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马库拉格的骑士(第三十五章~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五章 医师
医疗床板几乎躺不下他。赛玟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男人,当她与他盔甲的厚卡扣搏斗时,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类。
“帮帮我,”她对被派来盯着这受伤陌生人的警卫说。年轻战士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摇头。
赛玟皱起眉头。“好吧,我自己来。”
陌生人胸甲的一部分被严重损坏,几乎空悬着,用来固定它的奇怪的钉子和螺栓被撕裂了,已经松动。赛玟用她柔软的手指握住其中一个螺栓,但无法转动它。她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对像是铁匠工具的铁钳取而代之。她费了很大力气松开了奇怪的螺栓,它掉出来,重重地砸在石头地板上。
医师擦了擦她的额头,即便是在冬日的寒风中,她都汗流浃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点的守卫。这房间很小,堆满了药草、药膏、滋补品和酊剂,全都摆在长凳一侧的厚厚木架子里。这里还有工具,刀子、钩子和锯子放在架子上,放在一个可以看到庭院的小窗户下面。长凳是用粗壮的木头做的,并用金属支架加固,但它仍然在陌生人的装甲重量下弯曲。他被带进来时没有大事声张,但还是引起了极大的骚动,因为用上了至少八名城主手下才能努力地将他抬过门槛。又多加了六个人才把他抬到长凳上,现在他仍然躺在那里,失去了知觉,但还在呼吸。
赛玟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认为最好尝试移除一些盔甲,但事实证明这很困难,尤其是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她再次询问守卫是否愿意帮助她,年轻的武士再次拒绝了。
“胆小鬼……”她最后哼道,用双手钩住胸甲外露的边缘,试图把它脱下来。她抬起了一点点,但因为重量太大,它又滑了回来。她重重地靠在陌生人的胸口,扭过躯干,在工具架上寻找着。“也许我能找到一些东西来撬开它……”
一只铁钳般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尖叫起来。
陌生人的眼睛睁开了,但只是勉强睁着。他双唇间发出一声低吼,他瞪着守卫,守卫的剑刚刚拔出一半,就被陌生人冷酷的目光定格在了原地。
“我在哪里?”他口齿不清,试图站起来,但由于伤痛再次将他击倒,他没能做到。
赛玟伸出另一只手,吩咐守卫把剑收起来。她的眼里充满了恐惧。确切地说,她不是害怕陌生人,而是害怕当这个守卫试图伤害他但未能得逞时,他可能会做什么。
守卫比冬天的暴风雪还要苍白,他后退了一步,剑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滑入了剑鞘。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他很尴尬,试图掩饰弄脏马裤上的湿斑,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求你了……”赛玟说,把注意力转移到陌生人身上。她对着手腕点点头。“你弄疼我了。”
陌生人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他的脸色苍白,满是汗水。他有一种奇怪的气味,浓稠而腻人,像是油和过甜的香料的混合。热铁的气味从他的盔甲下散发出来,但她知道那是什么。
“你在流血,”赛玟告诉他。“我需要解决这个问题。”
“你是谁?” 他问道,双眼沉重,他努力保持睁开眼。“我的兄弟们在哪里?”
“我是赛玟,医师。我被要求帮助你。”
“我的兄弟们……”陌生人厉声说,突然涌起的怒火让他将肩膀从长凳上抬了起来,但他很快又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的事。我只知道我必须为你做些什么。拜托……”赛玟说。
陌生人放开了她。
守卫再次上前,拼命鼓起勇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赛玟打断了他。
“出去。离开。现在。”
“你听到了,”陌生人粗声粗气地说,试图再次站起来。守卫立即带着他的尿味离开了。 “那你是治疗师吗?”陌生人问道。
赛玟点了点头。
陌生人简短地笑了笑。“我怀疑你以前有没有试图治疗过像我这样的人。”
“你很痛苦吗?”赛玟问道,试探性地把手放在陌生人的额头上。“你很热。”
“我这样的人是会发热。这是我的——”他呲牙裂嘴,拼命忍住痛楚,“我的身体对受伤的反应。它正在治愈我。”
赛玟往后退了一点,但更多的出于好奇而不是害怕。“不可思议。”
“对你来说,是的,我想确实是不可思议。” 他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你有名字吗?”赛玟问,去她的药架上配制酊剂。
“我是普里亚姆兄弟,我是——”他回答道,在他正要说更多的时候停住了。
“你和那群来自南方的骑士是一起的。”
陌生人苦笑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是的,我们是,我们来自南方,来自马库拉格。”
“喝吧……”赛玟说,俯身在陌生人的胸前,轻轻把一个杯子举起到他的唇边。
陌生人皱了皱眉。“这里面是什么?”
