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大猫小人

01.我叫漱石

 

我叫漱石，是只目妖。没错，我是由一双眼睛变成的妖怪。

您完全不必担心您的眼睛，就如同您完全没必要好奇我的过往——这是我给您写的第一封信。

好了，长话短说，那是一个连我也感到烦躁的夏天。

在这个夏天的某一个夜晚，我遇见了一只死去的花猫。

当时的我饿极了，便吃了它，只用了一口。

别误会，吃猫或许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但对于我们妖怪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就连人类，我都不少吃嘞。嘻嘻，毕竟窥看亡灵的记忆，也算是我填饱肚子的方式。

这只猫的记忆很美味，如果您尝过东街八十八号店铺的糖三角的话，就一定能感同身受。

如果您感受不到，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感同身受这种技能，您从小便是缺乏的。

 

02.名曰小人的猫

 

谁都有名字，本喵也不例外。本喵的名字叫小人，取自‘大大的他们是猫，小小的我们是人’这句谚语，而这句谚语又出自贤者“玉”的口中，拜老天所赐，本喵有幸用一块鱼骨头做为束脩得到过它的教导。

玉认为人类是狡诈的，说出来的东西一句也不可信，所以主张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世界。关于“吾名为猫”这个简单的问题，他曾在《猫语》中简单概述：

“猫，非吾族本名，从大熊猫也是猫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本喵认为，吾族千万年前应名曰人，是愚蠢的他们羡慕、嫉妒吾等拥有如此美妙的名字才夺去的。”

本喵对此深信不疑，这像是那群家伙干得事，现在想起来也不禁让“人”一阵头皮发麻。当年，玉前辈也曾邀请过本喵参加他的组织，说是为了夺取真名而奋起反抗，救回被大猫们所囚禁的同伴。

为了说动本喵，玉前辈说出了很多大猫们的恶行：

“这群可恶的大猫们，将吾等的同伴囚禁在了家里，不准他们出去玩耍不说，还饿着他们，有时候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更可恶的是，吾等拉屎尿尿，他们也不许。有的同类奋起反抗，竟然被这群大猫以此为由给杀害了。”

本喵记得那时候有人反驳道：

“喵，你说得不对，我有个朋友就在一个人类的家里，它每天都能吃上饭，我偶尔也去它那里蹭饭吃，喵，那个人类很不错。”

玉生气了，一口咬在了它的后颈上，凶巴巴地道：

“喵，他们是大猫，我们才是人。你才见识过多少的大猫？小东西，我吃过的鱼骨头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大猫狡猾的欺骗，过不了多久这个大猫就会露出真正的面目，来，我让你看看那些信任大猫的人的下场。”

那个场面本喵现在还记得——大太阳底下，许多大猫来来去去，一位“人”的尸体被抛弃在了马路旁边，身上许多的伤痕，仿佛受到了很多虐待。它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彰显着它俘虏的身份。虽然是投靠大猫的家伙，但大猫们却冷漠的选择视而不见，也许真正在意它的，只有试图在他身上产卵的苍蝇了。

“你们现在还认为这群大猫是好的吗？”玉前辈松开了那个家伙的后颈，让它和死者来了个亲密接触，那家伙立马吓得跳了起来。

“哼，我们只有反抗人类才能活得更好。”

玉前辈很有先见之明，为了防范内奸，当场颁布了加入组织的条件：
“这两个虫子组成的字，就是人字，是吾等的名字，要想加入组织，先得学会这个字才行，喵。”

……

说来惭愧，本喵最近才学会这个字怎么写……

刚学会这个字的时候，本喵还很高兴，以为终于能加入组织了，可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那个被玉前辈教育过的家伙告知，那个规矩只存在了一天的时间就被玉前辈以“难度太大，考虑不周”的理由给取消了，取消之后加入组织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条件。

