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叛变,敌人就撤军了

星海镇是被好几根枪管对着的镇子。这里毗邻军港,又紧扼海峡,战略位置至关重要,一打起仗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久而久之,这儿的居民都能练就一身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本领。于是这里的百姓过得安安稳稳,好像外头打翻了天都和这儿没关系一样。
这里的修理铺是出了名的。附近的军港天天训练,打坏了舰装,一时找不到替补的零件,报修又出奇的贵,就得派人把坏装备送来修理铺。送舰装的人把舰装撂在门口,便掏出几张票子放到柜台上,走人。几天之后装备的舰娘主人亲自过来,修好的舰装往身上一穿,准是赞不绝口。
修理铺的主人是夕扬,据说是重樱科研员夕张的儿子——他的修理手艺大概是继承了他妈。
他对门是一家专修电器的修理铺,店主老太太没事就到门口坐着,溜溜地盯着过路人,好像巴不得那人马上抬出一个破电视交给她似的。
有一天,对面的老太太出了远门,电器铺锁门了。当天早上,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捧着一个破旧的电视,敲开了夕扬的小木门。
“师傅,师傅!”两人卸下电视,领头那个男人就扯嗓子喊起来。夕扬揉着睡眼晃晃悠悠地出来,嘴里还叼着牙刷。
“咋……了?”
“师傅,这电视打不开了,能不能给修一下!?”
这中年男子乍眼看上去五大三粗,皮糙肉厚,胳膊上还有好几道红的紫的青的伤疤,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寒光。那女子缩在店门口,似乎才二十出头,秀气的像朵荷花。
中年男人冷峻的目光在他身上晃来晃去,夕扬不免有些发怵。“我只给附近的港区修舰装,不修电视啊?”
“舰装你都会修,还差这电视?”男人又扯开嗓子喊起来,他从兜里抓出足足两千块钱,扔到小茶几上。“够不?”
夕扬不免一震。平时他修一次舰装,也才收一千啊!他摆了摆手:“行行行,放着吧,一周之后回来拿……”
“这要是修的不错,以后我就得多照顾照顾你的生意了!”
男人挥了挥手,便把女孩带走了。
一周后,男人一脚跨进店门,便接上电源,打开电视。那电视不仅一按即开,而且上上下下都翻新了一遍,简直就像从厂子里提出来的!
“好,好!”男人赞不绝口,扛起电视,一摇一摆地走了。
打那天开始,他的店铺就再也没空过。上午刚刚有人扛来一台微波炉,下午就送来几个坏台灯……过了几天,老太太回来了,她见了隔壁那个臭小子抢了他生意,就天天伸直了脖子,跺着脚骂。
夕扬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多顾客,他也懒得管——他修东西还忙不过来呢!
一天上午,夕扬从报纸上看到塞壬入侵的新闻;当天下午,塞壬就攻下了星海镇。
夕扬正低头修着电脑,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喊:“小子,还认识我不?”
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跨进门来。夕扬一抬头,便惊出一身冷汗——跟进来的竟然是几个塞壬兵!
“他们……是怎么回事?”夕扬失声叫了出来。
男人抢过一个塞壬兵的枪,拍在柜台上“能修吗?”
“这……能。”
“那以后,只给我们修武器,行吗?”
一个塞壬“唰”地一声抽出刀来,夕扬吓出一身冷汗。“能……能……”
男人招呼塞壬兵走了。夕扬战战兢兢地提起塞壬的枪,“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夕扬定睛一看,竟是一根金条!
第二天他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臭名昭著的铁血军官卡扎,就是他攻下了星海镇。
街上的塞壬兵一天比一天多,但是夕扬的生意反倒红火了起来。直升机在店门外轰隆隆响着,一队塞壬兵就径直走进来,左手枪右手金条递到柜台上,走人。日日如此。
对门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每天都伸长了脖子,跳着脚,一口一个“叛徒”“奸细”地骂着。
夕扬哪里管这些呢,他连数金条都数不过来呢!
塞壬们总是在店门口聊天,有时夕扬也会跟着聊上一两句。
一天,一个清秀的女孩到了店。“我是来帮爸爸拿枪的。”她说。
她就是那天扛电视过来的女孩,夕扬一眼便知。
女孩刚要离开,夕扬便连忙叫住:“别走!”
女孩怯生生的缩在角落。“怎……怎么了?”
“你爸爸到处打仗,你跟在她附近,对你和她都不好……不如你就住在我这,这儿驻军进进出出,最安全。”
女孩微微地点了点头。过了几天,果然有几个塞壬兵把女孩送了过来。“我们日夜盯着你,你可不准对卡扎女儿图谋不轨!” 带头的塞壬厉声喝道。
夕扬专门给她腾出房间,日日待她如上宾。隔壁的老太太又听说了,变本加厉地骂起来。
“你不光给塞壬办事,还要娶塞壬女儿!我呸……”
夕扬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竟同老太太吵了一上午。两人正吵的口干舌燥,他突然吼了一句:“看我不顺眼是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撂下一句话,他便一扭头走回铺子。
当天晚上,夕扬真的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卡扎女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一周后,卡扎突然从星海撤军。
有人来到了了夕扬的铺子。那个铺子里好像着过一把大火一样,处处是烧焦的痕迹;房内空无一物,异常凄凉。
他们又找遍了全镇,就是找不到夕扬的踪影。
夕扬的下落,至此成了一个谜。
只有老太太知道,吵完架当天半夜,夕扬敲开了她的大门,递给了她一封信,便消失在夜色中。
‘白鹰将领将要和卡扎谈判——这是我听塞壬士兵们说的。
‘白鹰一定会从谈判席上败下来,除非有人质。’
信中只写了这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