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写得头昏脑涨,总算整理得差不多了,关于辽西将门的(下)
【崇焕陛见时,臣见其貌寝,退谓同官‘此人恐不胜任’”】——崇祯一行人初次见到袁崇焕,由于袁崇焕形象丑陋,觉得【此人恐不胜任】
然而架不住大臣一番尬吹:【肝胆义气,识见方略,种种可加,真奇男子也】
接着,袁崇焕提出五年平辽,所谓的【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
崇祯上台的时候也就十六七岁吧,还一少年,经验不足根本不清楚情况,也就将信了
进入辽西,准备联合兵部尚书王洽禁海、改饷道,对东江镇再次卡点断粮:
【仍为东江设一饷司,每岁数十万之出入不少,俟东平另议存撤。
即运粮料,俱由静海滦乐以及觉华,必经臣衙门挂号,始许往东。
自兹一禁,不许一船私自往来,即往东官船,不许泊近南岸。登莱自协营水兵之外,不许一舟出海,违者不拘官船、民船,俱以贼论。
登莱自协营水兵之外,不许一舟出海,违者不拘官船、民船,俱以贼论!
不许一舟出海,违者不拘官船、民船,俱以贼论!
违者不拘官船、民船,俱以贼论!】
【崇祯三年二月二十七日:
枢辅孙承宗疏奏:
河东之兵,当毛文龙时号为十五万,实四万二千耳。
厥后道臣王廷试定为二万八千,前督师袁崇焕初令旗鼓徐敷奏点阅,仍照二万八千之数。
继欲合四镇之兵,止用辽饷四百八十万,故经制定止二万二千有奇。
后又以蓟镇原定一万二千之外欲加六千,故又损河东之四千而更为一万八千有奇。
然海冻不通,兵未简定。岛中至今现兵存二万八千也。
廷议欲调此兵为内地之实用,又欲藉此兵为牵制之先声。计兵则执现数为二万八千,计饷则又据后议为一万八千。臣以为其说宜两用之以,一万八千留于长生、广鹿等岛以从崇焕后定之制,而调一万于蓟州、昌平,补各省援兵之缺,以从敷奏先定之规。
如此则留者可以牵制,调者可以冲锋,兵马、器甲无一不得其实用,而东江之众处之合其道矣。章下所司,部覆从之。帝命自后发运时即分别查扣。】——呵呵
而毛文龙这边,情况也不好,天启与魏九千死了,【内臣出镇,乃始允百万额饷之请】打水漂了!
毛文龙向崇祯发牢骚:
【昔辽沈骈陷,臣以偏禆提兵而东,一鼓而叛逆就擒,七战而强敌銼锐,借栖豺虎蛟螭之窟,觧衣推食,纳叛招降,无兵而有兵,何难以辽而复辽?
使朝廷早能信臣,粮饷器械一如关宁之凑手,辽已早复矣。
柰何疑信相参,忌谤百出,一似尝试羁縻而粮饷终吝慨发,是以臣之牵制敌人者而牵制臣,封疆之重,几何不误耶?】——要是对东江镇的扶持【粮饷器械一如关宁之凑手】,辽东早就收回来了!
崇祯:【该镇劳苦海外,朕甚念之。今内地粮饷俱已陆续发觧,况海天寥阔,岂易一顿而止?但当严禁运官侵渔,务令饥军果腹。至于兵额几何、月饷几何,该镇还具数开报以待进取。】——随口安慰两句,要毛文龙把兵额上报,准备给东江镇定编制
毛文龙大概是觉得崇祯还是信任自己的,开始搞迷信活动,鼓舞军心,心情不错
【崇祯元年四月十四日
平辽总毛文龙言天妃龙神温帅着灵东江,请赐祠号。下所司。】——古代这种事情也算正常吧
并且【崇祯元年四月十九日
兵部覆东江移镇疏言:东江一旅,未可轻撤。但一应兵马钱粮将领,俱应听登抚统辖。其屯田移驻,还着督师抚镇会议确当,登抚仍择风力司道渡海查兵数,以定粮额。】——针对东江镇的移镇问题也定了调
本来照这个情况,毛文龙应该能保持好心情吧,但
【崇祯元年五月十二日
平辽总兵毛文龙请诣阙直剖心迹,言:
臣势处孤危,动遭掣肘,功未见其尺寸,怨己深于寻丈,而皇上知之否?
