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涅芙瑞塔】第十五章:矮人地暖领先世界,少女特工水着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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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逐渐谜语人化


第十五章
提利尔海岸——帝国历公元前1020年
村庄紧靠着嶙峋的海岸,沐浴着从萨图沙外海飘来的阵阵微风。帆船才刚刚靠岸,船底还蹭着沙滩嘎吱作响,涅芙瑞塔已经轻快地跳了下来。她和她的侍女都在盔甲外披了一层黑色罩袍。娜埃玛对这类事情没有兴趣,选择留在船上。倒是卡利德和安玛尔跃跃欲试。大家跟着她走过沙滩,神情满是期待。
“绝妙的计划,我的女王。”卡利德嘀咕着,“咱们先让杜鲁奇放松警惕,然后再突然袭击。”
“咱们会干掉他们的,对吧?我讨厌那些怪家伙,”安玛尔说,“更讨厌把人交给他们。”年轻的女孩若有所思。今夜无月,一层浓雾从海上蔓延至内陆,确保了没人能看到他们。
“你是讨厌他们抢了你的食物吧。”卡利德边说边笑。
“也算原因之一吧。”安玛尔一本正经。
“是的,这件事很烦人,但必须要做,”涅芙瑞塔回答,“必须确保我们的影响力在元老院里扎根,我们需要那些权贵作为盟友。从杜鲁奇手中拯救他们的人民不失为一记良策。”
“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夺权,”卡利德说,“没人能阻止我们。”
“你是说像之前在贝尔·阿里德尝试过的那样?”涅芙瑞塔转向他,“只有蠢货才不知要吸取过去的教训,你是蠢货吗?我的铁甲骑士?”
“他没想冒犯您,夫人。”安玛尔赶忙接上话。
卡利德瞪着妹妹,但什么也没说。涅芙瑞塔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不管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必要,她不得不承认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狩猎过了。在贝尔·阿里德事件之后她学会了要避免谋杀和流血。没必要让猎犬注意到踪迹对吧?若是把自己暴露给沙漠的猎鹰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她抑制住咆哮的冲动,目光本能地在阴影中搜寻,那里自然什么也没有。愤怒的死者远在大海彼岸,与狩猎她的复仇女神同在。既然阿克汉愿意浪费永生的时光去跟那些死不了的家伙战斗,那就随他便罢。她才不会照做,世界很大,外面总有容身之地。
你明明就是怕了。涅芙瑞塔在心中阴郁地戳破了自己。就算再次见到她也撼动不了你自利的本性。
她眼中的恨意如此强烈。强烈而可怖。要是她当初接受了涅芙瑞塔的血吻,她还会如此恨她吗?涅芙瑞塔瞥了一眼身后这对兄妹,想知道他们心中是否也残留着同样的仇恨。他们恨她吗?但只要他们还畏惧她,问题的答案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卡利德看着她,她在他眼中只看到混杂着饥渴的欲望,一如既往。他是个极度空虚的人,总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渴求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她知道他疯了,就像他妹妹也疯了一样,而她自己是他们之中最疯的那个。整个世界都疯了;一个死人横行、秩序崩坏的世界。
她听见身后那些自己从萨图沙带来的食尸鬼——莫狄格尸鬼教派的剩余人员,可悲而破碎——从船舱里爬出来时发出的脚步声。当他们走向熟睡中的村庄时,一百多只人形怪物也跟着一起来到了内陆。