“一点姜黄,一些天竺葵和铁杉。”
陌生人又笑了,看起来笑得很痛苦。“你在浪费时间,医师。”
“求你了,”赛玟说,又把杯子递给他。
“如你所愿。” 陌生人喝光了每一滴药液。“行了。满意了?”
“你的痛苦减轻了一点吗?”
“没有,”陌生人平淡地回答,“我的身体里卡着一块金属,深到它开始刺痛我了。”
“天哪,在哪里?”
“在我的盔甲下面。” 他指了指。
“你怎么忍了这么久?”
“直到几分钟前我才知道它在那里。我的身体会......关闭痛觉,这样我就可以持续战斗。
“这听起来……很糟糕,”赛玟说。
“这是我的职责,”陌生人回答。“我的目的。”
“那我可怜你,大人。你的责任和目的听起来十分冷酷。”
“但有必要。” 他又疼得一缩。
“在你身侧?” 赛玟问。陌生人点了点头。
“让我帮你把金属弄出来。”
陌生人用一只手扯下他的胸甲,它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下面是一层黑色的网罩,就像一件精心编织的罩衫,置于某种闪闪发光的锁子甲或链甲下。赛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去触摸它。
“这材料是什么东西?某种锁子甲?”
“是的,锁子甲。由我们的工匠大师精心打造。”
“南方真的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赛玟吸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那紧身的网罩衣。
网罩衣上有两个孔,都在胸部上方,赛玟看到它们后不禁畏缩了一下。
“它们是伤口吗?” 她问道,凑过去仔细观察。
“是的,是伤口,”陌生人说。她不认为他在告诉她全部真相,而是已经厌倦了谈话。“在这里,”他补充道,指了指自己的身侧。
赛玟走到长凳的另一边,看到一块锋利的破烂金属从陌生人的肉里伸出来。它看起来几乎有一把剑那么长,只是边缘更参差不齐。
“你需要切开伤口,”他告诉她。“切进我身体。弹片带刺。如果我把它拉出来,它会把我撕开。”
“你怎么还醒着?”赛玟低声说,但伸手去拿她最锋利的刀。它有一个锯边,她希望它足够坚固,可以切开奇怪的网罩衣。
“我来自马库拉格,”陌生人说,好像这能回答一切。“现在开始切吧。”
鲜血从伤口里流淌而出,在赛玟穿着软鞋的脚边积聚成一滩红色,她先是切入网衣,然后是皮肤。两人都很坚强,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得多。陌生人忍受了这一切,忍受了她每一次踌躇和她越来越拼命的尝试,除了偶尔的咕哝声之外,他没有一次喊叫出声或表达任何不适。
这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到最后,赛玟的手臂开始因用力过度而颤抖,但网衣终于像剥了皮的水果一样张开了,她在刺穿身体的金属片周围皮肤上分别在四个主要方向上划了一道口子。 .
