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蛇尾的闹剧:开禧北伐

1194年,南宋王朝的第四位皇帝——宋宁宗在韩侂胄、赵汝愚等大臣的拥戴下继位,改年号为“庆元”。上台。新皇登基,既要体现与前朝的延续性,又要表现新意。所谓延续性,就是留用前朝大臣,也正是他们,扶立了宋宁宗;所谓新意,就是更加增重这些大臣的地位,以示酬庸。赵汝愚由知枢密院升任右相,一同谋划此事的陈骙、余端礼各有酬奖,与留正、赵汝愚同任宰、执。赵汝愚又推荐朱熹任侍讲,召来杨简、吕祖俭等道学名士,朝中正士充盈,文官集团的地位似乎更稳固了。

然而,报功酬庸却有不公之讥。争取郭杲,是赵彦逾之功;获得太皇太后的支持,是韩侂胄办成的。赵汝愚对彦逾说:你我都是宗室,扶持皇室是本分,难道还要求报偿么?对韩侂胄说:我是宗室,你是外戚,不要居功!然而,汝愚本人推辞一番之后,还是升任宰相了。而赵彦逾本来离执政仅一步之遥,立下定策之功,却未予升迁,反被遣去四川任宣抚使。临走时给宁宗递了一封名录,将一干道学名士指为汝愚同党。宁宗由是起疑。韩侂胄的官位提高不止一级,职务也由知阁门事迁为枢密都承旨,但是没有得到他想望的节度使,更未能实现干预朝政的目标。他倒是想亲近士大夫——当初士大夫一筹莫展之际正是他主动请缨,太皇太后才答应出面扶立宁宗。但是事过境迁,士大夫复以普通的“近习”待之。他几次在宰相公堂出没,被留正严词训斥:此地并非知阁每日往来处!侂胄被当头浇了冷水。赵汝愚更是视之蔑如,朱熹劝汝愚尽早着手对付韩侂胄,他却不以为意,认定侂胄掀不起大风浪。但是,侂胄不是普通的外戚,其曾祖为北宋名臣韩琦,母为高宗吴后之妹,妻为吴后侄女,其侄女又是宁宗皇后。其家族固然极有根底,与宫中的关系,更是深厚。

赵汝愚既以处事不公而开罪他,又轻视他的力量。但汝愚旋即发现,侂胄反击之凌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汝愚当初借重他的力量,后来却不下力气统合他,露出排斥他的意思,但又没有予以全力打击,直接结果就是给自己树了劲敌。留正在光宗朝末,因抵制皇帝不过宫,“待罪”于城外。宁宗即位后,此举被攻击为“弃国”。宁宗本就对此不满,而留正又未参与扶立之事,皇帝不必顾惜他。韩侂胄略施离间之术,留正就被罢职外放,而汝愚因此势单力孤。汝愚本人是参与定策的,并且在道学家群体中享有崇高声誉,可视作当时舆论领袖,其地位不易动摇,但其性格中粗疏的一面自始至终影响着他。当他成功将宁宗推上帝位后,向人宣称,曾“梦孝宗授以汤鼎,背负白龙升天”,意思是孝宗转托他立了宁宗。遂有人以“伊、周、霍光”恭维他。但自魏晋以来,“行伊霍之事”绝非可以自夸的话,向来被视作篡位的前兆。更何况“梦孝宗授以汤鼎”,可以有更不堪的解释。与这个梦相配合,有太学生上书,要求皇帝“尊汝愚为伯父”,甚至外间传闻,军民要推戴汝愚。凡此种种,都证明汝愚本身已处在危机边缘。这给韩侂胄彻底击倒他,提供了机会。

