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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千里》的魔力

作为钢琴系开场之作，这首曲子直接炸裂全场，高节奏的旋律配合四手联弹，声音从人的耳朵里钻进去，在脑子里来回震荡，先声夺人，吸人眼球。

不过相比较于音乐中的深度，更大程度上反而更像是一场高级的炫技，但这无疑是成功的，削弱了深度而带来高燃，留住了不少现场观众。

眼下钢琴系的代表作已经演奏完毕，在一小时后才会再次出演，方便大家互相观看各个专业的代表作，而现在登场的是钢琴系的学生带来的个人作品，不少观众愿意留下来；

而在其中不包括孙寓，他接过钢琴系的卡片，名片大小的卡片上印着正是东音的钢琴之王——旧琴房的那架无名钢琴。收好卡片，他听了两耳朵台上的solo，便离开了现场。

除出了钢琴系的舞台，孙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目前各个专业代表作第一轮演出已经结束了，大多是学生的个人作品solo，不是说不好听，但钢琴系作品已经珠玉在前，设置了一道门槛，而在门外的作品让人提不起兴趣。正当孙寓举目四望时，旁边人的讨论声传了过来：

“作曲系今天的作品，没的说，古今结合，四种乐器交相辉映，毫不干扰，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是的，今年作曲系要崛起了，哈哈，听说是郑大才子亲自操刀，融合了《千里》的部分旋律！《千里》这个课题一直都是钢琴系的至高课题，没想到却被作曲系抢先了！”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不能怪他们，毕竟这个课题是研究生等级的课题，谁知道郑大才子那么牛逼，现在就接触到了！”

……

看着两人走过去，孙寓陷入沉思，钢琴系一直是他的梦想，这也是让他先去钢琴系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东音钢琴系的学生如果能够解开《千里》，便能获得东音钢琴之王的使用权。

但他一直没接触过《千里》，因为这个课题在乐界有一个传统，便是不到一定水准不要轻易触碰这个课题，不然可能白白虚耗自己的精力，而在东音的标准中，便是研究生才可以接触。

孙寓真的没想到，有人竟然可以在本科接触到这个课题，他这么笃定的原因，是因为这个音乐节的规矩便是如此，想到这，他不由地加快脚步，赶往作曲系的场地。作曲系代表作已经结束，现在台上的是一个马提琴的学生演奏，离下次开演还有一段时间，他兴趣缺缺等在那，等着关于《千里》的开演。

孙寓无所事事，杜樊却有点紧张，他本是有个人作品要演出的，没想到却在台下偶遇孙寓，他不仅扪心自问，《千里》真的有这样的魔力吗？上一次聚齐了两个人，这次又将两个人吸引到一起！

杜樊侧过身轻声问身旁的同学，“郑尧去哪了？”

同学正在心中默默熟悉自己的作品，以防万一，也没在意郑尧的动向，随口答道：“应该是去洗手间了吧？”

杜樊站起身，准备去堵郑尧，旁边的同学惊讶道，“你去哪，马上就到你了？”

“到我，你就帮我顶一下，换一下。”杜樊随口应道，本就是个人演奏舞台，自己专业的场子，这点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郑尧和孙寓还不能见面。他一边快走一边拿出手机给杜父发了信息，一边向洗手间走去，好在郑尧的确是在这边。

杜樊看见郑尧，整理好心情，打算带着郑尧离开现场，没想到早已却是先问他，“杜樊，你在这干嘛？我记得再过一会不就是你的古笛独奏吗？”

杜樊笑了下，没接话，“你不是对《千里》有兴趣吗？我之前回家跟我爸提起这个事情。我才知道家里刚好有点资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郑尧：！？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郑尧有点懵，不过《千里》的资料还是要的，他点点头：“那谢谢你了。”

“那个，我爸今天也来了，他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郑尧当然有空，他没有演出，一首《千里》改编曲已经让他出尽风头，但是杜樊有，他不仅疑惑道：“现在吗？你不是有演出吗？”

“现在，我爸他非常想见你。”杜樊直接扯瞎话，故作轻松道：“上次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就挺感兴趣的。父命难违啊！”

“好吧，那走吧！”

杜樊心中松了一口气，带着郑尧从后门离开了，而此刻的孙寓正坐在前面等待着千里改编曲的开始，无聊的他已经点开了手机，刚刚一轮表演已经有人放在了网上，可惜他今天没带耳机，在别人演出时，公放其他音乐，未免不太尊重。

他看着底下的评论，一溜的点赞叫好，心底更加痒痒了，忽然他抬起头，四下环顾，莫名的想要寻找什么？可是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又低下头继续刷手机。

另一边，杜樊带着郑尧到了杜父面前，杜父的城府比杜樊高了不知多少，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就是郑尧同学吧！”

郑尧在杜父面前不敢造次，叫了声，“伯父好。”

“不要紧张嘛！”杜父摆摆手，和蔼道：“我听杜樊说，你破解了《千里》的残谱。”

“都是自己瞎写的，也只写了一部分，还不知道对不对呢。”郑尧连忙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在传自己破解了《千里》，明明自己解开也还是个残谱啊！

“那也很不容易啊，”杜父笑容满面，“你还年轻，现在就能破解一部分，伯父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功的！”

“多谢伯父夸奖。”郑尧感谢道，“杜樊说您手里有《千里》的资料，不知道是什么部分？”

杜父看了杜樊一眼，沉吟道：“这个啊，我手里的资料太多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等我回去找到，就让杜樊通知你，好不好。”

“那就谢谢伯父了。”

 

第十一章：再次错过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经历过漫长的等待后，作曲系的代表作《千里》改编曲终于缓缓拉开了帷幕。

一道奇特的声音，宛如长哨，却又充满韵味，在场间悠悠荡开，一名男生穿着民族特色的衣服缓缓走了出来。

孙寓一眼认出，那是六孔陶埙，比普通的陶埙更加复杂多变，可以说是非常少见了，能够学习这种乐器，大多是家族传承了，就连好多音乐学校已经停办了这种乐器专业。

孙寓闭上眼，陶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把人带到了旷野之中，草木葱翠，辨不清方向，大山绵延，一望无际；感天地之浩大，慨自身之渺小；

