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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鲁迅书信》一九三六年 与外国友人信(译文)

2022-04-22 23:59 作者:知识课代表  | 我要投稿

《鲁迅全集》━鲁迅书信

目录

·1936年8月25日致母亲 

·1936年8月25日致欧阳山 

·1936年8月26日致康小行 

·1936年8月27日致曹靖华 

·1936年8月28日致黎烈文 

·1936年8月28日致杨霁云 

·1936年8月31日致沈雁冰 

·1936年9月3日致母亲 

·1936年9月3日致沈雁冰 

·1936年9月5日致赵家璧 

·1936年9月7日致曹靖华 

·1936年9月8日致叶紫 

·1936年9月9日致赵家璧 

·1936年9月14日致吴朗西 

·1936年9月14日致沈雁冰 

·1936年9月15日致王冶秋 

·1936年9月18日致许杰 

·1936年9月21日致唐诃 

·1936年9月21日致黎烈文 

·1936年9月22日致母亲 

·1936年9月22日致费慎祥 

·1936年9月25日致许寿裳 

·1936年9月26日致吴朗西 

·1936年9月26日致沈雁冰 

·1936年9月28日致吴渤 

·1936年9月28日致黎烈文 

·1936年9月29日致郑振铎 

·1936年9月29日致黄源 

·1936年9月29日致曹白 

·1936年10月2日致郑振铎 

·1936年10月2日致章锡琛 

·1936年10月5日致沈雁冰 

·1936年10月6日致汤咏兰 

·1936年10月6日致曹白 

·1936年10月9日致费明君 

·1936年10月9日致黄源 

·1936年10月10日致黎烈文 

·1936年10月10日致黄源 

·1936年10月12日致宋琳 

·1936年10月12日致赵家璧 

·1936年10月15日致曹白 

·1936年10月15日致台静农 

·1936年10月17日致曹靖华 

◎与外国友人信(译文) 

·1920年12月14日致青木正儿 

·1926年12月31日致辛岛骁 

·1931年3月3日致山上正义 

·1932年1月5日致增田涉 

·1932年1月16日致增田涉 

·1932年4月13日致内山完造 

·1932年4月27日致内山完造 

·1932年5月9日致增田涉 

·1932年5月13日致增田涉 

·1932年5月22日致增田涉 

·1932年5月31日致增田涉 

·1932年6月2日致高良富子 

·1932年6月28日致增田涉 

·1932年7月18日致增田涉 

·1932年8月9日致增田涉 

·1932年10月2日致增田涉 

·1932年11月7日致增田涉 

·1932年11月7日致山本初枝 

·1932年11月13日致内山完造 

·1932年12月15日致山本初枝 

·1932年12月19日致增田涉 

·1933年10月30日致山本初枝 

·1933年3月1日致增田涉 

·1933年4月1日致山本初枝 

·1933年4月2日致增田涉 

·1933年4月19日致内山嘉吉 

·1933年5月20日致增田涉 

·1933年6月25日致山本初枝 

·1933年6月25日致增田涉 

·1933年7月11日致山本初枝 

·1933年7月11日致增田涉 

·1933年9月24日致增田涉 

·1933年9月29日致山本初枝 

·1933年10月7日致增田涉 

·1933年10月30日致山本初枝 

·1933年11月13日致增田涉 


360825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来信收到,给老三的孩子的信,亦早已转交。

男病比先前已好得多,但有时总还有微热,一时离不开医生,所以虽想转地疗养一两月,现在也还不能去。到下月初,也许可以走了。

海婴安好,瘦长了,生一点疮。仍在大陆小学,进一年级,已开学。学校办得并不好,贪图近便,关关而已。照相当俟秋凉,成后寄上。

何小姐〔1〕我看是并不会照相的,不过在练习,照不好的,就是晒出来,也一定不高明。

马理〔2〕早到上海,老三寓中有外姓同住(上海居民,一家能独赁一宅的不多),不大便当,就在男寓中住了几天,现在搬到她朋友家里去了(姓陶的,也许是先生),不久还要来住几天也说不定。但这事不可给八道湾知道,否则,又有大罪的。

