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等到那一天》一
慢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迈着轻盈的脚步,悄然无声的拥抱了这繁杂的人间。瑟缩了一个季节的花朵们竞相舒展了容颜,绽放了笑脸。青青的小草也坚韧的破土而出,散发出了绿色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特有光芒。人们脱去了厚重的棉衣,换上了轻便合体的春装。
城市里有些人是匆匆忙忙的,有些人是浑浑顿顿的,有些人是孤孤单单的,有些人是迷迷茫茫的,还有些人是时刻清醒着的,他们经常是活在人生的边缘。他们也许没有健康的身体和清秀的容貌,没有甜美,磁性的声音,或者只能在黑暗中艰难的摸索,前行;但往往他们能在歌声里听到白云在蓝天上飘过,在有爱相伴的岁月里感觉到了幸福的存在。当身体被疾病所束缚的时候,心灵却在可以辽阔的大草原上驰骋,可以在浩瀚的人海里流浪;在浩渺的思想的世界里思考,寻觅;在平凡的爱情的窝居中享受着绝无仅有的情感的相融,亦或是,在茫然和痛楚中苦苦的逃避着现实和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庆;你好!
这是你我认识两年以来,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但也许这是唯一的一次了……
信只写了个开头儿,小若就写不下去了,她放下握在右手里的笔,起身离开房间,离开家门,上了电梯下了楼。在楼下的小花园儿里,她坐了下来。看着在灿烂阳光下郁郁葱葱的青草和含苞欲放的花朵,她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小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庆,自己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共度一生?或者她的生命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爱情,可是既然如此又何苦来一个庆呢?最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折磨着她。其实庆也没什么不好,他人聪明,机敏,性格和感情都很细腻。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开有一家小小的电器修理行,还写了一手好文章,经常的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他的家庭环境和自己家差不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庭,有一点不同的是;她是在山清水秀的江南长大的,性格中有着北方女孩子的大气,也有着江南女孩子的细致。而对于自己的事业,或者说是未来,她有着执着而美好的向往与追求。她没有给自己规定出来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但她清醒的知道她不会被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儿束缚住。
“小若。”姚江微笑着来到了女儿的身边。
小若有些惊讶的看着父亲。“爸,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知女莫如父啊。”姚江说着坐了下来。“小若,你这几天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他关心的问。
“爸,我没什么的,你别担心。”小若不愿让父母为自己操太多心,他们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姚江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是有人让你心烦了吧?说说,是大山,还是清林,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嗯?”他早就看出来了,和小若一起开工作室的两个男孩子都非常的喜欢她,欣赏她。
“呵呵――爸,你快别这么想,我只是把他们当哥哥,当好朋友的。”小若很坦率的告诉父亲自己对他们的真实感觉。“如果一定要让我给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下个定义的话,那就是;”蓝颜知己“。也许他们对我是喜欢是爱,但我对他们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和尊敬,别的什么也没有,也不会有。”
“嗯,那就好。”姚江欣慰的点点头。
小若接着说;“其实让我心烦的是庆。”
提到庆,姚江心里一沉,难道女儿喜欢那个和她一样有残疾的男孩子吗?说实话,他清楚也许女儿和庆是最应该的,然而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虽然都生长在很普通的家庭中,可是小若从小就无拘无束惯了,她能包容他的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吗?况且,还有那个近乎荒谬的,但小若迟早要知道要面对的约定那。“小若,你……喜欢庆?”他试探的问。
小若很肯定的摇摇头。“我只当他是朋友,一个命运相同的朋友。”
“孩子,也许你这一生中有很多人和事是你无从选择的,可是你一定要记住;要学会善待别人,这样也就等于善待了你自己,懂吗?”姚江语重心长的对女儿说。
“我知道,爸。”小若微笑的拉着父亲的手起身往家走。
……
这天是周三,下午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含提前离开公司,一个人来到了街上。站在过街天桥上看人来车往,听尚有几分寒意的风在耳边嘶吼,他大学毕业两年了,工作也还算称心,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每天就只是按部就班的上班,做事,下班,吃饭,睡觉。偶尔到朋友开的酒吧里喝几杯。等到年节放大假的时候他会像其他在外打工的人一样,背着行囊回家看望父母,然后再孤孤单单的回到自己工作的这座城市里来,继续着生活。
黄昏时分,含正准备从天桥上下来回自己的住处时,他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儿;她很专注的在看慢慢下沉的太阳。她个子不高,身体很单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蕴涵着一直很深很深的,又有几许悲凉的东西。头发梳的短短的,有点儿像男孩子,只是她身上套桔红色的衣裙替她说明了一切。
“终于想通了?”见他转过身来,女孩儿回头看着他开了口。
含纳闷儿的看了下周围,没人。“你是和我说话吗?”他问道。
女孩儿轻柔的笑了。“这儿还有第三个人吗?我看你半天了。”
这下含明白了;原来女孩儿以为他是想在桥上寻短见呢。“我很像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他好奇的注视着她。
“刚刚的确很像的。”女孩儿回答,她的笑容忽然变的很阳光很灿烂。
“哦?”含不屑一顾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女孩儿毫不避讳的瞅着他。“你活的很累,是不是?”