本喵这个悔恨啊，怎么就本喵这么老实？但还没等本喵懊悔多久，就又被那个家伙以一种沉痛的语气告知了玉前辈身死，组织解散的消息。

……

想了一想，俱那一天已经过去两天了吧，可本喵还是没有任何的胃口，就连好不容易找到的鱼骨头都没有兴致吃了。

也许就是因为取消了那个规矩，玉前辈才会死吧？说好的避免内奸混入组织呢……

 

03.疯掉了的人类

 

本喵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反抗大猫第一先锋的在下，竟然也有被大猫俘虏的一天。

长话短说——爱干净的本喵正在路边舔毛，一个女大猫不由分说的将本喵抱起，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本喵刚在地上划出来的人字，正在本喵犹豫咬不咬她这根手指的时候，她又给本喵扔在了地上，急冲冲地走了。虽然不是大猫，但本喵也敢肯定，此人定是个大猫中的病猫。

虽然被打扰到了，但本喵的毛还没有舔干净，便没有立刻逃跑。

此时的本喵，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在五分钟后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用一团充满男人汗臭的衣服将本喵给抓住。

本喵生气了，本喵要咬她，本喵要大声地告诉这只大猫：

就算你是神经病，你也不能这么戏弄本喵。

但令本喵没有想到的是，这臭衣服里竟然有一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绿草叶，就在胸口的口袋里，气味是那么的迷人，让人瞬间就丧失掉了反抗的欲望。

喵，真的好好闻啊……

 

04.俘虏你的是你自己

 

本喵才不会甘心做你的俘虏。

平生第一次生气的本喵，发起火来可是很厉害的。

你这只大猫是吃不消的，如果知道厉害的话，就赶紧将本喵从这没有光，空气稀缺的地方放出去。

……

本喵妥协了，你将本喵放出去，本喵发誓不找你麻烦。

……

本喵叫喊了很久，都没有大猫理本喵。可是本喵也发现了，关住本喵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笼子，只是一个被窝……从空气流通的地方，本喵终于爬了出去。

刚出来的本喵，就看到了那只可恶的大猫。

这只大猫竟然在装死。

玉前辈说过，最狡猾的生物都会装死的技能。

果然么，你害怕本喵杀死你，所以故意装死。

但本喵没有那么的残忍，用你们大猫的话来说，本喵完全是佛陀在世，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本喵将你杀死这种事情，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想要赔礼道歉的话，喵，给一些小鱼干就不错啦，要是还有之前的那种草就更好啦，喵。

本喵闭着眼睛唠叨了一大堆，可睁开眼睛后，才发现这大猫竟然还在装死。

气死了喵。不理你了喵。打不开门哇喵。

找了半天，本喵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原地打转，突然就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等喘气，本喵就发现这屋子里有其他的响声。

本喵抬起头，果然在水池下面看见了一个鬼祟的身影。

竟是老鼠，喵！

玉前辈说过，这家伙是人族除了大猫之外的最大仇人。凡是见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虽然本喵是一只很佛系的喵的说，但怎么也得好好打这家伙一顿。蹑手蹑脚地走到这家伙的身后，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本喵的气息，瞬间打了一个哆嗦，本喵自然是不客气，一爪子拍在了这家伙的身上……没想到这家伙一点儿也不经打，竟一下子就被本喵打死了。

本喵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家伙，还没到几秒钟，这家伙竟然又活了过来，回头望了本喵一眼，就又逃入了缝隙里。

它喵的，竟然在装死。

本喵平生以来第一次被老鼠骗，不由得怒气高涨，使劲听着周围微弱的声响，准备再给这家伙来一巴掌。但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不由让本喵感到很沮丧。回过头，那个大猫居然还在装死……本喵像是开窍了一般，这家伙不会真的死了吧？

玉前辈说过……

本喵的话戛然而止，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些可恶的大猫，竟然试图做吾的奴隶……真是……”

声音在渐行渐远，听的本喵既困惑又欣喜，冲到门口就一顿大叫：

“玉前辈，我是小人啊~”

“小人？”

“是本喵啊。”

“汝这家伙……还是这般的有活力啊。”