若止于向皇帝施加影响,还是不够的。一个尚未坐稳宝座的皇帝无理由地罢免深孚众望的宰相,这是不寻常的事。即使有理由,最好也是由其他人提出来。易言之,仅控制皇帝是不够的,在外廷也需培植势力。韩侂胄充分利用一种特殊的人事制度:皇帝任免台谏官可以出自“圣裁”,毋须经由外廷。这是皇帝用以制衡外廷实务部门的重要权力。侂胄也借用此道,先鼓动皇帝更换了几位台谏,将他的党羽安插其中,而后由他们以密集的弹章进行攻击。入手之处,便是汝愚“倡引伪徒、谋为不轨,乘龙授鼎,假梦为符”,“欲行周公故事”。
在宋代,时常有类似情景:不止一位台谏弹劾宰相,通常宰相觉得无颜再居此位,会提出辞职,且通常辞职会获得批准。汝愚被控以如此严重的罪行,也循常规请辞,并至城外浙江亭“待罪”。皇帝立即俯允其请。汝愚一派的在朝道学家,群起为之辩护。然而他们恰好正在赵彦逾递给皇帝的名录中,正应了“倡引伪徒”、结党而谋不轨的指控。于是辩护者也受到猛攻,纷纷远谪。而汝愚在韩党连续的弹击之下,受到进一步的惩处,被流放到靠近南岭的永州(今湖南永州市),途中病死于衡州(今湖南衡阳市)。
赵汝愚死后,韩侂胄为清除其支持者,复令台谏以“伪学”之名攻击道学名流。至庆元三年十二月,立“伪学”之籍,入籍者五十九人。次年五月,“禁伪学”。遂由科考不用“伪学”,在京之官不用“伪学”之徒,发展至禁止“伪学”之传播。朱熹仍在建阳考亭讲学,从者甚众,亦未被强行驱散。故而,所谓“禁伪学”主要在于将道学的影响驱出官场,这对道学的传播当然有很大影响。

好在这一场迫害来去如潮,涨得快消得也快。颁布禁令后不久,与道学有点牵连的,已在朝廷销声匿迹,韩侂胄知足地放松了禁令,以和缓政治气氛。此时,他的势力已是如日中天,一般道学家者流,根本无法撼动他。他要将精力集中于更重要的事业,使本人的功业与地位相配。道学这才得到喘息之机,并于不久之后复振。
宁宗登基之初看似如此强大的文人政治,怎么会突然分崩离析,立即发生韩侂胄的专政呢?文人政治是一种以文官统合其他力量的政治,但实际上未必是他们在掌控一切,至少皇帝的独立性始终无法排除,与文官格格不入但以皇帝心腹的身份起作用的近臣,有时会成为一股危险的力量。真宗朝以后,文臣尚能成功压制这股力量,但南宋初皇帝与文官集团不太正常的关系,尤其是孝宗朝以近臣助他掌控朝政,抬升了他们的势力,韩侂胄便是孝宗朝的曾觌、龙大渊、张说和光宗朝的姜特立的后辈。不过韩侂胄与皇帝的关系更为紧密,又是扶立皇帝的大功臣,非一般从龙之臣可比。特殊的机遇造就了特别强有力的近臣。当他带着宫廷的所有支持强势来临之时,文官集团便难以排斥他。