害马上月生胃病,看了一回医生,吃四天药,好了。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同叩八月廿五日〔1〕何小姐指何昭容,参看340831①信注〔2〕。

〔2〕马理即周鞠子,又名丰晨,周建人之女。

360825②致欧阳山山兄:信早到,因稍忙,故迟复。《画集》〔1〕早托胡兄〔2〕带去,或已到。

"安全周"有许多人说不可靠,但我未曾失败过,所以存疑,现在看来,究竟是不可靠的。妊身之后,肺病能发热;身体不好,胃口不开也能发热,无从悬揣。Hili〔3〕我不懂,也查不出,Infection则系"传染","传染病",或"流行病",但决非肺病。不过不可存疑,我以为还不如再找一个医生检查一下,用别的法子,如分析小便之类,倘系肺不好,则应即将胎儿取下,即使不过胃弱,也该治一下子。

诊我的医生〔4〕,大约第一次诊察费二元或三元以后一年内不要,药费每天不过五角,在洋医中,算是便宜的,也肯说明(有翻译者在),不像白色医生的说一句话之后就不开口。我写一张信附上,倘要去看,可用的。

小说座谈会〔5〕很好,我也已看见过广告。有人不参加,当然听其自由,但我不懂"恐怕引起误会"的话。怕谁"误会"呢?这样做人,真是可怜得很。

但我也真不懂徐懋庸为什么竟如此昏蛋,忽以文坛皇帝自居,明知我病到不能读,写,却骂上门来〔6〕,大有抄家之意。我这回的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一发表,一批徐派就在小报上哄哄的闹起来,〔7〕煞是好看,拟收集材料,待一年半载后,再作一文,此辈的嘴脸就更加清楚而有趣了。

我比先前好,但热度仍未安定,所以至今说不定何日可以旅行。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迅上。八月二十五日。

草明太太均此致候。广附笔问候。

密勒路可坐第一路电车,在文路(上海银行分行处)下车,向文路直走,至虹口小菜场,一问,不远了。又及〔1〕《画集》指《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

〔2〕胡兄指胡风。

〔3〕Hili德文解剖学名词,即血管等出入的门,如肾门、肺门等。

〔4〕指须藤五百三,参看360828(日)信注〔1〕。

〔5〕小说座谈会即小说家座谈会。当时欧阳山主编的《小说家》文艺杂志,为探讨小说创作组织小说家座谈,每期在"小说家座谈会"栏内刊登座谈内容。

〔6〕指徐懋庸一九三六年八月一日致鲁迅信,鲁迅为此作《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7〕指《社会日报》。该报在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日、二十二日、二十四日、二十五日接连发表未名的《鲁老头子笔尖儿横扫五千人,但可惜还不能自圆其说》、灵犀的《读鲁迅先生关于统一战线问题应为徐懋庸先生辩白的几句话》、孙奥的《鲁迅笔下的二位西装大汉,据说就是华汉林伯修》、返秋的《鲁迅突击了韩侍桁,是不是苦肉记》等文。

360826致康小行〔1〕小行先生:来信收到。

《珂氏版画》印本无多,出版后即为预约及当地人士购去,现已无余,且不再版,故来函所询之书未能奉寄,不胜抱歉!此复,敬候时绥树上八月廿六〔1〕此信由鲁迅口授,许广平代笔。

康小行,未详。

360827致曹靖华汝珍兄:廿一日信昨收到,小包亦于昨午后取得;惟木耳至今未到,大约因交通不便,尚在山中或途中耳。红枣极佳,为南中所无法购得,羊肚〔1〕亦作汤吃过,甚鲜。猴头〔2〕闻所未闻,诚为珍品,拟俟有客时食之。但我想,如经植物学家及农学家研究,也许有法培养。

女院〔3〕事已定,甚好,但如此屡换课目,亦令人麻烦,我疑其中必有原因,夏间见许君两次,却一句未说,岂李作怪欤?