含一愣,自己真的活得很累吗?一向崇尚自由的他活得很累吗?他一下子完全茫然了。她是谁?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怎么?我说中你的心事了?”女孩儿非常直截了当的问。
含无法掩饰了,只好回答;“简直是一针见血。只不过我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先被你看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说了这么多。
“你的生活一定是太平静了,所以你才会这样的。”女孩子说。
含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和那无邪的眼神,他忽然很想去了解她,很想和她多交谈交谈,然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他紧抿着嘴,好长时间没说话。
“好了,你既然没那意思,那我就放心了,我走了。拜拜!”说完,女孩儿冲他挥挥手,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含在那儿怔了很久才恍然间回过神儿来……
夜晚,含习惯性的打开收音机听起了广播,他喜欢的那位男主持人正用他低沉温暖的声音念这样一段文字;“那曲调的颜色,由于忧郁的冲洗,已经变得班班驳驳了。那最初吹奏的欢乐到哪里去了呢?我这样想着,置身于笼罩在灰蒙蒙月光下的铁路路基上。铁轨像一行遥远的承诺。
这就要走了。我听见我的心说。
突然,一种想抱起我的黑色萨克斯管冲着这座城市吹奏这支颜色班驳的曲调的强烈欲望在我的体内燃烧起来。我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但我却能模糊而又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欲望已经布满我的灵魂,并开始向这个夜晚的整个空间弥漫。随心所欲地吹一曲吧。真正地随心所欲。这个疯狂和美妙、痛苦和幸福混杂在一起的欲望,是在我行将永远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个夜晚突然降临的,它和那种人人都深恶痛绝惟独我痴痴迷醉的声音不期而至。那一刻我简直入迷了。我梦幻般钟情的这种声音,是铁器相互撞击和摩擦之后诞生的那种粗糙的尖利的声响。它来自一座嘎嘎吱吱叮叮咣咣正在倒塌的废弃破烂仓库。月光下,我默默地看着灰尘中倒下的建筑物,锈蚀的铁板扭曲着就像在跳舞。我简直激动得发抖了,一任那些充满刺激的声音磨励着我的心,蹂躏着我的灵魂,抚摸着我的情感。那么锐利,那么刺耳,那么深刻有力,并散发着只有我能嗅到的芬芳的气息,还有我认为是辉煌如落日的光芒。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正有无数把锋利的玻璃片在轻轻切割我的血管,我冲向那个声音,眼前呈现出这片美丽的废墟。我简直喘不过气来,感官在这个夜晚受到的这种不可名状的刺激,使我无法抗拒突然降临的欲望。我是多么喜爱夜晚啊。我从背囊里拿出我的黑色兄弟--萨克斯管,我要吹奏的这支曲子叫《我的夜晚比你的白天好》。这时候,一列漫长无尽头的火车正轰轰隆隆地驶过,车轮与铁轨间的摩擦碰撞通过大地的震颤传到我的心里,加深了我的快感。我热泪盈眶,开始吹奏我的忧郁的往事。
绝对是一场梦,桃子说,我觉得我们所有的故事和恋情都是一场梦,我喜欢梦,喜欢梦里发生的一切,我不喜欢白天经历的事情。桃子说这话的时候,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睁得特别大,我知道她是非常真诚的。桃子走后,我开始迷恋夜晚,渐渐地坠入一种陶醉的境界里。只有在夜晚那些高贵的人入睡之后,我这个心甘情愿做卑贱浪子的人才有可能安详而宁静地想我的心事,让各种暗淡的梦幻纷至沓来。这时候,我就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她,看见我的桃子。我的永远的桃子。那列火车依然在哐当哐当地行驶着。那座废弃仓库依然在咔嚓咔嚓地倒塌着。我呢也依然在吹奏黑色萨克斯。令我感到惊异的是所有轰隆隆的铁器碰撞声在那一刻都神秘地消失了,只有我的忧郁的旋律在低声徘徊。我想,现在我有充裕的时间和宁静的空间来追忆我对她的爱恋和忏悔。我对烧火的师傅说,让我看一眼她吧。师傅让出位置,我从那方小孔中望见了我的桃子。她平躺在火里,柔和温暖的火光给她的脸罩上一层金色的轮廓。我不想用漂亮或者美貌什么的字眼形容我的桃子,但我确实认为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看见过的最动人的少女的脸。我说桃子我来跟你告别。桃子从火中坐起来,她的浓密的黑发舞蹈着一片金色的光辉。桃子笑了。还是那个令人心疼的略带忧伤的笑。桃子说别难受,我等着读你新写的小说呢!我没有说话。桃子又说吹萨克斯吧就吹那首我们都喜欢的曲子。桃子的声音那么悦耳动听,纤细而又略带沙哑,使我感到一种惬意的凄婉和哀愁。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灵魂潮湿了。列车巨大的轰鸣和铁器刺耳的碰撞声扑面而来,旋即又消失了。我看见了那片废墟。我的萨克斯管在寂静的夜晚无言地倾诉着。我听见桃子的低语,淅淅沥沥的,就像春季天空飘落的小雨。后来桃子笑了。雨水在地上汇聚成淙淙的小溪,太阳出来的时候,小溪水就被大地一点一点地吸收了。剩下的就只有桃子的那双眼睛。遥远的不真实的眼睛。那列火车终于开过去了由近而远的轰鸣声就像是在铁轨上演奏的一曲音乐,我凝望着向远方延伸的闪闪发光的铁轨,眼前出现了盼望已久的幻觉。我知道总有一刻我会听到召唤。”……
听着听着,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小说中的男主角儿,不同的是;小毅可以用他的音乐来表达内心的喜怒哀乐,而他自己呢,还没有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渠道,只是忧郁的沉默着。一转念,他又笑了,并想起了白天那女孩儿说的话;“你的生活一定是太平静了,所以你才会这样的。”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女孩儿说的挺对的。也许这是现代年轻人的一种通病吧!
走出医院的大门,扬甩了甩有些发沉的头,正了正肩上的背包。脚步轻快的走到了马路上,不管怎样,无论现实是多么的残酷,她还是得勇敢的面对它,把为数不多的日子过好。毕竟这是她只能拥有一次的生命,毕竟她还活着!
漫步在熟悉的城市街道上,穿梭于陌生的人群之中,扬的脸上是荡漾着灿烂笑容的。她的清纯和快乐常常引来路人或是惊讶,或是赞叹,或是羡慕的回眸。
四年前,她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了省重点高中,离开和父亲离婚后一直孤身一人的母亲,住进学校,开始了崭新的校园生活。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始终是名列前茅的,老师和同学们,包括她自己,都认为她会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可是命运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就在她日以继夜的备战高考时,她突然病倒了,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她得了脑瘤,而且已经到晚期,没有手术治愈的可能性了,只能用药物来控制肿瘤让它慢些发展。扬没有将这件事儿告诉刚刚再婚的母亲,只说自己不想念书了,想去工作,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母亲同意她退学回家。不过扬没有回家,而是拿着父亲每个月给的一千元生活费,在外面租了一个住处,独自一个人住了进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她最喜欢在街上游荡,看城市大街小巷里流动的人群,或快或慢的车潮。如果病情稳定的话,她会去外地旅行,去过许多人向往的,神秘的拉萨,秀美迷人的云南丽江,冬天白雪皑皑的东北,也到过山清水秀的江南。身体不好无法出门的时候,她就会在家里看书,看那些她喜欢的小说,传记,散文,诗歌,杂文之类的。有兴致的时候她也会在稿纸上写点儿什么,发给报社啊杂志社啊哪儿的,有时候也无心插柳的会被发表。
扬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在自由自在的心情,可怕而又无法逃脱的病魔之间徘徊着,挣扎着。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可她知道既然还活着,就要对得起这崭新的每一天!
