟上去

 

“天鹅湖边鸟飞绝，良无一点……”李笑阳接着就要给我念起诗来，虽然我马上就打断了他。

 

“喂！”打断他之后我说：“你在耍我吗，这不是我上次讲给你听的。”

 

“所以你知道什么叫明知故问喽？”李笑阳丢过来一句话。

 

“切，小气鬼”每次跟李笑阳讲话，我总是不知不觉就被他带着跑了，然后就总是十分生气：“跟你说话一点都不好玩”

 

“那你挂啊，挂，现在就挂”李笑阳马上激我“不挂就是小狗”

 

“你觉得我不敢挂？”我瞪着我的电话手表，虽然我知道手表不可能把我的眼神显示给李笑阳看，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就瞪着手表

 

“没啊，我知道你敢挂”李笑阳接着说“我也敢”

 

嘟的一声，还没等我说完下一句的，这家伙居然真的把电话给挂了！

 

“……”我总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憋着出不来，一赌气，就把手表给脱下来了。当然，我可不是要把手表扔了，脱下来之后我就把表给了哥哥，让哥哥戴着

 

“咋突然给我？”哥哥奇怪地盯着我

 

“一会儿李笑阳如果打过来”我一边捏拳头一边说：“你就告诉他我不在”

 

可是手表给了哥哥之后好久，李笑阳也没有再打来。一开始，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就忘了这茬，因为哥哥说快要到他当年种树的地方了，原来他刚才冲我招手就是因为那条岔路是通往他当年种树的地方的。我和小哥哥和李笑阳来的时候没走过这条路，之前种树的时候也没有走过这条路，看来虽然学校虽然总是带我们来这儿种树，不过并不是总是种在一起的——仔细想想，好像倒也没什么没道理的地方，毕竟要是全种在一起，那那个地方恐怕就要被树给挤满了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啊走，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路的尽头也有一个小小的山坡，顶上也有个和之前半山腰的平台差不多的小平地——只不过，我总觉得这好像是在另一座小山的顶上了

 

问哥哥的时候，他半是同意了我的说法。

 

“三明这一块的好多山都是连着的，你想的话，其实可以从一个山头走到另一个山头，然后还可以继续往别的山头走，走不完的”哥哥解释说：“所以真要说的话，虎头山其实可能同时指的是好几座山”

 

我哦了一声，然后就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还真发现了好几条能走的路。有的就像哥哥说的那样，连到了其他的山上，有的因为很快进了树林，之后就看不见踪迹了

 

如果在这种山上迷路了，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这么想着，我打了个哆嗦。

 

哥哥还说要给我出题让我猜猜他种的是那颗树，只不过，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吧，就算是想要找出他当年种树的那个坑在哪都很难，只看了一会儿他就对我说，这个山头好像和他当年种树的时候长的不一样了。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在边上就笑起来，哥哥似乎觉得我在笑话他，所以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更执着地找了起来

 

“应该是这个……也不对”

 

他带着我在山坡上很小心地往下探“嗯……再下去的话就不太踏实了”

 

我觉得我们那天在山坡上扒着土和树干到处跑的时候，才真的像是在“爬”山。而之前和小哥哥他们里的那几次，其实都只是在“走”山。虽然说我爬的并不好，摔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还把腿给磕出血来了。

 

然后就被哥哥骂得好惨，也说什么不让我继续往下去了。

 

但我倒是觉得，留个伤口还挺有趣的，其实也不怎么疼，回去还可以给李笑阳炫耀呢。

 

爬山唯一的问题是有很多蜘蛛网。不是那种你好明显能看得见的那种，而是经常走几步，你就会感觉好像脸上被啥东西给粘上了，一般来说，脖子上也有。然后你就用手使劲儿地抹自己的脸和脖子，可是有时候你抹掉了也会有种没抹干净的感觉，还真挺讨厌的——而且你总会觉得有点担心蜘蛛会不会不知不觉爬到你背上了，所以每次只要粘上这种网，抹完脸和脖子之后我就要原地使劲儿跳一跳，然后跺跺脚，以防万一嘛