“去吧。”涅芙瑞塔轻声一语,食尸鬼从她身边向着村庄蜂拥而去……
白银峰——帝国历公元前326年
沉重的攻城锤敲打着通往要塞内部的巨门。摇动它的巨型食尸鬼甚至比涅芙瑞塔之前遇到的那种还要大。沃索伦再次超越了自己,用她仆人的血养肥了这些怪物。粘糊糊的骨头从它们的厚皮里呲出,它们的肺像风箱一样呼啸着,不断用力猛砸古老的大门。雷鸣般的撞击声和金属的呻吟声在大殿里回响。总共六只,不过涅芙瑞塔知道,就算数量再多两倍它们也无法砸开这道门,因为它们被创造时缺少那深织入骨的黑暗魔法。
巨兽身后,无声无息的死者等待着,山间荒坟和万人坑填补了不少兵员。自从卡堂在山岩中凿刻出摩茹堪以来,数百个部落兴衰迭起,他们至今依旧蛰伏在这片土地之下,你只需知道如何找到他们。
在死者中间,莫拉斯骑着他那匹瘦骨嶙峋的战马,周围环绕着一圈穿着摩茹堪黑甲的史崔格人卫队。乌索然派出了他最狂热的战士来陪她执行任务。可能也是他最舍得牺牲的。这些人中有些是凶猛的狂战士,比如德拉戈杰(Dragoj)和拉基(Racki),沃拉格式微时他俩第一时间反水。其他人,像沉默寡言的拉德兹克(Redzik)和他的追随者德扎伽(Dzaja)则是经验丰富的活动家,被派来确保一切尽在掌握。还有几个野心勃勃的中立派,比如赞多尔和他的亲信;他们曾在政变中袖手旁观,等着跳到胜利者的一边。现在,他们迫切地希望证明自己的忠诚,算是典型的皈依者狂热。
涅芙瑞塔和她的侍女们在一旁等着。“这条路行不通。”她喃喃地说。
“那你建议我们怎么办?说服他们打开那些门?”卡利德穿过一排排骷髅朝她们走来,看着涅芙瑞塔,“请随意尝试。”
“我何德何能在这儿指手画脚啊。”涅芙瑞塔平静地回答。
“这场进攻应该由你指挥,忘了是吧?”卡利德吼了一声,但没有直视她的眼睛。他不敢,即使现在也不敢。
“但应该由您决定我该做什么,对吧?我的铁甲骑士?”
“号角声。”娜埃玛插嘴道。
“从开始攻城起他们就一直在拼命吹那玩意儿。再吵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瞪了娜埃玛一眼,因为她竟敢打断他说话。
涅芙瑞塔看着娜埃玛。“是另一种号角,不同的信号,但这是发给谁的——”
一阵石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随后一股热浪吹过,预示着熔岩奔涌而下。冒泡的、燃烧着的火红液体从通道入口处洒向不死军团中央。尽管死者毫不在意,但岩浆可以轻易熔解骨头和古代盔甲,只留下一地熔渣。莫拉斯猛地拉了拉坐骑的缰绳,迫使它往后退,因为岩浆流的边缘已经漫进了入口通道。然而突然袭来的热浪烤的他脸上起了水泡,死灵法师疼得哼了一声。一个史崔格吸血鬼被岩浆溅到身上,他立刻踉跄倒在地,惨叫着抓挠已经变成炖肉一样的胳膊。
“他们...!”安玛尔的声音里充满恐惧。
涅芙瑞塔突然想起之前在山坡上看到的那些巨大的石雕龙头。当时感觉莫名其妙,但现在它们的作用很明确了。“聪明......聪明的家伙,”她回头喊道,“他们要把我军拦腰截断!”她边说边用剑指着天花板。“我们必须摧毁那东西。”
“死人才不在乎温度呢。”卡利德瞪大眼睛,盯着头顶上那些嘶嘶作响、冒着气泡的石头。
“废话,他们已经死了。”莫拉斯几乎尖叫起来,他正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脸。“但这样会让他们很脆弱!我可拽不起已经融化的骨头。”
卡利德咆哮着看了拉德兹克一眼。那吸血鬼脸颊瘦长,像鹰一样,既是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又不像沃拉格那般聒噪或加什纳格那样浮夸。他点点头,向两个同伴打手势。“杰瑞克(Jirek),迪尼克(Dinic),上那儿去。”两个吸血鬼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己倒下的同伴,后者刚刚被从燃烧的液体中拖出来,他伤口恢复得很慢而且正可怜地呜咽着。迪尼克咕哝了一声,看着赞多尔。“要不你去?”
