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读《简单统计学》的第 4 篇文章，确切说，是 3plus 篇。

《基业长青》豆瓣评分 8.1 分，《从优秀到卓越》豆瓣评分 8.0 分。

这两本都是很畅销的书，至少过去很畅销，而且也有很多的名人推荐、背书。

老曹过去年少无知，曾经打算细细研读这两本书，为将来登基称帝，坐拥三千佳丽，走上人生巅峰做准备。

可是读着读着，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基业长青，不如抛硬币

如果计算一下《基业长青》里面 18 家金牌公司的股价，你会发现，一半的公司收益率比银行定期还要低。

金牌公司胜率50%，我还不如去抛硬币。

至于《从优秀到卓越》，除了破产、退市、被收购的公司，其他公司的股价也是惨不忍睹。

不是基业长青吗？不是从优秀到卓越吗？这才多少年，公司就倒闭、破产、负收益了，算什么长青，算什么卓越呢？

垃圾。

不单单是我，很多人也认为这两本书，以及类似的书是垃圾。

比如《光环效应》，点名批评这两本书。

比如《简单统计学》，认为《从优秀到卓越》是幸存者偏差。

《光环效应》我还没读过，所以今天从幸存者偏差的角度去分析下这两本书。

概率问题

返航的飞机上，机翼布满弹孔，那么被击落的飞机上，机翼一定没有中弹吗？

返航的飞机上，引擎没有弹孔，那么被击落的飞机上，引擎一定中弹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幸存者和死人并不是完全对立的镜像，幸存者的数据也不是毫无用处。

二战时期，沃德教授没有否定幸存飞机的中弹数据，也不是直接和中弹数据反着来，而是利用这些数据进行了大量的推演，计算出了各个位置中弹后坠机的概率。

计算结果表明，引擎位置中弹导致坠机的概率最大。而引擎位置，刚好是那些返航的幸存飞机中弹最少的位置。

对沃德教授的论文感兴趣，可以在后台回复「飞机」，获取PDF。

所以，沃德教授不是简单一句「死人不会说话」「这是幸存者偏差」，就成功改变了军方决定的。

改变军方决定的，是统计学和概率。

再举个火车买票的例子。

在我读大学时，回家的火车只有一列，而且乘客众多。在16个小时的旅程中，几乎有 15 个小时都是人挤人的状态。

如果没有坐票，16 个小时的旅程会异常辛苦。

麻烦的是，这列火车在我上车的那一站，只卖 2 张坐票，和十几张站票。

不仅如此，十几年前是只能去车站买票的，没有网络买票，更不能刷票。

但是，每次回家，我和同行的老乡都成功买到票，而且每次都至少有 1 张坐票。

如果把买到火车票当成飞机安全返航的话，那么我们就是 8 次出击，8 次全部安全返航。

而且，还是 2 架飞机。

假设有记者做买票经验调查，问我和我的老乡「你们是怎么买到票的」，我们的回答有价值吗？

是有的。

我们总是提前去排队。

不仅提前去排队，而且是两个人去排两个窗口。

不仅是两个人一起排，我们还会找至少 4 个同学一起去，目的是在每个售票窗口都有人排队。

不仅如此，我们提前把要买的车次、终点站、数量都写在纸上，这样在买票时能直接递给售票员，防止语言沟通耗时、出错。

对比之下，现在买火车票，真是太方便太幸福了。给祖国点个赞。

现在回看下我们的买票经验。

提前排队、多人排队、购票信息写在纸上，能保证一定买到票吗？不能。

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提前排队，找朋友排队，但他们依旧没有买到票。

所以，我们的经验必然存在幸存者偏差。

那么，因为我们是幸存者，就能全盘否定我们的买票经验吗？不能。

我们做的每一步，都大大提高了买到票的概率，这是任何人无法否定的。

我们之所以成为买到票的幸存者，是因为对于我们要买票的那趟火车来说，我们的概率已经足够高，高到让我们能够安全「返航」。

飞机加固是提高返航的概率，多人排队是提高买到票的概率。

所以能否幸存是一个概率问题，幸存者偏差也不是非黑即白。

那么，《从优秀到卓越》这样的书籍呢？

偏差²

《基业长青》和《从优秀到卓越》，确实是回溯性研究，据此总结的经验，必然有幸存者偏差，这无法否认。

而且，从现在的数据看，书中的企业也的确没有基业长青、没有保持卓越。

不过，问题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用现在的数据，去否定之前的经验呢？

《简单统计学》里面说，为了防止幸存者偏差，应该做前瞻性研究。

那么，想要否定我排队买票的经验，应该把我的经验教给 100 个人，看他们成功买到票的概率是多少。

而不是拿着手机，对十几年前的我说「你排队买票是错的，你应该用手机，傻逼」。

同样的，我们想要否定《从优秀到卓越》的结论，也应该是找 100 家符合结论的优秀企业，去看他们变成卓越的概率是多少。

而不是用「幸存者」20年后的数据，去否定「幸存者」20年前的经验。

幸存者已经是经过筛选的小样本，然后从幸存者里面再去做回溯性研究，这不是错上加错，偏差上加偏差吗？

所以，只凭一句「幸存者偏差」就对类似《从优秀到卓越》的书籍、研究做全盘否定，未免有失于偏颇。

那应该怎么看待这样的回溯性研究呢？

■首先，幸存是一个概率问题，所以幸存者的经验不应该完全照搬，而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优化调整。

比如现在都是手机买票，那么可以把多人排队买票的经验，变化为多部手机刷票。

■其次，世界是动态的，而当下总结的经验是静态的。所以经验不能一成不变，或者要持续进行数据调研。

比如法西斯听说盟军加固了飞机引擎，转而要求把盟军飞机的机翼作为主要射击目标，那么盟军返航飞机的中弹数据就变了。

■最后，如果对幸存者的经验有所疑虑，应该用新数据检验，做前瞻性研究，而不是去回溯幸存者的经验。

其实，如果看过《基业长青》《从优秀到卓越》，就会发现柯林斯是知道自己的研究存在幸存者偏差的。

但是就和攀登珠峰一样，有人殒命，有人半途而废，最终我们只能去研究那些成功登顶的人。也只有登顶的人才能给我们登顶的经验。

虽然他们的经验不能让我们 100% 登顶，但能增加我们的成功率。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