中外臣工于兵家奇正之法、彛地山川之形或未深知,故人持一论,终非煞着。
惟臣居辽日久,探讨独到,无柰地隔天寥,笔难代舌,而皇上知之否?
属国残破之余,缓急无望,一应接济,合于夏秋两季及时顿给,以便转运。
其间裒益调剂,厥有权宜,而皇上知之否?】——突然咆哮,天子你丫知道我的处境吗?好的,看来毛文龙又遭到什么人掣肘了
崇祯安慰回复:【毛文龙本以义勇简任东江,数年苦心,朕所洞鉴,人言何足置辩?报闻】——嘴巴上安慰,但也认为毛文龙突然咆哮一口一个知之否,【其他语多杰骜】,这话太不客气了
次日,突然发生了一个诡异事件:宦官王国兴假旨召毛文龙!
【崇祯元年五月十三日
内官王国兴假旨召岛帅毛文龙,登莱巡抚孙国桢以闻。下狱论死。】
嗯?王国兴想干什么?
王国兴是谁派出去的?
当时正处于对阵阉党收拾的敏感时期,宦官这个身份本身就自带阉党身份,出了这档子事,以崇祯性格不怀疑就有鬼了!
这里我用某大佬的评价吧:
【然而那时候阉党已经是药丸了,毛文龙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以东江镇这点丘八勾结阉党残余势力发动政变?
就算要搞政变,不就近调遣,反而去勾结一支远在海外的饥民军去然后调他们回来政变啊,糊弄谁啊?
到时候毛文龙满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他是这个事件的最大失败者】
【谁有动机弄死毛文龙?】
接着,黄中色给东江镇定额:【三万六千】
哦,天启年间,老黄也给东江镇定额过,那个时候是【六万】
毛文龙再次向崇祯怒吼:
【崇祯元年七月九日
平辽总兵毛文龙言:
饷臣黄中色查简壮實堪战兵三万六千余名,此止就本岛各营所隶步伍之数也。
若云从、铁山、昌城、满浦、獐鹿、三山、旅顺诸岛,并出哨屯种等官兵并未實核,遂不肯竟查阅之局,将虑无饷而兵哗难制耶?
臣业己戒令弗哗矣,将虑各岛未必听查耶。
臣业已原同饷臣逐岛听查矣,今止阅皮岛兵丁而各岛执不肯往,以一岛兵丁之数谓各岛兵丁统在其中,昧良心甚矣。】
崇祯表示理解:【辽民避难,屯聚海岛,荷锄是民,受甲即兵,难与内地佥募额饷相同,文龙宜乘机奋勇,着有显效,谁得以糜饷借口?朕甚望之】
到后面孙国桢和王廷试定额,结果是【两万八千】,比老黄更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倒也好理解,东江镇的丘八有相当大的部分是辽东难民军,你说是兵,没错,你说是民,也没错
而且崇祯上台后寄希望于袁崇焕,啊不是,实质是辽西军,自然不可能像后来反应过来的天启一样对毛文龙
而官场混迹的老油条们,自然能看得出上意,如此,双方的期望值就有了偏差
然后,毛文龙再次出击
【崇祯元年十月八日
平辽总兵毛文龙遣副将毛承禄等率兵袭撒儿湖城,约刘兴祚弟刘四、刘五、刘六为应,入之,大有擒获。】——毛文龙派遣游击队溜达到萨尔浒的发动突袭
【崇祯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塘报
据来乡昝四禀称:奴酋发兵二万有余,径奔镇江下营,修筑城池,欲攻皮岛,等情到职。
据此当即传令官兵,分布冲要地方,埋伏迎敌,务期万全㈠,已经塘报讫。
于二十六日,亲带各将领等官兵,水陆并进,迳往镇江地方,截其来路。
委见逆奴在镇江地方扎营,勒马迎敌,观见旧属刘爱塔在阵,职大呼招之,即带胡人四百、胡马四百二十匹,收带回营。
业经具疏奏闻备揭投报外,今于十月初二日,据拨夜参将毛永诗报称:逆奴率兵西犯,当即督率各将领等官分兵截杀外,于十月二十日,据副总兵毛承禄呈称:二司参将毛有杰下郭志才等,会同参将曲承恩、沈世魁下毛有成等,昼夜兼程而进,路遇听静拨夜达贼,当即杀死,使奴先绝声息,遂得深入重地。
