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风暴 第十七章 收割之时

斯忒涅洛斯号驶向了钢铁真理号的下方。舵手基里克塔斯将护卫舰引向这怪物的腹部。在卡利布斯的命令下，他将斯忒涅洛斯号带到了飞船黄道面极低点，同时将船只做好攻击准备。 斯忒涅洛斯号现在沿着相对于钢铁真理号的陡峭线路上升。如云雾般密集的魔船正在逼近，其中一些与斯忒涅洛斯号并驾而行。在它们之外还有另一团云雾，那是在收缩中发出雷霆之声的尸骨星。

 钢铁真理号的护卫舰已经完全处于他们的射程内。 “在我们被摧毁之前，我们只来得及发动一次攻击，”卡里布斯说道。 ‘那就让它成为敌人的噩梦。 为了费鲁斯·马努斯和第十军团，为了杜伦·阿蒂克斯和第一百一十一氏族，我们将惩戒这不洁的机械。”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占满观察窗口的飞船。它巨大的船体底部遮挡住了所有星辰。斯忒涅洛斯号正布满虚空中的边界。而其上有着眼睛和嘴巴。它正饥饿难耐。

不过至少它上面没有枪炮。 

“舵手，”卡利布斯下令道。“开火后立即撤退。”说出这样的命令让他恶心。这与斯忒涅洛斯号的设计和机魂背道而驰；它不是用来做这种袭扰攻击的。但他眼下别无选择。战争规模发生了变化。如果与钢铁真理号已成为的庞然大物正面对抗，斯忒涅洛斯号坚持不了多久。

机械本就具有可适性，卡利布斯想到。工具该为任务而改变，否则只会招致失败。他从伊斯塔万五号以后就在不断适应新的境况。他当初牺牲了他的攻击巡洋舰阿西诺辛之祸，那时他也选择了撤退，但却留下了一个可以摧毁整个帝皇之子舰队的陷阱。不过这一次，他们撤离的举动倒确实名副其实了。

只能打出一击。但我会尽己所能将你撕裂，他想着。

 随着斯忒涅洛斯号高速抬升。 钢铁真理号充斥着观察窗。当第一个护卫舰进入射程时，战略室中的扫描屏幕也开始闪烁红光。

 “开火，”卡利布斯说道。燃尽一切，他想到。燃烧吧，你这肮脏的东西。燃烧吧，你这对昔日名号的玷污和英雄记忆的背叛。

所有鱼雷排齐射。每个炮台都启动了。斯忒涅洛斯号的全部前置武器开火了。海量炮弹朝着那庞然大物飞奔而去。等离子火炮则稍等了片刻才开火，不过它们的怒火是经过精准测量的，它们的攻击将会与实体弹药同时击中钢铁真理号。卡里布斯数着弹幕的读数。当炮火读数开始停滞时。他立刻喊道，“转舵向左并下降！”

 “转舵向左并下降，”基里克塔斯确认了命令。

观察窗中的景象慢慢地改变了。在进行转舵之前，炮弹、鱼雷以及聚焦的等离子爆炸就击中了钢铁真理号。爆炸在观察窗的左上角爆发。闪光瞬间淹没了视野。在这美妙的几秒钟内，魔船消失了，被炽热的弹幕所掩盖。卡利布斯注视着，希望这次攻击能在敌人的船体上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

在沸腾的火焰中。船体上的一只巨眼被刺穿了。它在船体上渗出一股脓液，在船体装甲层上蔓延。 钢铁真理号被攻击的表层上出现了漩涡。风暴在船体的恶魔物质中形成，但随后就消失了。没有被击穿。没有出现损坏。

 卡利布斯目睹了他在虚空战场中的齐射只是一场空洞的表演。

 斯忒涅洛斯号只能在失败中撤离。它向下倾斜来远离钢铁真理号。如今的猎物是他们了，他们需要在猎食者发现前撤走。

“连长，”塞特里库斯说道，“钢铁真理号的扫描读数正在改变。船体下部出现了变形。”

卡利布斯看向战略室中的图片屏幕。后方传感器呈现了敌人的扫描全息图。在咆哮声中，一个新的尖刺生长而出。

莱万纳斯说道，“枪炮在从它体内长出来。”

“右满舵，”卡利布斯命令道。“所有的动力都给引擎。基里克塔斯，让我们脱离它的射程。”