致黄源信已转寄。印书事未知,大约因我生病,故不以告。昨晚打听,始知其实亦尚无一定办法。倘印行时,兄之译品,可以给他们印。《粮食》我这里有印本。倘决定出版时,当通知。

陈君〔4〕款早收到。

出版界确略松,但大约不久又要收紧的。而且放松更有另外的原因,言之痛心,且亦不便;《作家》八月号上,有弟一文〔5〕,当于日内寄上,其中有极少一点文界之黑暗面可见。我以为文界败象,必须扫荡,但扫荡一有效验,压迫也就随之而至了。

良友公司愿如《二十人集》例,合印兄译之两本短篇小说,但欲立一新名,并删去《烟袋》。我想,与其收着,不如流传,所以已擅自答应他们,开始排字。此事意在牺牲一篇,而使别的多数能够通行,损小而益多,想兄当不责其专断。书名我拟为《七人集》,他们不愿,故尚未定。版税为百分之十五,出版后每年算两次。

它兄集上卷已在装订,不久可成,曾见样本,颇好,倘其生存,见之当亦高兴,而今竟已归土,哀哉。至于第二本,说起来真是气死人;原与印刷局约定六月底排成,我在病中,亦由密斯许校对,未曾给与影响,而他们拖至现在,还差一百余页,催促亦置之不理。说过话不算数,是中国人的大毛病,一切计画,都被捣乱,无可豫算了。

《城与年》〔6〕尚未付印。我的病也时好时坏。十天前吐血数十口,次日即用注射制止,医诊断为于肺无害,实际上确也不觉什么。此后已退热一星期,当将注射,及退热,止咳药同时停止,而热即复发,昨已查出,此热由肋膜而来(我肋膜间积水,已抽去过三次,而积不已),所以不甚关紧要,但麻烦而已。至于吐血,不过断一小血管,所以并非肺病加重之兆,因重症而不吐血者,亦常有也。

但因此不能离开医生,去转地疗养,换换空气,却亦令人闷闷,日内拟再与医生一商,看如何办理。

专此布复,并请暑安。

弟豫顿首八月廿七日〔1〕羊肚豫西卢氏县一带土特产,菌类。

〔2〕猴头土特产,菌类。

〔3〕女院即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

〔4〕陈君指陈蜕。

〔5〕指《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

〔6〕《城与年》指《城与年》插图本。

360828①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在《立此存照》〔1〕上所写笔名,究嫌太熟,倘还来得及,乞改为"晓角"是荷。

专此布达,并请著安。

迅顿首八月廿八晨〔1〕《立此存照》即《立此存照》(一)、(二),后均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828②致杨霁云霁云先生:二十四日函收到。我这次所生的,的确是肺病,而且是大家所畏惧的肺结核,我们结交至少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其间发过四五回,但我不大喜欢嚷病,也颇漠视生命,淡然处之,所以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回,是为了年龄关系,没有先前那样的容易制止和恢复了,又加以肋膜病,遂至缠绵了三个多月,还不能停止服药。但也许就可停止了罢。

是的,文字工作,和这病最不相宜,我今年自知体弱,也写得很少,想摆脱一切,休息若干时,专以翻译糊口。不料还是发病,而且正因为不入协会〔1〕,群仙就大布围剿阵,徐懋庸也明知我不久之前,病得要死,却雄赳赳首先打上门来也。

他的变化,倒不足奇。前些时,是他自己大碰钉子的时候,所以觉得我的"人格好",现在却已是文艺家协会理事,《文学界》〔2〕编辑,还有"实际解决"〔3〕之力,不但自己手里捏着钉子,而且也许是别人的棺材钉了,居移气,养移体,〔4〕现在之觉得我"不对","可笑","助长恶劣的倾向","若偶像然",原是不足为异的。

其实,写这信的虽是他一个,却代表着某一群,试一细读,看那口气,即可了然。因此我以为更有公开答复之必要。倘只我们彼此个人间事,无关大局,则何必在刊物上喋喋哉。先生虑此事"徒费精力",实不尽然,投一光辉,可使伏在大纛荫下的群魔嘴脸毕现,试看近日上海小报之类,此种效验,已极昭然,他们到底将在大家的眼前露出本相。

《版画集》〔5〕在病中印成,照顾殊不能周到,印数又少,不久便尽,书店也不存一本了,无以奉寄,甚歉。

专此布复,并请暑安。

鲁迅八月廿八日。

再:现医师不许我见客和多谈,倘略愈,则拟转地疗养数星期,所以在十月以前,大约不能相晤:此可惜事也。

注释:

〔1〕协会指中国文艺家协会。

〔2〕《文学界》月刊,署周渊编辑,一九三六年六月创刊,同年九月出至第四期停刊。上海天马书店发行。

〔3〕"实际解决"此句以及这段中的其他引语,均为徐懋庸一九三六年八月一日致鲁迅信中的话。

〔4〕居移气,养移体语见《孟子.尽心》。

〔5〕《版画集》即《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

360831致沈雁冰明甫先生:我肺部已无大患,而肋膜还扯麻烦,未能停药;天气已经秋凉,山上海滨,反易伤风,今年的"转地疗养"恐怕"转"不成了。

因此想到《述林》,那第二本,交稿时约六月底排成。在我病中,亦仍由密斯许赶校,毫不耽搁,而至今已八月底,约还差百余页。前曾函托章先生〔1〕,请催排字局,必于八月二十边排完,而并无回信置可否,也看不出排稿加紧,或隔一星期来一次,或隔十多天来一次,有时新稿,而再三校居多,或只清样。这真不大像在做生意。所以想请先生于便中或专函向能拿主意的人(章?徐〔2〕?)一催,从速结束,我也算了却一事,比较的觉得轻松也。

那第一本的装钉样子已送来,重磅纸;皮脊太"古典的"一点,平装是天鹅绒面,殊漂亮也。专此布达,即请著安。

树上八月卅一日〔1〕章先生指章锡琛。

〔2〕徐指徐调孚,浙江平湖人,文学研究会会员。当时任开明书店编辑。

360903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八月三十日信收到。男确是吐了几十口血,但不过是痰中带血,不到一天,就由医生用药止住了。男所生的病,报上虽说是神经衰弱,其实不是,而是肺病,且已经生了二三十年,被八道湾赶出〔1〕后的一回,和章士钊闹〔2〕后的一回,躺倒过的,就都是这病,但那时年富力强,不久医好了。男自己也不喜欢多讲,令人担心,所以很少人知道。初到上海后,也发过一回,今年是第四回,大约因为年纪大了之故罢,一直医了三个月,还没有能够停药,因此也未能离开医生,所以今年不能到别处去休养了。

肺病是不会断根的病,全愈是不能的,但四十以上人,却无性命危险,况且一发即医,不要紧的,请放心为要。

马理已考过,取否尚未可知。她还是孩子脾气,看得上海很新鲜。但据男看来,她的先生(北平教过的)和朋友都颇滑,恐怕未必能给她帮助,到紧要时,都托故溜开了。

害马胃已医好。海婴亦好,仍上大陆小学。

专此布复,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海婴同叩九月三夜。

注释:

〔1〕被八道湾赶出一九二三年八月,鲁迅与周作人决裂,由八道湾迁居砖塔胡同。

〔2〕和章士钊闹参看250823信注〔3〕。

360903②致沈雁冰明甫先生:昨收到一日信,才明白了印刷之所以牛步化的原因,现经加鞭,且观后效耳。振铎常打如意算盘,结果似乎不如意的居多,但这回究竟打得印出了十分之八九,成绩还不算坏。我想,到九月底,总该可以结束了。最失败的是许钦文〔1〕,他募款建陶元庆纪念堂,后来收款寥寥,自己欠一批债,而杭州之律师及记者等,以他为富翁,必令涉入命案,几乎寿终牢寝,现在出来了,却专为付利子而工作着。

美成〔2〕铅字,其实并不好,不但无新五号,就是五号,也有大小,不一律的。初校送来,却颇干净,错误似不多,但我们是对原稿的,因此发见印刷局的校员,可怕之至,他于觉得错误处,大抵以意改令通顺,并不查对原稿,所以有时简直有天渊之别。大抵一切校员,无不如此,所以倘是紧要的书,真令人寒心。《述林》有一半无原稿,那就没法了。此请著安。

树上九月三日〔1〕许钦文参看250929信注〔1〕。一九二九年陶元庆逝世后,他曾向陶的生前友好募款,为其在杭州西湖畔修墓。陶元庆纪念堂,系他独资营造。涉入命案的事,参看320302信注〔4〕。