刚上到二楼,扬便看到韵坐在她家门口,他把高大的身躯缩成一个团儿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看上去极其痛苦的样子。他们过去是小学同学,现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韵?”扬走过去,用手拍拍他的肩膀。有种感觉告诉她,韵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
韵慢慢抬起了头,她惊讶的看见他的脸是湿的,那样子就像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
扬蹲下身,望着他问;“你这是怎么了?啊?”
“扬!”韵一头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扬被下了一跳,但她还保持平静的拍拍他的脊背。“走,和我进屋,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她说着,一手拉他站起来,一手拿出钥匙开门。
韵是个大四的学生,因为家境不是很好,所以从走入大学校门那天开始他就做家教,赚取微薄的生活费,好减轻父母亲的负担。一年前他换了一份家教,聘请他的是位三十多岁,事业成功的女老板。他每天傍晚下课之后去接她六岁大的儿子放学回家,吃过晚饭后,他就教他弹钢琴。因为他做的很好,那女老板给他加了薪水,于是他就不用父母为他筹措学费了,他可以自己交了,有时他还会把自己节俭下来的一些钱拿给母亲,贴补家用。他学习成绩是全年级名列前茅的,每年都能拿到最高奖学金。善良单纯的他以为自己可以这样过完大学生活,然而,他错了。
几天前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母亲住院了,医生说得的是胃癌,需要手术,得交两万块住院费,看他能不能尽快筹些钱。这可难倒了韵,他把自己手里所有的钱算了一下,还不足五千,于是他又找同学去借,然而借来借去也不过才三千多。无奈之余,他把家里遇到困难的事和雇主说了,希望她能帮帮他,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女老板什么也没说,而是爽快的给了他一万两千元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昨天夜里那女人竟然趁他熟睡的时候钻进了他的房间,强行想要和他发生关系,他宁死不从。“你说过,只要我帮你,你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女人狠狠的瞪着他告诉他一个事实。
就这样,二十二岁的韵一夜之间从男孩儿变成了男人,他被一个女人给“强暴”了。当一切都结束之后,韵逃野似的离开了那个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待下去的地方,来到了扬这里,因为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听韵讲述完一切之后,扬站在阳光明媚的窗前愣了许久,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真的不知道该对韵说些什么,如何去安慰他。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个她认为是美好的人间,开始怀疑她一直用纯洁的眼神来看待的人性。这是她所认识的世界吗?是吗?
“扬,我完了,那个人把我彻底的毁了。”韵呆若木鸡的告诉扬。
扬回过头看他,她知道,这场变故打垮了韵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心,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帮助,帮助他忘记所发生过的一切,从新竖立起面对未来的信心!
“咚咚咚”。
有人敲门。扬起身去开门,韵则趁机用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也坐正了身子。
来人是扬的邻居也是好朋友小若。
“给,你要的我的文字。”小若把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稿子放在了扬的手中,然后走进了客厅。
于是韵看见了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其貌不洋,梳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简单的淡绿色棉布衣裙,口齿不是很清楚,走路时脚步不是很稳的女孩儿。
发现屋里有人在,小若转过身,大大方方的对他点点头,完全没有其他女孩子那种叫人做呕的扭扭捏捏。
这倒让自认为在女孩子面前很不屑一顾的韵,没理由的红了脸。但是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的父亲也是个残疾人。
扬介绍说;“这是我同学韵。这是我朋友小若。”
“你好!”小若微笑着对韵说。
“你好。”韵的脸更红了。
小若不觉笑出声儿来。“你们聊吧,我回去了。”她就是这么个直率的女孩儿。说完她就冲扬挥挥手,走了。
韵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刚刚的痛苦不堪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
“她很特别,很让人觉得感动,是不是?”扬看着他的脸。“她和我们同岁,生来就患有脑瘫,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行走和生活。”
韵侧过脸和她对视着。“你想说什么?”他嘴角出现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
“我想,我什么也不用说了。”她相信小若的突然出现,一定给韵带来了一定的震撼。
韵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无处可去的韵被扬留在了自己家中,韵睡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扬则还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人都是独立性很强的人,所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虽然心情不是很好,脸色很差,可韵还是每天去学校上课,不管听不听得进去。他都会去的。这是他必须要做的,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尽快的从那个可怕的阴影中走出来。周日休息的时候,扬会拉着他上街,去人最多,最喧闹的地方玩儿,游走,如果不出去的话,她会和他一起看他们都喜欢的书,与他一起讨论,有时候他们会因为一个不同的观点争论的面红耳赤;有时他们会静静坐在沙发里听音乐,或是看电影,看那种安静的,节奏很缓慢的电影。
一天睡觉前,韵洗漱完回到客厅时,无意间看见了那天小若拿过来的打印稿,在最前面的那一页上的类似于信件的一段文字深深的吸引了他;
你好!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请不要惊讶,我不认识你,你更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写这样的一封信,其实也只是想对某一个人,或者根本就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我是个女孩子,不过,我不漂亮,再准确点儿说;甚至有些丑,在那些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的眼里,我就是个残疾(智力不足的那种)人,呵呵----这无所谓,因为多少年来我已经练就了一身功夫,那就是;视若无睹!