 甲板因引擎的突然增压而震动。 基里克塔斯陷入了沉默，现在他的整个意识都与斯忒涅洛斯号的机魂融为一体，将飞船推到了极限。船体随着急转向而发出呻吟声。这种机动可能折断护卫舰的脊骨。并随着压力损伤蔓延整个船体，警报开始响起。

卡利布斯与莱万纳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暗鸦守卫点了点头。他们早已为必然之事做好了准备。

自从伊斯塔万五号以来，他们已经在这场战争中生存的够久了。卡利布斯想着，死在这里也够了。

钢铁真理号开火了。比虚空更黑暗的闪电从尖刺中闪过，击中了斯忒涅洛斯号的船尾。船体被其切开。亚空间火焰从中爆发，黑夜和绿色的风暴将船体后三分之一的每一层甲板都包围了起来。船脊断了。护卫舰断成了两截。然后是更大的爆炸。物质和非物质互相发生湮灭，产生的爆炸将船裂开的两体推开。后部发黑的外壳滚落，彻底撕裂解体，跌入战场下方的黑暗中。爆炸使前半部分陷入了旋转。当巨大的捕食者逼近时，斯忒涅洛斯号无法进行任何操作，只能在无助中漂动。

钢铁真理号张开了它的嘴。

卡利布斯和克鲁克斯将基里克塔斯从指挥座上拉了下来。舵手的四肢已经陷入痉挛。机魂承受的致命伤随着神经反馈在他的身体里窜动。他们将机械附枝从他的脊椎中拔出。然后他们走向通往舰桥主甲板的楼梯，在他可以自行走动之前，将他撑在他俩之间。莱万纳斯紧随其后。

图像屏幕和应急灯的光亮照亮了舰桥。一些辅助发电机还在运行。在其垂死的时刻，斯忒涅洛斯号仍在尽可能效忠。烟雾从大门涌入舰桥。摇曳的火光从大殿中传来。

 “弃船，”卡里布斯命令道。他的战斗兄弟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们要去到炮艇那里。”

 “我们仍能战斗，”克鲁克斯咆哮道。

或许只是自欺欺人，卡利布斯忍不住想到。 “是的，”他还是说道。 “我们仍能战斗。”

 莱万纳斯附和着他的话，第 85 氏族连的军团士兵也跟随他离开了舰桥。

当三架雷鹰离开唯一还能运作的发射舱门时，卡利布斯再次喃喃自语。他透过卡拉许之火号的观察窗看向了斯忒涅洛斯号，只为自己的反抗感到空洞。护卫舰仍在转动，钢铁真理号击中了它。点燃的气体在船体残端的边缘闪烁。较大的残骸还能发出些闪光。而在虚空中飘动军团士兵和数百名仆从的尸体。则完全看不见了。雷鹰只能勉强算是虚空中的一个斑点，根本不值得魔船在乎。

卡利布斯等待着怪物的下颚将船的残骸压碎。 钢铁真理号咆哮着逼近。然后它的下颚夹在护卫舰上。它吞下了斯忒涅洛斯号。护卫舰的最后一盏灯随之熄灭。

钢铁真理号庞大的身躯就在雷鹰上方。每一秒它的速度都在恐怖地加快，开始寻找舰队中更大的猎物。它发出腐烂的光芒。本来黑色的外层装甲被眼睛和嘴巴发出的红色光芒笼罩。巨大的炮筒闪耀着地狱般的火光。它像染病的恒星一样穿过星系，将自身的光辉施加给宇宙。它即是恐怖真理的传播者。

 卡利布斯抬头看着朝圣者，他现在明白了它所造访和改造过的世界上的那些人产生的迷信和敬畏。

在黑暗中涌出了某种东西，它涌向了斯忒涅洛斯号的另一半残骸。坐在卡利布斯旁边的重力椅的克鲁克斯，当他看到发生的事情时喉咙里发出了哭泣的声音。这预料之中的恐惧还是让卡利布斯感受它的冰冷。他应该说自己并不惊讶。眼下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可避免。

那东西正是斯忒涅洛斯号撕裂的船尾。它与仍在旋转的前半截飞船重逢。伸出的金属卷须穿过护卫舰两截之间。他们重逢、融合、再生。 斯忒涅洛斯号进行了自我改造。但再生却是腐败的开始。船体开始鼓起水泡。它的镀层在蠕动。不规则的灯光从上层建筑中闪耀出来，将雕像转变为怪诞的剪影。飞船侧翼出现了睁开的眼睛。这艘护卫舰变成了钢铁真理号的扭曲倒影。 不过与那巨大怪物的阴冷威严相比却相形见绌，它不过是一个食尸鬼，一个以主人残羹为食的玩意。它的引擎开始重新燃烧，旋转开始减速直到完全停下。