当然,另一方面,文官集团自身也远非立场一致,赵汝愚所荐拔、且与他唇齿相依的,主要是无功受禄的道学中人。至如赵彦逾等有功的文臣,却被排斥。政场剧变引起的利益分配,反而导致文官集团的内部分裂,赵彦逾之类的大臣,也参与到韩侂胄的密谋中,而一群文官受韩侂胄抬举被安插到台谏的位置,开始对赵汝愚的猛烈攻击之时,文官的分化便完全表面化了。文官的分化不是一种新现象,至少在秦桧当权时期也曾发生过。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近臣获得皇帝的坚决支持,前所未有地占据了主动地位。它标志着弱势的皇帝对不同集团之间的关系无法应付裕如。然后,这或者也是非道学立场的专业官僚,依附于一位强势人物,与道学集团的交攻。这一点,在朱熹于宁宗面前攻击韩侂胄,惹得宁宗大怒之时,就正式开始。而韩侂胄掌权以后,他所用的,主体不还是文官吗?他只是打破了文官政治的排他性。但他与他的党羽,确乎持有一种进取心且愿意付诸实施,这倒成了他与道学家们比较不同的地方。而在他失败之后,这种进取心,就成了不合时宜。庆元元年之后,韩侂胄与外廷处于友好合作的状态,其地位已巩固。之后位望日尊,至庆元五年封郡王,开禧元年(1205)又“平章军国重事”,位丞相之上,甚至有丞相出其门下者。他的身份极其特殊:出自内廷,却已控制了外廷,至可任命丞相以下的外廷官员,相当于代皇帝行使职责。他的功名已到达顶点,但毕竟身份有些尴尬。出身近臣者,尚无专权的先例,不得视为名正言顺。故而,他有意“立盖世功名以自固”。所谓“盖世功名”,除了“恢复”之外,别无他途。
对北方边情作长期关注之后,他得到令人振奋的消息:金在北境陷入长期、艰苦的战争,境内发生饥荒,形势岌岌可危。他的心腹淮西转运判官邓友龙是主要的信息来源。宋、金边境的淮河两岸,有一个在两边越境犯罪的团伙,一边来剿,就跳到淮河另一边,故称“跳河子”。他们积累了一定的实力,希望有更大的作为,故而随两国形势变化而决定立场。孝宗朝之初,他们曾因金朝的招诱,对宋有所不利。而到了嘉泰中,他们又来向宋“陈说利害”,告以金朝政局不稳,欲与宋人合作谋取利益。友龙获知此信,居为奇货,向韩侂胄献上。淮西前线的安丰军守臣厉仲方,也传来讯息,淮北流民希望过淮投靠,以此为金境内大乱之证据。此外,金暂时关闭了两国之间置于襄阳的榷场贸易,又于边境屯粮增戍,这也显示其国内有危机,故而增强南面守御,以防宋军乘隙进袭。邓友龙还殚思竭虑,撰了一份用兵纲要递上,而且关心备至,连某路用某大将也考虑得很周全。多个渠道都证明北方有大好机会,韩侂胄的进取心迸发,看到友龙深具可行性的报告,更增信心。
很有意思的是,最后令他下定决心的,是道学家的友人辛弃疾。后者自绍兴三十二年归宋之后,一直密切关注北方的时局。他日夜不忘恢复,但四十年来,郁郁不得志。韩侂胄对他的遭遇和抱负了然于胸。嘉泰四年(1204)正月,辛弃疾从知绍兴府任上被召到临安垂询,当时断言金国必乱必亡,本朝应该有所行动。辛弃疾以权威的身份直白地阐明了他的见解,让韩侂胄深为信服。不久,弃疾被起用为枢密都承旨,未受命而终。《宋史》讥讽他久不得志,为规取功名而晚节不保,显然未体谅他暮年未伸壮志的处境。年逾六旬,还未尝为“恢复”大业作过什么贡献,以后尚有多少机会等着他?