别说我坚强,我也哭,也脆弱,只不过很少让外人看见。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我每天都足不出户,心里肯定是非常苦闷的,他们常说一些话来安慰我。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我每天都是很忙的,打从早晨醒来的一刻起,我的脑子就在飞速的运转着,观察所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和事物,幻想我可以幻想的,但必须充满了希望的一切!说来也许你不信,我的心常常是在辽阔的大草原上驰骋,在蔚蓝的天空中飞翔……我的心常常是在和父母亲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中,感受着温暖,品味着感动的。我经常可以对着绽开的花朵微笑,因为我知道它将用同样的微笑来回应我。过去我时不时的就问自己;我究竟是为何而来的呢?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因为性格淳朴的父母给了我一颗愿意,并且也能够去发现许多美好的心灵,让我用它在这繁杂的世间体会这独一无二的,看似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人生的。因此,我应该好好的,快乐的去生活,勇敢的去面对每一个崭新的明天!
别说我有多勇敢,这只是对“生命”这两个字的一种回报!
一瞬间,他怔住了,他在想;这是那个女孩儿写的文字吗?为什么它们会如此猛烈的撞击着他的心灵呢?使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震颤,坍塌……
整整一夜,韵的脑海里始终都浮现着小若的那段文字,他反反复复好几次想把自己那天看到的小若和刚刚看过的那段文字捏和在一块儿,可每次只要他这么一想的时候心就会很疼很疼。命运可真能捉弄人那,那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啊,却偏偏身患残疾,不能拥有普通的,正常的青春和人生道路。然而她并没有颓废,没有沉沦,相反,她活的比任何人都好,都快乐!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韵把写了一半的毕业论文写完了,然后参加了毕业前的最后几门功课的考试,出乎他自己的意料,所有科目的成绩都超过了九十分。以非常优异的成绩拿到了毕业证和学士学位,因为他的突出成绩;学校破例把他留下,做了一名教大一年级学生音乐理论的老师。
能够留校,对于韵而言真的是万分高兴的事儿。因为从小他就梦想能当一名老师,而那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夜晚发生过的一切,使他失去了所有的信心,自那以后他根本没敢再想过这事儿,把那当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但他不得不承认;生活中还是存在着希望的。当他接到留校通知的瞬间,他感觉原来的那个自己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
放暑假的第二天,韵接受朋友的邀请;到一家广播电台做了一个业余节目主持人,做的是一档音乐节目,叫《那时花开》,每星期五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播出。
当他的声音第一次通过电波向这座城市发出问候的一刻,他忽然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青春是美好而多彩的,没有理由就让它这样葬送掉。
当清晨的明媚阳光照进窗口时,韵被一阵欢快愉悦的,女孩子的笑声唤醒了。
“你呀!”扬格格格的笑个不停。
回映她的也是个快乐的声音,只是咬字发音有些含混不清;“我怎么了?”
当韵睡眼惺忪的,穿着睡衣来到阳台上时,正看见扬和小若在你追我赶的打闹着,说笑着,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突然小若一本正经的说;“这大概是和我成长的环境有关吧,认为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即使情感再细腻,再丰富,都应该是那种很含蓄的表达才好。”
扬也停下来了。“嗯,我这会儿明白了,你是彻底的把他开出局外去了。”
“这样不好吗?免得日后麻烦!”小若说着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
扬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可别后悔啊!”
“呵呵---你认为可能吗?”小若的表情非常的耐人寻味。一抬眼,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韵。“是不是我们说话声太大,把你吵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韵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没有,你们说你们的,我去洗洗。”说完,他转身进了卫生间。
“韵,今天是周六,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公园玩儿吧,好不好?”扬大声的对卫生间里的韵说。
小若有几分为难;“我就不去了,怪麻烦的。你们自己去吧。”
“去吧,我也很久没去过了,就当是陪我,好吗?”韵拎着毛巾走出卫生间,满脸是水的劝说道。此刻站在阳光下的他,浑身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引力,牢牢的俘虏了小若的心。
“哎呀,去吧去吧,小若。”扬拽着她的手臂很劲的摇晃着。
小若温和的笑着,然后把她的手推开。“我去还不行嘛!别没等到公园儿呢,你先把我的胳膊给摇折了。”
“扑哧”一声,韵被这一动一静的两个女孩子给逗乐了。望着她们两个人,他心里忽然一下子变得很充实。
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三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走在林荫道上,韵手插在裤袋儿里走在前面,扬和小若则手拉手的走在后面,他们海阔天空什么都聊,什么都讨论。
韵惊奇的发现小若非常的活泼,非常的聪明。每当他看到她那双不大,可是很纯洁的眼睛时,心里就有着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说不好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只默默无语的看着小若和扬说笑,一起在树林里欢快的奔跑,有一句没一句的唱歌,欢呼;简直就像两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麻雀。忽然有个声音对他说;“这是两个多么特别的女孩儿啊!一个;独自默默的承受着病魔的无情折磨,和死神进行着一场必输的竞赛。另一个呢;虽然身患残疾,却能够积极的对待生活和看待人生。能和她们成为朋友,对他来说实在是很幸运的事。”
“嘿!傻呆呆的一个人站这儿合计啥呢?”扬跑到树下,问话很少的韵。
韵没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她用一种研究的神情打量着他。“你好像哪儿不太对劲儿!”
“你胡说什么啊。”韵很不自然的把脸移开,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
“哎呀。”从假山上往下走的小若,不小心自一个不算太高的山坡上滚了下来。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人跑过来,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没事儿吧?”那男孩子问。
小若回答;“我没事儿,谢谢你。”可是这一摔却把她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得很苍白。
“小若。怎么摔了呢?”扬大惊失色的跑过来,仔细的查看她身上有没有跌伤的地方。“你要是摔坏了,阿姨还不把我碎尸万段啊!”