斯忒涅洛斯号再次向前移动。它冲向了撤退的雷鹰。

港口大炮开火了。绿色能量在其中闪过。它蒸发了意志熔炉号。

跑不掉了。

 “基里克塔斯，”卡利布斯说道。舵手正在驾驶卡拉许之火号。

 “连长。”

 “转向。向斯忒涅洛斯号开火。”

 “得令，连长。我很荣幸与您同行。”

“亦是我的荣幸。”

剩下的两架雷鹰都改变了航向。枪炮在怒吼，他们向着斯忒涅洛斯号的亡魂冲去。

“我们仍能战斗，”克鲁克斯说道。

 “一直如此，”卡利布斯说道。 “直到最后。” 他解下重力束带站了起来。其他军团成员也是如此。他们要站起来迎接自己的结局。

在他身边，莱万纳斯说道，“我们打得很好。”

“是啊，”卡利布斯说道。他们没在伊斯塔万五号上迎来自己的结局。他们得以战斗很久。他们让敌人流血。他们告诉叛徒，钢铁之手和暗鸦守卫并没有灭绝。

莱万纳斯伸出了手。 “血肉苦弱，”他说道。他和卡里布斯握紧了彼此的前臂。

 “胜利或死亡，”卡利布斯说道。

莱万纳斯的笑容很狰狞。 “这次我们能确定是哪一个了，”他说道。

卡里布斯举起了爆弹枪。在终局来临那一刻，他会开火来迎接。

他没等多久。雷鹰的前部被剥离。在黑夜的火焰吞没他之前，他扣动了扳机。

 

三个军团的舰队率先开火。旗舰在钢铁真理号上使用了他们最大的火炮。三分之一的其他船只同样如此。其它船只则重创了这魔船的护卫舰。炮火完全同步发射，由旗舰之间协调命令。恶魔舰队直接驶入了爆炸的地狱。齐射一瞬间就蒸发了四组钢铁真理号护卫舰组成的密集云雾。飞船重新化为死尸，残躯被彻底粉碎。一阵爆炸在敌方舰队身后发生，是因未能命中敌军船只的光矛打在了不断收缩接近的尸骨星上。

在萨莫色雷斯号的舰桥上，船长阿尔图泽说道：“我们现在知道它们可以被摧毁。”卡米努斯在红泪号上喊出了同样的话。在整个舰队中，在数百艘船上，轰炸成功后发出了战吼。 他们曾经对皮洛罕堡垒大门的炮火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在这里，敌舰能被消灭。能被瘫痪，能被打败，能被击倒，能把它们送回把它们吐出来的坟墓里。

随着钢铁真理号被数十次等离子爆炸和多发新星炮击的星灭光辉所掩盖，胜利的欢呼也在持续着。愤怒的黎明沐浴着虚空。然后，可憎之物从火中冒了出来。火焰沿着它的船身流淌，环绕着巨大的、移动的石像鬼。那些身影愤怒的抽搐着。船首的头骨张开了大嘴，它的咆哮在灵能以太中肆虐，在帝国舰船中每个灵魂的脑海中回荡。船体上出现了弹坑。部分上层建筑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坍塌。

但弹坑开始愈合，被流动的疾病赘生物填满。新的黄铜和骨柱在上层建筑周围升起，重新加固，重建了成群的锯齿状塔楼的巨大堡垒。它经受住了炮火洗礼，速度丝毫不减朝着舰队驶去，它的饥饿感随着它的愤怒而增长。

恶魔舰队开始还击。一阵亚空间能量风暴席卷了所有军团。炮火以闪电与火焰交织的形式出现。虚空在冲击波所到之处撕裂开来，正在收拢的舰队间充斥着血云。风暴重创了虚空盾并触发了盖勒场的紧急激活。而在那些没来得及防御的位置，金属迸发出了非自然的火焰，船体扭曲成了肉食性活体。 钢铁真理号巨大的下颚向萨莫色雷斯号吐出黑色火焰。极限战士战舰驶入了席卷整个船体的燃烧漩涡。虚空盾因推至极限而尖叫，像太阳一样闪耀。当 萨莫色雷斯号从火中驶出时，整个护盾已经陷入连锁式损坏。然后它的船头逐渐抬升，拖着还带着烟雾和燃气的船开始上升到头骨喷射火焰的上方。

