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体列传】安格隆—努凯里亚之奴 第二十三章

“吾主?”安格隆在廊道中的突然现身吓得加兰·苏拉克脸色大变,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您怎么醒了?没人告诉我—”
“你终于,”安格隆并未给予他正视,斜着眼轻蔑地说道,“做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失败打击得一蹶不振了。你能造多少个?”
加兰转头看到了安格隆身后的卡恩,他就像一只囚于牢笼的困兽般在旁游走,苏拉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生产,植入这些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小事,大人,制作出稳定的原型复制品才是关键,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不消多时便能植入整个军团。”
“要多快?”安格隆不耐烦地问道。
“给我几个小时,大人,把现存的那些同类复制品植入完毕,”加兰·苏拉克很快便从原体苏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恢复了过往的沉稳气度,“几小时后,我会给你一千个以他们父亲的形象重塑自身的真正子嗣。”

“我们依然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玛戈在征服者号的廊道间穿行,身旁是与他志同道合的指挥官盟友,召唤已经发起,需要一千个战士站出来,跟随卡恩的脚步将屠夫之钉锤入他们的脑中。他们需要一千个志愿者,而在根纳上有一半的军团成员请愿响应这个号召,这其中还包括了玛戈的首斧奥特伦斯。
“是真的吗?”在猎犬之牙号上问道,“安格隆已经醒了?”
“是的。”玛戈回道,即便早已知道自己的首斧必然会做出这个选择,但兄弟的做法依然让他痛心不已。军团成员争先恐后地涌向加兰的实验室,以期获取屠夫之钉的资格,玛戈的盟友正随着每分每秒的流逝不断消减,如果说何时是他最需要冠军出场的时刻,那么现在便是此时。
“我正在集结一切仍属于我们的力量,”玛戈对旗手说道,“去猎犬之牙号上召集所有你能信得过的人,在我来之前做好空降准备。”
“空降?”
“安格隆和卡恩正等在登舰甲板,“玛戈按耐不下心中的急切,话语如连珠串般蹦出,“他们正在等待足够的钉子植入者,人够了就回到根纳地表,无论他们想找的是什么,我们都要先一步拿到手。”
“下面能有什么东西是原体感兴趣的?”阿斯塔克斯问道。
“如果根纳人的科技是重建屠夫之钉的关键,”玛戈一边说着一边急步迈向征服者号的深处,“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解除钉子,如果我们能找到移除的方法,那卡恩还有我们的兄弟就得救了,安格隆也能重获新生,我们终于能迎来一位符合我们心意的父亲。但是若他们捷足先登,那我们的希望就破灭了。”
“如果你想对付我们的父亲还有一千个打上钉子的亲族,”阿斯塔克斯说道,“那就得找到些帮手来改变局势的天平。”
金属大门后传来隆隆脚步声,玛戈和吞世者立于门前,只见铁门轰隆一声打开,显出阴影中的魁梧身影。
“做好战斗准备,等我就位立刻行动,”玛戈给了兄弟们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会带一位贵客到场。”
“很好,”卢克闷声闷气地低吼道,“那我们还站着干嘛?”

猩红血滴,漫天红沙,炽热烈日,刺眼灯光,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烁。
呜咽,欢呼,辱骂,不同时段的声响如潮水般涌入耳中。
关于安格隆是何时被打上钉子的记忆一片混乱,无数的意象片段将他的回忆割裂的支离破碎,镜面的每道裂缝刮痕都反射着一段或是痛苦或是血腥的情景。为了将他从洞穴中带走,高阶骑手的走狗将他麻醉至濒死,像拖着一条野狗一样将其带往他们主人的科技术士所居住的黑塔。自那以后,每一段瞥见的回忆都如同隔着一层猩红的帷幕。而当他再次醒来时也不再身居高塔,而是被束缚在墙上。随后一闪而过,他又开始在角斗场上战斗。特提斯试图理清淆乱的时间线,但与安格隆通感的切肤之痛,使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见得轮番闪烁的图像与口型不匹的声音,如同一个破损的视频。
热砂飘扬,耳边传来数千道扯着嗓子的咆哮,他听着他们咆哮着自己的名字,就在他的面前,一切的喧哗终结于他落在破碎颅骨上的沾血拳头上。
当屠夫之钉的嗜欲得以餍足至他能得以一窥,安格隆恢复好时间观念后,特提斯再度清晰地观望其原体的记忆,此时的安格隆又是孤身一人,被铐在无光的黑暗牢狱中,强健的四肢每一条都被铁链紧紧捆住,束缚在高墙上。他在寒冷的空气中吐出急促且饱含痛苦的气息,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还有屠夫之钉,在他的四肢百骸内肆意散播着彻骨剧痛,渗入他的每一个细胞。
还有血,他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鼻子里全是血液的那股子铁腥味,当鼻血从下巴上滴落时,甚至还是温热的。他的头被屠夫之钉折磨着不断摇晃,皮肤发热滚烫,身体试图像治愈任何其他伤口一样平复这股燥热与疼痛,但那只是徒劳。
那是他所听到的,他听到守卫们聚在一块谈笑风生,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数着从奥诺玛默斯于角斗沙坑中惨遭屠戮后赌来的钱。他听到他们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杀了他唯一的父亲并在之后亵渎了父亲遗体的男人的名字。那名字就是他,安格隆,是他杀了奥诺玛默斯。
一只隐形的拳头伸进锁链束缚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捏的粉碎。安格隆将胸中块垒与肺中寒气一口气全给吼出,他身子向前微屈,把道道铁链绷紧。
奥诺玛默斯,他们中最聪慧,最高洁的战士。他花费数十载的时光准备奴隶起义,唯一一个能团结所有角斗士并肩作战,一同推翻高阶骑手暴政的长者。
死了,还死在他的手里。
痛彻心扉的咆哮从安格隆的唇齿间撕扯而出,那发自肺腑的悲恸怒嚎是如此响亮,震撼了整座牢房的墙壁不止,甚至还惊动了竞技场上所有的警卫,害怕奴隶们闻声暴动。他嚎叫着,直至喉咙撕裂,呕出鲜红的血水。长啸持续了三天三夜,那声饱含悲痛的长啸——从前或往后都未曾有人耳闻。
特提斯感觉到安格隆的心海已被怒吼风暴所笼罩,那尖啸声将他的存在吹开,陷入一片嘈杂噪音与悲哀挽歌汇聚成的怒涛浪潮之中,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炫目强光,他的意识才从原体身上剥离。
贴在他身上的诊断沉思者反应过来,突然吐出了大量盖章羊皮纸,报告他身上发生的变化。警报随即拉响,尖细的喇叭声传遍了这座小小的医疗室,机仆们闻声立刻活动起来。他们一拥而上,或是架着履带或是甩着不大灵活的半人机械腿的步子,围观卧在床上的战士,他的眼睛,睁开了。
玛戈在猎犬之牙号的廊道中奔驰,过去的几小时几乎是一闪而过,自他收到志愿植入的号召后,便匆忙组织与领导尚忠诚于他的兄弟们空降地表去阻止原体。他收到了一则讯息,也是唯一一则让他分心的讯息。
通往第三医疗室的大门豁然洞开,玛戈连忙冲上前向特提斯问话,此时的他已经从不自然的睡梦中苏醒,昂首挺立。百夫长挤开围着智库的医疗机仆问道,“兄弟?”
“带我去见安格隆,”特提斯一把抓住玛戈的手腕说道,“现在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