忽地，一道笛音飘了进来，宛如一泓清泉化作小溪在山林间旋转跳跃，给这寂静的环境带来一抹亮色；

笛音清亮，任由埙声高低起伏，便如溪流不因四季的变划而改变，一直在叮咚叮咚的流淌着，四季交替，不知疲倦，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孙寓睁开眼，看着台上演奏的两人，配合之间水乳交融，他来了兴趣，真的不知道这第三个乐器该如何加入？

第三个人从舞台中走出来，他手里拿着小提琴，似是意外地看了前面上台的两个人，最终在两人之间站定，但他的位置比对比之前两人退后一步。

他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山水”，闭上了双眼，将小提琴架好，却没有立即开始演奏，他轻轻比划着，倾听者“山水”的演奏，跟台下的人没什么两样，但在某一刻，他笑了，然后开始了演奏！

他不是“山”，不是“水”，也没想过应和山水，他就是他，他就是“人”，他看到了“山水”，他乐性大发，想要在山水间即兴弹奏一曲！

他通过音乐在这“山水”见畅所欲言，引吭高歌，琴音优雅而华丽，在“山水”间大肆“吵闹”，“山水”却不为所动，只有匆匆岁月流动，三者各自为政，却又和谐共生，将听众带入到这山水之间！

孙寓再次闭上眼，享受着美妙的音乐，心中也为这编曲人的巧思惊叹，介于音乐和舞台，明明没有一句台词，却能向听众展现如此多的东西，营造出如此丰满的意境。他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开始打着节拍，试图在里面推测出哪一段音乐用了《千里》。

忽地，孙寓睁开了双眼，看向台上的小提琴手，这一小节音乐和他之前在旧琴房弹奏的残谱一模一样，再想到上次包斌说的，作曲系的郑尧解决了一个千古难题，他当时没在意，不觉得那残谱有什么特别的，只觉得旋律非常舒服，难道那就是郑尧破解的《千里》残谱！

孙寓左思右想的时候，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三位演奏者已经在谢礼了，有趣的是，三人答谢的方式也不一样，各自代表着自己乐器所在的特色。大家也适时送上掌声，并不热烈，却经久不息、

场外，杜父拖了郑尧小半天，这时候刚好是代表作即将开场，郑尧分神看了舞台一眼，杜父便明白，不好继续强留郑尧，毕竟第一次见面，太过热忱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正当两人无计可施的时候，远远却有人走过来，在场三人均没有注意，反倒是来人先打招呼。“杜馆长，您怎么在这边，怎么不进去听听音乐。”

三人被话吸引，郑尧和杜樊忙问好，“胡教授好。”

来人赫然是音乐史教授胡慎，依旧是无框眼镜和西装，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听到学生们的问好，温和应了声，“你们好。”

杜父看到来人是胡慎，笑着点点他，“小胡啊，好久没见你了，你还这么客气啊，最近怎么样啊！”

“杜馆长您可别打趣我了，我还能忙什么，就是忙着教教书罢了，听说您又给我们学校捐赠了一批资料，我代表学校感谢杜馆长的慷慨之举。”

两位长者再说话，郑尧纵有心思回去，也不好提出来。而杜父也巴不得如此，“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

两人又来回闲聊几句，又有人靠上来，就不靠近，站在胡慎的背后，应该是在等他。杜父正愁没话可聊，便主动问道：“这位先生是…”

来人头发有些乱，留着胡子，看着有些糙，穿着皮夹克，里面搭着衬衫，看着不伦不类的 ，而且衬衫很不平整，皱巴巴的，估计就是洗衣机甩干了，就直接拿出来穿的，胡慎觉得这人真不像是胡教授的朋友。

胡慎转过头，见到来人就笑了，“他是…”

来人却是先一步上前，主动握住杜父的手，“杜馆长，您好，我是钟元礼，胡慎的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朝胡慎笑了下，又继续说道，“我这一个做安保的，昨个临时加了个夜班，这不刚下班就来给胡教授捧场，所以来不及收拾，让您见笑了。”

杜父收回手，笑道：“这有什么的，这么忙还来捧场，看来您跟小胡矫情很好啊。”嘴上这么说这话，杜父心下却讶异他的敏锐，不过多扫了几眼，竟然被看出来了。

钟元礼也跟着笑道：“哎呀，好久没见了，这约好的日子哪敢爽约，”

“你既然直了夜班，就好好休息，别熬坏了身体。”胡慎出声关心道。

钟元礼受宠若惊，胡慎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身体了，他工作特殊，感知十分敏锐，对面这个杜馆长对他十分感兴趣，但这种兴趣似乎只是在于跟他讲话，这是在拖时间？巧的是，胡慎似乎在主动凑上来的，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帮帮胡慎。

“哎呀呀，这东音音乐节，一年就这么一次，我怎么能错过呢！”

他那打蛇上棍的功夫试出来，三两句就和杜馆长滔滔不绝起来，三两句便了解到杜父的家世，便扯了几句这个层次才知道的事情，真的勾起了杜父的兴趣，

而《千里》改编曲也在此时响起，直到结束，郑尧都没有离开，自然也没有碰到孙寓。

 

 

第十二章：太平轮

一年后，东音北麓湾新校区。

刚刚开学的日子，按理说，开学的时候各种会议，开案准备，教务研讨准备工作，应该是忙的不可开交，可是东音的校长却带着学校骨干在接待来宾。

东音的校长在前面带路，引着来人踏上楼梯，“杜馆长，非常感谢您带来这些珍贵的近代音乐史藏书，咱们东音建校时，您的祖父杜老先生，就曾将珍稀古谱赠与我校，我校何等荣幸啊。”

杜馆长，也就是杜父客气道：“言重了。”

新来的女教师不明白其中深意，悄声问着身边的前辈，“院长，这位是什么来头，上次教育局局长来，咱们现在也没这么热情吧？”