旗舰在第一次恶魔齐射中首当其冲。舰队也损失惨重，尤其是是护卫舰，较小船只首先被淘汰。但三个军团的体量不可小觑。帝国船只仍数倍于恶魔。阵型也丝毫未乱。随着碰撞的临近，他们也越发收紧阵型。未受损的船只停靠在受损的船只旁，用以吸引火力并为受伤战友提供支援。

 钢铁真理号似乎仍在向前猛冲。它以噩梦般的速度向军团袭来。它的路径是一条直线，就好像这艘船因为过于庞大而无法操纵，或是过于强大而无需转向。它穿过光矛和火炮的轰炸。它承受的所有伤害都在受损的同时愈合。它两侧的嘴巴吟唱着灵能合唱，像弓型波浪一样从船的前部传出。当钢铁真理号撞入极限战士阵列核心时，合唱以胜利的愤怒狂吼，它的火炮向左舷和右舷同时开火。

萨莫色雷斯号已经完成抬升，堪堪避免了直接碰撞。巨兽从它的船尾下方经过。亚空间之火的弹幕在舰队中心制造了如同超新星的爆炸。多道光矛击穿了火之荣耀号和传奇之子号。这些舰船在数百个黑暗化身的光矛击穿后就像在前进中被冻结。他们的大气场瞬间破裂，狂风从他们船体的多个裂缝中吹出。火之荣耀号的引擎陷入绝境。随之而来的等离子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撞击了十几艘飞船的虚空护盾，并打破了它们的防御，使它们更容易受到敌人新的火力洪流的攻击。火之荣耀号在它的自焚中消失了。传奇之子号的灯光消失了。沿着它的船身出现了半英里长的撕裂。它的引擎陷入停滞。甲板发生倒塌并相互融合。数以万计的船员在熔毁的废墟中被压成一层薄薄的纸浆。

钢铁真理号就像一根大棒，打散了阵型，迫使船只进行规避行动，冲击波波及了整个舰队。随着火之荣耀号的爆炸，堕落的光芒顺着传奇之子号周身而下。它的船体长出了刺，它再次加速，将枪口对准了不败守夜号。被恶魔炮火击中的其他船只也变成了腐化的幽灵。他们发动攻击，摧毁了本是前来救援的船只。极限战士的阵型崩溃了。混乱开始呈指数增长。尚未死亡的船只也开始因溃烂的伤口感染而死亡。机魂在疯狂地尖叫。他们虽已陷入了遗忘，但却唯独记得疯狂，并将他们再次召唤出来，然后变成怪物。这能够转移的癌变通过第十三军团的船只传播得更深更广。本来只是从正面传来的攻击，现在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

钢铁真理号的冲锋扰乱了帝国舰队的前进。恶魔船成倍的增加。过于接近的火炮攻击迫使军团舰船纷纷转向，将武器对准这些亡魂舰船。而这些导致了整个舰队阵列陷入了混乱。

钢铁真理号也越发深入整个舰队，以其巨大的舷侧散播着毁灭。它的护卫舰紧随其后。随着极限战士陷入停滞，暗黑天使和圣血天使利用他们尚存的动力将攻击的角度向内移动。他们的交火摧毁了恶魔舰队后方的船只。随着敌人而来的还有收缩的白骨风暴。这笼罩星系的外壳在收缩中发生破裂，其碎片大小从陵墓到小行星。第一军团和第九军团意识到必须要处理这白骨风暴。炮火击碎了部分外壳，但对这无尽的尸骸依然微不足道。在数十万英里范围外的虚空已经被灰暗的死亡所笼罩。超过一半的飞船不得不连续开火只为确保战场上还有足够的空间进行移动。可仍有较大的碎片闯过了炮火。骸骨像流星一样猛烈撞击在了很多飞船的侧翼和上层建筑。一个比巢都还大的戴冠颅骨砸在了圣血天使第九远征军号的舰桥上。这场碰撞的爆炸摧毁了颅骨但也同时瘫痪了舰船。它在虚空中失控的奔腾，它的军官尽已死去。它消失在灰暗的风暴中，陷入黑暗，最后在烈火中消亡。

萨莫色雷斯号攀升到了钢铁真理号上方，然后再度现身。阿尔图泽本以为在萨莫色雷斯号完成转向时，钢铁真理号会试图拉开二者之间的距离，但魔船却反而放低了速度。它哪也不想去，它就想待在这里，被它的猎物环绕。在它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一切都在死去，而在其中，丑陋的门徒在崛起，散播更多的毁灭。