玉前辈的声音不像是从前的那般铿锵有力，需得仔细的听才能听得见。本喵呆了呆，觉得玉前辈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啊喵，本喵赶紧将现在的烦恼告诉了玉前辈：“喵，现在本喵有个问题需要请教前辈——有个奇怪的家伙将本喵绑架过来，但是那个家伙却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本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玉前辈的声音变得有些疲倦：“用你的眼睛去发现吧，我已经没办法再教人东西了。走了，小家伙。”

听见前辈的话，本喵一时间愣住，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着。

回过头，本喵看见那个人类努力的睁开了一只的眼睛，嘴巴开阖了数次，仿佛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也只是在无意义的在阖动。这家伙的可怜模样让本喵想起了死去的妈妈，那家伙也是这样死的……

饿了吧，让你这家伙不好好吃饭……

地上撒着很多块状的食物，散发着诱猫的香气。

本喵尝了一口，非常的可口。

真是愚蠢的人类，明明有这么美味的食物在眼前，却落到了即将饿死的地步。

 

05第二封信

我叫漱石，是只目妖。没错，我是由一双眼睛变成的妖怪。

这是我给您的第二封来信。

在那天晚上动手写完第一封信后，我肚子又饿了，便去“吃”了个人……这个人的故事也很有趣，故写出来供您一览。

 

06.爱我的人，当是猫

 

我叫金莲，潘金莲的金莲。

我爱着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但是他死了，我不知还该不该爱他。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脆弱，听说猫有九条命，每条命都是一次新生，如果是猫该有多好？”

他生前有时候会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工作的压力，或许是因为对生活的不满意。我总不在意，直至他死了。佛教有一种转世轮回的说法，我认为如果真的有轮回，他大概不会再当人，如果要当畜牲，他大抵又要当一只猫。

我认真的想了挺久，得出来了一个结论——我们的爱，是逾越死亡之上的情感，不会随着谁的死亡而消失。

发现这一点后的我，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觉，尽管空气是死寂的，墙壁是凄冷的，但温馨的味道，活泼的感觉却仿佛带我穿越回了无数个日夜前的夜晚。

我爱你，我的爱人，你也如此的爱我，所以我们的分开是短暂的。爱，会带着我们彼此从新走到一起。

在这之后，我格外的在意猫。

因为我爱的人，有可能变成一只猫。

 

07生死相依

 

一年？两年？抱歉，我实在没有什么时间概念。

抬起头，昨天还绿的叶子竟已变黄了。

我下意识地道：

“原来从夏天到秋天只需要一夜吗？”

这样的感慨，我已经不知道发出了多少声。

许多人说我是疯子，说我是傻子……我从来不辩驳，疯子也好，傻子也罢，只是世人的看法。对我来说，世间能够感同身受的，只有死去的他了。

从公园里出来，我走在阡陌之间，顺着记忆去寻找该属于我的地方。

路程很短，记忆却很遥远，同许多人走了十多年的街道一般，这条回家的路已不会再给我什么惊喜。

但一个意外却发生了。

一只不算漂亮的花猫出现在了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我走到它的身前，发现它正在地上画着一个“人”字。对上它的目光，我惊异的发现，里面倒映着我，是憔悴，狼狈，不成人样的我。

我下意识地将它捧起，举得很高。

甄诚，是你回来了。

你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是人。

我连忙将它放下，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竟然不是变成猫的他，而是他生前留在家中的衣服，我仿佛根本不担心他跑一样，转瞬就回家去拿衣服，如果真的是他，那就会在原地等我……

因为我们彼此相爱，生死相依。

衣服，为什么拿衣服？想让他重新变成人？我觉得我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害怕它挣扎，便用甄诚生前的衣服将它包裹住，扔进了温暖的被子里。里面，应该还存留着当年属于我们二人的气味儿。

看着他惊恐的样子，我真是感到好笑，又开始装作不认识了，无趣的把戏。

……

考虑他可能会饿，我到不远的宠物店买了一罐猫粮。这东西好贵，比人吃的还贵。我抱着猫粮头一个想到了这个。不由在心底里埋怨起甄诚来，怎么生前不积德行善，重新转世成人呢？人啊，好养活。