王姐看着杜馆长和校长已经走到了图书馆大门口，与她们已经远了一段距离，这才转头跟新来的张雪解释道，“小张，你来才没多久，有些事情你可能个不知道，有空去看看校史，杜老先生乃至杜家都在校史馆记着呢。”

张雪虽然一心扑在教学工作上，但也不是对校史一无所知，早在求职之前就已稍稍了解，只是这对求职并没有益处，所以并没有太多了解，现在院长一提，她便有所印象，惊讶道，“是那位当初建校的投资人？”

王院长点点头，肯定了张雪的意思，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张雪跟上，不紧不慢的坠在队伍末尾。

接待任务说是进行了大半天，张雪并不觉得有什么累的，这位杜馆长相当的好说话，对于他们的教学工作也没指点什么，也没质疑什么，除了赠送图书资料仪式上稍微隆重了些。

其他的时候就像是校长的老朋友似的，一路上笑呵呵的，像是来学校参观的普通人，还责怪校长兴师动众，让其他人赶紧回去工作。

众人不知道的是边资料刚刚入馆，那边杜樊就就接到了电话，

“爸，东西都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你让人通知他吧。”

“好的。”

图书资料入馆，馆内工作人员接到通知，抓紧时间一一入库，录入电脑。

第二天一大早，尚且不过天明，郑尧在一阵电话铃声中醒来。

“喂。”

“您好，郑尧同学，你之前在图书馆登记寻找的资料，我们图书馆刚刚收藏的资料刚好有，您有时间过来看一下？”

郑尧一下子清醒过来，惊讶道，“我要的书到图书馆了？”

“是的，您方便的时候来看一下？”

“好的，谢谢您，我今天就会过去。”

此事尚未入九月，但学校的桂花已经开了，不同于其他学校，新生人来人往，东音的学生要在老校区过一年才会过来。

郑尧往图书馆赶的时候，正看见簇新的操场上正有一群人正在踢足球，呼朋唤友，好不热闹，待他走过后，只听到有人喊道。“犯规啦，点球！点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郑尧心底划过，却又扑捉不到任何线索。

郑尧甩了下头，可能是起太早了，有点累，便继续往前走。自然不知道的在他身后发生的事情。

“孙寓，快来，这个点球，你来吧，肯定进一球。”

“来了。”孙寓跑上前来。

孙寓他们这些人，趁着即将开学，聚到一起便打算趁着暑假要结束，好好地玩一场。可是马上就高三了，他们学校看见他们在玩，肯定把他们提到教室上课，隔壁的东音本部，早就被一片军绿色占得满满当当，再也找不出一点空隙。

孙寓便提议来这边的新校区，这边虽然有点偏，但是为了方便来往，老早就配备了新的公交直达线路。他们一群人，从东音本部到这边也就二十来分钟，果然这边没什么人，管的也很松，没怎么费劲就进来了。

同学一脚把球踢过来，孙寓胸口迎着球，让他停了下来，顺势颠几下球，才把球定在脚底，准备射门，突然余光便看到了之前走过去的郑尧。

是他吗？

还没等孙寓多看两眼，便有同学催他，“孙寓，发什么呆，赶紧踢啊？”

孙寓收回心思，赶紧踢球，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走神，还是命运的某种安排，这球轻飘飘的飘过球门，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中，也不知道滚没滚到路上，新校区这边的操场是开放式的操场，没有护栏，只有灌木丛。

所有人都无语的看着孙寓，这失误也太过分了吧？不待众人多说什么，孙寓连忙道：“我的锅，我的锅，我去捡球。”

说完便一溜烟的小跑出去，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拐进了文献阅览室。孙寓看了眼灌木丛中的足球，鬼使神差的去了文献阅览室。

孙寓推开了文献阅览室的门，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他就确认了那人就是郑尧。虽然他们还没碰过面，可是之前偶然在图书馆弹奏他留下的残谱，孙寓便对上了心，在贴吧里了解了一些他的事迹，还看过他以前出演的影像，可谓是神教已久。

屋里的郑尧正抽出一本自己想要的书，准备转身，孙寓见此，立马把门给带上了，他自己做完都不知道这是为啥，他挠挠头，很是迷惑，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可是说啥呢，还是算了吧，怪尴尬的。

郑尧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找的人就在一墙之隔，带着书去了多媒体阅览室。

这次图书馆新收藏的资料非常丰富，不仅是文字资料，还有影像资料，今天负责图书馆工作的，是一个本校读研的学长，名字叫赵迪，也是搞音乐的，还做了隔壁班的辅导员，跟郑尧挺熟的，见了他，猫了一眼，继续找资料，嘴上却开始搭话。

“嗯~，要说这建国以前的纪录片呐，还真是难找，得亏你们作曲系的杜樊，有一爱收藏古董的爹，三天两头给咱们馆送这送那的，尤其是上个世界三十年代的东西，咱们馆这收藏量可是其他学校比不了的。哎找着了。”

郑尧走过去，就看见赵迪手上看着薄薄的一张光盘，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是张裸盘，上面上面也看不出来。

“这就是第一个补全《千里》人的资料？”郑尧有点疑惑，再怎么样，那时候也没光盘吧。

赵迪很快应道，“是也不是，那位到底解没解开，至今也没个说法，不过我手里这个可不是他们那时候的事情，这不过是杜家后人请人拍摄的影片罢了，应该是杜馆长的父亲，也就是杜樊他爷爷。说是为了纪念这位表少爷，花了大价钱请香港那边拍的，也没上映，就这么自家留着，不知道这次怎么舍得捐出来了。”

“那这还能看吗？”

“能，不过你只能在这看，录不录像你随意，反正不能带出去。”

郑尧自然是要看的，这时候多媒体放映室也没人用，赵迪就直接放给郑尧看了，自己出去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古老的黑白影片，带着浓浓的民国风情，三个红色大字，太古轮三个大字便映在了荧幕上。下面还缀着一行小字，谨以此片纪念陆先生和何先生。

 

 