韩侂胄也同样有这种时不我待的心态。嘉泰四年,邓友龙从淮西回京,受命出使金国“贺正旦”。与往常一样,使节肩负收集情报的使命,而因为韩侂胄有用兵的念头,友龙此次的使命尤显重要。因一次巧合,他有了丰盛的收获。途中居停于驿馆之时,有人夜半求见,告以“金为蒙古困,饥馑连年,民不聊生,王师若来,势如拉朽”。此正如童贯遇见马植,随后便是挑起南朝的北伐之心。
俟邓友龙奉使归来,韩侂胄确定了北伐计划,从开禧元年至二年上半年,三项工作同时进行。一是统帅和将领的安排,一是军队的布置,一是在金境内联结抗金武装。在开禧二年三月中,先派程松宣抚四川,薛叔似宣谕京西,邓友龙宣谕两淮。次月,薛、邓二人改宣谕为宣抚,由中央的代理人改为前线的统帅。将领的安排,除了东、中、西三线的互调,还有沿江的部队向沿淮推进,力求为即将到来的以东线为主的攻势做出最有利的部署。最后,以郭倪兼山东、京东路招抚使,统两淮兵;鄂州都统赵淳兼京西北路招抚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抚副使,统荆襄兵;吴曦为四川宣抚副使兼陕西、河东路招抚使,统四川兵。东、中、西三路主帅与主将安排停当。淮河以南的沿江部队和中央的三衙军大部分调至两淮前线。
开禧二年四月,在正式进攻开始之时,中路已由“忠义人”收复蔡州褒信县。五月,东线的战局全面开始,“忠义人”朱裕结涟水县弓手李全,焚海州涟水县。但是,“忠义人”即宋所策反的金国的平民或游寇,起的作用很有限,仅限于经过突袭暂时占领一两个县而已。所以,关键还是宋自己的大军迅速跟进。

五月,北伐正式开始,其过程异乎寻常地简单。先复泗州(今江苏盱眙县西南),又复虹县(今安徽泗县),复新息县(今河南息县)、褒信县(今河南息县东北包信镇),仅一州三县之地。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败绩,中路军败于河南南部的蔡州、唐州之役,西路军溃于城固县。最关键的东路战役,败势更是惊人。东路的三支军队,田俊迈的濠州军,郭倪之弟郭倬的池州军和李汝翼的建康行马司军,出发时不带辎重,攻打泗州时,宋军就四处搜集民户店铺寺庙的竹竿木竿,绑成长梯,因为泗州城是很低的土墙,又缺人防守,轻易攻了下来。攻占泗州后休整很长时间,又以同样的方式攻打宿州。但宋军休整过程中,金军主帅仆散揆已调拨援军赴宿州。宋军到达之后,先选了一块寸草不生的平地立营,恰好在泄洪区中。当夜开始下雨,次晨,营地水淹及膝,宋军惊慌四走。正逢金方援骑两千人到达,城内也遣两千人夹击,宋军几万人立即溃散,连夜南逃,躲入蕲县(今安徽宿州市南蕲县镇)城中。清晨宋军欲出门再走,已被金军围堵。作为放行条件,郭倬、李汝翼献出了金军痛恨的边将田俊迈,才得以窜归。随着东路军的溃回,北伐的主要战事,在出师同月就结束了。次月宋军攻克寿春府,然而主力既然退走,在淮河以北占领一个突出部实属不必,故旋即放弃。中路军本想进攻蔡州,闻东路败讯,也放弃了计划。
主攻的东路宋军,从六月开始全线撤退,攻势已不可为。现在主动权在金一边。接下来四个月时间,是金军的准备期,将各地军队向南面集中。宋军仍在淮北发动零星的攻势,但主要的态势是等待受攻,因为之前的北进,主力被击溃,新的攻势无法迅速组织起来。到了十月,金军先完成调遣,在东、中、西三线以九路大军同时推进。十一月,东、中两路军先后进入宋境,攻城略地,进展迅速。东面淮北之地几乎尽丧,中路襄阳被围。长江以北诸州也大多沦陷。此时的韩侂胄,已是急于求和了。但和议只是停留在双方边帅的层面,无法在短期内完成,金军继续忙着占领江北淮南的剩余土地。