“我算了吧。”贵族说着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
涅芙瑞塔哼了一声。“不愧是史崔格一族,智勇双全。我去吧。”
“我跟您一起。”安玛尔说道。涅芙瑞塔看了女孩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简直愚蠢。好吧。杰瑞克、迪尼克,跟我来,其余的人组织防御——矮人不会闲着的。他们恨不得冲出来用铁锤和铁砧把我们砸死。很快那个老鼠洞里的所有战士都会出来攻击我们。”有那么一会儿,卡利德似乎摆脱了野性的捕食者那种昏昏沉沉,又变回了曾经的铁甲骑士。他看着涅芙瑞塔,“您先请,尊贵的夫人。”
“真体贴。”涅芙瑞塔回了一句。他们已经走出了入口通道,岩浆也已经冷却,在雪地上形成大片黑色地块,被其包裹露在外面的骨头四肢还在抽搐。她轻轻跨过岩浆,紧接着便开始以最快速度向山顶爬去。安玛尔紧随其后,其他人跟在她后面。山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露出其下精心设计的岩浆引流渠。矮人的聪明才智令人印象深刻。他们是一个防御性的民族,总在为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猛攻做准备。涅芙瑞塔很钦佩这种谨慎。
风雪交加。吸血鬼感觉不到寒冷,但寒冷会影响他们的感官,使他们的视觉、嗅觉和听觉变得再不那么可靠。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顺着引流渠迅速爬了上去。涅芙瑞塔攀住一块石头相互倾轧碾出的刻痕,随后伸手去够引流渠的边缘。它似乎在颤动。“隐蔽!”她大喊着扑向一旁,其他人立刻照做,就在这时,一股炽热的熔流带着滚滚浓烟从高处喷涌而下。迪尼克跑得不够快,在一阵惨叫声中被飞溅的岩浆击中。
涅芙瑞塔看着迪尼克失去重心,全身裹在燃烧的液体中。那岩浆似乎伸出熔化的手指将他抓住,吸血鬼的肉从骨头上剥落,他的叫喊声越来越凄厉。迪尼克撕扯着自己,跌跌撞撞地后仰摔进了引流渠,瞬间便烧得无影无踪。
“我们继续,”随着最后一滴岩浆流走,涅芙瑞塔直接跳进引流渠,“他们现在知道我们来了——赶快!”渠内余温尚在,她皮肤发红、起了水泡,但她忽略了这些疼痛。这比爬山更容易也更有效。龙头巨口不一会儿便出现在她头顶。涅芙瑞塔用力跳起,滑过它焦黑的毒牙,钻进了它的喉咙。
英勇无畏和犯蠢送死往往只差一瞬间,她希望其他人也能跟在后面。她飞快地爬过龙喉引流管,直到与探头检查管道状况的矮人四目相对。那矮人一脸震惊,猛地往后一缩,刚来得及咒骂一声她的剑就已经插进了他的喉咙。涅芙瑞塔挥剑将其斩首同时爬出管道,进入了这座暗塔。
这是一间圆形的石头房间,墙壁和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着许多笨重的管道和水闸,到处散发着硫磺和生铜的臭味。屋里还有五个矮人,只有其中一人反应足够迅速,抓起一把锤子就朝她的头挥去。在塔内狭窄的空间里她几乎没有活动空间,只得硬挨这一下。随着她的头盖骨一声闷响,涅芙瑞塔猛烈顶撞将对方顶了出去。对方骂着卡扎利德语啐了一口,另一人扑向挂在墙上的弩。涅芙瑞塔大力将剑投出,那个想成为弩手的家伙被凌空刺穿,钉在墙上。随着一声咆哮,她扑向刚刚挥舞铁锤的矮人将他打倒在地,她的视线还在因铁锤的冲击而飘忽不定。其他人围了上来。
头顶上的天花板开裂颤抖,矮人们吃惊地抬起头来。涅芙瑞塔并没有转移视线,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猎物上,将那矮人的头骨猛砸向地板,直到那毛发浓密脑袋像鸡蛋一样裂开,里面的东西都流出来。就在她起身时,卡利德和杰瑞克撕开了天花板。安玛尔从一处新挖的管道里钻了出来,她的剑闪出一道收窄的弧线,刺穿了一个矮人的内脏。其他矮人立刻朝通往下层的活板门跑去。
“抓住他们!”。卡利德从她身边跑过,伸爪纠住矮人的辫子。他将那个魁梧的身影拎了起来,然后回身用力一甩将矮人从屋顶的豁口扔了出去,让他就这样摔死在下面的山坡上。前一个矮人刚飞出去,杰瑞克已经像饿虎一样嚎叫着扑倒了另一个。矮人和吸血鬼一起滚下了活板门,卡利德差点就要跟上去,但安玛尔拦住了他。
“等等!”