“我没事的。”小若的脸上依然洋溢着镇定的笑容。“回去不和妈妈说不就得了。”她转过头对那个扶她起来的男孩子说;“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男孩儿说。
扬抬起头正要向男孩儿道谢时,忽然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啊?”她说。
“你忘了,那天在过街天桥上……”早就认出扬的含,笑着提醒她。
“哦。对对对。我还差点儿以为你是要……呵呵---想起来了。”扬想起那天的事,不觉的笑了。
韵瞅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你们认识啊?”他问。
“哦……原来是那个人啊!”小若记起扬和她说的那件事儿和那个人。
扬点点头。“就是他。呵呵---”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含礼貌的伸出了右手。
扬和他握了握手。“我叫扬。你呢?”她反问他。
“我叫含。含蓄的含。”含回答。
“你好,我叫小若。很高兴认识你。”小若也和他握了下手。
“你好。”
“这是我好朋友韵。”扬把韵介绍给含。
“你好。”韵和含几乎异口同声的对对方说。
这一刻,四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都笑了,他们不知道这奇妙的人生会给他们做出怎么样的一番安排,怎么样的一些经历……
再次遇见扬,含非常的高兴,因为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对她充满了好奇,总想一步一步的去探究她。其实有一株情感的植物在他的心里发了芽,生了根,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中午,含请韵他们三个人吃饭。餐厅很小,但布置的很精致温馨,也很安静。
“这儿环境不错嘛,清雅,幽静。”韵挪开自己左手边的椅子,先让小若坐下来。
“这里的菜做得也不错呢,”扬说。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含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和韵一同坐了下来。他很喜欢这三个比自己小的孩子,他们是那么的纯真,热情,善良。和他们在一块儿不必伪装自己,更不必想那些和利益有关的事。“要吃什么,随便点。”他把菜单分别拿给他们。
小若翻开了菜单。“不怕我们把你吃穷了啊?”她坏坏的笑。
“你可以试试看啊!”含还击她。
扬大大的摇头。“我们才不上你的当呢,吃胖了自己,还得减肥,不划算!”
含只是看着她笑,什么也没说。后来他随便的要了几个菜,和一瓶红酒。
“扬身体不好,医生严禁她喝酒!”正当服务员打开酒瓶盖儿,准备为大伙儿倒酒时,小若郑重的告诉含。
“真的吗?”他问扬。
扬轻描淡写的回答;“是,不过没事的。”
望着扬,韵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服务员说;“给这位小姐来瓶饮料。”
“不用了,少喝一点儿酒没关系的。”扬说。
小若拍拍她的肩膀。“你就听韵的吧。”
听着他们三个人的对话,含感觉到了,似乎扬病的不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身上有种东西是他从没感觉到的,它好像不属于凡间似的。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很想知道,可是又不能就直截了当的问。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扬突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对不起,我得去下洗手间。”说完她起身就往洗手间跑。
“不好意思。”小若抱歉的含说,然后站起来快步跟了进去。
韵紧锁着双眉,闷声不响的把刚刚倒好的一大杯红酒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他被呛得好一阵咳嗽。
含叫了一杯水给他。“喝口水吧。”他把水放在了他的手边。
韵喝了几口水之后总算是不咳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她病得很严重吗?”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韵没动,也没回头。“是癌症,已经没多长时间了。这事儿就我和小若知道。”他告诉他。
癌症?怎么可能呢?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健康,而且充满了活力,这太残忍,也太残酷了。含坐在那儿好久都没说话,他不相信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来日无多。
“你们干嘛呢?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扬和小若回来了。扬又恢复了常态,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含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休息一会儿。”
“嗯,那就好。来,我们快吃吧。”扬坐回原位,把自己没吃完的东西吃完。
小若也默默的吃着。
“吃完饭,我们就回家吧。”韵平静的看着扬。
扬点点头。“哦,好。”
送他们到扬家楼下时,含才知道原来他们两家离的那么近,按距离算的话还不足三百米呢。他一个人回到住处之后,总是坐立不安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里一直晃动着扬年轻而快乐的身影,耳边也始终回响着她甜美的笑声。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扬呢?
在扬家门前,她遇见了来找小若的庆。
“你怎么在这儿呢?”小若没有任何表情的问。
庆回答;“我路过这儿,就上来看看。”他和的患有一样的残疾,情况差不多,只是他说话没她清晰。
“哦,这是韵。这是庆。”小若原本挺高兴的,一见了他,那些欢乐的神情就荡然无存了。
韵客气的冲他点了下头。
“啊,你,你好。”见到生人,庆就变得很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们能谈谈吗?”他转过身和小若说,眼神是那样的热切。
小若冷冷的回答;“对不起,我还有事。”说完她头也没抬,连扬和韵也都没理,就自顾自的上楼回家了。
扬叹了口气,说;“庆,回去吧。”
“我哪儿错了吗?”庆问。
扬轻轻摇摇头,她拿出钥匙开门,然后她示意韵进屋。韵不做声的跟进了屋子。
无可奈何的庆,垂头丧气的走了。
整个儿下午韵都闷闷的,几乎没怎么说话。一想到庆看小若时的那种神情,他心里面便非常的不舒服。
瞅着他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的样子,扬忍不住的笑了。
“你笑什么啊?”他不知所以的还问呢。
她给他拿了盒饮料,然后坐在他对面讲起了小若和庆的事;
“他们是在一次网友聚会上认识的。也许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吧,庆和小若聊了很多,并成了朋友。你知道的,小若虽然有残疾,可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的朋友很多,如果谁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助那个人的。就是这样一个小若,让庆心动了,他喜欢上了小若,可任庆想尽所有的办法去感动小若,这位姑奶奶就是无动于衷,又或者说她就不接受他。后来小若才告诉我;她不喜欢庆是因为她发现庆是个“花痴”,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而不是玩儿感情游戏。所以今天就有了那一幕。”
韵走到阳台上,直视着天边火红的晚霞,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的喝着手中的那盒冰咖啡。他是在想;扬和小若是两个坚强的女孩儿,可即便如此,也应该有个爱她们的人来保护她们,也才不枉此生啊!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不等父亲的话讲完,小若就发疯一样的跑了。她知道自己跑不过父母亲,于是她没有按常理往楼下跑,而是上了楼,来到了楼顶的天台上,躲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天已经黑了,这地方不会轻意被发现的。正如她所预料的,父母没有找上来。
直到此时此刻,小若也无发相信刚刚父亲告诉她的那件事是真的。二十二年前,也就是她出生那年的初秋;小若的父亲姚江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救过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因为得到了及时的解救,那名男青年保住了性命,尽管他失去了一条右腿,但李家年迈的父母还是非常感谢姚江,为了报答他,他们就和小若的爷爷奶奶提意;让他们家刚出生的孙子和刚出生才三天的小若结个娃娃亲,没想到四位老人一拍即合,两对年轻的父母自然是坚决反对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弄包办婚姻?然而百善孝为先的四个年轻人还是没能拗过老人家,无可奈何的同意了这庄婚事,后来发现小若有残疾时,姚江把事实如实的告诉了李家的人,希望能解除婚约,可是李家人没同意,那男孩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没同意。没过多久,为了给小若治病,姚江和妻子厉茹佳带着几个月大的她去了南方,直到两年前才回来,而这二十多年里李家的爷爷奶奶一直和姚家的爷爷奶奶保持着联系,前几天李家打电话过来说;他家孙子大学毕业了,他们希望今年夏天就把孩子的婚事给办了……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小若怀疑自己不是生活在而十一世纪二零零四年,而是生活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亦或是更早;因为只有那样的年代才有包办婚姻。她的人生虽然和别人的不大一样,可她也知道有许多事得靠自己去争取才行,而爱情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样。也许她一辈子都遇不见爱情,可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一种安排。只是,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好呢?父母可以不逼她,那爷爷奶奶呢?还有那家的爷爷奶奶呢?听说那家的奶奶病的很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孙子结婚。而那个大学生为什么会同意家里的安排呢?又或者他和自己一样;刚刚知道这件事?