我回到了家，关上门的刹那，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消逝着它们原有的色彩。

在仅存的光亮中心，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缓缓走来。

明灭之际，我看见了那只猫，也看见了他。

果然是你……这一刻，我别无他想。

 

08.喜悦之日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活了下来。是这个家伙，从鬼差的手里硬生生把我抢了回来。我捧着它的身躯，和七岁那年抓住夏天的蝉声一般的喜悦。固然我处于深渊之下，可也不希望被大水淹没，它像一艘孤筏，将我这个溺水之人救了回来。

这一刻，我喜悦的无法言语。

有了它的日子，就像是大地拥有着太阳。无趣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接下来的生活到处都是盎然间的精彩，我们在困倦的午后慵懒在沙发上，我们在黄昏时于晚风中沉醉嬉闹，我们在没有月亮的夜晚追逐云彩……

时间渐渐过去，我仿佛也恢复了一些精神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或许那个宛如孤泳者的我已经死了，死于那黑暗、恐怖的亡灵之海，谁也说不清。我幡然醒悟，爱情依旧鲜活，生活照旧精彩，现在的我，有人结伴而行。

尽管，那是一个小小的人。而我，需要漫长的等待。

 

09.痛苦的回忆

 

很久没喝的这么痛快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金莲，你这个人是属鸵鸟的。

我闺蜜虽然总是这么说，但看到我真的重新振作起来了，还是挺为我感到高兴的。

她以为我已经忘记甄诚了，开始积极的去拥抱新生活。其实并非如此，我依旧爱甄诚，只不过从前是死的，现在是活的。但这些不必去和闺蜜解释，因为她是不会理解我的世界的，也不会去在意这世界的种种奇妙之处，在这个女人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喝的伶仃大醉的我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甄诚虽然变成了猫，但是等我回家的习惯仍然未变。我觉得好极了，眼泪忍不住爆发。睁开眼睛看它，它仍站在那里骄傲的看着我。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一个我尘封已久的梦。

老天爷总是在我刚得意放纵的时候给我当头一棒，从前如此，现在也不例外。

我居然记起来了我最不愿意想起来的事……

甄诚，他不是死了，而是抛弃我了。

尽管他那话如羽毛一样的轻，可到现在还令我心痛：

“我不是不爱你，可我的生活里不能只存在着爱。当我的事业需要以我的爱为代价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的抛弃爱，不管它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我知道，这就是代价。你也一样，不要把爱当作生活的全部……撒手……你就当我死了吧。”

我悉听照做，真的当他死了，只不过，我在将把这份记忆埋藏之前撒了个谎，撒了个他还爱我的谎。

 

10.猫眼中的人类

 

人类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呢？自私、疯狂、难以理解。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存有一个近乎透明般的世界，小心翼翼守护的同时又谨防着他人的踏足。只有寥寥的那么几个人进入到里面过，但这些客人，来时声浪浩大，离去时也是足以毁天灭地。

作为一只猫，我当然无法理解人类。

想必人类也无法理解我们猫。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包括生，包括死。本喵早已领略到这世界的残酷。春天来了，雪会消亡，梅花会枯萎；夏天来了，死去的东西都活了过来，草长莺飞；秋天也是，杀死一批又一批的生灵，为新生积蓄复活的力量；冬天，万物俱寂，天地间只余茫茫。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离去的打算。

离去和留下，同我来说就和存在与死亡一样，没有意义。

当这个名为“金莲”的人类重新回归疯狂的时候，我留下的意义也变得模糊，我明白，我是时候选择离去了……

“本喵回来了，这糟糕的地方。”

本喵再次成了野猫，成了一只天地间不被拘束的生灵。

但在第二天，舔舐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鱼骨头时，我突然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本喵低头望着手里的鱼骨头，发现自己难免的回念起了那人类投喂的罐头。

那时候，那个家伙竟然是笑的……

有什么可笑的，吃饭可是最重要的喵。

突然地，感觉耳朵有些痒痒，轻轻挠了挠，发现不是耳朵痒，而是有人在叫本喵。

“甄诚，甄诚。”