“很好,”陌生人粗声粗气地说,“现在,指引我的手。”
赛玟照做了,双手握住了他戴着拳套的巨大拳头,直到他抓住了那块破烂的金属。
“退后……”陌生人建议道。
赛玟走了三步,他猛地把金属拔出来,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锐叫声。它重重地落在地上,那扭曲的残片有阔剑那么长那么厚。鲜血霎时从伤口流了出来,赛玟赶紧抓起布和绷带去止血,但等她冲到陌生人身边时,血已经几乎止住了。
“这不可能……”她喘着粗气。
“谢谢你,医师。我欠你情,”陌生人说,他的声音里透着宽慰,很快就昏过去了。
赛玟敬畏地看着他的身体,它完美无缺,简直如同雕像。雕塑家用大理石雕凿出的杰作。给这样的人治疗……赛玟庆幸他那么强壮,但不管陌生人怎么坚韧,他都无法重新缝合自己的肉体。她想,至少她能清洗伤口并缝合它。当号角声开始响起时,她刚拿起一碗干净的水和一块布。
她走到窗前,放下碗,向外望去,注视着院子和远处的城市。每座塔楼都点燃了警报。阴影在闪烁的灯光下移动,弓腰驼背,野性十足。在城墙里面。
第三十六章 那眼睛要求我
瑞达跑过法罗敦的街道。她把兜帽拉起来,紧紧地裹住披风,以遮住她那可疑的装束。不过,其实没有人真正在看她。他们全神贯注于逃跑或喊叫,而那些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又投下了很多阴影。尽管如此,她仍然保持低调,快速移动,但并不慌张,杰兰特紧跟在她身后。她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号角响起,现在钟声也响起了,从一座瞭望塔直到城市的北边。头顶的云层染上了一层橙色的光,她意识到某种烽火已经被点燃了。
一队步兵从她身边冲过,她躲进了一家酒馆的背风处,它的灯已经熄灭,百叶窗和门都锁上了。整条街和其他街道的情况都是一样的:人们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面,士兵们跑去抵御任何渗入城墙的危险。
她看到长枪兵,一个拿着弩的小伙子,正奋力将方镞箭塞进它的后膛,弦太紧了,他拉不起来。有的人带着灯笼,有的人很年轻,也有些人已经老迈,就像他们在城外荒地遇到的狩猎队一样。
“里面!里面!” 一个传报员正在呼唤,敲响他手中的一个小铜铃,以强调每一个重复的指令。“它们来了,”他吼道。“在城里面!”
瑞达躲在灯笼的光线之外,远离拿着剑、长矛和其他古老武器的奔跑者,并试图找到任何可能代表药剂师的标志。她认为它一定离得很近,否则为什么要在城门口就带走像普里亚姆那么沉重的负担?她转过身,正要问杰兰特有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另一个士兵已经离开了。
“王座和狗屎,万科,”她嘶声喊,“你在哪里?”
她向后退了几步,担心她不知怎地在迷宫般的街道上把他弄丢了。自从他们坠落这颗星球以来,他一直很安静,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但几乎语无伦次。她曾希望这只是精疲力竭,是由于旅途艰辛,但在内心深处,她知道那是另一回事,更糟糕的事情。
她意识到那一定是亚空间之眼的缘故,尽管她向帝皇祈祷她错了。他看了亚空间之眼。他正面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瞥。
但瞥一眼就绰绰有余了。她不敢想,在那短短一刻里,万科可能会被暴露在什么样的恐怖前面,它们也有可能对他做了什么,直到现在还在影响他。
“万科!”瑞达粗着嗓子喊了一声。这很危险,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但她必须找到他。在那一刻,维达恩的话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她为这位老编年史家说过这些话而诅咒她,她自己在最糟糕的时候回忆起了这些话。
他们会害怕他们。他们会杀了我们。
她觉得她似乎看见万科的斗篷消失在角落里,就追了上去。
“回到这里,下士,”她咬牙切齿地说,“这是该死的命令。”
冲过拐角处,瑞达与一群从相反方向而来的长矛兵撞了个面对面。
“站住!” 一个人说,举起一盏灯,用恐惧的眼神斜睨着瑞达。他们五个人都看起来很害怕。首领拿着一把剑,一看到瑞达是谁就拔剑出鞘。
“你不是法罗敦人,”他带着指控意味开口,其他人开始朝她走过来,分成两边从左右靠近她。
“她是个外来的,”一名长矛手说道,他是一位留着白色胡须的老人,左手颤抖着,这让长矛的尖端像在疯狂写信的羽毛笔尖一样颤抖。
“在这个小镇违反宵禁会受到什么惩罚?”瑞达说,后退了一步,但长矛兵没有回答她,继续前进。“挨几下鞭打?”