反反复复的,小若想的头都快爆炸了。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及少流眼泪的她哭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这样为难和害怕过呢,她为难是因为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她不能让他们伤心,违背他们的意愿;她害怕是因为假若她答应了婚事,她必然会和那个人见面的,那么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那种她不喜欢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
在黑夜里,在人来车往灯火辉煌的城市的马路上,小若不停的走着,似乎想寻找到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可是它在哪里呢?她能够找到吗?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当她在一块空地上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也已经从东方露出了它灿烂的微笑。
忽然之间,小若不想再走了,想坐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该怎么办。她清楚的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这时她想起来揣在衣袋儿里的手机,她拿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也便顺手把一直关着的手机开了机,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提示她有短消息过来;
“若,你在哪儿?收到信息后请速回话!!!韵。”
看着这条短信,小若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一丝安心。呆了几秒钟之后,她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我在旋转游乐场旁边的一块空地上。”
她的信息刚发出去,他的第二条信息又发过来了;
“不管你在哪里,都请等着我!!”
小若在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找了大半夜,姚江和茹佳也没找到小若,他们实在是没了辙,只好去找扬并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看看她能不能找到小若,于是天还没亮呢扬和韵就出去找人了。
扬和韵找遍了所有小若可能去的地方,可都没有找到她,最后连含都惊动了。他们给小若发了无数条短信,可她一个也没回,直到小若简单的回答;“我在旋转游乐场旁边的一块空地上。”
因为着急找小若,又跑了那么多的地方,扬犯病了,韵让含在家陪扬,自己去找小若。
望着东方出生的太阳,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事,小若已经平静了许多,可是她还是无声的流下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若。”韵满头大汗的,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小若的面前。
小若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从认识到现在,到此时此刻,韵没见小若哭过,没见过她如此难过,如此无助。他很想拥抱住她,告诉她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因为自己就是她那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夫,可是,可是他不能告诉她,绝对不能。
是的,韵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那个姚家的约定,只不过当时他不懂那是怎么一回事,后来他明白了,但并没去追问详情,因为他始终希望那只是个谣传,不是真的。
“我从没奢望生命里会出现爱情,可是它不约而至的来了,但很遗憾,我对那个人没有什么感觉,然而却没想到那是个那么执着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纠缠着我。子韵,我的要求不高,只想平静快乐的生活。现在又出现了什么婚约的事,我真的要受不了了。活着就那么难吗?”小若绝望的问他。
凝视着对自己发问的小若,只比她大几个月的韵也和她一样的茫然,一样对人生有着诸多的疑问,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安慰她。假如没有发生那一夜那可怕而让他感到耻辱的事情的话,此刻,他会请她接受爷爷奶奶的安排,因为他是那样的喜欢她,爱着她,但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她安安全全的带回家,然后去求自己的爷爷奶奶取消婚约。
“事情总会解决的。回家吧,叔叔和阿姨还等着呢!”韵轻轻拉起她的手说。
小若仍旧注视着他,声音颤抖的说;“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的人生,可不可以放弃……?”她失去了往日的欢乐与坚强,像一只小蜗牛一样想躲进硬硬的壳儿里不再出来。
“啊不,小若,”韵惊慌失措的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你千万不可以这样想,知道吗?”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这么痛苦绝望呢?“我们……我们都还很年轻,事情说不准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呢,你不能没有信心啊!”自己怎么这么笨,说话语无伦次的,他心里非常的懊恼。
小若摇着头推开他,大声的对着天空喊道;“天啊,我该怎么办呀?!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她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哭失声。
这是对人生的一种质问!
终于,韵走过去拥住了她。“你别哭,别哭,我这就让我爷爷奶奶取消我们的婚约。”他低声说。
小若很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什么?我们的婚约?”她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韵苦涩的一笑,说:“我也是今天凌晨才知道的,原来你就是爷爷奶奶为我说下的媳妇儿,可是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一直没让我们见过面。我,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是你这么难过,我只好投降了。别担心,我一定说服家里人把婚给退了,”他爱她,所以他不会为难她。
小若听得张口结舌,也顾不上哭了,然后稀里糊涂的被韵带回了家。
一进家门,见到爷爷奶奶,韵就跪在了两位老人家的面前。他的这一举动把爷爷奶奶和父母都吓了一跳。“这孩子,你干嘛啊?”李国良疑惑的瞅着孙子。
韵紧锁着眉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说与小若解除婚约的事。可是他又不能不说。“爷爷,奶奶,我要和姚家解除婚约,请你们答应我吧。”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把李国良老夫妇俩给振动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韵会有这样的想法。
思想古板的李国良扳着脸回答;“不行。我绝对不同意!”老人家很震怒。
“爷爷,从小到大我都很听您的话,因为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这次不一样,这个婚约必须解除,因为这件事已经严重的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爷爷,您就同意了吧,行吗?”韵已经尽可能的让爷爷能够明白他的想法。
“伤害了一个女孩子?谁?”李国良问。
韵说;“就是姚小若。”
“小若,你们认识?”韵的父亲李新吃惊的问。
“是,我和她是朋友。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儿,虽然没有进学校读过书,她的父母却给了她最好的,也最适合她的教育,因此她不愿意接受你们这样的安排。为了这件事她昨晚失踪了一夜,我们今天早晨才找到她。其实,我也不想接受这老旧的婚姻。”韵实话实说,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一定要把这个婚约解除。
“我不会同意的,别说了。”李国良丝毫没有动摇。
“爷爷……”韵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奶奶冯邵云给烂住了。“韵儿,就听你爷爷的吧,啊!”她让孙子站起来。
韵仍不甘心。“奶奶,您和爷爷就同意了吧。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们的,还不行吗?”