自绍兴和议缔结之后,每逢用兵,西路都不是主攻方向,但西路并非不重要。它不仅可以牵制敌方大量兵力,且位居长江上游,对中、下游起着遮蔽的作用。绍兴九年吴玠去世后,宋廷将四川兵力割与几位都统制分领,其后又将吴氏子弟调至中、下游任职。但韩侂胄为了利用吴氏的威望统合西线的力量,将吴璘之孙吴曦,由临安调任四川宣抚副使,实为四川军队的最高统帅。吴曦早有预谋,返川之后,即刻策划叛宋。在东、中两路发动攻势之时,他按兵不动,暗中联络金人,将宋在陕西仅存的阶(治今甘肃陇南市武都区东)、成(治今甘肃成县)、凤(治今陕西凤县东北)、西和(治今甘肃西和县)四州献与金人,换得其支持,以倚金自立。在最危急的开禧二年十二月,吴曦僭位于兴州,受金册封,称蜀王。
三路形势全部失控,对韩侂胄打击极大。为阻止吴曦引入金军,他一度准备承认吴曦的自立,去信告知,承认吴曦为蜀王的正式文件马上就颁下。不过文件还没有发出,开禧三年二月,吴曦为部下安丙、杨巨源所诛。同月,金军主力因为“方春地湿,不可久留,且欲休养士马,遂振旅而还”,主帅仆散揆卒于归途之中。危机暂时全面解除,韩侂胄得以大大松了口气。但是,淮南之地还是金军占着,为了取回失地,接下来的主要事务,就是不得不重新缔结一个和议。

金军固然因猝不及防,在西线被安丙等收回四州,但仍占着大散关和两淮之地,气势迫人,提出的诸多条件中,最苛刻的一条是,要韩侂胄首级。侂胄大怒之下,当即拒绝了和议。但是,朝中有意于和议的,大有人在。

不过,金方的要求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让韩侂胄的反对者下定决心的契机。对侂胄的首级造成根本威胁的关键,还是外廷、内廷的环境变了,而侂胄却不自知。侂胄在北伐一事上虽然轻疏,但北伐失败之后,却力求赏罚严明,尽管是亲信,也都为前线的失误付出沉重代价。他查明了郭倬执卖田俊迈之事,将郭倬斩于镇江。郭倪也因接连指挥失当,被罢职远谪。而他留下的残局,则交由侂胄的合作者郭杲去收拾。郭杲以“主管殿前司公事”的身份巡边,他掌管的京城和皇宫的安全事务,则交由“殿前司中军统制”夏震暂时管理。郭倪、郭倬兄弟,皆是郭杲子侄,郭氏一门本来在首都与地方掌有相当大的兵权,经北伐一役,销蚀殆尽。军方以外,他多年以来提拔的要人,也因为跟着他开边,最终一个个被他秉公办理了,朝中重臣如苏师旦等,地方要员如程松、邓友龙等皆然。故而不得不用上跟他的关系不近不远的人物,如宰相钱象祖,参知政事卫泾、李壁,同知枢密院史弥远(史浩之子),都远非同心同德。他在朝中的主要支持者也几乎全体沦没。侂胄之周边,亦不再安全。

更严重的不安全因素,来自宫中的变化。庆元三年太皇太后吴氏薨,侂胄失去了最有权威的支持者。庆元六年韩皇后薨,他又失去了离皇帝最近的支持者。为皇帝续弦之事,侂胄费尽心思。有二人有资格争夺皇后之位,一是柔婉的曹美人,另一位是有权术的杨贵妃。侂胄支持曹氏,俾利于他照旧控制宫廷形势。然而懦弱的宁宗这一次却是百折不回,非杨氏不可。最后杨氏正位,侂胄在宫中为自己树一大敌。

侂胄声势煊赫之时,宫廷内外这些潜在的反对者隐忍不发。但当侂胄的力量零落之后,他们便暗中通同合作。金方的议和条件提供了重要的动机。除侂胄亲信陈自强之外,所有的宰执都参与谋划,杨皇后与太子,以及太子之师、礼部尚书史弥远起了关键作用。开禧三年十一月,史弥远以杨后伪造的密旨授夏震,夏震遂诛侂胄于上朝途中。经过大臣公决,次年(嘉定元年,1208)正月,宋函送侂胄首级与金,两国才得以再度缔结和议。至此,虎头蛇尾的开禧北伐,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