于十月初八日,行至潵儿湖,城内有达贼五千余骑。
见城无准备,先差细作入城,暗约刘爱塔亲弟刘四、刘五、刘六亲族人等为内应,催督官兵奋力向前,枪炮攻打。
贼堡坚闭不出。从寅至酉,内外夹击,方得攻进,生擒活夷六十九名,杀死无数,割级三千有余,随即收回,同刘四等星夜出边,等情到职。
该职看得奴酋十数年来,肆恶跳梁,未得扫除,迄今内谋归顺,获功称捷,皆皇上威灵,庙堂胜算所致耳。】——【割级三千有余】,这可以算是毛文龙手里的东江镇最后的高光时刻了吧
后来崇祯二年二月至五月前后,袁崇焕假惺惺地表示:
【东江兵二万八千,此道臣王廷试之言也;约数十万,此镇臣毛文龙之言也。
臣屡令人察之,无数十万,然亦未必止二万八千】
然而自己真实想法却是:
【……且自速其死,如驳臣之疏,信口炰烋,逼登索饷,使欲肆行劫掠。道臣王廷试报至,而文龙差人亦随之俱至。
臣大言於庭,曰:“文官不肯体恤武官,稍有不和,便思相中,成何事体?既乏饷,何不详来?”臣即将运来津粮,拨拾船饷之。且手书相慰。粮米之外,犒其夷丁千金、猪羊、酒面。称之临发舟。仍为其请饷。凡此皆愚之也。文龙果堕彀中……】——【文龙果堕彀中】,已经在谋划杀毛文龙事宜了
东江镇的辽兵辽民在卡点断粮下饿死无数:
【……至六年分,参臣谤臣者纷纷不一,半年以来,粮饷观望,商货断绝。
直至科院两使臣详阅复命,方得催粮出海,而各岛沟中白骨磷磷,谣言惑乱,逃窜纷纷。
本年收过京登饷银二十万七千一百二十两有余,津登杂粮一十九万九千八百四十五石有余,给济死剩南北官兵十三万二千八百余员名。
臣时痛怜辽人投生而反投死,商人图利而反羁本,忧心如焚矣……
《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崇祯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具奏】
【各岛沟中白骨磷磷,谣言惑乱,逃窜纷纷】,难怪毛文龙在崇祯元年八月的时候被逼得纵兵劫掠登州,【逼登索饷,使欲肆行劫掠】……
袁崇焕针对东江镇的改贡道、改饷道、禁海发挥出威力,毛文龙的处境愈加艰难:
【崇祯二年三月十三日具奏
……然各岛兵丁,正月早已绝粒,所幸赊借客粮,寻挑野菜度日,专待粮到,收拾要务。
不意三月初七日,接见督师策画东江事宜一疏,欲以东江钱粮器用,俱从关门起运至觉华岛,津运粮料亦由靖海及觉华岛,俱经督师衙门挂号,方许出海。
臣细读毕,悲愁兴慨,计无如之!忽闻哭声四起,各岛鼎沸。
臣亟问其故,诸将拥进禀云:兵丁嗷嗷,挨至今日,只望粮饷到,客商来,图有复辽之日。
谁知袁督师上本,而今登州严禁不许一舡出海,以至客米上舡者,俱畏国法不敢来。
且山东布政司钱粮及登、莱、青三府官粮,竟无影响,故尔各兵慌忙,明是拦喉切我一刀,必定立死……】
【崇祯二年四月十九日
总兵毛文龙疏言:
臣受数十疏捏谤以来,心如死灰。因圣恩未报,力疾以做未完之局。臣之愚忠也,非栖栖恋位也。
邸报见皇上宣召廷臣,问对发帑记注,臣涕泣感叹。因记刘爱塔来时,云东事今冬必图大举,臣割断流言,预筭克五岭关等处,使褁足不西。
臣之心事,天知之,鬼神知之,不敢一字欺圣明也。然各岛兵丁正月早已绝粒,赊借客粮,寻挑野菜度日。
(作最后的警告,后金【今冬必图大举】,自己打算出击牵制)
不意三月初七日,见督师尚书策画东江事宜一疏,欲以东江钱粮器用俱从关门起运,至觉华岛登舟,由旅顺以至臣处,而津运粮料亦由靖海以及觉华岛俱经督师衙门挂号方许出海。