看起来那惩罚可能是死亡,瑞达想,并意识到她必须与他们战斗。
“求你了,”她举起左手,右手伸向腰带上的动力锤,“我迷路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里,但我正在寻找某个人。”
“他们有两个人……”她听到其他一名长矛兵对首领喃喃自语。
他两颊有严重伤疤,比一个男孩大不了多少。
瑞达的手指慢慢地缠绕在破旧的皮革把手上。
“我和你们中的任何人都没有矛盾,”她说,最后一次尝试外交手段。
“你不应该在这里,”那个首领只这么说,然后她意识到他们都非常害怕,他们正在逃离远处的警报号角声。
是逃兵。那么……现在她知道他们会试图杀死她。
她取下了动力锤,很高兴能感觉到手中武器的重量。她正准备动手,突然有什么东西冲过她的视野。它把那头领、提灯和其他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冲进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相邻小巷,街道突然陷入黑暗。
紧接着是低沉而粗犷的咕噜声。然后是撕扯声,就像撕开腐烂的皮革一样,再然后是可怕的坼裂和分解的声音,最后是野兽把东西吞进自喉咙里的咕噜声和咀嚼声。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弄脏了她的脸。瑞达用手指抹了一点,举到她的眼前,她的手指在黑暗中闪烁着。
“泰拉王座……”
她已经后退了,因为第二个东西跟着第一个又冲了过来。它抓住了其中一名长矛手,那个脸上带着伤痕的男孩,他用高亢的声音尖叫着,然后便安静下来。其他人跑了。一个人丢下了他的长矛。一个又大又矮的东西在屋顶上窜来窜去。瑞达见它的轮廓在远处火盆的漫射光中隐约可见,然后它冲到屋顶边缘,消失了。她转身逃走,让长矛兵们自求多福,尽管她很累,但她的肺和心脏都在剧烈跳动。她在另一条街上寻到了其他蹊径。到处都在爆发小规模的冲突,一队队长矛兵或枪兵在与移动快得几乎看不见的东西搏斗时发出咆哮,或是尖叫。阻止对城市的袭击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失败了。野兽在狂奔。瑞达最模糊的印象是它们有深绿色的皮肤,深得几乎如同黑色,肌肉发达的身体四肢着地。有点像猿猴,但她怀疑这些生物到底是不是泰拉早已灭绝的猿类的后裔。
她想呼唤万科,找到他并确保他的安全,但她知道她会把这些生物吸引到她身边。
但它们还是来了。
瑞达听到了。当它冲向她时,它喘息着,咕哝着。周围漆黑一片,她几乎无法辨认出它庞大的身形和那双带着野兽般的饥饿感注视着她的红色的小眼睛。她猛地冲向前方,动力锤还在她的手中,并狠狠砸在了对方身上。
它向后退缩,发出尖叫声。算她走运,此时一队长矛和弩手从一条小街上冲出来并与之交战,瑞达不等他们发现她也是异类,就匆匆跑走了。她试图远离战斗,在城市郊区范围内四处奔跑,但开始逐渐靠近它的腹心地区。
她找到了药剂师的驻地。万科也发现了,他正站在门口,默默地向她打招呼。房屋上面的有一个悬挂标志,画着一根褪色的手杖或者它的某种版本。
瑞达很生气。“帝皇的仁慈啊,万科,你怎么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就在这里,”他低声说,指了指门。
她在门槛处停了下来。“万科,你没事吧……”她开口了,但那些话语在她的脑海里听起来很荒谬,她不敢大声说出来。“万科,我很担心,”她最后这样说。
街道更远处传来的非人类的嚎叫打断了任何可能的回答,促使瑞达赶快行动。他们不能呆在这里。
“来吧,”瑞达说。她打开门,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赛玟看着她的小窗外,试图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她的手指紧握在石窗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陌生人普里亚姆,但他要不是睡着了,要么就是昏迷过去了。或许他真的可以治愈自己,而昏睡这也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她渴望研究他,研究他的体格,但现在她的心思全是活下去。她知道那野兽般的嚎叫意味着什么,以及在黑暗中窜来窜去的驼背暗影意味着什么。
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屋顶上,让尘埃层层落下。赛玟猛地把百叶窗关了起来,尽管她怀疑窗户是否足以让一只野兽通过。她抓起她手上最大的刀,匆匆朝门口走去。她迎面碰上那女人,瞬时止住了脚步。
“你是谁?”她询问,举起了她的刀。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女人回答说。她是一名战士,赛玟可以从她的举止上看出来。她脸上的一道长长的伤疤和她手中奇怪的狼牙棒证实了这一点。她是一个年长的女人,但有一口完美的牙齿。在她宽阔的肩膀上,深色头发剪得很短。从她的斗篷和装束来看,她也是和赛玟的病人一起来到法罗敦的陌生人之一。
“求你了……”女人继续说道,慢慢地收起了她的狼牙棒,“我们和他是一起的。”她指了指普里亚姆。第二个人影从门外半明半暗的地方走了出来。他更年轻,没有刮胡子,一只眼睛下面有一个奇怪的纹身。他们已经走上了从街道同往医务室外门的台阶。
赛玟放低了她的刀,但只是一点点。
“我是瑞达,”女人一边说,一边向她的朋友做了个手势,依然盯着她手里的刀刃,“这位是杰兰特。你没有理由害怕我们。”
“我害怕的不是你,”赛玟说,那个落在她屋顶上的东西都开始疯狂地抓挠。下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尖锐的咕哝声开始在楼梯上回荡。她睁大眼睛看着瑞达。“你没有把门封起来?”