回过头，竟然是那个人类。

这个名字是这个人类给本喵起的，本喵觉得很讨厌。

哭什么，脆弱的家伙。

本喵跳下了垃圾桶，一步步的朝那家伙走去。

路途不远，只需要横越一条马路。

 

11. 咫尺天涯

 

我觉得我疯了，疯的无可救药。

疯狂的我居然以为自己和一只猫之间存有所谓的爱情。

爱情，这两个字现在让我觉得无比遥远，甚至是荒谬。大抵是世间最骗人的东西——一把伪装成蜜饯的刀子，冰冷冷，明晃晃，却没人认得出。幡然悔悟时，却以为时已晚。

所以，当猫咪在我面前离去时，我没有阻拦。

我的一生都惨遭他人的背叛，一只猫的离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它确实也没有什么留恋，尾巴一摇一晃的就离开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随着它的离去，我的世界再次变得灰暗。

画面仿佛在这一刹那定格，并且配上一行旁白：

“疯狂的人恢复了清醒，可她宁愿疯狂，因为在那个世界，她起码有爱的人，有被爱的资格，有享受生活的权力。可清醒后的世界，她的一切都像是最糟糕的玩笑，这个玩笑足以将听笑话的人逗的捧腹大笑，但唯独她自己，变成了一个只能躲在面具里哭泣的小丑。该是何等坚强的人，才能在遭受如此的摧残后，仍积极的去面对未来的人生？”

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蜘蛛，蜘蛛结出来的网将我从头到尾的包裹住，让我感到窒息，让我感到麻木。不过这样也好，只需要蜘蛛慢慢的将我一口口吃掉，我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做……

但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蜘蛛消失了，出现的是一张毛茸茸的脸。

那些模糊的记忆迅速被理智更改、纠正。

我疯狂时候的一切都出现了这只猫的面孔。

与此出现的，还有它离去的背影。

我的心好痛，哪怕是被男人抛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的痛。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和一个非人类的家伙置气完全没有必要。主动道歉是人类高情商的体现。

我便强撑着好似油尽灯枯般的身体去寻找。

……

也许是我的真诚打动了上天，终于，我找到了它。

而我们中间，横越着一条马路。

 

 

 

12.漱石的作文

 

看到这条马路，金莲下意识的看向红绿灯——是红灯，随后她又看向了左面的弯道——视线被挡住了，但是却听得见车轮摩擦马路的声音。

不好！

“不要过来。”金莲大喊一声，希望拦住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小人”。

“这愚蠢的人类看来还没有清醒，乱喊乱叫什么呢。”

小人给了金莲一记白眼，脚上的步伐愈加欢快了。

尽管自己的警示声毫无作用，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家伙去死。

在这一瞬间，金莲做出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虽然她跑的很慢，但是在这很短的路途里，她的笑容却越来越多。

终于，在车到来的前一秒，一人一猫面对面了。

“你个笨蛋，干嘛跑过来？”

“你个笨蛋，干嘛跑……”

一人一猫异口同声。

随后是一声巨响，“轰”——

她们被撞飞很远，鲜血汩汩流淌，绽放出了一朵美丽的玫瑰。人来人往之间，再也不是只有一只猫的尸体被孤零零的抛弃，这一次，有一个人陪它……

——

猫这种生物，其实没有那么好死，虽然不像“九命猫”那般夸张，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俱小人所想，它是完全可以在车撞到它之前穿越马路的。只不过，它看见了跑过来的金莲……

我绝不是说金莲“愚蠢”，而是在阐明一个道理：

人类不理解猫，就像猫不理解人。

他们彼此间或许都觉得对方需要被拯救。

也正因为这种彼此间的无法理解，才有了主人与宠物之间的爱。

在死的那一刹那，“小人”并不后悔没有跳开金莲的怀抱，金莲也没有后悔为了拯救“小人”而死这一结局。我想，这就足够了。

 

13. 信的结尾

 

甄诚先生，这两封信，您看懂了吗？

——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