下面传来一阵惨叫声。涅芙瑞塔低下头,厌恶地撇了撇嘴。杰瑞克和他的猎物掉进了岩浆输送系统,一头撞裂了那些经过特殊处理的管道,岩浆喷溅而出,覆盖了墙壁、地板和那两个倒霉蛋,房间里炽热难耐。
涅芙瑞塔退开了。“蠢货。”她踢了一脚活板门将它关闭。地板已经开始升温。“那些管道本来会很有用。”
“杰瑞克更有用。”卡利德瞪着她。
“值得怀疑。无所谓了,必须确认没有其他惊喜等着我们。矮人很狡猾,我们得确保他们没别的办法让这座山继续把内脏吐在我们身上。”她轻轻跳上墙壁,爬到屋顶上。
世界边缘山脉的壮丽景色在她面前展开,它是如此辽阔,丝毫不在意下方深处打响的战争。头顶上夜空苍茫,飞雪如泣泪般飞旋而下。她伸出手,将手指探向地平线,就好像小时候一样。她曾这样畅想着自己的未来。涅芙瑞塔嘟囔一声,缩回了手。她甩了甩脑袋,将被风吹散的头发从眼前拨开,看见一条黑色的河流从山脚下蜿蜒而出,露出了微笑。
过了一会儿,卡利德和安玛尔也跟了过来。“我们摧毁了下面的管道和设备。这东西现在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哦,干得好,摩茹堪的忠犬。”涅芙瑞塔说,“你的主人一定会感到骄傲的。”
卡利德抓住她的胳膊。"如果你当初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为你这样,我也曾想要永远为你效劳。”他看上去几乎是在恳求。
“你只为自己的欲望效劳,我的铁甲骑士。早在我血吻你之前,在贝尔·阿里德我就看明白了。”她伸手摸上他的脸,“但我不希望除我以外的人对我有太多的想法。”她抓破了他的脸,放任那血肉亲吻寒风。卡利德后退一步松开了她,眼神变得坚毅。
“乌索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讥笑着,指着她的喉咙。
涅芙瑞塔温柔地笑了笑,舔了舔手指上的血。“他所说的和你所听到的是两码事,我亲爱的、莽撞的、可悲的孩子。我之所以很高兴能摆脱你那乏味的爱意,原因之一就是你从来意识不到这一点。”
卡利德刚低吼一声准备反驳,涅芙瑞塔已经转身跳下山去。她落进雪里,开始向下爬回营地。
石龙机关哑火之后,矮人并没有闲着。涅芙瑞塔刚开始还暗自庆幸日子不会就此陷入乏味,但在两个星期过去以后,她开始为这个想法感到后悔。矮人们逃进了要塞的下层地区,然而,就像所有害虫一样,他们拒绝一直躲在洞里。
相反,他们展示出了复杂到不可思议的建筑技艺。这山里显然有无数暗道和暗门,矮人们已经发起了三次强力反击,在撤回到隐蔽处之前痛击死者。他们从看不见的地方爬出来,引爆炸弹或向吸血鬼和食尸鬼发射弩箭。已经有四名史崔格吸血鬼死于这样的战术突袭,剩下的人正变得愈发不安且不耐烦。当矮人不来袭扰时,涅芙瑞塔和史崔格人就会在永无结果的争论中消磨时间。
“进去的路肯定不止一条。”莫拉斯不耐烦地说。他看上去半死不活,奇怪的光芒在他皮肤下闪烁。他瘫坐在马鞍上,毛孔里渗出疲惫的臭味。
“进去的路有很多。然而,找到它们就是另一回事了。”涅芙瑞塔席地而坐,下巴抵住剑柄末端,手指搭在剑柄上。这姿势不是很得体,但很适合她现在的心情。她凝视着外面的暴风雪。
“谁说我们必须找到它们,嗯?”赞多尔说道,“只要把我们带过来的那些骨头架子往前一扔,让它们刨开这座白蚁窝直到我们能进去就行了。”
“你知道这需要多少能量和时间吗?”莫拉斯厉声回答,“不,你当然不知道。”
赞多尔对着死灵法师怒吼,英俊的脸拉长成狼形。“说话注意点,肉袋子,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着?”涅芙瑞塔的视线没有离开雪地,“也许你忘了,赞多尔,比起你我更需要莫拉斯的能力,目前来看他才是不可或缺的。”
“你可给我闭嘴吧,女巫,”赞多尔歪嘴对她笑了笑,“你能在这里,只是因为乌索然还算比较尊重你的办事能力。但要是你敢给我们惹麻烦——”
“那你的脑袋将是第一个掉在地上吃土的。”安玛尔说着用她的剑尖敲了敲赞多尔的喉咙。其他史崔格吸血鬼开始像狗群一样狂吠。涅芙瑞塔的侍女们靠了过来。她自己既没有动,也没有转头关注这场正在进行的纷争。
“安静!”卡利德怒吼道,他看着涅芙瑞塔,“你在想什么?”