“它原本就已经打开了。”
赛玟诅咒着那胆怯的守卫。
他先是在我的地板上撒尿,然后他把那该死的门敞开着。
“我们必须封住这道门,”她说,砰的一声关上门,用一把椅子抵在门上。瑞达帮她拖了一个大箱子过去。“这里,”赛玟说着,递给瑞达一根铁桩,一个又大又重的东西从楼梯上冲了上来。“把它们锤进去,”她说,把铁桩砸进门框,将它塞紧。瑞达点点头,也做了同样的事,这时有什么重物撞在门上,门的铰链上摇晃着。
瑞达的铁桩松了下来,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叮当声。
“该死的,”赛玟喘着粗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锤,”她厉声说。
瑞达服从了,这次做得更好。野兽又撞了上来,木头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就在门的中间。“这些是什么东西?”
“骨猪。杀戮者。”赛玟脸色沉了下去。“他们杀了我丈夫。”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个叫杰兰特的人。他几乎没有动弹,只是走进房间,站在那里干瞪着。“他是不是……?”
然后他从斗篷下面抽出一个东西。它是球形的,外面有小突起,就像带壳的水果。
“我必须……”他说,脸因悲伤而扭曲。“那眼睛要求我……”
赛玟在感觉到瑞达牢牢抓住她的手臂之前就知道大事不妙,瑞达把她从杰兰特身边扯开,躲到了那堆屏障的另一侧。
“趴下!”瑞达大喊,在一切都化为白昼般光亮和震耳欲聋的雷声之前。
第三十七章 跨越门槛
达修斯听到爆炸声,转向西卡留斯。“那是一枚手榴弹,”他说。“我认为我们得要行动起来了。”
他们已经齐刷刷地聚集在大门周围,听着宴会厅外展开的战斗,但还没有参战。
西卡留斯想等待,遵循这里统治者的意愿。他们不能冒险让当地人的恐惧演化为敌意。
“宗主,”当西卡留斯没有回答时,达修斯说道,他的下巴紧绷着,正竭尽全力克制所有本能不立即行动。
“我们不能,”西卡留斯说。“我们在这座城市的首要之务就是不能违抗它的统治者。”他看着维达恩,她徘徊在阿斯塔特们构成的人圈的边缘,在任何意义上,她都是他们兄弟会的局外人。
“他们的统治者瑟缩在他的城堡里,”达修斯说。“他毫不顾及这些普通人。”
西卡留斯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也看到他了。但我们在这里是异乡人,而不是客人。还没有成为客人。我们出现在街头可能会导致流血事件。”
“已经有流血事件了,卡托,”达修斯催促道,他的声音突然因激动而嘶哑,“他们快死了。”他用他那独眼狠瞪了维达恩一眼,但她没有反应,尽管她对外面苦难感到的悲痛溢于言表。
“我们不能,雷蒂乌斯,”西卡留斯坚定地说。“直到敌人越过这个门槛,除非我们受到攻击并且必须自卫……”他停了下来,表情在愤怒和沮丧之中僵住了,随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同的表情。他有了一个主意。“那么,就让我们鼓励他们找过来吧。” 他向范迪乌斯点点头,范迪乌斯一击就将门从对角线上劈成两半。
两扇大门分开,轰然倒地。
外面的城市街道阴森森的,回荡着远处的战斗声。
西卡留斯用风暴之刃的刀柄敲击着他的胸甲。然后其他人也照做了,极限战士向黑暗中的怪物发出挑战。没过多久,这个挑战就被接受了。一个弓着背的东西,全身深色皮肤和块块肌肉,四肢着地从夜色中走出来。它嗅了嗅空气,身姿仍然笼罩在阴影中,但它将头转向宴会厅散发出的光芒,一只飞蛾被灯火引诱了。
另外三个东西加入了它,打鼻息和咕哝,如同猪在尝试使用自己的语言。然后又是四个。又来了四个。西卡留斯增强的嗅觉觉察到了它们那兽性大嘴周围的血液味道。他听到长长的爪子在地面上刮擦。