 

“李笑阳还没打电话吗？”等哥哥决定必须回去了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是没有李笑阳的消息，于是问哥哥

 

“嗯，你手表还没响过”哥哥点头说

 

“是不是坏了？”我凑过去，抓起哥哥的手看了一眼表

 

“刚才还好好的，说坏就坏啊？”哥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想他的话就主动打给他啊，闹啥别扭呢”

 

“是他刚才自己乱挂我的电话的。”我撇了撇嘴“如果我马上主动打给他，那不是很没面子”

 

我才说完呢，皮卡皮卡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看来面子回来了。”哥哥捂着嘴笑起来“怎么，接不接？”

 

“哥你帮我接吧。”我犹豫了一下，把哥哥的手朝他的脸推过去

 

“喂？”哥哥倒也没有拒绝我，很干脆地接了起来

 

“傻子——”李笑阳一开始喊的我，听到是哥哥的声音之后顿住了，然后才改口：“哎，怎么变成是哥哥你接的电话了？”

 

“那小子赌气呢。”哥哥瞥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我“让我跟你说他不在”

 

“哥！”我瞪了一眼哥哥，小声对他说：“你说我不在就好了，你怎么还告诉他是我让你说的”

 

“不在？”李笑阳这时说：“那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小越的声音。”

 

“我不是谭越”我捏着鼻子，踮起脚凑近哥哥戴着的手表：“我是他表哥——他说他不想和你说话，所以先下山了。”

 

“那意思是只要不是我他就肯说话喽？”李笑阳反问了我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了一下，然后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呢，龙猫的声音就在那边响了起来

 

“傻越，是我”

 

“龙猫？”龙猫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捏着鼻子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你怎么在家教园？”

 

“你上次不是找我问我要兔子的饲料吗，我就想买了给你送过来——你手再动一下试试。”龙猫听起来像是在那边警告大概是做了什么小动作的李笑阳：“听说你哥哥回来了？”

 

“嗯”我看了哥哥一眼，嗯了一声

 

“帮我向他问声好”龙猫接着淡淡地说：“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点蛋糕零食啥的，你今天会回家教园吗？要我给你送你家去还是就放这？”

 

“我们一会儿可以回家教园一趟吗？”我问哥哥

 

“可以呀，总不能让谷小双为了你到处跑”哥哥点头说“李笑阳也想和你玩了吧？中午吃饭要不叫上他俩？”

 

“嗯”我有些高兴，哥哥主动这么提议当然是最好的事情了：“李笑阳？”

 

“怎么了，表哥？”李笑阳在电话那头回我，竟然还不忘我刚才骗他的话

 

162.表弟

 

在家教园底下一碰面，我就向李笑阳炫耀了我在山上磕出来的伤口，不过那个时候，血已经有点儿半干不干的了。李笑阳却似乎觉得没什么，哼着鼻子切了一声。我说不上他是真的看不上还是装的，毕竟要说起来，他确实经常弄得伤痕累累的。

 

“不过可以来让我捏捏”顿了一会儿，李笑阳眼珠子一转，说着手就往我的腿伸过来，捏在我伤口上

 

“哇！”我疼的叫了一声，一脚弹起来踢他腿上“你神经病吗！”

 

李笑阳哈哈大笑。

 

这家伙的反应总是不正常的超出我的想象。

 

哥哥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前排，我和龙猫还有李笑阳坐后排，因为我的个子最小，所以坐在中间。去的路上，只要看哥哥不注意，李笑阳还是时不时地要过来戳我一下

 

“你再戳，我就真的生气了。”我警告李笑阳，说实话被他戳的好痛，比我磕到还痛

 

“哟~表哥这就生气了。”李笑阳对我挑眉毛

 

“你要告诉他，他现在这样，要是下次他受伤了”龙猫这时插嘴进来，给我支招说：“你就加倍还回去”