“河,可以从那条河进去。它是从山下流出来的。”
莫拉斯一下精神了起来。“是的,有可能。一支小队就行,不超过一百人。”然后他皱起了眉头,“不对。不,没用的。我的力量虽强,但现在已经相当紧张……”
“不是你去。我去。”涅芙瑞塔说着站了起来。
“你对所需魔法的掌握还不完善。”莫拉斯慢慢地说。
“那就完善它,教我吧莫拉斯。你会发现我是这里最聪明的学生……”
“不行!”卡利德嚎了一声。
“安静,阿拉比人,”赞多尔厉声说,“有何不可?要是这女巫愿意把战功留给我们,而她自己从后门溜进去,那就随她去吧。现在多学几个小技巧也许能让她被矮人砍掉那颗叛徒脑袋之前多拖住他们一会儿。“
“您的支持至关重要,赞多尔,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感谢。当然,这需要时间。”涅芙瑞塔看着卡利德,“但我肯定我们能做点事情来打发这些时间,不是吗?”
他撇了撇嘴,看向里面那扇巨门,那扇门把要塞的其余部分与玄关大厅隔开了。上层部分现在是他们的,但想进入下层依旧非常困难。实话说几乎不可能。即使有他们所掌控的力量,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什么东西动摇了战争的天平。
卡利德瞪向涅芙瑞塔,后者低下头看着地板。“你有什么建议?”他问道。
“想想,好好想想,我的铁甲骑士,你以前参加过攻城战对不对?有些步骤是必须要完成的。”
他的眼中闪烁起理解的光芒。“您说的对我的女王,一如既往。”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面露苦相。但涅芙瑞塔毫无表示。
接下来的日子里,死者开始按照生前养成的习惯各自行事。骷髅骑士们在天寒地冻中穿梭,古铜色盔甲被铜绿和冰雪所包裹。僵尸狼在山坡上的灌木丛中奔跑,寻找哪怕是一丁点温暖的血液。莫拉斯从简陋的坟墓中拉出兵员,无数死者组成的队伍一天天壮大起来。
涅芙瑞塔把她的营地建在了玄关大厅内以避开持续不断的暴风雪。没有血肉的手为她搭起了一顶帐篷,里面堆满了专程从摩茹堪搬来的奢侈家具。即便是被迫扮演着乌索然麾下将军的角色,她也没有理由不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她躺在一堆靠垫上研究那些古老的羊皮卷,读完后就把它们交给侍女们学习。目前似乎只有娜埃玛像她一样掌握了魔法的艺术,但其他人迟早会学会的。
莫拉斯站在帐篷中央,向着火盆伸手取暖。他瘦削的身影穿着厚实的皮草,眼下的黑眼圈相比之前更加明显。帐帘掀起,拉德兹克走了进来,一团团雪块从他身上落下。“我们找到了。”
涅芙瑞塔将手中卷轴扔到一边。“在哪儿?”
“就在你说的地方,狼群闻到了它。那条河直直地通向山下,”他犹豫了一下,“但是……它结冰了。可能因此才没人守在附近。不知道冰层有多厚……”
“那不重要,”涅芙瑞塔伸了个懒腰,“是时候了。”她看向莫拉斯。“你知道该干什么吗?”
“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死灵法师争辩着。他在发抖。涅芙瑞塔走过去伸出手,用手掌边缘轻轻抚摸他的脸。莫拉斯抖得更厉害了。她温柔地笑了笑。
“我有信念,我的小甜心莫拉斯,你也应该有。毕竟不是还有位神明站在咱们这边吗?”当乌索然变成某种更为可怕的东西时,他也曾像他们一样呆立在原地。莫拉斯的预测成真了,而他却没有做任何事来阻止它。
“我…我很抱歉。”沉默良久之后,他咳嗽了两下,看向别处。
“男人总在事后感到抱歉,”涅芙瑞塔的手指滑向他的双肩,“但我要接受的道歉并不来自于你。你只是一只小狗狗,莫拉斯,当狗狗去咬坏主人的脚踝时,自然就被原谅了。”
莫拉斯跳开了,就好像被她打了一巴掌似的。“摩茹堪——”他嗓音嘶哑。
摩茹堪本可以成为天堂。”她转头跟着拉德兹克出了帐篷。娜埃玛和其他侍女跟在她身后,边走边检查自己的武器和装备。
“您不需要亲自上阵,”涅芙瑞塔走近时安玛尔对她说道,“娜埃玛去就可以了,甚至蕾拉也行。”她急切地建议着,拉住了涅芙瑞塔的手。
涅芙瑞塔沉默了一会儿。吸血鬼不会对任何事感到后悔;或者说,至少她认识的人里没有谁表现出过类似的情绪。但她觉得安玛尔现在脸上的表情最接近自己想象中后悔的样子。
“那我要干什么呢?小豹崽?你想让我坐在帐篷里生闷气吗?还是你想让我坐下来思考你哥哥叛变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
这句话火药味很重,安玛尔也这么认为。她躲开了。涅芙瑞塔犹豫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她知道这样其实毫无意义。她会杀了卡利德,和安玛尔,如果后者敢插手的话。她会杀死所有的叛徒和蠢货。“小豹崽,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你兄弟而不是我。”
“我还能怎么办?”