“不行!”李国良斩钉截铁的回答。
韵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体弱多病的奶奶因为替他着急而突然晕倒了……
经过紧急的抢救,冯邵云脱离了危险,但医生严重警告家属;病人的病情已经到了末期,随时会有可能过去,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希望他们能够平静而愉快的让她过完这最后的一段日子。
傍晚的时候,韵让爸爸妈妈送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的爷爷回家去了,自己留下来看护奶奶。
韵没有想到奶奶的病会如此的严重,他很后悔自己今天的这种行为,他真希望这件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事实上他更希望自己走出那个阴影,说服小若接受他,然后接受爷爷奶奶的安排,和小若结婚。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韵儿……”冯邵云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独自冥思苦想的韵,听到奶奶虚弱的呼唤,立刻喜出望外的笑了。“奶奶,您醒了,觉得怎么样?”他握住老人没有打吊瓶的右手,关切的问。
“我没事,挺好的。”冯邵云慈爱的望着孙子,平静的安慰着他。
韵感到很愧疚的对奶奶说;“奶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您生气了。”
冯邵云轻轻摇摇头。“傻孩子,说这些干嘛!”不只为什么她最近觉得韵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开朗,那么快乐了。“韵儿,奶奶看得出来,你有心事,能说出来吗?”
韵楞了楞,然后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我没事的,奶奶,您别担心。”他很不自然的躲避着奶奶慈祥的目光。
“我……”冯邵云想接着问他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韵起身走过去,开了门。让他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小若一家人。
“早晨爷爷给你家打电话时听李伯伯说奶奶病了,所以我们来看看。”小若先开了口。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你们请进。”韵有些不知所措的说。
见是姚家一家人来看自己,冯邵云立刻有了精神头儿,并且坐了起来。“怎么是你们啊?”
小若的奶奶蒋卿走到床旁边说;“李新说你病了,我们就来看看。怎么样,好些吗?”
“我已经没事了。”冯邵云说。
“奶奶,祝您早日康复!”小若笑着把手中的那束红色康乃馨送到了冯邵云面前。
冯邵云接过花,然后问道;“你就是小若吧?”她是第一次见到小若。
小若点点头。“是的。”她在来之前已经决定接受两家老人的安排,和韵履行这个早就说下的婚约,但这完全是为让韵的奶奶如愿,她得和韵好好的勾通一下。
于是长辈们坐下来开始闲聊时,小若把韵叫出了病房。
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小若对韵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要求你什么的,因为所谓结婚只是为了奶奶高兴,为了让她了此心愿。”她坐在长椅上,平平静静的说。
“不,这绝对不行!”韵激动的站了起来。“我决不答应!这样的话你的牺牲就太大了,我坚决反对!”他吃惊于她的善良,感动于她的勇敢,可是他怎么能够答应呢?这样做就太自私了。
她镇定的看着他。“因为是你,我才敢这样做的,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我是绝对不能这样做的。”她信任他,因为他是个好男孩儿,假如她自己是个健全人的话,她会欣然接受这段婚姻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也只有出此下侧了。
“小若,这件事儿也许在我们知情的人看来是为了让奶奶完成遗愿,可是对于那些不知情的人而言,还不一定得怎么看那,你以后是要嫁人的,这好说不好听啊!”韵说。
小若非常苦涩的一笑。“娶我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傻子。”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就是她可以去爱,但是不会和某一个人恋爱或是结婚。“子韵,我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难道怕我会赖上你吗?”
韵无语了。是啊,小若肯这样做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也许命运就这样安排的,他还能怎样呢?
听说小若同意了这门婚事,冯邵云特别的高兴,并且急着出院给韵和小若张罗婚事,为了让老人家安心养病,小若没有要求举行婚礼,只是当着两家人八位长辈的面,和韵做了公证结婚,而他们的新房被冯邵云安排在了自己家里。
韵和小若结婚这天,冯邵云很高兴,和小若整整聊了一个晚上。
老人睡下了,小若才回到新房里来。
房间里很安静,粉红色的灯光显得非常的温馨,惬意。爷爷奶奶虽然接受了小若的建议没有婚礼,可他们还是执意把做新房的那间屋子从里到外的粉刷了一遍,并且精心的布置了一番。这是爷爷奶奶的心意,小若没有拒绝。
一个晚上了,韵始终站在窗前发呆。听到有人进来,他立刻回过头看谁。见是小若,他突然变得及不自然了。“是,是你啊。”
“爷爷奶奶都睡下了。”小若告诉他。
“哦。”他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小若走到床边,然后从床上拿起了一套被褥,还有一个枕头。“晚了,睡吧,明天还有事呢。”她说着并把被褥铺在了双人床对面的沙发上。
“我可以到客厅去睡。”韵向前走了几步。
小若没有抬头看他。“那怎么能行呢,爷爷奶奶会发现的。还是睡这儿比较好,你睡床,我睡沙发。”她说话时是那么的坦然自若。
可是韵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不,我睡沙发,你睡床。”他说的很坚决。
小若没有和他争,而是默默的点点头。
于是就这样,他们两个人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床上合衣而眠。
其实,韵和小若谁也没睡着,只是躺在那里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韵醒来时,小若已经起床,而且已经洗漱好,穿戴好了。
韵一咕录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叫我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睡的很香,我没忍心叫你。”小若微笑着说。怕爷爷奶奶看见他们两个人是分开睡的,所以她一直没敢开门出去。
望着晨阳中宁静,娇小的小若,韵忽然觉得心很疼很疼。他是哪根儿筋不对呀,居然答应假结婚的事,结果把自己和小若都陷入到如此尴尬的境地。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就在他愣神儿的时候,小若已经把沙发上的被褥拿到床上叠好放好了。
“快去涮牙洗脸吧,还发什么呆啊?”小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啊?哦。”韵如梦初醒的答应了一声,随后转身进了卫生间。
当他们从新房里出来时,爷爷奶奶早都把早饭做好了。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小若对冯邵云说;“奶奶,您怎么弄了这么多菜啊?太麻烦了,随便吃吃就好了。我又不是外人。”她知道奶奶是不晓得她爱吃什么,因此才做了这么多吃的。
“好好好。”冯邵云喜笑颜开的应着。
李国良说;“好了,吃饭吧。”
“你坐这儿吧。”韵让小若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他也坐了下来。
小若没说什么,只默默的吃着小碗儿里的粥。
瞅着这小俩口儿,李国良和冯邵云老夫妇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吃过早饭,收拾完碗筷,韵和小若手拉着手离开了家门。
一走出居民小区的院子,小若就松开了韵的手。“想好去哪儿了吗?”她问。
韵毫无目的的朝路的两边看了看。“我也不知道。”今天他们必须得在外面玩儿一天,回家后好向爷爷奶奶汇报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可是去哪里好呢?