 

“嗯？”

 

对于龙猫说的，李笑阳一脸没所谓的表情：“行啊，现在还都行”

 

“你现在身上哪来的伤口？”龙猫斜眼白了一下李笑阳。

 

“马上就有了。”虽然李笑阳在很多时候会做出让我根本想不到的事情来，不过龙猫这么说的时候，我倒是马上就预感到了李笑阳接下来会干嘛。果不其然，还没等我从预感中反应过来呢，李笑阳就一抬胳膊，举到嘴边，啊呜一口咬了下去，还下的是死力气——等他松口之后，他的胳膊上就真有了一块血印。“看，有了——怎么样，表哥你想戳戳看吗？”

 

龙猫露出一脸吃了蚊子似的被恶心到的表情，而李笑阳则一脸满意的样子笑起来。

 

“下次别再这么干了。”

 

李笑阳把手在我身边放下之后，我低头看了一眼，真的有血流出来了，真想象不到李笑阳怎么有办法对自己下这么重的嘴。我伸手抓着他的手腕，把伤口拉近看了看，稍微有点儿心疼

 

“不碍事啦，小伤”李笑阳笑了一声“咋拉，表哥刚才不也和我炫耀自己的伤口嘛？”

 

“那又不是我故意磕的。”

 

我皱了皱眉头，突然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念头，学起了小哥哥的口气：“阳阳要听话。”

 

“哈？”

 

李笑阳瞪大了眼睛转过来，吞下一只青蛙都不一定能有他现在的眼睛那么鼓。“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一直喊我表哥嘛，那你就是我表弟喽。”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总有种在摸老虎脑袋的感觉——要是李笑阳急眼了，我肯定要完蛋。“表弟难道不是要听表哥的话？”

 

其实，我这么说也不是主动想开李笑阳的玩笑，真要说的话，这茬儿本来就是他自己整出来的。从我在山上装表哥开始，他就一直喊我表哥不松口了，就算我给他道歉他也不肯像平常那样和我说话。

 

“切”还好，李笑阳倒是没有马上暴跳起来打我：“你见过我听那白眼狼的话不成？”

 

“你刚才说的这话是啥意思，是不是你最近已经把之前立的字据忘了？”龙猫又插嘴进来了。

 

“哎哎哎，去去去，现在又不是在家教园和学校，这里没你的事”李笑阳愣了一下，好像有点吃瘪，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就对着龙猫使劲扇空气，好像试图把龙猫当气球吹出去：“哪跟哪呢，别24小时都跟我字据字据的”

 

一开始倒还好，后来他扇空气扇的手腕有点没力气了，就开始晃起手臂来，拍一下我的大腿又抬起来，打的我疼，我就伸手拍掉了他的胳膊

 

“啊，表哥打我~”

 

李笑阳又开始装起小孩来了，身子一倒，埋头就趴进了我的大腿里，声音瓮声瓮气，很讨人厌。

 

“不听话的小孩就要打屁股”

 

我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实话，他这么拦腰一趴，屁股真的差点就露出来了，原来去年他还和我差不多高的嘛，可是今年已经比我整整高了八厘米，个子长了，但是衣服还是原来好旧的，原本就些偏短，现在更是根本罩不住他，稍微动动就要露馅的样子

 

“嘿你这傻子，还真造反了你。”李笑阳这下终于坐不住了，弹起来之后开始钻我脑袋，称呼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叫你几声还真当自己是我哥哥了，还敢打我屁股，我都还没让你给我钱呢”

 

“就打怎么了！你也没少打过我！”

 

我这么反击李笑阳的时候，车正好到了，所以一下车我就和李笑阳扭打在一起，我用胳膊卡着他的脖子，他反过来钳着我的腰，虽然互相使劲了好久，不过最后倒也没真的分出胜负。我们最后越打越认真了起来，然后才被有点看不下去的哥哥分别拉了一把，气呼呼地松开手，不过分开的时候我俩的衣服已经全乱了，还出了不少汗