“只有你自己知道。”涅芙瑞塔转过身去, “血亲相近,同类相亲。我在你和你哥哥身上犯了错。我当初就应该留他死在他那间密室的地板上,只带走你。但即便是那样,我也知道我无法将你们分开。什么都不行。”
她大步走开,同时注意到卡利德正向她们走来。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从他的表情来看,她大概能猜到问题的答案。如此而来的一阵满足感令她心情大好,她走出要塞大门,迎上笼罩万物的风和雪。
除了她的侍女外还有一队骷髅骑兵和长矛兵在待命,它们的骨头上盖着一层闪亮的冰霜。这只是一支象征性的部队,她打算将它们丢弃在河边。如果她猜的没错,要塞内应该会有很多死者可供操纵。
矮人会厚葬死者,沃索伦在摩茹堪地下深处的研究昭示了这一点。要塞里有一代代矮人在等待着她的召唤,向他们的后人宣战。死者和史崔格军队将里应外合,矮人将被骨头和钢铁组成的巨钳夹碎。
当她们到达河边时,她发现河水确如拉德兹克所说已经冻结。涅芙瑞塔站在悬崖上俯瞰冰河,娜埃玛和伊欧娜陪在她身旁。其他人留在了下面,跟死人在一起,处于视线之外。涅芙瑞塔嗅着风。几只僵尸狼在附近徘徊,它们的步态笨拙而不稳。
“我们要用死人破冰。一旦开了洞,我们就潜水进去。当史崔格人破门而入时我们要唤醒要塞里的死者,最终如果他们需要的话,我们还要再次为他们打开大门。”
“你确定?”娜埃玛说道。
侍女正犹疑地看着冰河,但涅芙瑞塔知道她指的是别的事情。“不确定,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两股敌人,而不是一股。在他们被对方彻底削弱之前,我们不能发动攻击。“她斜眼看着娜埃玛,“还是说你希望我继续当个奴隶?”
“我希望你活下去。”娜埃玛没看她。
涅芙瑞塔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她转向伊欧娜。“让大家集合。我们会尽快下去的。”伊欧娜立刻跑开了。
“安玛尔呢?”娜埃玛突然说。
“她选择留在她哥哥身边。而我选择允许她这样做。”
娜埃玛什么也没说,但涅芙瑞塔还是捕捉到了她轻微的思想波动。她很清楚自己的侍女在想什么。她瞥了她一眼,“你认为我不该那样?”
“我认为即使我们是不朽的、即使我们不再是人类,但身上依然残留着死亡的可能性和人性。我们其中一些人或许比他人更甚……”娜埃玛拨开面前一缕结霜的黑发,“卡利德的背叛伤害了我们所有人。”
“不包括你。你本来就不喜欢他。”
“那样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涅芙瑞塔纠正道,“莱玛什扎、阿卡迪扎、沃索伦、乌索然、艾博拉什……纳迦什。”她咬牙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男人都是蠢货和怪物,总想把女人和他们的命运绑在一起,就好像我们无法自己选择一样。就好像我们应该心存感激。”她啐出了最后一个字,看着那条河,随后将深邃的目光望着远方。“我们的命运就在这里,娜埃玛。在这些冰冷的石头里。矮人尊崇死者,就像在纳迦什——在我们——扭曲死亡之前的那片神佑之地的人民一样。古老的山脉下埋藏着古老的死者和古老的力量,以这种力量为基础,我将建......起……”她的语速突然放慢,环顾四周。
“建起什么?”娜埃玛问。
涅芙瑞塔愣了一会儿。“咱们上来时带了几只狼?”
“什么?”
