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赫】嗜睡症 part ten
Chapter 10
伊芙利特扭曲着一张沾满灰尘的脸对我龇牙咧嘴。“吵死了！吵死了！” “要求你这么大的孩子理解我话里的含义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我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但至少，也能让你明明白白地……” 我没说完我的话，辐射至双子楼外的源石技艺传回的反馈告诉我，这两栋建已经筑彻底清空，所有的无辜者均已离开。 伊芙利特又何尝不是无辜者，我在心里自嘲到。
盾被掷向脚下，插入地面。这种时候即使再坚硬的盾牌也失去了作用，我知道伊芙利特的力量来自于哪，我了解我自己。 伊芙利特比我想象的更加强壮灵活，如果一个普通人在这里，只能够看到一道缠绕着火焰的橘红色身影箭一般向我冲来，眨眼间就跨过了数十米的廊道，锋锐的利爪直指我的颈脖。我条件反射地向后仰身，她竟不可思议地在空中变换姿态蜷起腿再踢出，正踹中我胸口。遂不及防间我猛地被拍到一根立柱上，那根水泥柱不住地晃动，裂痕蔓延到整个柱身。火焰从小怪物的指尖升腾而起，与此相比，军方最新的喷火器中的火花还不如儿童玩具中的冷烟花，龙的威严跃动其中，焰色赤金，汹涌着纯粹的凶暴，使人永陷灼烧的诅咒流动不息。 伊芙利特手掌翻动，满天的火焰向我扑来，我翻身躲过她所御使的烈焰。伊芙利特还没有掌握御使力量的技巧，她的攻击看似凶猛无比，但却缺少效率，做了许多无用功。但是，翻动的火焰封住了我所有躲避的空间，显然伊芙利特不在意体力和能量的挥霍，她血液中的力量让她有像幼兽般不顾一切的资本。珐琅质在我皮肤表面流动，我在小怪物的怒火中站起身，顶着炙烤冲向前，我身后的空间被短暂地抽为真空，但转瞬间就又被伊芙利特的火焰填满。火焰遮挡了我的视线，高温扭曲了我的感应，我只能大概感觉到伊芙利特的方位，但幸运的是——伊芙利特也同样如此。我再一次蹬向地面，混凝土爆裂开的伤痕给我换来了巨大的动能，我拳头上覆盖着的珐琅质和其下的骨肉一齐陡然出现在伊芙利特眼前，我没有留手，一拳正中她的面门。伊芙利特倒飞出去，砸穿几间办公室后嵌入一堵墙内，她悲鸣着、尖叫着，混杂着狂怒的嘶吼，她一只手捂着刚被我击打的部位，另一只后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火焰以她为中心爆燃开来，洞穿所有，形成一道漩涡，无差别地席卷这一切，这一层楼都摇动着仿佛将要塌陷，我冲到她身前，卡住她喉头把她按进墙壁。她拼命地挣扎，一脚踹在我小腹把我踢开。 怒火中毫无顾忌甩出的火焰咬住了我，比此前更为猛烈的高热擦过皮肤带来骤痛，地面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我退到掩体后躲开伊芙利特火焰的正面撕咬，看见那孩子摇晃着从碎石堆里捡起她的喷火“玩具”。 “我讨厌你们……”她喃喃着，面目狰狞颤抖着直起身，话音崩溃几近咆哮，诡异的黑色烟雾在她身后汇拢。 “我好疼，我好疼，让我见赫默啊！！!”
伊芙利特举起喷射器对准我躲避的这一片破损办公区，能量束凝聚于枪口，苍白光芒渐盛。伊芙利特在其中注入了极度的能量，以致萦绕在她体表的火花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伊芙利特手上的火焰喷射器正常功率威力与一发高爆榴弹相当，再加上她短时间内注入了这么多的能量，它若发射能射穿双子楼并波及周边的大厦。我顾不得太多，猛窜出去，将包裹着珐琅质的拳头砸入伊芙利特枪口闪烁的白光中。 嗡鸣声激荡开来，光以我们为中心蔓延开来，能量肆意地横冲直撞，打在天花板上融开天花板的钢筋混凝土，一路直冲向上不知连着烧穿几层，巨大的混凝土块从高空坠落，卡在火焰冲破的石洞中轰然有声。我们脚下的地板被完全炸穿，在重力和冲击波的双重作用下我们向下坠去。伊芙利特在强烈的冲击中昏厥过去，她脆弱的颈脖和胸膛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面前。我抬眼看去，一块足够大的混凝土块和我们一起在坠落。很好，只需要在落地前借一下力，加上本身具有的动能，没有脊椎动物的颈椎能顶得住我接下来的进攻，即使源于我的异常，也能够击断肋骨，刺穿心脏。 ——我本可以这样做的，我只需要把腿蜷起再伸直，把拳上覆盖着的珐琅质印在伊芙利特的右胸，莱茵生命的这场危机将得到妥善解决，一切都能够像往日般井然有序的运行。 我已经蓄好了力量，只等时机到来。
“赛雷娅，救救我……”翻着白眼的伊芙利特口中吐出了无意识的呢喃。那微弱的呼救几不可察，但我敏锐的感官将那声音清晰地捕捉到脑海中。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个脆弱的，被我的赫默抱在怀里微微发抖的小萨卡兹浮现在我眼前，与现在不断下坠的，浑身是血小恶魔的身影重叠起来。鬼使神差的，我把伊芙利特拉入怀中，用钙质化的源石技艺包裹住她幼小的身躯，像亲鸟保护雏鸟那样紧紧地抱住伊芙利特。
耳边是破碎的建筑材料坠落的声响，我紧闭着双眼，眼前不断闪过赫默和伊芙利特的身影。在漫长又短暂的坠落后，我和伊芙利特一齐狠狠地砸在一层地面上。剧烈的冲击打散了我的思维，我清醒过来，看着怀中依旧昏厥的小恶魔，我的理智重回高地。 伊芙利特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在和我的战斗中摸索着成长，学会了运用自身此前从未使用过的天赋，从操纵火焰到成为火本身，迅速高效。若我在任何其他场合和她相遇，我一定会很喜欢她，愿意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实际上我也真的很喜欢她——她本来应是我生命的延续——倘若她以正常方式出生。 这想法让我几乎想要掩面而泣。她本来应该是我的孩子。我伸手抹去她面孔上的烟灰和血液，小兽泪眼朦胧，仿佛昏厥中意识到了什么般不住地颤抖着。 但我别无选择，我再一次举起了拳。 “对不起，伊芙利特……”我张口，任由火的灰烬填满喉管，把所有出口的音节变成一阵沙哑低沉的嘶声。 “住手。”一个声音在烟雾中响起，我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 “赛雷娅，把你的手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