 “所有船只，”阿尔图泽向舰队传去信息。 “如果你已经动不了了，启动自毁。” 火之荣耀号的尸骸没有在毁灭中归来。只因它已被彻底摧毁。 “带上敌人一起。”

钢铁真理号正处在极度接近的交火距离上。每艘还有余力的舰艇都在炮轰它。但却只是徒劳无功。能发起齐射的船只数量不足，而且勉强造成的破坏也几乎在出现的同时愈合。如果连首轮的全体齐射都未取得多少成果，那想要折断这头野兽的脊椎需要更极端的力量才能做到。

当钢铁真理号船尾上的巨大炮台转向萨莫色雷斯号开火时，绝望在她的脑海闪过。已经没有完全避开的可能。虚空盾闪起的光芒让她颤动。他们勉强躲过了威力最大的第一波攻击。但随后就被黑色的、燃烧的灼热闪电地击穿了船舯。上层船体的装甲层发生了爆炸。破裂的等离子管道向虚空喷射出了火焰的喷泉。即使还没收到损坏报告，阿尔图泽就已经感觉到了伤口的深度。甲板摇晃的就像战舰是一个醉鬼，一个被击中的传说中的巨人，正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她知道他们在失去控制。她知道他们在失去速度。引擎也在失效。

钢铁真理号开始在前方出现。它就像一条缓慢改变世界的轨道。随着它逐渐转向左舷，船头的下颚半合着。这骷髅似乎在笑。很快，钢铁真理号将与萨莫色雷斯号相遇，其上半数的火炮都已经对准了极限战士的旗舰。而且它还在前进。当钢铁真理号最终发射时，船只将处在零距离范围内。

 “发射旋风鱼雷，”阿尔图泽说道。

 “船长，”劳特尼克斯开口道，“在这样近距离下……”

 “不过是它死或我亡，”阿尔图泽继续下达命令。“启用单级鱼雷。确保撞击瞬间就能引爆。”

萨莫色雷斯号发射了它的行星杀手。阿尔图泽和她的军官们全神贯注地目睹了他们悲剧的结束。鱼雷命中了。 钢铁真理号的整个船身都好像变成了液体一样抽搐。一股漩涡包围了船体。

然后是烈焰。

 

基里曼和莱昂穿过倒塌墙壁前的入口，然后转身迎接巨大恶魔的攻击。怪物的冲锋之势使瓦砾飞溅至大厅各处。祭坛室被破坏殆尽。传送门现在覆盖了整个北墙，现实在其边缘尖叫。传送门向神殿释放了大量的恶魔。它们盘踞在巨魔身边和脚下。它缓慢的踩过废墟，走在金属残骸上。

暗黑天使、极限战士和圣血天使以复仇的战吼迎接恶魔。大殿内充斥着爆弹的雷霆和动力剑的净化火焰。军团士兵的怒火打破了恶魔的浪潮，穹顶之下的空间化作杀戮的漩涡。

“帝皇的忠嗣们，”基里曼喊道，“现在轮到我们让敌人付出代价！”

 原体冲向那头巨大的怪物，它也正在向他们逼近。它向基里曼挥舞着巨剑。他闪过剑锋。随后半截剑身砸进了碎石中。碎石在剑刃下被融化为低语的血肉。亚空间的火焰从缝隙中奔涌而出。基里曼抬起仲裁者射向恶魔的手腕。同时，他用统御之手击中了它的身躯。一击之下打得它骨肉分离。一道腐液喷向基里曼的脸旁，其中的酸性让他的皮肤鼓起水泡。在与主人分离后，剑身开始爆发出一股不受控制的能量波动。

恶魔尖叫着用它巨大的爪子攻向基里曼。

基里曼闪过了这一击，但巨爪的边缘还是擦过了他的肩膀，将他砸倒在地。他摔倒在地，留下了一道凹痕。就在巨爪再次向他袭来时，他向左闪去，它只砸碎了几块石头，震动了德尔福斯的墙壁。

基里曼站起身来，莱昂随之跳到了巨兽的背上。它愤怒地尖叫着，转动着巨大身躯，试图摆脱原体。莱昂却抓住了它头上向后弯曲的巨角。他的斗篷在身后翻滚，他的左手紧紧抓住了它的角。然后他的右手举起了狼刃。 “我曾在卡利班捕猎过比你更强大的野兽，”他喊道，“而我把它们都杀了！”他锯入恶魔的后脖。它站起身来，用它的四条腿向后撞去。它重重地撞在了神殿的墙壁上，将莱昂压在了它的身躯和砖石之间。可狼刃仍在咆哮。大量的脓液和碎肉溅在了石头上。