臣读毕,愁烦慷慨,计无所出,忽闻哭声四起,合岛鼎沸。诸将拥进臣署,言兵丁嗷嗷,以至今日,望粮饷到客西来,有复辽之日,各还故土。
谁知袁督师将登州严禁,不许一舡出海,以致客舡畏法不来。
且山东布政司钱粮及青、登、莱三府官粮竟无影响,故尔各兵慌忙,云是拦喉切我一刀,必定立死,况兼饥饿无飧,不得不苦,不得不哭。
臣急谕以有粮有饷,毋得轻听谣言,多方慰抚,哭声始得稍息。
至初八日,纷纷群聚,竟续宁远揭竿之状。臣怒发上指,请旗责谕各营,将官不能禁约兵哗者,将官立斩。
是日虽得不哗,而人心不一,从此变矣。至初九日,家丁急报,兵聚海边,抢舡杀人。臣即亲带数十骑驰至海边,而降丁与辽兵争舡已先血刃相杀,幸得潮来长满,臣至厉声,而人俱下舡,慰以前岛移米分给,复诱之以官粮米,随来男妇万余,跪哭震天,云非我等不忠不义,实是各要逃活性命,臣亦怜泣抚之。
独恨降丁无状,立刻查出为首二名,枭示军中,方得稍定。臣还署自悲,不知几时得米。
臣思绝粮兵变亦死,死而不得其法,人犹笑臣无用。臣敢题明:海上必不可禁,然后就死于一军之前,庶可代十余万生灵也。
臣观督臣疏中语意,似乎疑臣不受节制,故欲申海禁而通辽海方为合力,为有用。
臣感督臣爱国之忠,而画东江之事未妥也;节制东镇之法固善而接济饥军之着未便也。夫臣为辽官,分为督臣下属,不待督臣之图谋也。
而关宁东江原是一家一事,督臣与臣安是一身一心?指示自然追逐,法令自然遵行,何在粮饷?舡只经由挂号为合力也,舡从关门至觉华岛由旅顺,督臣言似容易,独不知登州至旅顺,止用西南风或西风半日便可早到,数年往来如织,臣犹以为迟。
若关门至旅顺,道路湾曲,候风不等,关门必得正西风两日,从牛头河、大沙河至长山等又要西南风半日方至觉华岛,复进宁远挂号,又得西北风一日可至搭连岛,又要正南风半日方抵旅顺,风至宜东、宜西、宜南、宜北,可计日而待乎?藉得勤劳运官忙忙催趱,一年仅得一运,欲求再运,必不能矣。故云海禁之必不可也。
且每运津运十万,所至止满六七万余,俱报以漂没,臣欲回其来年之运不得不出实???与之。若又从宁远挂号,路愈远漂没愈多,津运几为乌有矣。
皇上详察,登州至旅顺便乎?抑关门至旅顺便乎?督臣策画,舍近就远,弃易图难,臣竟不知其故。】
【今事实难做矣,臣之热肠冷矣,性命危于朝夕矣。
每自譬于林畔,一日七战时,今又多活数年,即死亦瞑目矣。
只不愿如抚臣故事,又有非议于其后耳。
督臣为臣上司,臣辨驳其疏,臣亦自觉非体非理,听皇上或撤或留,臣随亲抱敕印,竟进登州候旨,逮臣进京,悉从公议,治臣以罪,完臣一生名节,免悞封疆大事矣。
章下所司。】——《崇祯长编》
哦对了,这段的话,《东江疏揭塘报节抄》还有其他一些资料也有,不过内容小有差别,当然意思是差不多的
接着,毛文龙又向崇祯告状:
【崇祯二年五月十五日
总兵毛文龙疏言:
……
昨接登莱道臣(王廷试)手书云:今岁钱粮将往年多领者扣筭。然臣以十余万之众而受四十万之饷,今反以二万八千为额,复将上年钱粮扣筭,必欲速毙数十万之命,此何心也?
即道臣王廷试覆称汰去老弱,止存精兵二万八千,宜于元年六月为始,而元年六月之前未经汰去者,皆不费衣食之土偶乎?还将食过之军刳腹取之乎?可令今日之军封口坐毙乎?
计部必欲杀臣,此臣之未觧也。再议每兵每月本折一两三钱,较之关门虽若不足,例之各边似为有余。臣处东江,原为关门牵尾。关门接壤神京,每月一两四钱、米一斛尚不敷用,况东江悬海风、涛巨测,百物腾贵,而反议每兵银七钱、米一斛,使各兵肯安心东江耶?】
崇祯不痛不痒回复:【得旨:岛兵裁汰,照额发饷,近已有旨,督师欲面咨筹略,军中一切事宜从长商确(榷),所司知之】
毛文龙这个时候估计心里直接问候了不知几句【皇上知之否】???