“够近了,”他说,于是极限战士向它们冲去。
西卡留斯刺穿了第一只野兽,它从后腿上站起来向他发起攻击。风暴之刃不是普通的剑。它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锋锐,抵抗着让其他动力武器衰弱的亚空间虹吸。它轻而易举地切过野兽的厚皮,然后向上撕开,扫过骨骼和肌肉,穿过野兽的肩膀。它的两半身子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往不同的方向拉扯一样分开,滚烫的内脏洒在了街上。他将第二头斩首,一记快速斩击划过喉咙,把对方整个脖子都割断了。野兽的动脉被切开,一股黑色的血液向上喷出。
达修斯杀死了另一头野兽,他将他的剑刃一直插到它的眼睛里,将它压倒,那野兽轰然倒地。
范迪乌斯制造出两个精确的切口,一个如箭前切,另一个轴向横切,又干掉了两头野兽。他猛地向前一击,又干掉了第三个。
芬尼翁和沃罗拉努斯无声无息杀了两个。
极限战士行动迅速,有条不紊,诛尽杀绝。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每头野兽都被杀死或致残。死掉的野兽热气腾腾地躺着,受伤的则痛苦地呜咽着,直到范迪乌斯用一记头刺让它们安静下来。
西卡留斯用刀刃的破坏力场烧掉了其上的鲜血,并带着剑走到了一头死掉的野兽身边。剑上闪烁的虚幻闪电照亮了野兽的五官,他第一次看到了它的真实面目。他们都看到了。
“这就是骨猪,”他说,当他认出这宿敌时,他的表情变得充满嫌恶。
“兽人……”达修斯皱着眉头,朝其中一具尸体吐了口唾沫。
“绿皮总是在扰乱我们的脚步,”沃罗拉努斯喃喃道。
范迪乌斯正在一具尸体上擦干净他的剑,他问道:“现在怎么办?”
西卡留斯挥动着风暴之刃,松活着他之前那许久未能运用的手臂,他的手臂现在还包裹着厚重的、没有动力的陶钢装甲。再次杀死兽人的感觉很好。
他转向沃罗拉努斯,拍了拍战士的肩甲。“西庇阿。找到凡人。找到普里亚姆。我不应该单独把他们送走。”
沃罗拉努斯点点头,抢在其他人之前匆匆离去。
“那么当你发动战争时,我得要留在这里吗,卡托?”维达恩问。
“即使我这么要求,我怀疑你也不会留下来。你随时都跟在我身边。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们呢?”范迪乌斯问道。
西卡留斯指了指阴影之中,战士们交战的声音最响亮的地方。
“我们去狩猎。”
瑞达非常茫然,拼命眨眼试图让爆炸的闪光褪去,但她看到的只是模糊的景象。她大声喊着,先是喊着万科,然后是医师或其他任何人。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或者这可能只是她的听力导致的。慢慢消退的耳鸣让所有声音都变弱了。
有什么东西死掉了。她能闻到血腥味,她用手和膝盖挣扎起身,在瓦砾和门的碎屑中寻找她的动力锤。一根刺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肉里,她大声咒骂起来。
“这里……”一个声音从迷雾中传来。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它死了,”那个声音说,瑞达意识到那是医师。她的视线重新聚焦起来。那女子年纪尚轻,一头红发蓬乱披散,仿佛被冻结在大风之中。她苍白的皮肤上有黑色条纹,还有血迹。
“你受伤了吗?”瑞达问,仍然昏昏沉沉,完全无法独自站立。医师摇摇头。瑞达在房间里搜寻万科,发现他的靴子从瓦砾下伸出来。“神圣王座,”她喘着粗气,把另一个女人挤到一边。“求你了,”她说,举起屋顶已经压在万科身上的部分残骸,“帮帮我。”