 

“我还以为你们在开玩笑呢，怎么一个下手比一个重？”

 

哥哥有点哭笑不得地拦在李笑阳和我中间，以防我们一个眼神对不上又干起来“好了好了，你们跟着龙猫到上面去找个座位去，月月，我去给你买点药——别再打了啊，尤其是别在饭店里打”

 

“看什么看？”上楼的时候，李笑阳回头看了我一眼，明明是他先看我的，但是发现我在盯着他之后，又恶狠狠地瞪我

 

“爱看你一样”我小声嘟哝。

 

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故意的，上楼的时候，李笑阳踩台阶的节奏和我竟然对的一模一样，我踩一声，他也踩一声，让我觉得莫名得别扭。上了一层楼之后，他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回头来看我，带着很不爽的眼神

 

“你学我干嘛？”他问我

 

“谁学你啊”我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走啊，我一会儿再走”

 

李笑阳哼了声，很听话地迈开步就接着走了。然后我为了不和他对上节奏，还特意等了一会儿，结果真走起来的时候，奇了怪了，又对上了！

 

“你还说你不是在学我？”听出来不对劲之后李笑阳马上又回头

 

“我……”这下我是真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要不我先走，你自己试试看！”

 

我们在台阶上争了半天，等我们终于发现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之后，哥哥都拿着买好的药回来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

 

哥哥上楼的时候发现被我俩挡着了，一抬头见是我和李笑阳，满脸写着惊讶。

 

163.雨中念

 

我喜欢的夏天好像已经到了。

 

你们那儿会不会有那种很特别的……信号，就是只要某件事发生了，你就知道夏天到了？我们三明这儿有，那就是一场足够大足够大的雷阵雨。当然，你可能会觉得下雨这事嘛，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怎么会是什么夏天的信号呢。可是在三明，夏天来之前的第一场雨，就是和春天的雨要完全不同——或者至少对我来说很不一样

 

如果是春天下雨，下雨的时间总是很长，开始的时间也总是很随便，好像老天爷本来也不太想下雨似的，有时候下着下着好像小了，可感觉就像拉尿没有拉完似的，总还是淅淅沥沥的有那么几滴，而且时不常地过一会儿又会下大起来，总让人觉得憋得好难受

 

打雷嘛，在我的印象里也是根本不会出现在春天的事儿。

 

但是夏天的雨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第一场雨，你还没见到一滴水珠落下来呢，太阳还暴晒着大街，然后轰的一声，老天爷就怒吼了一嗓子

 

有时候，在雷声落下之后，雨就会随后赶到；有时候不会。

 

不过就算雨没有马上落下来，你也要小心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进去，因为虽然可能不一定是马上，但雨是一定不会不来的——虽然，我有时候也不会真的躲进去，一高兴，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就在大街上站住了，等着它们下来，因为夏天的雨是会让我很没道理地就高兴起来的东西

 

雨快要下起来的几秒钟之前，你会先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好像海浪一样的低沉的“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把你包围。紧接着，你就会感觉好像豌豆那么大的雨珠子啪啪地打在你的头上、鼻子上、肩膀上，然后是地上，整个地面都是一片雪白，你仔细的话，就会发现那是雨水击中地面之后溅起来的一朵朵白白的小水花。

 

只消在这雨里站上十秒钟，我就成了一只落汤鸡，从头毛凉快到脚趾

 

我和哥哥还有龙猫李笑阳一起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雷声就趁我没注意响了起来。因为饭店里的音乐开的有点儿大，加上和龙猫在说着话，所以我一开始都没意识到打雷了

 

直到之后哗的一声，外面瞬间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顺着房檐流下来的雨水都在玻璃外连成了一条条水柱，我才盯着窗户外面愣住了半晌

 

“李笑阳！”

 

一激动，我就一跺脚，使劲儿在正喝汤的李笑阳背上拍了一巴掌“你看外面，下雨了！”