第十三章：欧皇会

是夜，繁星点点，郑尧从案桌上惊醒，身下压着的是不知修改过多少次的《千里》古谱，音符错乱的让人看不出进展。

他又做梦了，是曾经看过的电影再现；但好像又不是在做梦，因为一切都那么真实；

那个叫杏芝的丫鬟哑着嗓子哭道：“晏平少爷，这是杏芝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她有心留下了这些信件的碎片。少爷和景升先生这一生，漂洋过海，枪林弹雨，终究还是错过了！”

那些被封闭在铁盒之中得以保存的信件碎片，呼啦啦的一阵风吹过，便随风飘扬起来；

在那些被火焰灼烧过后留下的黑边，像是蝴蝶闪着黑色的翅膀，化作一个个黑洞，将他吞没；

“景升先生，见信安好，盼复！”

“景升先生，别来无恙，盼复！”

“景升先生，新春康泰，盼复！”

“…”

明明电影中的陆蔚年并没有念出这些信件的内容，可是梦中总有人反复诵读着，他以为是陆蔚年，可是那个陆蔚年的演员身影逐渐模糊化，演化做那日梦中于喧哗宴席中独自执笔之人。

那个曾因《千里》而结缘的梦境，而且郑尧冥冥中有一种感觉，那位景升先生就是“他”自己，或者说他的前世，莫名其妙的，明明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却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毫无头绪的猜想。

仰着头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郑尧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便继续钻研《千里》的资料。

第二日，杜樊过来叫郑尧上课，却发现了郑尧的灯亮着，看着到处都是《千里》资料，再看着一睡不醒的郑尧。眼神中闪过担忧，杜樊稍微收拾了下，就替郑尧带好门，出门给杜父打了电话。

“喂，爸，是我。”杜樊一边走，一边说话，“对对对，您想个办法。”

杜父：“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你平日里注意着点。”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盯着的。”杜樊应道，“你动作快点。”

杜父这边挂了电话，默想了一会，打了个电话过去。

东方音乐大学-办公室

胡慎教授正认真写着教案，案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说起来胡慎也是个怪人，在这个手机遍地的时代，只有他，明明年纪也不老，还像个老古董一样。

胡慎接起电话，“喂，您好，我是胡慎。”

电话里传来声音，“小胡啊，是我。”

“校长，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校长的声音笑眯眯的，随即道出了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小胡啊，今年教育部拨了公费进修的名额，已经定好是去欧皇会了，具体细节发你邮箱了，这批去皇家音乐学院进修的名额，定下来了告诉我啊”

“好的。”

胡慎挂了电话，心里便有了想法，公费进修，对于学生来说，不仅是天大的好处，同时也是无上的荣耀。

这也意味着对学生的能力要求非常之高。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东方音乐学院，能够达标也只手可数，很快胡慎就锁定了名单。

“作曲系是杜樊还是郑尧呢。”胡慎一边浏览者邮件，一边轻声念叨着。不一会儿他就有了决定。

郑尧正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随便冲了个澡，套了件黑T，准备继续研读资料，结果手机刚好响了起来，仔细一看是胡慎教授，他在做《千里》的课题，跟的就是胡慎。

郑尧接起电话，“喂，教授，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听王教授说，今天的古典音乐赏析，你没去上课？”胡慎没有直接切入话题。

“是的，教授。”郑尧没有隐瞒，“我已经给王教授交了一篇关于古典音乐的传统与衍化，王教授已经特批我可以不去上课了。”

东方音乐学院开放而包容，只要你能力足够，却可以享受许多“特权”。

“这个我知道，”胡慎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王教授跟我说了，写的不错，不仅如此，你今年还向好几位任课教授申请了免课申请？”

“对，教授。”

“这样啊。郑尧同学很优秀啊。”胡慎夸赞道。

郑尧：“教授，您说笑了，对于《千里》的研究已经一年多了，我还是没什么大的进展呢。”

“那刚好，我这里有个机会很适合你，欧洲皇家音乐协会知道吗？”胡慎切入话题非常巧妙，“说不定会给你一点不一样的灵感。”

郑尧：“教授，是《千里》有什么新的资料吗？”

胡慎稍顿，“是这样，今年有去欧皇会进修的名额，老师希望你去，你觉得怎么样？”

欧皇会？如果说东方音乐学院是国内音乐人的圣地，那么欧皇会便是世界音乐人梦寐以求的殿堂。

即使是这么大的诱惑，郑尧也就思考了不到几秒，“教授，我不想去，太远了，您让杜樊去吧，他也有这个能力。”

胡慎劝道：“郑尧，我知道你和杜樊一样，不想跑那么远，但你们的乐路不同，欧皇会对你的才华有很大的帮助。这就是必须是你不是杜樊的理由。至于古谱…”你已经投入太过了，得不偿失。

胡慎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尧打断了，“我还没有破解完，我还想继续完成您的课题。”

胡慎拒绝了他，“你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吧，课题先放一放。”说完就挂了电话，心道：古谱千百年都可以等，可你们的青春怎么等！从前有那么多人，为了《千里》而前途迷茫，他不希望郑尧会是下一个。

郑尧知道胡慎教授的坚决，只得再次去当面请求，结果还是被拒绝了，他本想着跟家里商量一下，结果家里人一直赞同他这次前去欧皇会的进修。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毕竟欧皇会的地位就跟国内的清北一样，只要不是那缺心眼的，没人会不支持自己家孩子去的。

因为好多资料不能外传，郑尧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束了《千里》研究，在大二末踏上了前往欧皇会进修的飞机。

郑尧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在今年就要进入东方音乐学院，谱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第十四章：钢琴系新生

东方音乐学院，新生考招处。

以东方音乐学院的在圈中的地位，自然有许多考生，直接将考场堵得水泄不通，不得不临时安排学生前来帮忙维持秩序，杜樊便是其中一员。

钢琴系的表演最是郑重，小西装，领带结，在场之人九成都是这种打扮，但是杜樊在人群中还是一眼发现了孙寓。

无它，实在是太夺目了，大家都是学生，穿起正装难免有些青涩，孙寓却是能够驾驭，青春洋溢又不失稳重，一丝不苟地静静地坐在外面。

孙寓双目微沉，不为外物所动，心中默默回忆着即将表演的曲目，手指随着节拍敲打着。

杜樊多看两眼，便径直进了考场，悠扬的钢琴声便窜入耳朵。

里面辅助的学生见这边有了动静，便跟过来，也是熟人，学小提琴的张清，见是杜樊来了，“杜樊，你怎么来了？”