她们一起从万科身上举起一根木梁,把小块木头和石头从破碎的门里扔出去,一只兽人仰面躺着,它的胸膛被撕开,染血的骨头像象牙小拱门一样从伤口中伸出来。
它肯定已经死了,但瑞达的目光在这只野兽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以确定这点,随即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万科身上。幸运的是,他还活着,但情况很糟糕。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医师说。“它们会被吵闹的声音所吸引。”
“还有别的出口吗?”瑞达问道。
医师又摇了摇头。
瑞达瞥了一眼躺在长凳上的普里亚姆,认为如果她能以某种方式将绿皮引开,那么他可能会被忽视。当她听到楼梯下的咕噜声时,她意识到那是行不通的。
“无所谓了,”她说。“它们已经找到我们了。” 她把万科拖到房间的后面,走到他和通向楼梯的门框之间。
“对不起……”瑞达说。
“我是赛玟,”治疗师说。
瑞达点点头。“对不起,赛玟。我很遗憾我们的相识只是短暂的。”她低声轻语,“我很抱歉,万科……还有一切。”
野兽咆哮着穿过破碎的拱门冲进光线中。
瑞达吼道,“我们是马库拉格!” 并用动力锤朝它扫去,而赛玟手握她的刀扑向野兽。
她们的反抗虽然勇敢,但却是短暂的。那绿皮是一个庞然大物,在赛玟的刀切入它的皮里时,它笑了起来,反手将她打飞过房间,她瘫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它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动力锤的柄,因为瑞达的一击不够精确,缺乏真正的力量。她发现她几乎无法站立。野兽猛地把她推了回去,她撞到一张沉重的长凳,趴倒在地上,臀部剧痛无比。她双膝跪地,吐出一口血,看向医师。
“赛玟……”她叫道。这只野兽慢悠悠地在房间里打转。它让瑞达想起了一只愚笨的猿猴,它的野蛮大脑与普通兽人相比甚至更不发达。它捡起掉落的罐子和小瓶,舔舐洒落的粉末和浆液,但没有找到它喜欢的东西。就在瑞达开始期盼这只野兽分心、能让她们不知不觉地溜走的时候,它转向她,愤怒地咆哮着露出牙齿。它突出的嘴巴上沾满了鲜血,獠牙上还夹着一小块布片和苍白的肉。它想要更多。
赛玟颤抖着,呻吟着,身体下的玻璃嘎吱作响,她试图站起来。兽人转身,吐出粘稠的唾液,将挡在路上的微薄残骸扔到一边,在它的视线落在赛玟身上时,它那猪般的小眼睛闪闪发光,瑞达觉得自己一阵恶心。她几乎无法动弹,因臀部的疼痛而咬牙切齿。她几乎叫不出来。她伸手去抓万科的手,伸出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手。野兽冲向赛玟。然后肯定会轮到瑞达。
兽人一把抓起赛玟的头发,把她拽了起来。她尖叫起来,先是因为痛苦,然后是茫然,最后她因恐惧而尖叫。她被迫保持清醒只为了在兽人把她活生生吃掉时亲眼目睹自己痛苦的死亡。
但它没有发生。
与之相反,这只野兽猛地一颤,遽然转身,一块破烂的金属从它的胸口伸出。普里亚姆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就如瑞达所希望的那样,他是复仇的幽灵。
他冲向兽人,咆哮着把长凳推到一边,它丢下了赛玟,冲向他。当野兽扑向他的脸和脖子时,普里亚姆向下闪躲,用粗壮的手臂环住兽人的躯干,把它从它脚上抬起,砸在墙上。它吼叫起来,一串浓密的血腥鼻涕从它的鼻子里喷出。普里亚姆击退了兽人拼命的一击,仍然把它钉在墙上,开始用他的拳头殴打它。一根獠牙断了,一只眼睛肿了起来。普里亚姆重重地痛殴这只野兽,以至于它的鼻子都塌陷了,他的拳头一直锤进它皮下面那肮脏的物质中。当他松开手时,手上沾满了鲜血和黏糊糊的骨头。他向后一靠,蹒跚后退,兽人从墙上滑了下来,像一个被拿走了草的稻草人一样瘫软。