〔2〕美成即美成印刷厂。

360905致赵家璧家璧先生:顷接靖华信,已同意于我与先生所定之印他译作办法。并补寄译稿四篇〔1〕(共不到一万字),希望加入。稿系涅维洛夫的三篇,左琴科的一篇,《烟袋》内原有他们之作,只要挨次加入便好。但不知已否付排,尚来得及否?希即见示,以便办理。

他函中要我做一点小引〔2〕,如出版者不反对,我是只得做一点的,此一层亦希示及;但倘做起来,也当在全书排成之后了。

专此布达,并请著安。

鲁迅九月五日〔1〕指曹靖华译的苏联涅维洛夫的《平常的事----一个农妇的故事》、《带羽毛的帽子》、《委员会》和左琴科的《澡堂》。

〔2〕指《曹靖华译(苏联作家七人集>序》,后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907致曹靖华汝珍兄:八月卅一日信收到,小说四篇,次日也到了,当即写信去问书局,商量加入,尚无回信,不知来得及否。至于《安得伦》〔1〕,则我以为即使来得及,也不如暂单行,以便读者购买。而且大书局是怕这本书的,最初印出时,书店的玻璃窗内就不肯给我们陈列,他们怕的是图画和"不走正路"四个字。

病重之说〔2〕,一定是由吐血而来的,但北平报纸,也真肯记载我的琐事。上海的大报,是不肯载我的姓名的,总得是胡适林语堂之类。至于病状,则已几乎全无,但还不能完全停药,因此也离不开医生,加以已渐秋凉,山中海边,反易伤风,所以今年是不能转地了。

猴头已吃过一次,味确很好,但与一般蘑菇类颇不同。南边人简直不知道这名字。说到食的珍品,是"燕窝鱼翅",其实这两种本身并无味,全靠配料,如鸡汤,笋,冰糖......的。

它兄译集的下本,正在排校,本月底必可完,去付印,年内总能出齐了。一下子就是一年,中国人做事,什么都慢,即使活到一百岁,也做不成多少事。

关于《卡巴耶夫》的几篇文章上的署名,〔3〕是编辑者写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想了这么一个笔名。上月他们分两次送了稿费来,共十五元,今汇上,请便中一取。此杂志停刊了,数期停刊的杂志,上海是常有的,其原因除压迫外,也有书店太贪,或编辑们闹架。这里的文坛不大好;日前寄上《作家》一本,有弟一文〔4〕,写着一点大概,现在他们正面不笔战,却在小报上玩花样----老手段。

有答E的一封信〔5〕,想请兄译出,今寄上汉文稿,乞便中一译,无关紧要,不必急急的。

专此布达,并请暑安。

弟豫上九月七日〔1〕《安得伦》即《不走正路的安得伦》。

〔2〕病重之说一九三六年八月三十日《北平新报》载有署名"曾"的《鲁迅先生病况》,其中说:"鲁迅先生的病,......据说现在又加重一点了。"〔3〕关于《卡巴耶夫》的几篇文章,指《夜莺》第一卷第四期(一九三六年六月)"却派也夫特辑"中的《关于(却派也夫>》、《夏伯阳之死》和《孚尔玛诺夫与夏伯阳》。前两篇分别署吴明、明之译,后一篇署明之作。按《卡巴耶夫》、《却派也夫》,均系《夏伯阳》的不同译名。

〔4〕指《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

〔5〕即360907(德)信。

360908致叶紫芷兄:七日信收到;记得以前诸函,也都收到的。所以未写回信者,既非我病又重,也并无"其他的原故"。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的病依然时好时坏,就是好的时候,写字也有限制,只得用以写点关于生计或较为紧要的东西;密斯许又自己生病,孩子生病,近来又有客寓在家里,所以无关紧要的回信,只好不写了。

我身体弱,而琐事多,向来每日平均写回信三四封,也仍然未能处处周到。一病之后,更加照顾不到,而因此又须解释所以未写回信之故,自己真觉得有点苦痛。我现在特地声明:我的病确不是装出来的,所以不但叫我出外,令我算账,不能照办,就是无关紧要的回信,也不写了。此一节请谅察为幸。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九月八日360909致赵家璧家璧先生:顷得七日信;所给我的《新传统》〔1〕一本,亦收到,谢谢!

