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风雨沧桑离难事
挺有用？怎么个有用法？
罗克迪看到马后跟着的几个俘虏，这些人都没穿铠甲，衣着也很破旧，显然不是士兵。
“你窜到后军去了？这估计是神国的随军工人或者奴隶。”罗根也跟了过来，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差不多。”葛扎罗翻身下马，“可我看这两个人会写帝国文字，还会说帝国语。”
帝国文字？帝国语？
“把这两个人带来吧。”罗克迪招呼葛扎罗。
两个人被押了过来，这显然是一对父子，父亲大概三十多岁，儿子则十几岁的样子，放在前世只是一个初中生，两人都是灰头土脸。
看到罗克迪的装束，这两人显然明白罗克迪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父亲张了张嘴，似乎又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
“你说他们认得帝国文字，怎么回事？”罗克迪看着这样子极为狼狈的父子，问向葛扎罗。
“我看他们混在溃军里逃跑时，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逮住才发现是几个册子。”葛扎罗回答道，“我拿来看了一下，看不懂。”说完将两个羊皮册子递给罗克迪。
罗克迪接过这两个册子，一打开眼睛就直了。
虽然上面的文字完全看不懂，但图画这是罗克迪前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阳光下一米高的木杆垂下两米的影子，与此同时投下二十米影子的建筑有多高？
数学题？罗克迪抱着第一个册子看了一下，全册都画满了一些基础的几何图像，乃至许多建筑图形，建筑的各个部位都用帝国文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总共三十来页。
这一本大概就是讲解了一些基础的建筑学常识乃至常用的土木结构。
第二本册子更让罗克迪惊讶，是旧帝国文字的扫盲级读本！虽然依旧看不懂，但到底罗克迪学过英语，对于字母文字也有基础的心理认知，大概能够分辨这本书的层次。
“你们......是旧帝国的建筑师？”罗克迪有些惊异地问向这对父子。
罗根和葛扎罗都是一惊，他们本以为这两人只是普通工人，虽然普通技工在中世纪也是高素质人才，但建筑师可就大不一样了！
更何况，还是拥有旧帝国知识的建筑师！
虽然旧帝国早在一两百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凯兰半岛，甚至一些小百姓已经不关心旧帝国是否还存在，但旧帝国留下的痕迹是难以抹消的！
那些宽阔的道路、雄伟的堡垒、设计精妙的石质剧场、绵延数十里的引水渠，无一不彰显着这个国家曾经的强大。莫说是大陆最西端的凯兰王国，就算是在大陆中部立国、继承了旧帝国一部分核心领土的新帝国，也远远无法重现旧帝国的辉煌！
据说，在大陆遥远的东部，旧帝国的正统还在延续，可距离凯兰半岛有数千里之遥，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旧帝国的建筑师？
“罗根，既然都是信仰加兰的兄弟，就不用了绑着了，带他们洗个脸，换身像样的衣服。”罗克迪对着罗根说，“让葛扎罗整队回营，今晚上我再和这两位细谈。”
夜晚，罗克迪营帐。
罗克迪还在琢磨这两个册子，罗根则是带着梳洗完毕的父亲走了进来。
“坐下吧。”罗克迪伸手拿来一块草垫。这个父亲有些拘束地坐下，罗根则是在一旁拨弄着火坑。
“我的名字叫罗克迪·安萨尔森，你叫什么名字？哦对了，你会说凯兰语吗？”
“谢谢老爷，我很久没穿过这样好的衣服了。”父亲低着头，不敢看罗克迪，嘴里蹦出几句相当生硬的凯兰语，“我的名字叫赛奥齐斯。”
“赛奥齐斯......听上去确实是旧帝国人的名字。”罗克迪摩挲着下巴，“你是那里人？”
“我的家乡在尼科米底亚，是大陆东部的一个城市。”
“你知道现在你在那吗？”
“知道，我的老爷，在凯兰半岛中部，离我的家乡大约四千里？”
“那么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呢？”罗克迪放下左手的册子，“要知道，这么遥远的距离，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很难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是魔神选民，我的老爷，”赛奥齐斯似乎对罗克迪的怀疑相当恐惧，“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紧紧伏低身子，脊背已经在颤抖。
“不用害怕，我知道神国的贵人很喜欢鞭打奴隶，甚至砍断他们的肢体取乐，但我没有这样邪恶的趣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这位老爷，我......”
“不用着急。”罗克迪摆摆手，“你和你的儿子并不是我们的俘虏，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们当做被解救的兄弟，但前提是你们不会带来危险。”
“我们没有危险性......”赛奥齐斯吞了吞口水，语气有些颤抖地叙述起了他流落至此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奴隶，我只记得大约过了十二个还是十三个冬天，原本，我出生在大陆东部的尼科米底亚。”
“老爷您也应该知道，朱庇特帝国，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旧帝国并没有消失，而是失去了西部领土，东部依旧在帝国的统治之下。”
“尼科米底亚是一个繁荣的商业城市，我的家族世代是当地总督的建筑师，在帝国的全盛时期，我们的祖先还参与过万神庙的修建。”
“作为这样一个建筑世家的成员，我也早早成为了专业的建筑师，二十岁时遇到了我命运中的挚爱，当时我们就结婚了。”
“后来，我的妻子怀上了孩子，我们的家庭因为总督驻地的变更也要移民到另一个城市，可就在坐船前往目的地时，噩梦发生了。”
“是海盗！由魔神选民支持的海盗！”
“整船的人就这样被海盗劫持，被卖到了南方隔海的沙漠大陆，作为奴隶被几次转手出售，我的挚爱也难产而死，不如说，在生不如死的奴隶生活下，她居然还能坚持到生产......”赛奥齐斯的眼里满是泪光，“我永远也忘不了孩子落地时，她那个绝望却欣慰的眼神，还有她那已经枯瘦得像树枝一样的手臂！”
“原来，旧帝国的人民一样经受着魔神选民的威胁。”罗克迪也是感慨万千，来到这个世界三个多月，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魔神选民，发源在沙漠大陆的东部，与帝国的东部领土有一段接壤，事实上，在两百年前魔神先知出世后，就一直四处扩张，如今已经取代了帝国在沙漠大陆的所有领土，建立了许多神国，伊克塔神国也只是其中最强大的神国之一。帝国的东部领土也被侵蚀了很多，当自东向西延伸到沙漠大陆的最西边时，他们就北上渡海来到了凯兰半岛。
“当我的孩子会走路时，我们二人被卖到了伊克塔神国，当时我的建筑才能也被发现了，我成为了一名建筑工人，虽然生活条件改善了，我也能勉强喂饱孩子，可我依旧是戴着脚镣的奴隶。”
“我已经不再奢望重获自由，可我的孩子！”赛奥齐斯已经泪流满面，“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是奴隶，是那些神国贵人眼里的牲畜！明明是我的挚爱留给我的最后的珍宝！”
“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只希望她还能记得家族世代传承的记忆，还能记得遥远的尼科米底亚，还能记得她的祖国......所以我才凭记忆写了这些册子......”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你们摆脱了奴隶的身份......”罗克迪眼看他越说越激动，也只能安慰一下他，随即，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等等，你说是‘她’？”
这时，外面也传来了嘈杂声，葛扎罗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进营帐。
“爵爷......我们给那个小男孩洗澡时，发现......”
“行了，我懂了，她要是抗拒就让它自己解决吧。”罗克迪无奈地摆摆手，拍了拍赛奥齐斯的肩膀。
“去给你的女儿洗个澡吧......就当做她的洗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