 

“咳咳咳咳……”这一巴掌拍的他直接差点没呛死，怒气冲冲地一拳揍回我“咳咳咳……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

 

“嘿嘿嘿，对不起没关系，我们快下楼看去”

 

我抢过来他的勺子往碗里一放，然后就站起来拉着他的手，一边原地踏步一边催他：“快快快”

 

“这有啥好看的？”

 

李笑阳一边咳嗽一边跟着我下楼，然后陪我在门口最靠近雨但淋不到的地方站住了：“不就一场雨而已吗？”

 

“是夏天的第一场雨！”我用了很重的语气和他强调

 

“傻子，第一场就第一场嘛”李笑阳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边上躲雨的人，然后抱着后脑勺：“咋，别人都躲进来，你难不成还想跑出去淋一会？”

 

有哥哥在，我当然不会真的跑出去淋，不然一会就要叫他担心了。

 

“嗯……”不过，李笑阳虽然嘴上嫌弃，实际上似乎并不讨厌，因为过了一会儿，他就把手伸了出去，手心朝上，让雨滴打在他的手掌心，发出噼啪溅开的声响：“不过确实还挺有力气的”

 

“是吧？”

 

我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让雨淋了一会儿，收回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手心也变得和李笑阳一样冰凉凉的了

 

“走啦，回去吃饭了。”李笑阳接着就用脚踹了一下我的屁股：“吃完一会儿再下来看”

 

“一会儿就停了。”我很确定地对李笑阳点头说。

 

“真的假的？”李笑阳并不相信，斜眼瞄着我

 

在这件事上，我说的是肯定不会出错的。果不其然，等我们吃完再下来的时候，之前躲雨的人早都散了，走出去抬头看，太阳又升的老高，晒得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雨混合着水泥的味道

 

对我来说，这就是夏天的味道，也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之一了。

 

夏天来了，那放假就也快了，等到了暑假，哥哥就会真的回来了，只要哥哥在家，就会有绿豆汤可以喝，偶尔还会有西瓜吃

 

之前下来看雨的时候，我趁李笑阳不注意，拍了一张他把手伸出去接雨的照片，发给了妈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有些高兴，想把这件事也告诉妈妈吧——虽然说，我好像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想告诉她。我没有拍我自己，因为我果然还是不太习惯拍自己，不过就算拍李笑阳应该也一样，毕竟他在做的事也是我在做的事

 

——这是？

——月月你和他两个在外面是被暴雨困住了吗？有没淋着？

——知道自己在哪吗？要不要去接你？

 

我半是撒谎地说了是，然后让妈妈不用来接我们了，说我们没被困着，只是刚好在这里玩。她哦了一声，说了句注意安全，别感冒了，就也没再说什么

 

——妈妈你也是

 

不知怎么的，有一会儿，我犹豫地打了五个字。

 

虽然临到要发送的时候，又没有真的发出去，手指戳着倒退键把这几个字删掉了。

 

——不会的

 

我最后打字给她，模仿着李笑阳之前特意教我的那些和妈妈聊天的比较随便的口吻，一连发了好几条

 

——我本来就不生病啦

——就是说夏天来了，很开心

——妈妈呢

——做啥在

——对了

——昨天，你来家教园

——好玩不？

——也不是

——感觉家教园怎么样呀

——下次还想再来吗？

——对了

——后来回去

——哥哥有和你说啥吗

 

之后妈妈回了啥，我就一直等到了晚上才看到，因为发完的时候，哥哥和龙猫刚好从楼上下来了，所以我就马上收起了手机。

 

164.昙花一现

 

“李笑阳，你让我帮忙问的疗养院那事”

 

周一早上，刘阳一走进班级，就朝我和李笑阳的方向径直走过来，在我们前面的位子上坐下：“好像……之前我听说的也只是传言，实际上倒还好，那个自杀的事后来说好像就是普通的想自杀而已，后来有人进去查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吗”李笑阳从桌上抬起头来，下巴枕在桌上，说话嘎嘣嘎嘣直响：“谢啦。”