毛文龙:【诸臣独计除臣,不计除奴,将江山而快私忿,操戈矛与同室】
崇祯二年六月初五,毛文龙被袁崇焕谋杀……
【崇祯二年六月五日
督师袁崇焕杀毛文龙
先是,崇焕于五月二十五日东北风起,自北汛江开洋,历大王山,风转,船从大洋飘一夜,
二十六日泊中岛,
二十七日待几,召诸将饮酒,登州海防游击尹继阿觧到船四十八只,
二十八日风顺,扬帆,历松木岛、小黑山、大黑山、猪岛、蛇岛、虾蟆岛、泊双岛。去旅顺陆路十八里、水路四十里。旅顺游击毛永义来迎。
明日,崇焕登岛岭,谒龙王庙,向诸将言曰:国初,中山王、开平王始战于沈阳湖、采石矶,继战于沙漠北平,水战胜、马步战亦胜,故得成一统基业。今水营止以樯帆自守,终不适用,若复河东水师亦要用之陆地,诸将勉之。
是夕,毛文龙至。
明日,六月朔,文龙来谒,拜崇焕,
答拜。
文龙呈币帛、酒肴,
崇焕受酒肴,
茶毕,文龙出,
崇焕报谒,坐文龙帐中,因曰:辽东海外止我两人之事,必同心共济方可成功,历险至此,欲商进取大计,有一良方,不知患者肯服此药否?
文龙曰:某海外八年,屡立微功,因被谗言,粮饷缺乏少,器械马匹不能遂心,若钱粮充足,相助成功亦非难事。
崇焕回舟,免文龙谢,因谕舟中不便张筵,借帐房于岛岸饮,文龙礼甚恭,多密语,
文龙喜,二更方辞去。
明日(六月二日),文龙迎崇焕登岛,东江将官行礼毕,又降丁叩首乞马,崇焕各赏银一两、米一石、布一匹。
入席,文龙徤儿带刀环侍,绕崇焕,叱退,与文龙密语,三更辞去。
又明日(六月三日),文龙张筵迎崇焕,便服登岛,又密语至晚,
文龙有傲慢色,意悒悒不乐。
是夕,崇焕传副将汪翥,与语,二更方出。
又明日(六月四日),颁东江三千五百七十五员各赏官,每员自三两至五两,兵每名一钱,将饷银十万两发东江,传徐旗鼓、王副将、谢参将与语,出檄文龙,今后旅顺东行文龙印信,西行督师印信,又檄定营制,又檄谕恢复镇江、旅顺。毛文龙俱未遵依。
又明日(六月五日),传各兵登岸较射,给赏。
文龙问崇焕何日行。
崇焕云:宁远重地,来日行,今邀贵镇岛山盘桓,观兵角射。又云:来日不能踵辞,国家海外重寄,合受余一拜。交拜毕,登岛山。
谢参将暗传令营兵四面密布,文龙随行官百余员绕围,内兵丁截营外。
崇焕问东江各官姓名,俱曰姓毛,
文龙曰:俱是敝户小孙。
崇焕曰:岂有俱姓毛之理?似尔等如此好汉,人人可用,我宁前官兵俸粮多于尔等,尚然不能饱暖,尔等海外劳苦,每月领米一斛,且家口分食此米,言之可为痛心,尔等亦受我一拜,为国家出力,此后不愁无饷。
(【岂有俱姓毛之理?】当时武将家丁兵追随主帅姓氏是很正常的好吧,你手下祖大寿不也是这样?你怎么不把祖大寿也砍了?)
各官感泣叩首,因问文龙云:余节制四镇,严海禁者,恐天津、登莱受心腹之患。今设东江饷部,钱粮由宁远运来,亦无不便。昨与贵镇相商,必欲取道登莱,又议移镇、定营制、分旅顺东西节制,并设道厅稽兵马钱粮,俱不见允,岂国家费许多钱粮,终置无用?余披沥肝胆,讲至三日,望尔回头是岸,谁知尔狼子野心,欺诓到底,目中无我犹可,圣天子英武天纵,国法岂能相容?