子弹击中了娜埃玛的肩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原地打转,无法站稳。涅芙瑞塔想扶住她但为时已晚。娜埃玛跌下了悬崖,径直砸穿河面的冰层落入漆黑的河水中。
她之前看到的那些“僵尸狼”脱下了臭气熏天的毛皮,露出藏于其下的矮胖身形。其中一个矮人她认识,即使相隔很远,即使他的胡子已经变成了银白色。那个叫“捕鼠人”的游侠胡子上依然挂着兽人獠牙和老鼠头骨,只不过比她上次见到时还要多。他冲她咧嘴一笑,将一根长管火棍扔给手下随后立刻抄起另一根,向着跳出悬崖去追娜埃玛的涅芙瑞塔瞄准开火。
游侠们一直埋伏在这里。这是唯一的解释。他们一直在等着她翻山越岭找到这条河,等了几天、几周、几个月——她知道对于这位沉默寡言、性格古怪的“捕鼠人”来说,时间无关紧要。没人能确切保证在某时的某地那里没有矮人游侠的身影。
涅芙瑞塔一头撞进离娜埃玛坠落地点不远的水域,扎进一片漆黑。寒冷笼罩着她的骨头,虽然她并不觉得难受,但她能感觉到血液在四肢里的流动变得迟缓,她闻到了娜埃玛的血液在水中流动时那种熟悉而尖锐的味道。她就像鲨鱼一样,追着自己侍女的血味向下深潜。
即使是能暗中视物的人,也难以看穿深暗的河流深处。涅芙瑞塔被迫依靠其他感官。当她感觉到一只胡乱拍打的手划过身边时便立刻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开始向水面游去。到水面寻求帮助是一种难以抗拒的本能,毕竟她和娜埃玛其实都不需要呼吸,冰冷的河水对她们来说也只是略有不便而已。而且娜埃玛还沉的要命。
涅芙瑞塔拉着娜埃玛一路向上,直到撞上冰层。她一拳打穿了它,将拳头送进新鲜空气中,随后又用肩膀和手肘推挤凿开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冰洞,拖着侍女爬了上去。娜埃玛就像搁浅的鱼一样喘着粗气,血从她肩膀上的洞里喷涌而出,一股恶臭伴随蒸汽从伤口里冒了出来,嘶嘶作响。涅芙瑞塔干呕一声,“这什么——”
“烫,”娜埃玛气喘吁吁,“烫!”
涅芙瑞塔把手指插进伤口,当指尖触碰到那火一样灼热的物体时下意识地惊叫一声。随后她鼓起勇气,忍痛将那个讨厌的东西从伤口里拔了出来。一枚铅弹,外面包着一层银。她咆哮着丢掉了它。
“那可是银的,血女巫。”一个声音喊道。她抬起头,看见一排矮人正从冰面上艰难地向她们走来。他们所有人都带着一根长长的火棍,背上还绑着双手斧。“捕鼠人”嘴里啃着一根点燃的引线,脑袋旁边飘着一根难闻的烟雾卷须。“你该感谢格伦,那个可悲的混蛋。是他看到你们这些喝血的家伙在这里畏缩不前。而且,如果非要说我们山堡里有什么东西多的用不完,那就是这些亮闪闪的玩意儿了。”“捕鼠人”将火棍甩下肩膀,低下头,熏黑的牙齿咬紧火线并用它碰了碰那棍子的后背,发出一阵嘶嘶声。
火棍咆哮,涅芙瑞塔仿佛被铁锤砸飞一般双脚离地,然后重重摔在冰面上,身下传来冰层开裂的声音。银弹烧穿了她的手臂,她大口喘气,拼命地挖开伤口。裹满鲜血的弹丸掉了出来,滚过冰面,还冒着热气。
矮人们在一段距离外停了下来。“捕鼠人”一边继续说话一边不慌不忙地装子弹。“工程师们管这东西叫手枪。我呢,不怎么信任这玩意儿,但我必须承认,它们在处理某些问题时确实出奇地好使。”他看着她,“你带来了不少死人。如果放它们进山可能搞得很麻烦。幸运的是我们知道你肯定会尝试走这条路。”他笑了。“不过别担心,我们为它们也准备了一个惊喜。你不会独自走进黑暗的。”
涅芙瑞塔爬起来蹲坐在地。她听到一阵巨响,仿佛一群猛兽在咆哮,“捕鼠人”做了个手势,就像某人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旋律。“上面那些孩子有点儿着急了,不过没关系。”他敲了敲自己的鹰钩鼻,“炮兵们都是咱典型的大胡子——只要给个目标,他们根本忍不住不开火。”