 

“话说你突然关心这个做什么？”刘阳好奇地打听起来：“说起，我上次好像还看见谭越在校门口……哎哟！”

 

“你才是，没事别多问。”李笑阳踩了刘阳一脚。

 

“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好不容易从我舅舅那套到的情报。”刘阳疼的眼泪都流了几滴出来，辩解道：“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觉得是最起码的报酬吧。”

 

说完他又转头来看我：“你说是吧，谭越？”

 

“嗯？”我其实一直捧着书装作没有在听他们说话，这个时候被刘阳喊了一声，被迫放下书：“你说啥？”

 

“你俩最近真是乖的不正常。”刘阳又用手指顺着他的脑门往下划起了黑线：“我刚才不给李笑阳汇报工作嘛，然后我说你们至少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当作报酬吧——哎，所以说，我上次看到你捧着课本和校门口那个怪阿姨站一起，是在干啥呢？”

 

“……”李笑阳看了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回答了刘阳：“他给她读课文呢。”

 

“读课文？”

 

刘阳嘴角弯了弯，又弯了弯，像是很想忍着笑但又克制不住的样子：“这又是为啥？”

 

“说好了，只问一个问题。”

 

我才正准备想要怎么回答刘阳呢，李笑阳却马上拒绝了刘阳这个问题并帮我解了围。

 

“切，小气鬼。”刘阳撇了撇嘴：“算了，正好我还有一个重磅消息要告诉你——其实这才是今天最主要得和你说的事情。”

 

“啥？”李笑阳瞄了刘阳一眼，懒洋洋地又趴了下去。

 

“好像说，最近要开始搞教学检查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来了个新的人管事，从这周开始，会经常有别的老师，或者……我也不知道是谁，反之他们会来我们班后面听课。除此之外——”刘阳说着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口气：“我姑姑昨儿还在和我爸视频的时候说，搞不好有人还要查那些不符合规范的搞培优的，还有家教园什么的，如果有问题，一封一个准。”

 

“啥？”

 

李笑阳听到这事的时候，整个人马上坐直了起来，我也忘了我还在装着读书的事，放下书和李笑阳一起凑到了刘阳的面前。“你确定吗？”

 

“十有八九。”刘阳点点头：“所以我才来告诉你啊——你们那个家教园的位置，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很正规吧？”

 

没等我们接话，预备上课的铃声打响起来，前座的同学这时急匆匆地冲进门，刘阳听到便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和李笑阳面面相觑。

 

“怎么办？”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我问李笑阳。“不会真的哪天就被封了吧？”

 

“说不准呢，不说别的，我们那儿的老师也确实基本不管比较大的孩子呀。”李笑阳耸耸肩：“不过其实，我和你也没什么好怕的吧——毕竟实在不行，可以先去灰哥那儿住一段。没开的时候，我还可以把本来交给家教园的钱自己收着呢。”

 

“可是莫禹航他们呢？”我想了想说：“还有其他好些人吧，他们——”

 

“只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喽？”李笑阳撇了撇嘴。

 

刘阳的消息真的很灵通，早上跟我们说完，下午刘老师进来上课的时候，就向我们证实了他的说法——不过，除了告诉我们最近这一段上课要更加认真，不要搞出岔子之外，他还交代我们，如果有哪个听课老师问我们问题，或者在学校有哪个大人装作家长来问我们问题，碰到和老师补课有关系的事情，一定要说不知道和没听说。当然他也同时警告了我们这些住在家教园的同学，让我们也要学会对自己的事情保密。

 

那天放学回到家教园的时候，果不其然，整个家教园的孩子都在围绕着这件事议论纷纷。

 

“李笑阳哥哥！谭越哥哥！”

 

好几个比较小的孩子一见我和李笑阳回来，就马上蜂拥过来围住我俩：“学校老师说可能有人要来查家教园，是真的吗？”