语毕,西向请命,縳文龙,去冠裳,文龙尚掘强不就縳。
崇焕又云:尔疑我为书生,不知我乃朝庭一员大将。尔欺君罔上,冒兵克饷,屠戮辽民,残破高丽,扰登莱,害客商,掠民船,变人名姓,淫人子女,尔罪岂不能应死?今日杀毛文龙,我若不能恢复辽东,愿齿尚方以谢尔。
又谕东江各官曰:毛文龙如此罪恶,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若我屈杀文龙,尔等就来杀我。
众官俱相对失色,叩首哀告。
文龙语塞,但云文龙应死,叩首乞生。
崇焕云:尔不知国法久了,若不杀尔,东江一块土非皇上有也。
请尚方剑,令水营都司赵不忮、何麟图监斩,令旗牌官张国柄执尚方剑,斩文龙首级于帐前。
即谕将首级备好棺木,安葬围外。
兵丁汹汹,见崇焕兵严整,不敢犯。
崇焕又谕东江各官云:今日只斩毛文龙一人以安海外兵民,乃杀人安人,尔等照旧供职,复原姓,为国报效,罪不及尔。
又分东江兵二万八千为四恊,用文龙子承祚(应该是毛承禄,估计是笔误?)管一恊,用旗鼓徐敷奏管一恊,其二恊东江各官举游击刘兴祚、副将陈继盛二员分管。
又将带来饷银十万分给各岛官兵,又谕冯旗鼓往旅顺宣抚,又谕将文龙印剑、东江事权令陈继盛代管。
谕毕,离岛登舟,发牌晓谕,安抚各岛军民,又檄承祚偿所欠各商银两,又发四恊扎副,又差官查岛中冤狱并抢来客商船只俱即发商人洪秀等。
又明日,具祭礼,诣文龙柩前,拜祭云:昨日斩尔,乃朝庭大法;今日祭尔,乃我辈私情。(假惺惺)
遂下泪。
各将官俱下泪感叹。
至初九日,往旅顺,官军迎宣谕毕,扬帆以归。】
袁崇焕啊袁崇焕……
有大佬吐槽:
【真要平辽,天启七年,后金“一金斗粮价银八两”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真要平辽,就不会宁可让“抚赏”堆在兵部户部仓库里落灰都不找蒙古各部族“市赏”买马;
真要平辽,就不会在天启六年折腾“移镇”、断东江粮食、策反旅顺辽兵;
真要平辽,就不会在崇祯年再次断东江镇粮饷、改贡道饷道、禁海,饿死辽兵辽民无数;
真要平辽,就不会杀了毛文龙;
真要平辽,就不会在杀了毛文龙之后,从登州派给东江镇的三万石军粮只到了几千石,使东江镇在己巳之变,后金绕道蒙古打到北京城下这段时期再次处于断粮状态;
真要平辽,……………………】
后来孙承宗复出后,发现东江镇的惨状:
【崇祯三年二月
枢辅孙承宗疏奏:
河东一镇(东江镇),其兵民俱陷蕃归正之人。
去年袁崇焕经制其军,定二万八千员名,后又改为一万八千,而旗鼓徐敷奏先往清理,实遵登州道臣二万八千之说。岛兵至今未知,已减一万也。
今敷奏称在岛人民及老弱妇女尚两倍于此,则不下八九万人,而粮饷久已乏绝。
即以兵言之,旅顺口、广鹿、长山、石城、獐子、皮、鹿诸岛,有自去年九月缺米者,有自去年十月缺米者,有自去年十一月缺米者。惟长山岛一营可支至今年二月耳。
即减其兵而犹是民也,宁可坐视其死?且未经明汰,歷日已深。前崇焕今登州运买十万以济冬春,而收买迟悞,仅发二三万,其达于岛者不过数千而已。惟在皮岛者尚可与鲜人交易支吾,而各岛远在二千里间,每岛屯种,腴者不过千石,瘠者不及数百石民,既再倍于兵,即照兵给廪,犹苦不足,况兵粮已久绝乎?
皇上覆载群生,不欲使一民失所,闵此孑黎,已隔绝域,万死一生,自拔归正,而顿使其化为馁鬼,岂天地父母之心乎?其民特以辽东法严,再降者必死,故虽罹饥饿,尚尔逡巡。今若乘机巧诱,一旦沦胥则杀之,是杀我数万赤子也;用之,是益我数万仇雠也。且今苏东一带陷没,实烦有徒,苟既拔者不庇其生,何以使欲归者克坚其志?
