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二章 黑暗中的烛光（2）】
拉克丝盯着他，她的肩膀紧紧绷起来。
‘他很可爱’
‘他对我很好’
‘但我和他被困在一个愚蠢的箱子里’
‘我的魔力在激荡’
‘我对他的为人一无所知’
他的眼睛避开了她的灼灼目光，她希望他的眼神中隐藏的是害羞而不是欺骗。
但拉克丝是光照者，无论是盛装打扮出席晚宴，一边对着三流贵族的笑话露出礼节性的笑容的同时一边解读房间另一端外交官的肢体语言，还是穿着魔法斗篷蜷缩在房檐上窃听诺克萨斯将军的会议，她太清楚如何阅读人性了。虽然贾若.轻羽没有得到过她的认可，但她之前还没有什么理由去质疑他的动机。
不过现在，他得到她的充分关注。
“我带你去皮尔特沃夫是因为——嘿，我本来就是皮尔特沃夫人，”他耸耸肩，“你在德玛西亚是热门人士；你告诉我你不想去弗雷尔卓德附近的任何地方，因为某人在那里；艾欧尼亚还在打仗；诺克萨斯显然不在考虑范围内；你娇嫩的皮肤在恕瑞玛会被晒伤的；没有人应该带一个好女孩去比尔吉沃特...所以，啊，我的家乡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
“那么...你打算把我卖给谁？”
他眨了眨眼。“什么？”
“你觉得我是白痴吗，伊泽瑞尔？”拉克丝直起身来，声音尖锐，完全不再抑制手套里发光的手掌。哦，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阴暗的企图，他很快就会尝到颜色的。“究竟是谁付钱让你绑架冕卫之女？”
“等一下——”
“诺克萨斯人...那你早就应该把我交出去了；驱法者没有耐心花这么多功夫耍这些愚蠢的诡计；是在皮尔特沃夫的什么人吗？也许是某个家族想要寻求政治谈判筹码？或者这是我姨妈精心策划想要洗刷冕卫之名的污点？”
伊泽瑞尔坐了起来，无辜地举起他的双手。“拉克丝，拜托，请听——”
寒冷刺痛了她的心脏，一个毫无道理的可怕想法在她脑中浮现。
“是塞拉斯吗？”
这个名字在她的唇上氤氲着毒意。伊泽瑞尔茫然的表情要么表明他是个表演大师，要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谁？听着，拉克丝，请听我说。”他放下他的手。
“我叫伊泽瑞尔。我出生在皮尔特沃夫。我...呃，我想我算是个探险家，考古学家。我周游世界寻找文物，有时我能找到它们，有时也干点小偷小摸。贾若是...贾若只是我在自命不凡的德玛西亚的一个假名，避免招惹到麻烦。但我不为任何人工作，也不绑架别人。”
拉克丝在呼吸中隐藏着自己低声的怒哮。她紧握双拳，一心只想从他的表情读出他所说的真实性，她那无法掩饰的光芒闪耀得越来越强烈。
“那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伊泽瑞尔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沮丧地叹了口气。
“呃...嗯，是这个。”
他看向她发光的手，又靠近了一点，举起了自己的手。那只手上绑着一只华丽的手套，发出微弱的鬼魅蓝光。
“我想，我们俩在德玛西亚都隐藏了一些东西。”他说道。
拉克丝皱起眉头，她脱掉了自己的手套。她的手中如光冕般投射出一阵阵光圈，仿佛蜡烛一般。
“我明白了，”她说，“这就是...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吗？”
伊泽瑞尔咽了口唾沫，露出一个她不太明白的悲伤而奇怪的微笑。
“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我是说，我们——”
拉克丝还没有意识到她们靠的有多近，她突然感觉到嘴唇上有一股暖意。太近了，她能数出他紧闭的双眼上的睫毛，他的手又一次紧握着她的手。
拉克丝僵住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个吻既不有力，也不热情，也不深沉。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她才刚尝到他的味道，只留下嘴角的柔软和残存的暖意，别的什么都没有。
伊泽瑞尔逃开了，像是为自己的冒进而感到后悔。他的脸颊红得火辣辣的。
“所以...这就是...这就是为什么。”
拉克丝说不出话来。‘他吻了我’
“呃，”他支吾着，“那...嗯...这不是时候，是吗？”
‘他吻了我’
“...玛德，对不起，拉克丝，我只是...我想...那一刻...刚刚那一刻，我...”
拉克丝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有些茫然。
‘我的初吻没了，还是在集装箱里！’
伊泽瑞尔不停地碎碎念叨着，“我...呃，我真的很喜欢你。在晚会上，你就...你穿着那件衣服，你的微笑点亮了整个房间，然后你看着我，我想...但我甚至没有机会和你说话...我一直在找机会跟你搭讪，但你的家人一直在那边...”
‘我该说什么？我该怎么办？我甚至都不认识他...他为什么会...’
“...人们讨论你越多，他们就越是不停地说你的好，你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做了这么多出色的工作...但我想，除了爬到你的窗台或是什么，我甚至都无法接近你，而且...”
“嗯...嗯...”
“...而且你甚至都不认识我，所以这似乎是个愚蠢的想法。我可以偷偷溜过警卫和陷阱，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但如果我只是爬上去说‘嗨，我是伊泽瑞尔’，那也太奇怪了...”
“伊泽...伊泽瑞尔...”
“...当我发现你在起义中‘失踪’时，我想你可能有麻烦了，我...”
“伊泽！”
拉克丝伸出手，将指尖平贴在他的嘴唇上，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当他沉默下来后，拉克丝深深吸了一口气，花了一小会处理自己纷乱的思绪。她另一只手的指尖也向上抬起，像是准备好表明自己的观点。
但是很遗憾，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她放开了他。
“对不起。”他说道。
拉克丝叹了口气。
“我很感激，”她终于说道，“我很感激你的帮助，真的。但你不应该就这样亲吻别人——”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我很抱歉，拉克丝。”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计划？跟我从德玛西亚私奔？”
“你这样说的话，那听起来是很愚蠢。”
“喔，听起来仅仅只是愚蠢吗，伊泽？”
“该死，”他挠了挠后脑勺，“该死，我搞砸了，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拉克丝，听着，我不是故意的——”
她哼了一声。“哦，是吗？”
“好吧，也许我......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帮你的，好吗？不管你怎么看我。皮尔特沃夫大概依然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只是——”
外面什么东西发生了沉闷的撞击，她们听到了诺克萨斯口音的喊声。
“玛德，”伊泽瑞尔咕哝着，“时间不等人，我得出去了。”
拉克丝又叹了口气，“伊泽瑞尔...不管怎样，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伊泽瑞尔对她微笑着，又露出了那种温柔的傻冒表情。他对她歪着头，“那么，再来一个吻？祝我好运？”
“别逼我。”
但她还是挤出了笑容，即使这只是为了让他感觉更好。
“那好吧，”他轻松地耸耸肩，“我们在皮尔特沃夫见。”
“皮尔特沃夫见。”她退回自己应待的位置上，戴好手套，双手抱着膝盖坐下来。
伊泽瑞尔掐灭了灯笼，走出去扮演自由商人的角色，黑暗再次占据了她的世界。
拉克丝在黑暗中沉寂，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我的初吻，我想还...可以？’
拉克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凝视着手缝间几乎无法察觉的闪烁光芒。
“皮尔特沃夫啊，好久不见。”
她合上手掌，让光芒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