恶魔抬起头来。形似毒蛇和雷电的舌头从它的嘴中伸出。恶魔用它的舌头抽打着后方，同时大厅中闪烁着紫绿色的光芒。墙壁开始自燃。当莱昂将狼刃深深割入恶魔的脖子时，火光映射出莱昂的轮廓。

基里曼在大恶魔身后轰击着。烈火与血肉组成的旋风试图阻拦他前进。他扣动了仲裁者的扳机。爆弹流粉碎了它们的身躯，为他扫清了道路。

在他上方，这巨兽两条由活塞驱动的巨腿在空中摆动。它们时而交叉，而当这发生时，雷霆在其中闪耀。

腿部运动的规律、碰撞的时机，集合这恶魔的身高和还有跳跃的弧度，这就是一道已经给出定值的方程式。基里曼得到了力和动能向量。然后随着他纵身一跃，他解开了方程式。

他将仲裁者固定在他的身侧。他弯曲双腿，然后跳了起来。他伸出他现在空闲的右手。他抓住正在向前冲去的恶魔腿部末端，借着这股力向着恶魔的胸口扑了过去。用他的全部力量，他将统御之手刺入了怪物的胸膛。动力拳套蒸发了恶魔的血肉。脖子以下的巨大身躯陷入了瘫痪。它最后的吼叫还未发出就被打断。剑刃就割进了它的头颅。它的身体试图后退，但狼刃保持着愤怒的咆哮，随着剑刃的一路撕裂，最终从它的喉咙中钻出。

恶魔倒下了。它庞大的身躯一路碾碎了数十只小型怪物，它们因自己的首领被摧毁而发出了尖叫。

基里曼和莱昂从尸体上跳了下来。不洁的烟雾从它身上升起，闻起来就像刀刃入喉。血肉和金属组合的怪物开始在现实中消散。大量恶魔包围了原体们。传送门中在不断走出更多的恶魔。

“太多了，”哥罗德汇报道。

可憎之物现在已经是一股足以可席卷在场和大厅外的阿斯塔特的洪流。

基里曼一边轰碎了一个带有蝎尾的四足恶魔的头，一边问道。 “你和我们在神殿外的部队有取得联系吗？”

 “自从传送门出现后就无法取得联系。”

事已至此。他只能相信所有军团的战团长会明白自己的任务。与恶魔交战不过是个幌子，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三个军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占领达文的。

 “我们现在需要坚守住，”他回复哥罗德，然后向开放的战斗通讯频道上传令。 “坚守大厅，不得后撤。” 两个赤红的恶魔，挥舞着长剑，同时向他袭来。不过这些东西还不够快。先是用统御之手粉碎了其中一个的头骨，再用仲裁者将另一个炸成两半。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传送门中传出，直接将传送门边上躲闪不及的恶魔瓦解。神殿的地板开始向上隆起，碎裂为不均匀的石板。穹顶开始崩塌，砖石从天而降。墙壁在摇晃中倾斜。

在震颤中。德尔福斯在呻吟。而在传送门内，传来了圣吉列斯的怒吼。

全体圣血卫队立刻看向了声音的方向，他们带着全新的怒火投入到与恶魔的战斗中。

“看来有人加入战斗了！”莱昂喊道。

基里曼和莱昂并肩作战，在恶魔的浪潮中向传送门方向前进，在起伏和上升的地板上稳步前进。传送门在愤怒中闪动。神殿开始来回摇晃，在一场基里曼无法理解、无法直视的战斗中被波及。

 

爆发的火焰吞噬了圣吉列斯和玛戴尔。大火笼罩了天使，他的身躯化为了能量。闪电从他的翼尖向外闪烁。恶魔愤怒地咆哮着，身上的许多眼睛都眯了起来。它转动着身躯，圣吉列斯手中的漆红之刃未能击中，然后将他甩向自己的左侧。还未落地，圣吉列斯就已在半空中停下，拍打着翅膀提供动力。他在引擎室中飞起。下面的可憎之物向他挑衅。长廊中的恶魔伸出尖爪想要抓下他。带翼的恶魔也飞升而起，它们无意识的尖叫声穿透喧嚣，但它们并没有试图靠近他。已集结的恶魔大军仍在观望。它们眼下依然只是扮演着他与玛戴尔之间斗争的观众。