乞立敕登津诸臣,于去年未发之粮速为催攒,于今年应运之数速为派发,仍分岛运给,不得拘泥躭延。至于折色银两,应按已定经制发与河东饷司宋献,令说法觧往,如再仍往辙,宜照军法究罪。民命至重,乱不可长,惟皇上垂慈亟念。
《崇祯长编》崇祯三年二月三日】
孙承宗:【闵此孑黎,已隔绝域,万死一生,自拔归正,而顿使其化为馁鬼,岂天地父母之心乎?】
老孙头有良心,但……唉……
后来明末发生的事情,全如毛文龙生前所推测的:
【唯恐东江破,属国叛,而逆虏长驱,其捷径尤在喜峰口、一片石、潘家口、强子岭等处】——东江镇被毁,那么朝鲜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叛,然后后金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长驱迂回入塞
【辽人素无定性,奴一旦以计来诱,臣解衣推食而招抚之众,忍令其兽奔鸟散也耶】——手下辽兵本来就很不可靠,我费了大功夫才震慑住的,要不然早就被诱走了!
【西边全靠几个火器,兵如死鬼,点阅时东那西补,马匹将来驼载柴火过日,我今只带三千人马,困他月余,不得薪水,便死在我手】——嘲讽辽西兵其实并不堪用,当然毛文龙不知内情,以表面来看确实如此
【恐关门指日动胡笳之咽,而登、津、淮、扬不久成饮马之窟矣】——后金攻入内地
袁崇焕你究竟想干什么?
然而真正应该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毛文龙死,对谁最有利
首先是后金,战略困境被打破,佟噶杆大喜,置酒高会,随后果断大迂回入塞劫掠,与晋商重新联系上,彻底解决了饥荒问题,满血复活;
然后是辽西将门,毛文龙死亡后,东江镇无法再对辽西形成制衡,从此,天子在辽西只能依靠关宁一军,只能依靠辽西将门
而且对于辽西将门来说,辽饷利益是这群人行动的唯一核心动力
辽西军无法容忍后金被消灭,亦无法容忍明廷与后金和谈,只有让战事不断持续下去,遥遥无期地拖延下去,才最符合辽西将门的利益
敢断辽饷?开门,放后金!;
而且有一个问题:
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袁崇焕执行私自议和、封锁东江、杀毛文龙、卖米、削弱蓟镇、蓟州潜越,哦不,蓟州大捷……
随便两件事情捅出去都是要掉脑袋的,无异于刀尖跳舞
但是袁崇焕还是去做了,而且是冒着巨大风险去做的,为什么?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不是袁崇焕想做这些事情,而是不得不做这些事情
你以为是袁崇焕掌控着辽西军?
后来袁被抓后,祖大寿拉起部队就能走,如果是想救袁崇焕就应该向崇祯表示只要不杀袁崇焕我就拼命杀敌云云,拉起部队就走,几个意思?在崇祯眼里几个意思?岂不更要除袁崇焕而后快?
到孙承宗调动他们的时候,他们又能出兵了……
你以为是袁崇焕掌控着辽西军?
也许事实恰恰相反,是辽西军挟持了袁崇焕:
【金启宗知道不?他知道军粮的事,能活着吗?我们能让他被宁远城头的大炮震死,就不能让你袁崇焕护城河边落水死?
毕自肃知道不?我们把他吊打(字面意义上的吊打)烧了巡抚衙门里面的档案文件和粮饷记录,让他以后哭告无门!
你想试试?我们让他在中后所适时自杀,就不能让你在前屯卫或者觉华岛自杀?
弄死你,你也别指望大明朝廷动我们,朝廷还需要我们打仗,法不责众的道理,你懂!
杀了你,朝廷只愿意相信你是自杀的!
关宁军的花名册你也清楚,相当多的人,只是纸面上存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就算是认为我们杀的,要我们交出凶手,我们也不怕!
我们只需要在花名册上划掉几个现实中不存在的纸上之兵,就算是这些“人”为你偿命了!
实在不行,附近砍几颗老百姓脑袋,也差不多可以顶账了!
】
所以袁崇焕在面对崇祯质问的时候无言以对……怎么回答?换你你怎么回答?辽西斧拜窝?辽饷利益集团?还是自己宣誓五年平辽,结果到头来反被辽西将门挟持,最后屈服?
孙承宗复出,这些年混下来,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身在词林,从未谈兵】的小白了,军事经验也有了些进步,倒也收拾了残局……
之后捅出东江镇被卡点断粮的事情
再然后,大凌河,辽西将门内部矛盾爆发,在后金来攻的时候,吴家果断卖掉并且重创祖家:虽然我们是亲戚,但僧多粥少,共享辽饷哪有我吴家独享辽饷来得爽啊!