“今天有些忙不过来，教授点人让我们过来帮忙，现在怎么样？”

“还行，比去年还多，水平也比去年好，”张清朝正在演奏的考生点点头，“就这样的，已经好几个了。刚刚自我介绍说学了小十年了。”

音乐是相通的，即使不擅长钢琴这些现代乐器，杜樊也能轻而易举的识别出演奏者的水平。侧耳细细听了一会，出声赞道：“的确不错。”

“是啊，老师们可头疼了。”

好苗子越多便越难取舍，可是名额也是有限的，这也造成了这些年东方音乐学院的文化分数线也越发水涨船高，曾经一度冲击一本线。

说话间，考生已经结束了演奏，老师们也互相看看，彼此眼中赞赏之意，也明白各自意思。最后由主考官宣布，“你很不错，恭喜你，高分通过。”却没说出具体的分数。

“又一个高分，起码92。”张清说道。

跟文化分数一样，专业考试也越发严格，尽量避免高分频频出现，造成最后分数相同难以取舍的局面，专业打分已经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了。

杜樊顺着问道：“满分呢，有吗？”

“这才刚开始呢，满分也是越来越难了。”张清摇摇头，“前年也就你跟郑尧，去年一个没有。不说了，我去叫人，你带着小师弟出去吧。”

学生考完试并不是从入口出去，而是从另一个门出去，以免已经考完的学生影响其他考生的情绪。

杜樊去而复返，就见孙寓推门而入，触碰到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示意，走向了考官们。

“老师们好，我是26号考生，我叫孙寓，来自东方音乐学院附属中学。”

孙寓说到这，一个考官就笑着说道：“附中的啊，不会是谁家的孩子吧？”

东方音乐学院一堆音乐人，好多“乐二代”们便是一路从东音附小，东音附中，再到东方音乐学院的。

孙寓知道这个梗，听到老师调侃，也不紧张，笑着反调侃了一句：“老师说笑了，我要是‘乐二代’，还来这干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

这到不是说“乐二代”们走什么后门，而是“乐二代”们从小接受音乐熏陶，接受精英式教育，进东方音乐学院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些人占据考生名额，东方音乐学院便推出了内部招生渠道。

别看是内部招生，难度对于广招有过之无不及，而且要有教授头衔的人推荐，而且每个教授只能推选一个，且被推荐的，专业十级更是比比皆是，甚至可以说是门槛了。

孙寓这么一说，几位考官会心一笑，其中一个女陪考开口道：“这你都知道，那流程我就不多说了，你直接开始吧。”

“好的，那接下来我为老师们带来的曲目是《微光》。”

其中一个男陪考是古典乐的，听曲目有些陌生，便小声问起主考官，“卓教授，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没听过。”

谁知卓教授摇摇头，中外著名曲目他如数家珍，实在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刚刚开口推动流程的女考官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念叨了句，“不会是原创曲目吧？”

话音一落，几位考官都收敛了神色，每年不乏有考生想要用原创曲目，希望可以博得一个高分，但大多考生的原创歌曲并没有太多深度，甚至有些还是拼接而成，根本谈不上原创。

考官们说话声不算大，但是在这安静的考场内很是明显，孙寓不为所动，到了钢琴边，先是调整了琴凳的高低，然后开始试音。一套流程下来从容不迫。

张清抱着胳膊，撞了撞杜樊，眼神问道：怎么看？

杜樊自然是相信孙寓的，能够轻易弹奏《千里》残谱的人，音乐造诣肯定不低，但他没想表现出来，只回了一个看看吧的眼神。

就这么一小会，孙寓已经开始演奏，轻快的琴声徐徐响起,犹如清风般飘荡，渐渐充满着考场內的毎一处空间。似乎有一只精灵正在随风而舞；又好像有一朵花恣意开放；

几位考官频频点头，有些意外之喜，虽然不算很有深度的作品，但是曲调协和，通篇流畅，作为一个学生已经算是佳作了。再加上孙寓本人的演奏功底，作者对曲子理解深厚。

“又是一个高分。”张清轻声说道。

杜樊却有些不赞同，他可不信孙寓就这种水平，他这念头刚起，琴声就发生了改变，像是黑夜中散放着幽幽微光的萤火虫，本在草丛间悠然自得，却在不经意间抬头见识到皓月当空，方知自身之渺小。

疾风暴雨的琴音挤进了在场之人的耳朵，在他们心上留下重重一锤；几位老师一愣，随即绽放出笑容。

随着曲风再次变换，节奏已经平淡下来，天地浩大，皓月当空，但三寸之内，亦是月光不侵。

主考官这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今年的第一个满分要诞生了。”

 

 

第十五章：《千里》重启

“师兄，我能问你个事情吗？”

杜樊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这问话，对着这个应该就是父亲在寻找的人，杜樊当然不会拒绝，“师弟，你说。”

“你知道郑尧师兄吗？”

杜樊一愣，没想到孙寓会问起郑尧，两个人真的会冥冥之中相互吸引吗？思绪一闪而过，“知道，师弟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只是听说郑尧师兄要去欧皇会进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这消息是孙寓在贴吧看见的，想着能在走之前跟郑尧交流一下那个有关《千里》的曲谱。

杜樊不明所以，“郑尧已经出国了，他要提前去那边接受语言培训。”

“是这样啊。”孙寓有些失望，“多谢师兄告知。”

“没事，小事一桩。”

杜樊回了考场，却发现没有下一位考生，疑惑的看向张清，张清解释道：“老师们说要静一静，不然可能对于下一位考生无法做到公平公正。”

杜樊点头表示理解，曲高和寡，吃过顶级盛宴，再是鲜美的家常菜，也尝不出本来的滋味，到时候做出评判，难免有失偏颇。趁着这功夫，杜樊又将孙寓得了满分的消息发送了给杜父。

