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的孤语

就这样，A服从调剂来到了兽医专业，因为他是踩线过的这所211。 家人坚决反对：最冷的专业之一，以后没有什么出路，学费高，条件艰苦，就业困难，人生意义渺茫…… 可他最后还是去了，即使是向父母发誓，大学四年边上课边打工赚钱补贴学费，并且自主承担生活费用，减小开销，顶着巨大的压力去了这专业。可母亲还是不放心，她每个月还是会给A寄去一笔钱，然后在电话里头告诉A，这是老板给他的奖金。 「放心，你们完全不需要关心我，我会把自己打理得很好，至少像个基本的大学生。另外，我可以和动物说话哦，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交朋友的问题了。」A临走前是这样说的。 「这孩子，读书读魔怔了吧？」来自父母的担忧。 终于到南京了！ 他的故乡十八线小县城跟这座六朝古都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坐地铁迷路、绕圈迷路、询问一下最后也迷路…… 「完全不会走啊！」 对了，有地图！A赶快掏出手机，发现自己没下地图APP。「怎么办？现在在街上下载好耗流量啊，赶快去一个奶茶店蹭一下。」 「这位同学，我们店规定要先购买至少一杯奶茶才能连WIFI哦。」女店员解释道。 「啊？好。」 （我还没打工，把微信支付宝加起来才五百多块，一杯奶茶二十不是要我命啊。走了走了）A趁店员不注意就离开了奶茶店。 最后不知怎么找到这所大学的，A只记得，那天的黄昏很美，自己的胃很瘪。 从确认入学、办理手续，到整理寝室内务，都由A一人办完。这时，一条10086的短信弹出，「尊敬的A先生，您好，由于学生审核未通过，您需要到相应检票口进行补费」 思绪完全乱了。（没有补录，我怎么通过出站口？） 哦哦，突然想起来了，这已经是早上的事了，他是在车上补的。刚刚弹出的是入学成功的消息。 记忆都被大城市的繁华堙没了么…… 不管如何，明天都要开启新生活了，终于脱离父辈压制了，我可以独立生活啦！A激动不已。 唉，我是踩线过的，最差的专业给了我……A难过万分。 晚上，在舍友的呼噜声中，他想到了远方的田野，一片星空下，一条川流不息的河，一股夹杂着清香的风，一艘系着白帆的木船，一轮明月，一朵紫丁香…… 无论现实和理想差多远，都要学会去接受啊……A悟出了许多道理，在这一刻，他认为自己长大了不少，已经高兴得辗转反侧而无眠了…… 你打呼噜声音也太吵了吧？！ 忍受着艰苦的条件，A也坚持着开始了新的一天。 高数还是高数， 英语还是英语， 政治还是政治， 大物还是大物…… 「兽医？哈哈哈哈哈哈」来自其他学生的无情嘲讽。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barking去吧） 可是，这条路确实不好走啊！ 给动物铲答辩，取组织研究，身上衣裳沾满排遗物，治疗，有时候它还会将胃酸吐你脸上…… 我当时是为啥报这个的？ 哦，踩线过的，服从调剂，服从调剂，服从调剂，服从调剂…… 服你奶奶个头啊！ 「第一天就累了？你小子要不退学？」辅导员刺激着A。因为父亲曾嘱咐过自己，一定不要惹怒辅导员，于是A好声好气地继续干起了活。 中午，A一般不回寝室，他跟宿管阿姨吐露了自己迟归的原因，就是大学西门对面的饭馆，他在那洗碗，月薪1000左右。宿管向上级汇报，得到批准。 这样的日子熬了将近一年，A虽然习以为常但还是想转专业。他自主参加了专业课程考试，结果没过线…… 看来是老天要求他继续留在兽医专业了。 熬了三年，终于到实习了。 果然，和以前一毛一样，还是狗撒尿人铲屎的日子。 A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注射剂，对着一只疯狂的缅因猫来一针。 「拜托，求你了，不要动好吗？我快……顶不死了。」A的手颤抖着，缅因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待在原地，乖乖地让A注射了一剂。长时间的拿命赚钱让A的身体素质严重下降，经常弯腰驼背的他患了脊椎病和肩周炎。 「我……得好好睡一觉了，明明很想打电话给妈了，但还是不好开口……算了，先去睡一下吧，醒了再去洗碗，哦对了，今天星期四，还要拖地……不过今天有奖金发，想想真爽，哈哈哈，操。」A沮丧地离开了医室。 晚上回来的时候，缅因猫从桌子底下嗦到手术台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劳累的A。谁知，A一把抓起它，举到头顶， 「你知道吗？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可以跟动物聊天……我甚至前一段时间都想过，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啥乱……挺搞笑的对吧？我也这么觉得，唉……」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啊？！」A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把猫甩到墙上，一声猫叫后，A才缓过神来。 「我可能是太累了，竟然幻听了，还以为这猫说话了，哈哈，无稽之谈。」 「哪有那么容易幻听啊？我本来就会讲话好吧！」那猫从地上爬起，神情凶狠地盯着A。 「我超！原……原来你真的会说话！」A情绪万千。 一方面他过度地否定，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人类幻想的事物能真实存在，所以强制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另一方面，他为了能缓解现实的压力，又希望这世界上能有真正的幻想事物存在。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吗？亏你还是个高校大学生。」 「你以前都没说话吗？我是和你唯一交流的人吗？你在社会上隐蔽了这么多年吗？」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当守口如瓶的苦行僧？你们组的教导主任也认识我呀！」 「你说的是……后藤小姐？」 「我可是跟她直播聊天超过150小时的哦，不要小看我哦，遇到我算你的福分，小子。」猫猫十分不屑地看着A。「还有很多风云人物都认识我，毕竟老夫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了。」 「虽然猫活了几年确实挺久了，但给你治病的可怜人也混了二十多年了啊！」 「年轻人，为了感谢你给老夫治病，我决定将好运带给你！」猫猫笑着。 「你笑了！我第一次看到猫笑！而且还是很凶恶的缅因猫！我超，撸一下！」 「哎呀，别碰我的头啊，你知不知道我很痒啊！」 「那发朋友圈总可以吧？在这之前，我得先屏蔽一下我爸妈，让他们知道了，相当于全国知道了。不过，你又不是麒麟，怎么带好运呢？」 「我难道不能请麒麟过来？」 A的脑子再一次嗡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