 

“有可能吧。”李笑阳也没迟疑，马上就点了点头

 

“那，如果……如果他们查完真的把家教园关了……”里面最小的那个孩子抱住了我的腰，抬头盯着我问，眼神里满是那种有点不安的感觉：“我们该去哪儿？”

 

“我们……”我看了一眼李笑阳。

 

“放心啦。”李笑阳这时装作没事人般，对几个孩子耸了耸肩：“如果有个万一，你们的爸爸妈妈肯定会想办法的，就算要关，肯定也会有人先和他们联系的。”

 

几个孩子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这样的说法，或者说，我看出来有那么两个穿着不同学校校服的孩子牵着手，明显是好朋友的样子——然后我就明白了，其实他们有的应该也不是真的在担心不知道会被送到哪去，说不定只是在担心会和玩的好的孩子分开吧

 

“好了，快点去做作业，别等到一会儿我喊老师来检查”

 

李笑阳啪的使劲儿拍了一下巴掌，然后就把这群孩子给赶了回去。

 

“走吧，我们也差不多——”把书包放下、拿好要用的课本夹在咯吱窝底下之后，李笑阳用另一手牵住我，准备拉我出门

 

“哎，你又咋了？”然后他突然发现没能拉动我，便回头看我

 

“没啊，刚发了下呆。”我对李笑阳摇了摇头。

 

其实只是李笑阳用手牵住我的时候，我莫名觉得我和他就好像刚才来问我们的那两个穿不同校服的孩子。说起来，这个时候我好像有点想明白了，那天早上我为什么醒过来看到李笑阳还在身边时会有种说不出的高兴，然后就紧紧抱住他了——其实，这好像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会有的感觉啊。这么想着，我摇了摇李笑阳的手臂，把他的手也攥的更紧了，忍不住笑了两声

 

好奇怪，有一瞬间，我又有了那种感觉，好像是之前一直被我丢掉了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儿回到了我的身边

 

“又傻笑啥？”李笑阳莫名其妙地瞪着我：“还抓那么紧”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的话，我肯定会很舍不得你的。”我对李笑阳说，明明其实心里也清楚，也许将来的有一天，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可是这个时候，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害怕和担心这事，至少我当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噗，那你还笑个什么劲啊？”

 

因为李笑阳接着也不知道怎么被我给逗着了，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也攥紧了我的手。“真的是，傻不拉几……哈哈哈”

 

李笑阳自己最后也没来由地笑得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想要永远记住当时的那种感觉。只不过，那种感觉似乎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李笑阳的脾气一样

 

有时候，比如说春节那天，和李笑阳站在我老家外面的田里聊天的时候，我会觉得，好像我和李笑阳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吵架了一样。当时我真的被他弄的很想哭，还有之后的好几次——我想有好几次我自己感觉有些喜欢他了，那肯定是真的好喜欢他了，那种感觉强到我都忍不住要抱着他，就在那个时候，就在那一秒，就好像我很确信，不管以后他怎么惹我，我都不会再真的生他的气了。

 

不过，实际上还真不是这样。

 

有的时候我再喜欢他，只要过几天，甚至只要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还是会吵得跟仇人一样，一句话都不想和对方说

 

“李笑阳”

 

那天晚上，我就又和他因为回消息的问题吵起来了，而且吵的真还挺凶“你过来一下！”

 

“两分钟”李笑阳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我肚子疼。”

 

说实话，当时还没开始和他直接吵呢，我的肚子就快被气憋得爆炸了，因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李笑阳偷偷看了我和妈妈的聊天记录，而且还装作是我又给妈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我气鼓鼓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他两分钟。

 

“以后，绝对，不许你再偷偷玩我的手机！”

 

然后等他一出来，我就用我觉得最能表达我不满的口气对他很斩钉截铁地嚷起来，一边用手咚地敲在桌子上：“不然别怪我以后一句话都不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