普里亚姆身体松弛下来,他的脸被血染红了,他先是看着惊恐的医师,然后是瑞达。
“你能战斗吗?” 他问她,瑞达回以一个疲惫但温暖的微笑。
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们俩都抬起头来。几秒钟后,天花板倒塌了下来,第二个绿皮也随之而来。
他们在城市广场遇到了斯卡菲尔。当他摘下头盔迎接极限战士时,他看上去很疲倦,脸上沾满了鲜血。
“骨猪很难对付,”他苦笑着说道。
“我们在南方称他们为兽人,”达修斯说道,向他点头致意,斯卡菲尔接受了致意并回礼。
“兽人也好,骨猪也罢,它们都是该死的瘟疫。”
“我们所见略同,”西卡留斯说。
广场上散落着尸体,大部分是法罗敦的死者,但也有相当数量的绿皮。这种兽人品种块头很大,但缺乏最野蛮部落都有的那种贫弱技术。它们已经退化到古早状态,一个庞大、原始的物种。原始兽人。
斯卡菲尔身边有大约五十到六十名战士,其中大部分是年轻的步兵,还有少数年迈的骑兵。他下马靠近西卡留斯和其他人,把他打着鼻息的马留给了一个侍从。
“我感谢你们,”老战士说,“谢谢你们为我们而战。”
“我希望你的领主也这么看,”西卡留斯回答。极限战士且战且向广场前进的路程相对轻松,他们迅速处理掉了一堆游兵散勇和小队的兽人。他们只见过法罗敦的战士几次,谢天谢地,他们要么逃跑了,要么意识到马库拉格的骑士是盟友,就短暂地与他们结伴前行。“告诉我,”西卡留斯在向城市更深处望去时补充道,“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
斯卡菲尔招呼他的马过来,再次上马,他回答说:“一大群骨猪已经开始聚集在城市的北边了。”他指了指,尽管西卡留斯很清楚他的意思。“它们以前从未如此大胆和如此大规模地进攻,”斯卡菲尔继续说,拉着缰绳让他的野兽驯服。“一些斥候报告说有某种木制方尖碑。它把骨猪搅得发狂了。”
“您的那位大人,”达修斯狡猾地说,“他是去城市北端战斗了吗?这就是他不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吗?”
“阿瑟纳尔男爵很少上战场,”斯卡菲尔说,他小心翼翼不动声色。“作为城主,领导军队是我的职责。”
“那就带我们去吧,”西卡留斯指着他的战士说。“我们有四把现成的利剑。”
几名法罗敦武士对于这个主张一脸紧张,但斯卡菲尔微笑着将坐骑转向北方。“你尊敬我们,西卡留斯。”他弯下脖颈,这样他就可以在说话的时候直面西卡留斯。“那为什么我认为你曾经指挥的军队比这支军队更大、更令人印象深刻?”
“不管军队多大或多令人印象深刻,都无关紧要,”西卡留斯回答说,“关键只在于它能战斗,能出色地战斗。我们马库拉格的骑士自有我们的准则。它说明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作为战士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勇气和荣誉。”
斯卡菲尔点点头,试着将这两个词说出口。“勇气和荣誉。我喜欢,”他说,他的马转了一圈,然后再次朝向北方。“我们会战斗。我们必须战斗。我们的存续取决于战斗。我只希望你能像你看起来的那样坚韧不屈。”
“哦,”达修斯说,眼中闪过一丝凶恶光芒,“你不必担心这个。在我们国家有种关于马库拉格骑士的说法。正如许多俗语一样,它有点冗长,并且夸大其词,但有一件事是正确的。如果你有能耐干掉了我们中的一个,你最好确保我们全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