三日后，东方音乐学院公布艺考结果。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艺考成绩并没有公布将具体成绩公布，相应的的艺考视频也没有流传出来。

新的学期开始，孙寓凭借文化成绩和艺考成绩双第一的身份成功进入东方音乐学院钢琴系。当然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因为今年的录取名单是以姓氏排名。

孙寓自己对于的自己的成绩有猜测，但也不是十分在意，比起这个更在意的是那架钢琴。

可惜的是，新的校区专门为无冕之王设置的琴房还在建设中，那架钢琴也被收藏人暂时收回，直到琴房建设完成才会重新回归到东方音乐学院。

钢琴别无他法，可是《千里》的曲目还可以想想办法。

胡慎看着眼前的钢琴系新生，又是一个想要接触《千里》的天才人物，这不由地想起郑尧，相到当时自己心软，让郑尧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胡教授，可以吗？”孙寓见胡慎半晌没有回话，再次出声问道。

胡慎扶了下眼镜，轻声笑了下，“你可知道，《千里》课题可是研究生才能涉及的课题。”

孙寓自然了解，“当然。”

胡慎见他目光坚定，沉吟片刻，回环道：“我先给你列个单子，是一些关于《千里》的资料，你先看着如何。”

“谢谢教授。”

又是一年东方音乐节。很多人来钢琴系这边围观，可惜让他们失望了，满分入学的钢琴天才并没有出演节目。而众人都在寻找的孙寓，正一个人在一边看书。

不远处，杜樊正跟郑尧通话。

“喂，杜樊，我上次让你找的音频找到了嘛？”

孙寓的艺考视频被杜父找人拦下，但却无法面面俱到，当时的监考老师也可以拿到音源便分享了出去。

孙寓虽是满分过关，但也是以他这个年纪而言，如若不知孙寓的年纪，这首曲子并无法让人为之震惊，若不是音乐圈人，更别指望能点评出其中三味。

郑尧不知从何处听到这首曲子，他身在国外，不便寻找，几番搜索不到，便拜托杜樊替其寻找。

 “找到了，好像是哪个新生的艺考音频。” 杜樊看着对面专心致志看书的孙寓，明明找寻之人就在对面，却面不改色地撒谎，“但是具体是哪个，就找不到了，应该是监考老师随手录下的。”

“这样吗？”郑尧明显失望，“那就多谢你了。”

郑尧挂断了电话，随即点开那段《微光》音频，是一首上佳的作品，可能一般人听不出来，但是他对《千里》研究颇多，最后一段关于皓月展现的变奏处理，很明显是对于《千里》的改编。

虽然很短，只有两个循环八拍，最巧的是，这一部分也是当初自己在琴房填补的那一部分，不知怎的，总是能无端引起他心头的悸动，牵起他的心绪，让他想要见一见这个人。

杜樊这边转头离开了，另一边胡慎却走了过来。看着一心钻研的孙寓，虽是有些担忧，却还是目露赞赏。

“孙寓，怎么坐在这，听说你没参加今年的音乐节？”

“胡教授好，”孙寓顺势站起来问好，他最近忙着看《千里》资料，便没有参加。

胡慎看了眼他手上的书，认了出来，“在看《汉乐府》？”

“是啊，”孙寓看了眼手上的书，感叹道：“很难啊，这本书！”

“是啊。”胡慎非常同意，多少天骄前赴后继，只为解开《千里》。

孙寓将书递出，“不过我总觉得，您讲过的曲谱跟这个有关系，想向您请教一下。”

胡慎曾节选部分《千里》曲谱给学生们评赏，当然他并没有告知学生来源，有些东西，不知不畏。因此他摆摆手，“不用了，这本书，我也有。”

孙寓：“那您看过后面了吧，有关《千里》缘何而来的那一段？”

胡慎笑道：“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根据这本书的内容，我们可以推断出这首曲子的原型就是汉乐府曾经收录的《念宫阙.千里》。

据乐府诗记载，该曲是上古时期一名宫乐师偶然路过异域所听得的。这名宫乐师听着这首异域之曲，望着异乡的明月，心中无比牵挂远在故乡的心上人，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皎洁的月宫上，突然出现了心上人翩翩起舞的幻象，于是宫乐师明白了，这首异域神赋可跨越时间和空间，将思念带到千里之外，将无法见面的人带到面前。

宫乐师将所听旋律填词记录，《念宫阙》这首词牌名，后来就被收入汉乐府诗集了。”

有关这些，孙寓自然也在书中得知，这是有关《千里》最初的来源：“胡教授，那然后呢？汉乐府流下来的版本，为什么有少了一截呢？”

胡慎自然知道，“答案就在书里。”

却不是这一本。

胡慎说的那本书是《汉史》，相比《汉乐府》这种一天就是跟音乐史相关的东西，《汉史》这种一看就是历史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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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五年末，北麓多次犯边，欲使质子公子矜归国，朝堂多有降意，景桓侯欲以质子祭旗，其弟景安侯阻之，然景桓侯背弃邦交，幽禁手足，带兵出击，大胜，待其归，因疾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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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文字只不过短短数字，看起来跟《千里》也是毫不相干，讲的是鼎鼎有名地大将军卫无忌，因此胡慎解释道：

“景安侯与公子矜交好，被幽禁后，他跟公子矜所有往来书信被景桓侯全部烧毁，除了部分琴册移交至长安乐府，无一幸免。而《千里》就是公子矜从北麓国带来的。”

“景桓侯去世后，景安侯曾前往乐府讨要这份手稿，然而手稿也不行遭到了损毁，乐府编撰后来听说景安侯能弹奏全曲，曾上门求取，却遭到了拒绝。”

孙寓听得频频点点头，原来如此。

胡慎：“关于这首古曲，前两年作曲系有个叫郑尧的学生，也跟你一样感兴趣，看来你俩和这个谱子也挺有缘。”

郑尧的大名，孙寓是知道的，可惜现在却离开了，想到这，他立即保证道：“教授，我一定会在毕业前把它全部破译出来，我说到做到！”

 

 