译稿四篇,今送上。末校我想只要我替他看一看就好,因为学校已开课,他所教的是新项目,一定忙于豫备。

书名我们一个也没有。不知篇名有比较的漂亮者否?请先生拟定示知。

普及本木刻〔2〕,亦收到。随便看看固可,倘中国木刻者以此为范本,是要上当的。

专此布达,并请著安。

鲁迅九九。

注释:

〔1〕《新传统》文艺论文集。赵家璧著,一九三六年八月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

〔2〕指德国麦绥莱勒木刻连环画《一个人的受难》普及本,一九三六年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

360914①致吴朗西朗西先生:顷面托排印之说明〔1〕,已抄好底稿,今寄奉,乞便中付与印刷局为荷。校好之后,除打纸板外,并乞令在较厚的白纸(光道林)上精印五六张。专此布达,并颂时绥。

迅上九月十四夜〔1〕指当时《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改版重印时,在每幅画下所加的题目(初版本无画题)。

360914②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先前有称端木蕻良〔1〕的,寄给我一篇稿子〔2〕,而我失其住址,无法回复。今天见《文学》八月号,有《鹭湖的忧郁》〔3〕一篇,亦同名者所作。因思文学社内,或存有他的通信处,可否乞先生便中一查,见示。

又萧三之通信处,如有,亦希示知,其寓所或其信箱均可。

专此布达,并请撰安。

树顿首九月十四夜。

注释:

〔1〕端木蕻良参看本卷附录9信注〔1〕。

〔2〕指短篇小说《爷爷为什么不吃高粱米粥》后载《作家》第二卷第一号(一九三六年十月)。

〔3〕《鹭湖的忧郁》短篇小说,后载《文学》第七卷第二号(一九三六年八月)。

360915致王冶秋冶秋兄:八月廿六日的信早收到,而且给我美丽的画片,非常感谢。记得两个月以前罢,曾经很简单的写了几句寄上,现看来信,好像并未收到。

我至今没有离开上海,非为别的,只因为病状时好时坏,不能离开医生。现在还是常常发热,不知道何时可以见好,或者不救。北方我很爱住,但冬天气候干燥寒冷,于肺不宜,所以不能去。此外,也想不出相宜的地方,出国有种种困难,国内呢,处处荆天棘地。

上海不但天气不佳,文气也不像样。我的那篇文章〔1〕中,所举的还不过很少的一点。这里的有一种文学家,其实就是天津之所谓青皮,他们就专用造谣,恫吓,播弄手段张网,以罗致不知底细的文学青年,给自己造地位;作品呢,却并没有。真是惟以嗡嗡营营为能事。如徐懋庸,他横暴到忘其所以,竟用"实际解决"来恐吓我了,则对于别的青年,可想而知。他们自有一伙,狼狈为奸,把持着文学界,弄得乌烟瘴气。我病倘稍愈,还要给以暴露的,那么,中国文艺的前途庶几有救。现在他们在利用"小报"给我损害,可见其没出息。

珂勒惠支的画集只印了一百本,病中装成,不久,便取尽,卖完了,所以目前无法寄奉。近日文化生活出版社方谋用铜版复制,年内当可出书〔2〕,那时当寄上。

静农在夏间过沪回家,从此便无消息,兄知其近况否?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树上九月十五日令夫人令郎均吉。

注释:

〔1〕指《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

〔2〕按《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改版重印本,于一九三六年十月出版,为《新艺术丛刊》第一种。

360918致许杰〔1〕许杰先生:来信收到。径三兄的纪念文〔1〕,我是应该做的,我们并非泛泛之交。只因为久病,怕写不出什么来,但无论如何,我一定写一点,于十月底以前寄上。

我并没有豫备到日本去休养;但日本报上,忽然说我要去了,不知何意。中国报上如亦登载,那一定从日本报上抄来的。

专此布复,即请撰安。

鲁迅九一八〔1〕许杰浙江天台人,作家。文学研究会会员。当时在上海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任教。