玛戴尔抬头看向他。“此非汝丧命之地，”它确认了命运的走向。它的声音洪亮，盖过了正在见证的万千恐怖之物。“汝之死亡，终为徒劳。然则，天命于此可重塑。于此，汝必将侍奉！”

火焰在圣吉列斯的血液中流动。他灵魂坚守中的仁慈此刻已然消失。仁慈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他向玛戴尔俯冲而来，用泰莱斯托之矛回应了恶魔的话语。炽热的金光击中了恶魔的胸膛。

玛戴尔发出怒吼。然而无分混沌之牧师看到了，它看到了隐藏其中之物，看到了原体和他的军团深藏的隐秘，它忍不住后退，然后，它闭上了眼睛。它瞎了。它颅骨空洞的眼窝中爆发出亚空间之火。玛戴尔摇晃着自己的头颅，将引擎室化为火海。而穹顶上尖叫的可憎之物也未能幸免。它们身躯向下滚落，身体突然发生变化，它们的身体失去了稳定性，开始分解，最后化为甲板上的尘埃。

圣吉列斯从恶魔谎言的枷锁中解脱而出，乘着他自由的翅膀。他绕过从它眼中传出的火焰。他将打倒这个牧师。他将撕裂这个全一信徒。

圣吉列斯转身远离恶魔。他如同箭矢一样冲过巨大引擎室之间的空隙。当他经过时，恶魔们的嘴巴因愤怒而乱语，它们向他吐出舌头。巨大起伏的墙壁也发出了回应。圣吉列斯猛烈地拍打着翅膀向右转去，飞向左舷引擎。他将漆红之刃刺入墙壁。然后继续加速，拖动着刺入的长剑在血肉和机械组成的墙壁上游走。他割开了一道五十英尺长的伤口。墙壁发出了痛苦地尖叫。伤痕喷射出毒液和钷素，然后是一阵点燃的等离子体。而玛戴尔正在走向他时这道火焰笼罩了恶魔。

圣吉列斯从火焰中升起，转身飞向玛戴尔，留下被他割裂的左舷墙壁。引擎的尖叫声越发激烈。一波又一波的爆炸在发生，整个空间都在震动。在烈火的风暴中，玛戴尔开始疯狂地攻击，胡乱地将亚空间能量向所有方向喷洒。圣吉列斯翱翔在恶魔所在同时也是能量翻涌爆裂核心的上方，随着火焰开始消退，他迅速飞下。将剑挥向恶魔的脖子。 玛戴尔勉强转身躲过致命一击，可漆红之刃还是刺入了它肩部多刺的几丁质盔甲中。圣吉列斯的攻击劈开了甲壳，深深地切入了隐藏其中的恶魔躯体。玛戴尔愤怒咆哮着，它巨大的爪子抓住了天使，遏制住了他的行动，然后将他扔向引擎。墙壁上长出的牙齿撕咬着他的盔甲，咬住了他的羽翼。玛戴尔怒吼着举起法杖，将其上尖刃对准了圣吉列斯的喉咙。

然后它犹豫了，它想起了自己还有任务。

你不敢杀我，圣吉列斯心想道，感觉力量的天平正在改变。泰莱斯托之矛迸发出一阵火光，他挣脱了玛戴尔的控制，向上一跃而去。他飞快地冲向引擎室高耸的穹顶，待他飞至最高点时，他准备像流星一样砸落在恶魔身上。

但是玛戴尔还没有放弃它的布道。“汝必须成为毁灭天使，否则毁灭则会降临汝身。汝已可见其踪迹。”

圣吉列斯在准备下降时犹豫了。恶魔的话刺穿了他的愤怒。尽管愤怒依然强大，但他开始意识到与自己同行的黑暗。这是属于他的黑暗，但还并未真正到来。它属于未来，同时播种于过去。它还没有成熟，但已足够强大，这让他也变得强大。他无法摆脱它，但可以利用它。尽管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在被吞噬，但他还是接受了它。他此刻沐浴在正义之炎中。他即是忠诚之火。血渴也在蠢蠢欲动，而他把它融入了自己庞大而完美的愤怒。他沉浸其中。