第十六章：千里姻缘

两年后，格莱美音乐奖。

“各位来宾，接下来我隆重宣布，获得此次音乐之声国际作曲大赛金奖的是来自东方音乐学院——郑尧”

热烈的掌声响起，绚烂的灯光亮起，郑尧缓缓走向舞台，主持人走上前来，“再次恭喜郑尧，他是我们格莱美音乐奖上最年纪的得主。”

本就没有停歇的掌声更加热烈起来，颁奖小姐也适时递上奖杯，郑尧礼貌地接过奖杯，点头表示感谢后，这次炙手可热的填词啊啊音乐人开始发表他的获奖感言——“首先非常大赛的评委能给我这个机会…谢谢大家。”

等到郑尧应酬完好友导师等人，终于有了些许属于自己的喘息的空间，欧皇会对他的帮助真的很大，但舞台的灯光和掌声，从没有一刻让他迷失过，那张解不开的曲谱——《千里》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空白。

不知是不是得奖的兴奋，郑尧明明身子疲累，脑子却越发地清醒起来，开始在默默的推演起《千里》，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已是阳光明媚，窗外的河面上波光粼粼，郑尧坐在椅上，看着远处人来人往，有些熟悉而又陌生，恍惚间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忽地耳边传到一阵钢琴声，起初是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音节，如鸣珮环，清脆悦耳，只是随着音节逐渐串联起来，郑尧这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千里》。

《千里》？！

他转过身，这栋建筑他分明第一次来，但这并没有阻挡郑尧的脚步，见识过许多音乐建筑的他，熟门熟路的推开大门，随着楼梯旋转而上。

琴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连续，最终在驻足在一间琴房外，他没有打扰，闭上眼睛，沉浸其中，继续聆听，只是听着听着，他却发现谱子被破解了更多部分。

郑尧睁开眼，拨开百叶窗看去，那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弹着钢琴，那个身影正是这两年一直让他魂牵梦绕的存在，自从接触《千里》后，这身影便一直跟着自己。

正当郑尧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还不到时候哦。”

他随即侧目，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正静静伫立在哪，穿着与现在格格不入的汉服，赫然是郑尧对《千里》产生兴趣的那个梦。

那人这次没有弹琴，只默默的注视着郑尧，平静的神色下是掩盖不住的思念，郑尧动也不能动，只说了句，“和平真好。”

郑尧正欲说些什么，一睁眼却是回道了自己的卧室，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并不是做梦，谱子被破解了更多部分，自己又被带到幻象里去了，而这一次，郑尧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有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首曲子，竟是在睡梦中。

梦中人所说的还不到时候，郑尧是不能理解的，但是那个地貌，如果他没记错的是，应该是东阳音乐学院的新校区，北麓湾新校区吧！

这般想着，郑尧便给杜樊发了个信息，请他帮忙查探一下新校区的琴房配置。

同时郑尧自己也在搜索资料，北麓，北麓，还记得一开始查到的资料里，那位拥有《千里》曲谱的便是北麓国质子公子矜吧？是有什么联系吗？

这莫须有的猜测，让郑尧有点不敢相信，便拨通了杜樊的电话。

杜樊一看来电，便接了起来：“喂，郑尧。”

“你那边找的还顺利吗？”

“我找过去看了，不是你说的那样，新校区没有你说的那种琴房？”

郑尧想起自己当时远眺的场景，“是不是要去山上再找一下!”

杜樊手一紧，“好，我再去看看！”

郑尧：“找到了跟我说，我立刻回国。”

杜樊是知道那座山的琴房的，但他还是去看了，这所父亲亲自置办的琴房早已经竣工，只待着时机成熟，迎接他的主人到来。

杜樊不过是稍稍站了会，守门的大爷便出来查看，“小伙子别看了，这琴房两年后才开呢？”

杜樊随即点头表示明白，转头给郑尧打了电话。

“你的意思是，我要找的人，很可能两年后才会出现在这里弹琴，我上次看见的是未来的幻象。”

电话那边是郑尧不可置信的声音，杜樊：“对”

郑尧听着杜樊肯定的回答，脑海中再次响起那句——“还不到时候。”

两年吗？如果能够等到他，两年又何妨。

另一边杜樊站在栈道上，俯瞰北麓湾的风景，依稀能够看出几分当年北麓的风情来，心中默默感叹道：郑尧，如果这一生能把谱子填满，你们就再也不要放手了。

这几年，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杜父和杜樊一直竭尽全力阻隔着郑尧和孙寓的碰面，就怕他们太过年轻，经不起风吹雨打，再次重蹈前世的覆辙。

这前世，对于，杜父来讲，可能是祖父家训中一段匪夷所思而又念念不忘的事情，可对于杜樊来讲那更是一段悲痛的过往。

那时候杜樊还是卫无忌，北麓国大军压境，威逼交出质子公子矜。

还记得那时候卫忠还在劝他：“将军，今日已是释放北麓国质子的最后期限，若您继续扣押质子，北麓军他日举旗宣战，该如何应付！”

内外夹困，世家生乱，若不趁机灭北麓，反对他的声音会越来越多，从朝野勾结到军营，攻击他的力量会越来越大，而羽林军势力一旦削弱，自然会有人抓住这个机会，攻破大汉边防。

于是他直接鸩杀了公子矜。

这样完全切断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朝野暂时上下一心的，即使是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世家也得捏着鼻子跟他卫无忌合作。

大汉胜了，他却败了。一场疾病便去了。可是自己的誓言还没有完成。

“背弃邦交，幽禁手足，我卫无忌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好名声，只求乱世兴衰之下，家国得以保全！原有朝一日盛世太平，定不阻这千里姻缘。”

家国已经保全，只希望这千里姻缘也能再次续写。

 

 

第十七章：大结局

又是一年毕业季，胡慎正在逐一查看学生们的作品。

“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教授，有时间看一下的我的毕业作品吗？”

胡慎抬起来，“孙寓啊，你再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了。”见到孙寓手中的一沓稿纸，“怎么，毕业作品定好了？”

这几年，孙寓除了必要的课程，一心扑在《千里》上，胡慎知道对方进展很大，但离破解似乎还有段距离。

随着临近毕业，孙寓更是全身心扑在上面，以期望能够在毕业之前破解成功，完成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