孙承宗肯定是知道辽西地方有多人渣,他有没有尝试过解决这尾大不掉的景象就不知道了
(其实有一种猜测,有可能大凌河的幕后操盘手是孙承宗,目的就是为了收拾辽西将门
故意将祖大寿丢到大凌河,引后金来攻,围点打援,然后自己操盘,借后金之手重创辽西将门
当时表面上来看,祖大寿是辽西将门的头头,如果他被围,没准就有可能驱使整个辽西军全力救援,与后金血拼一场
若后金败,则后金重创,自己能有更多操作余地;
若辽西军败,则辽西将门重创,到时候就有可能解决这尾大不掉的景象;
若后金与辽西军拼得两败俱伤?那感情好啊!;
只是没想到,吴家与祖家只是表面姻亲,辽西将门内部也有矛盾,吴家果断卖队友,只是创了祖家一系山头
而且大凌河战败,影响纷纷,自己也随之下课
当然,这只是猜测,证据啥的一概没有!)
卢象升抗清:CV11810387
高起潜所携的关宁军按兵不动,哦对了,伪大的关宁战神吴三桂就是高起潜的干儿子
陈新甲用假情报让杨嗣昌他们做出误判——陈新甲陈大人的履历,也曾混过宁前道兵备佥事,也是辽西这个斧拜窝出来的
(2022-10-2,最新发现,根据卢象升崇祯十年五月二十七日上梳所记载来看,卢象升之死主要应该还是商路派问题,而非辽西将门问题
因为吴家的行动明显没有被周延儒掌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凌河之后,周延儒他们没有选择就近打通辽西商路而是选择了让后金迂回宣府来资敌打通商路)
然后,松锦大战,辽西军带头转进炸营,卖队友,祖大寿投降,向佟噶杆献宝献出富可敌国!
然而讽刺的是,只要没对阵清军,辽西军的战斗力都是能正常发挥的!
到后来崇祯四面楚歌下想调关宁军:
【上(崇祯)曰:卿父子之兵几何?
襄(吴襄)曰:臣罪万死!臣兵按册八万,核其实,三万余人,非几粮不足以养一兵。此各边通弊,不自关门始也。
上曰:此三万人皆骁勇善战乎?
襄曰:若三万人皆战士,成功何待今日?臣兵不过三千人可用耳。
上曰:三千人何以当贼百万?
襄曰:此三千人非兵也,乃臣襄之子、臣子之兄弟。臣自受国恩以来,臣所食者粗粝,三千人皆细酒肥羊;臣所衣者布褐,三千人皆纨罗纻绮,故臣能得其死力。
上曰:需饷几何?
襄曰:百万。
上惊曰:即论三万,何用多饷?
襄曰:百万犹少言之也。三千人在外,皆有数百金(亩?)庄田,今舍之入内,给何地屯种?额饷少十四(个)月,作何法请补?关外尚有六百万生灵,委之非算,今驱以同入(关),用何道安插?推此而论,百万(两)恐不足以济,臣何敢妄言!】
吴襄:百万银两,我关宁兵才勤王!
崇祯:我有百万还用得着调你关宁军?
吴襄: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辽西将门有这些个丘八的力量在,哪怕改朝换代也能改换门庭!
后来崇祯七拼八凑:【国库止有七万金,搜一切金银什物,补凑二三十万两耳】
吴襄表示:【祖宗之地尺寸不可弃】!
而当李自成农民军攻入顺天府后,辽西地主集团的伪大代表吴三桂意识到【亡于李闯,欲为亡国奴不可得】的那一刻,【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带孝子关宁战神倒向了清军!
然后从一片石摧枯拉朽打到中缅,并且把老朱家最后一个天子用弓弦勒死……
我想起了一段话:
【明王朝财政崩溃的时候,他们继续瓜分土地、吃空额、喝兵血;
后金饥荒的时候,他们玩养寇自肥,暗中放水;
战况危急时,他们按兵不动,甚至带头转进;
而到了后金开出优厚条件后,他们象打了鸡血一样向自己的同胞挥舞屠刀,从一片石打到中缅边境;
在满清翻悔后,他们狗急跳墙,差点推翻了满清的邪恶统治,建立起自己的帝国】
(2023年1月7日按,随着了解的深入,以及大佬们的分析解读,对于吴三桂这个人,现在感觉至少在南明时期,其行为态度一直极其矛盾,似乎有过多次挣扎,想摆脱清军控制,很有意思,似乎并非我当初所想的那样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