他那一瞬间的犹豫，足以让玛戴尔回过神来。恶魔张开双臂，高喊着它对众神的赞美颂歌，比它周围成千上万的合唱更响亮。一个亚空间漩涡，一股可见的燃烧之风，在它的指挥下聚集起来。漩涡开始扩散开来，化作一个旋转的毁灭圆锥形体 。恶魔站立在其最上方。如同端坐在王座上的野兽，玛戴尔起身飞向圣吉列斯。天使的泰莱斯托之矛中释放出另一道闪光。恶魔用它的法杖挡住，并将刀刃对准了圣吉列斯。武器顶部布满了噩梦般的能量且噼啪作响。圣吉列斯收起双翼加速俯冲。他用漆红之刃斩下。力道足以将一辆犀牛切成两半。恶魔用肩膀顶下了这一剑。圣吉列斯刺穿了怪兽的装甲并深深地切入。玛戴尔发出痛苦的嘶鸣，反手将它的法杖刺向了圣吉列斯的胸口。它刺穿了他的盔甲，刺入了他的肉体。就在痛苦和亚空间之火彻底压垮他之前的那一刻，圣吉列斯将泰勒斯托之矛刺入了可憎之物身上位于中央的眼睛。

天使和牧师同时将对方的武器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他们随着漩涡转动。能量在他们周围爆发。他们身处于一个熔炉，在这个熔炉中，现实在被创造和毁灭，未来在诞生和死亡。引擎室在圣吉列斯眼中消失了。他胸前的尖刺，牧师的符文，将未来的折磨传递到了他身上。灵能震动了他，试图让他放弃眼前的目标，将他抛入无边傲慢的深渊。他在获取无上胜利的风暴和坠入黑暗的风暴之间抓取着平衡。他几乎无法看清他面前恶魔的样貌。他还是握紧与大敌交战的现实。他用漆红之刃切得更深。长矛在他手中燃烧，灼烧着恶魔的皮肉。

“选择仍在，”玛戴尔说道。怪物的声音中终于有了痛苦。这是它第一次表现出绝望的迹象。 “臣服然后升华，或不从然后陨落。即注定坠落。何不坠入权柄。坠入荣耀。”它的权杖再次燃烧起来。黑暗越发接近。这黑暗不仅仅是他的一部分，它取决于自己是否选择对抗玛戴尔。

他本来坚定的信念开始松动。

玛戴尔笑了。它伸出空闲的手。它巨大的爪子抓住了圣吉列斯的头颅。“汝将见证！汝将知晓”恶魔吼道。“汝将选择！”

 黑暗抓住了他。他的怒火在变化。他的意识在分裂。他消失在黑暗中，但他仍然未与它完全融合，仍有他部分的存在未下决定。他陷入疯狂和痛苦，因为现在他看到了黑暗的真相

“此为后果，”玛戴尔说道。“未来之怒。其父之难。祸及子嗣。”

圣吉列斯再次看到了他早已见过的未来。荷鲁斯再次杀了他。而这一次，他从第三方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那致命的一击。当他看到自己死去时，他见证了黑暗的诞生。那是一种愤怒的嚎叫，由背叛所召唤，由他血液中的缺陷所锻造。那是一场终极黑暗的狂暴，它诞生的尖叫声将响彻漫长的千年，直到最后的圣血天使陨落，他所有的子嗣都将听到。他死亡的瞬间将凝固直至永恒。它永远无法被抹去。这是他灵魂的遗言。是他的尖叫、他的狂怒、他对背叛者的仇恨，它将永远活在他军团的鲜血中。他想起了红泪号上失去的时光。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抓起了姆卡尼·卡诺，他看到的不是智库。他看到的是荷鲁斯。他看到的不是红泪号的舰桥。他看到的是复仇之魂号。借由愤怒的深渊，他穿越了时间来为自己的死亡复仇。他想要杀死卡诺，因为在他眼中这是一切罪行的源头。

这将是他留给子嗣的遗产。黑怒会来找上他们，让他们脱离所在的现实。在愤怒的仇恨中，他们会沉浸于他们堕落开始的那一刻。他们会向荷鲁斯复仇，并将面前的任何人看作他。他们对邪恶的愤怒会把他们变成疯狂的屠夫。

 “此将为汝之选择！”玛戴尔大声说道。“汝之未来！”

圣吉列斯曾以为他只需牺牲自己一人。虽然想到自己的死可能毫无意义，让他一直感到绝望。但现在他看到了这将有所改变。而其中的意义将是可怖的。他现在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是否能阻止荷鲁斯。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会招致帝国的毁灭。但他现在确实知道的是，他将牺牲自己的军团。如果他接受自己的命运，他的手将浸满他的儿子们以及他们将要杀死的人的鲜血。

天使发出了痛苦地尖叫，而恶魔享受着这奖赏。

然而雷霆突然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