“当然，我说话算话，说在毕业之前全部破译出来，就在毕业之前破译出来，我说到做到！”孙寓将曲谱递给胡慎，“还请您这位大忙人赶紧帮我看一下。”

胡慎一边接过曲谱，一边招呼孙寓，“坐。”

孙寓也不拘谨，这几年，孙寓一直跟在胡慎做课题，也越发跟他熟络起来，便径直倒了杯水，这才坐下。

胡慎快速翻过前面那些有关《千里》的介绍演变，直接翻到最后的《千里》曲谱，整体完整流畅，变奏灵动活跃，这几乎是这些年，胡慎看到的最好的《千里》破解版本。

细细品味良久，胡慎才出言问道：“这就是你破解的最终版本吗？”

谁知孙寓却是摇了摇头，坦言道：“不知道是不是音乐乐器的不同，我这一份只能说是完整，离原曲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胡慎却觉得有点古怪，孙寓一直未曾放弃，怎么最后这点却不继续执着了？

“教授，您看，这份作品能不能登上毕业典礼？”孙寓问道，心下也在沉思着，到那时，有人也该回来了吧？不然他一个人似乎找不到最初的曲谱。

“在这等着我呢？”

胡慎笑道，能够在东方音乐学院的毕业典礼公演，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许多优秀毕业生都铆足了劲，希望能够拿到公演权，因为一个系也只有一个名额。

“回去等消息吧。”

两周后，毕业典礼公演节目单放榜，《千里》赫然在其中。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因为钻研《千里》而在学院中平平无奇的孙寓，因此名声大噪，对此很少有人会去质疑，大家都是学音乐的，更别说到时候还会来许多乐界人士，若是名不副实，丢的可是东方音乐学院这块金字招牌，最终更会把自己搞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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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国外的郑尧，还不等他寻求门路，作为国际作曲大赛金奖的得主，郑尧也算是知名校友，收到了作为毕业典礼的邀请观礼人的请柬。

北麓湾新校区。

虽然走的时候他已经在新校区，但是新校区一直在建设，毕业季，周围都是穿着学士服的学生，整个校园里都是洋溢这欢快的气氛。

可是这些却无法令郑尧驻足，因着堵车问题，他已经有些晚了。

 “哎，你们都听说了吗？钢琴系的孙寓要在毕业典礼上公演《千里》”

“听说了，听说了，超期待的好不好。”

“哎，你们快点，要赶不上了。有人说，孙寓的《千里》要作为开场首发了。”

偶然听到话的更是令郑尧加快了脚步。

等到他赶到琴房外，校长已经开始做开场发言：

“欢迎各位参加东方音乐学院第八十四届毕业典礼。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看着这些优秀的毕业生完成他们求学的这个阶段，我就由衷的赶到高兴…”

“接下来，请欣赏钢琴系14级学生孙寓带来的《千里》。”

掌声响起，孙寓登场，今日的他格外精神，剪穿着裁得体的西装，宽肩窄腰长腿更是被凸显出来，仿佛来参加宴会的贵公子，带着与生俱来的绅士气质，自然得体。

他趁着弯腰致意的时候，环视全场，他还没来，可是毕业典礼刻不容缓，伴随着掌声，孙寓开始了他的演奏，全场瞬间静默地只剩下琴声环绕。

而郑尧正如梦境中随着阶梯盘旋而上，钢琴声传来的一瞬间，就让郑尧放缓了脚步，没错的，就是这个。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郑尧就注意到舞台上的那个人。光散在他的面庞上，是神子误入凡尘。孙寓抬起头，看向来人，莞尔一笑，手下的音乐也随之灵动起来。

郑尧明明身在礼堂，却仿佛坠入无边黑暗，周围的人或事物都不在，只留下舞台上的那位。这令人惊奇或者害怕的场景却半分没有动摇郑尧的目光。他痴痴地望着舞台，浑然沉浸其中，不知道他沉浸的是音乐，还是对面的那人。

蓦地，一道古琴音从这无边黑暗中传出，应和着孙寓的钢琴声，古今融合，分外和谐，随着古琴声音的越发蔓延，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世界中，与郑尧和孙寓成三角之势。

卫无恙畅快地弹着琴，无声地笑着，又不自觉地流下泪来，真好啊，来世的他们终究是在一起了啊，公子矜你看见了吗？

在毕业典礼现场，作曲系12级学生作业见到了钢琴系14级学生孙寓。在孙寓的琴声中进入幻象，回到了汉朝卫府，亲眼目睹了卫无恙弹奏《念宫阙·千里》的模样，至此，此曲曲谱，还原成了初创的版本，古谱破解课题宣告成功。

-End-

彩蛋：

毕业典礼当晚。

孙寓刚下后台没多久，便收到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郑尧，一会典礼结束，我在校门口等你。

原来是他，速度这么快，也不知道从哪弄到自己的号码，口气还这么生硬，这般想着，却是飞快地回了一句，好的。

孙寓想起刚刚的幻象，那首完整版的曲谱，拨通了胡慎的电话。

“喂，大忙人，约你喝酒都不肯？”

“你了解我办公室的作息，这时候我当然是在学校忙事情。”

“我是…有问题想要问问你？”

“怎么？”难得孙寓这么迟疑，胡慎轻笑了一下，“我们孙寓遇到感情了，看来又有新课题了，好好把握。”

孙寓耳朵有些发热，挂了电话，好不容易等到典礼结束，便驱车赶往校门口。他远远地便看见郑尧正在花摊前付钱。

竟然是他，也只能是他。

孙寓看着郑尧郑重地接过花束，会心一笑，主动迎了上去。

“师哥。”

郑尧觉得自己有些孟浪，却还是跟随心意将花束奉上。

“送给你，毕业快乐。”

孙寓接过来，宜人的芬芳带着热烈的心意。

“我等下拿曲子给你。”

“真的啊。”

孙寓笑了起来，没想到郑尧会是这样，嗯，抱诚守真。

郑尧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月下璧人，人影皆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