“嗯…我们就到本世纪末商业街走走吧。”小若提意说。
“好啊。”韵在马路边招手叫了一辆的士……
……
能出来玩儿,小若显得特别的高兴,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虽然小若这样一个女孩子和韵那样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孩子走在一起,会招来一些路人的驻足和诧异的眼神,可是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若也没表现出尴尬或是不安,他们两个人都很泰然。
小若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是有再大的烦恼她也会把它暂时放在一边,去寻觅一些东西让自己开心起来。她很爱笑,一句话,一样小小的东西就会把她逗得格格的笑个不停。她也很乐观,总是能在平平淡淡的事情中寻找到希望。
真正走进小若的实际生活,韵才知道她活的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艰难;她很少穿系扣的衣服,因为她的手系不了扣;她从没梳过长发,不是她不喜欢或是不想留,是她自己梳理不了;吃饭的时候只能用勺儿;喝东西时必须得用有把儿的杯子;而做什么事都只能用右手,包括;吃饭,穿衣服,写字,开门关门,干家务活儿,上网……
可是她却从来不抱怨,不气馁。韵有时会忍不住的渴望自己有一天能走出心里的阴影,有勇气同小若名副其实的生活在一起。即使是现在他们都处在这极其尴尬的境地,他的心里也还是有些欣慰的,因为在一定范围之内他是可以照顾她的。但是也有一件事在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就是他爱小若,然而小若却不爱他。
很奇怪,自从韵和小若“结婚”之后,冯邵云南的病情一直挺稳定的,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全家人都非常的高兴,就连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韵知道这大部分应该归功于小若,每天只要她有时间就会陪伴在奶奶的身边,想办法逗老人家开心,她自己虽然不能做,但是她会很细心的告诉特意请来照顾奶奶的小阿姨,做些可口的饭菜给老人吃。他心里很感动,也更加的感激。
含爱上了扬,甚至可以说是一往情深的爱上了她。当他第一次向她表白时,她回绝了他,虽然很失落,可是他没有放弃。相反,他比以前更加的关心她,照顾她。打那儿以后他没再和她提起过有关感情这方面的事,不过他还是会每隔一两就去看看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扬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脾气也变得很暴燥,及容易发火儿。含把看见的一切都深深的藏在心里,假装一无所知的,默默的陪伴在扬的身边。
“你怎么又来了?”一个炎热的午后含提着一袋吃的,敲开扬的房门时她冷冷的说。
对于她的冷漠,含并不介意。“干嘛,不让我爱你,还不让我时常看看你啊?”他神情泰然的走进屋子,将那些自己刚从超市买来的吃的放在了冰箱前面的空地上。
扬没说话,只是关好纱门,自顾自的回了卧室,继续看她没看完的电影,而把含一个人丢在了客厅里。
说实话,扬是爱含的,从在天桥上和他遇见的那一刻她就爱上了他。这人世间有一种幸福是;把一个人牢牢的记在心里。含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懂。然而,她经不久于人世了,她怎么还能去爱呢,那样对含的伤害就太大了,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眼睛是盯着电视屏幕的,可扬的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下了两行清泪,咸咸涩涩,冰冰凉凉的。
“你以后别来了,行吗?”
含刚走进屋来,扬不动声色的说。
含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后,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已经。好长时间他才说;“我可以不来,可以不和你见面,而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愿意见我了,你随时可以打我的手机。”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坐在沙发里的扬许久都没动,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了似的,脸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了。她说不好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世界失去了往日绚丽的颜色,变得一片灰暗浑顿……
一阵又一阵疼痛的巨浪,无情的拍击着扬单薄的身体,几乎快要把她的人给撕碎了。医生给她开的止痛药早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现在她只能靠自己的毅志力来抵御病魔一次一次的袭击。她曾经不止一次的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然而她又一次次一个人从昏撅中醒来……是命运还没有折磨够她吗?亦或是上帝嫉妒她像彩虹般美丽的青春年华,豁达开朗的性格,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不断的考验着她。
迷迷糊糊的,扬忽然觉得周围变得温暖起来了,好像是被一个人拥抱着,而且是个男人,是个她所熟悉的人,那么会是谁呢?意识模糊的扬吃力的思索着……哦,对了,是韵,只有他有这儿的门钥匙,只有他会在她最为痛苦无助的时候能够这样毫无顾忌的抱她。
扬猜错了,抱着她,希望能为她减轻些痛苦的不是韵,而是含。
抱着被疼痛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扬,含才心痛的明白她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怎样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而她又为什么不让他靠近她。
含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给撕开了,然后把他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给捻得粉碎。没有疼痛,没有眼泪,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
当扬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清晨了,太阳早已在东方露出了他慈祥的笑容。
折腾了一整夜,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子也浑浑顿顿的,所以她躺在床上没起来。
我还能闯过去多少回?上帝还能留给我多少次活下来的机会呢?扬望着天花板默默的想。我这年轻的生命真的快要走到尽头了,死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她边想,边翻了个身,突然间她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居然是三天前被她撵走的含。他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他的右手轻轻的握着她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