“捕鼠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冷酷地盯着她。“你不该杀拉扎克的,吸血鬼。他是我朋友。你也不该妄想夺走我的山堡。”他抬枪瞄准,“滚回阴影里去吧,女巫。”
“为什么不一起去呢?游侠?”涅芙瑞塔举拳砸向冰面,将她那不朽之躯所拥有的每一分力气都集中在这一拳上。裂缝一开始很小,但随后冰块裂开的声音就像西瓜被切成两半。她拳下的裂缝向外蔓延,弯折着穿过结冰的河面。游侠们惊奇地四散奔逃,但终究跑不过裂缝。
当冰层在她们脚下分崩离析时,涅芙瑞塔扶起了娜埃玛。两个吸血鬼一起潜入冰冷的河水,随后迅速游向那些在水中挣扎的矮人,他们正像石头一样下沉。她呲牙怒目朝“捕鼠人”游去,后者刚刚落水,还包裹在一团气泡中。他看见她逼近立刻瞪大了鼓胀的双眼,伸手去抓背后的武器,但动作缓慢而笨拙。
涅芙瑞塔就像弩炮射出的箭矢一样直直击中那矮人,将他活生生扯成两半。“捕鼠人”的两段残骸被她推开,在水中打转沉下河底,留下两道血腥的尾流。她划水游走,看着娜埃玛像鳗鱼一样在其他矮人周围灵活而迅速地游动,伴随着每一次优雅的转身撕开某个喉咙或腹腔。河水变得浓稠,矮人的血如同黑云般弥漫,涅芙瑞塔在游向水面之前深深吸了几口这醉人的佳酿。
“现在该怎么办?”娜埃玛揉着伤口说道。她的伤已经愈合了,但似乎还是很疼。大炮的轰鸣声也消失了。这是否意味着矮人已经将她的军队送回冥府,又或者他们自己被攻击了。她不知道,而且说真的,她也不在乎。涅芙瑞塔回头看了看河,用手背擦了擦嘴。
“现在我们沿河而下,但首先要跟其他人集合。”
当她们找到侍女们时才发现,尽管矮人这场伏击几乎是自杀式任务,但达成的效果或许超出了双方的预期。蕾拉拖着一名垂死矮人的脚朝他们跑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这里不是唯一的伏击地点,至少据他所说不是。“她将那矮人扔到涅芙瑞塔脚下。
矮人茫然地瞪着她们,嘴唇上满是粉色的血沫,抽搐的身体盖满积雪。涅芙瑞塔把他踢翻在地,叹了口气。“还剩多少人?”
“大多数人都没事,我的女王。萨布拉(Sabula)——那头迟钝的母牛——和洛迪(Lodi)死了,所以应该还剩十二人。”蕾拉指着一堆堆冒烟的碎骨和盔甲,“我们的护卫队要更惨一些。”
“反正它们也只会拖后腿,集合大家,我们继续前进。”
“要不要通知史崔格伏击的事?”蕾拉问。
“哦,我敢肯定他们已经知道了。”涅芙瑞塔说,“甚至我敢肯定某位阿拉比王子就等着发生这种事呢。”
“拉德兹克的侦察兵不可能没发现这些,”娜埃玛皱起眉头,“游侠或许能偷偷靠近,但是大炮?”她看着涅芙瑞塔,“看来某人觉得光是羞辱还不够,对吧?”
“哦不,当然不够。他想让我死,我那忠诚的铁甲骑士。”涅芙瑞塔舔了舔手指,擦掉了蕾拉脸上的血迹,“他也知道我会爬出这个陷阱,就像我曾经遇到过的每一个陷阱一样。而当我爬出这个陷阱后,我会去找他,他的结局将会非常令人不快。”她看着这场伏击造成的破坏点了点头,“不过就先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吧。”她的目光扫过她们,落在了拉夏身上。一种类似欣慰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指着从前的游牧民女:“拉夏,你和蕾拉留在这里。卡利德一定会派人搜索好确保我们都死了。”
“而您想让我们确保他一无所获,对吗?”拉夏露出尖牙,“就像以前一样,夫人。”
“确实。还要记得处理信使,”涅芙瑞塔抬头看了看天,雪变小了,暴风雪正在减弱。“别让卡利德或莫拉斯派出的信使接近摩茹堪。”
“我们现在在玩什么游戏?涅芙瑞塔。”娜埃玛看着那两名吸血鬼跑远。
“我们总是在玩同一个游戏,亲爱的娜埃玛。那唯一重要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