〔2〕径三即蒋径三(1899--1936),浙江临海人。曾任中山大学图书馆馆员兼文科历史语言研究所助理员。鲁迅编纂《唐宋传奇集》时,他曾帮助代借资料。一九三六年七月在杭州坠马而死后,他的生前友好在杭州《晨光》周刊(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五日)刊出《蒋径三先生纪念专号》。鲁迅的纪念文章,后未写成。

360921①致唐诃唐诃先生:得到九月十六日信,并给我仅存的序文〔1〕,感谢之至。但展览会收场如此,真令人怅然。

那几个植物名,第一个一定是(OoLo)之误,中国名"楮",也做制纸的原料,第三个是"雁皮",中国名不知,也许没有。只有D'miko不可解,也不像日本话。但日本制纸植物,普通确是三种,其一是"三桠"(Mitsumata),我想大约德文拼错的。

O氏画集〔2〕早分,卖完了;听说有人要用铜版翻印,但尚未出。我还在时时发热,但这年纪的肺病,是不会致命的,可是也不会好;这事您知道得很明白,用不着我说。

专此布复,即请秋安。

干顿首九月二十一日〔1〕指《<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专辑>序》手迹刻印稿。原件及《专辑》的作品因金肇野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而全部散失。

〔2〕K氏画集即《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

360921②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所说的那一篇,已抄讫,今寄上。上午又作了一则《立〔1〕此存照》,一同附奉,希能见于第三期。但太长;同是"存照",而相度其长短,或补白,或不补白,何如?

专此布达,并颂撰安。

迅顿首九月二十一日〔1〕指《"立此存照"》(三)、《"立此存照"》(四),后均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360922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九月八日来信,早已收到。男近日情形,比先前又好一点,脸上的样子,已经恢复了病前的状态了,但有时还要发低热,所以仍在注射。大约再过一星期,就停下来看一看。海婴仍在原地方读书,夏天头上生了几个小疮,现在好了,前天玻璃割破了手,鲜血淋漓,今天又好了。他同玛利〔1〕很要好,因为他一向是喜欢客人,爱热闹的,平常也时时口出怨言,说没有兄弟姊妹,只生他一个,冷静得很。见了玛利,他很高兴,但被他粘缠起来的时候,我看实在也讨厌之至。

北京今年这样热,真是意料不到的事。上海还不算大热,现在凉了,而太阳出时,仍可穿单衣。害马甚好,请勿念。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广平暨海婴同叩九月二十二日〔1〕玛利即马理。

360922②致费慎祥慎祥兄:重排的《花边文学》,想必有一本清样,望便中带来。因为我想在较有力气时,标注这回付印的《杂文初集》〔1〕,要看看格式。

〔2〕那一个盘光华书局的人,在将《铁流》的纸板向人出卖,要五十块钱。

专此布达,即颂时绥。

迅上廿二日〔1〕《杂文初集》即《且介亭杂文》。

〔2〕指陈杏荪,浙江宁波人。当时任上海太平洋印刷所经理。

360925致许寿裳季帀兄:得《新苗》,见兄所为文,〔1〕甚以为佳,所未敢苟同者,惟在欲以佛法救中国耳。

从中更得读太炎先生狱中诗〔2〕,卅年前事,如在眼前。因思王静安没后,尚有人印其手迹,今太炎先生诸诗及"速死"〔3〕等,实为贵重文献,似应乘收藏者多在北平之便,汇印成册,以示天下,以遗将来。故宫博物馆印刷局,以玻璃板印盈尺大幅,每百枚五元,然则五十幅一本,百本印价,不过二百五十元,再加纸费,总不至超出五百,向种种关系者募捐,当亦易集也。此事由兄发起为之,不知以为何如?

与革命历史有关之文字不多,则书简文稿册页,亦可收入,曾记有为兄作《汉郊祀歌》〔4〕之篆书,以为绝妙也。倘进行,乞勿言由我提议,因旧日同学,多已崇贵,而我为流人,音问久绝,殊不欲因此溷诸公之意耳。

贱恙时作时止,毕竟如何,殊不可测,只得听之。

专此布达,并请道安。

弟飞顿首九月二十五日〔1〕《新苗》综合性半月刊,第五期后改为月刊。一九三六年五月创刊,一九三七年六月停刊。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出版委员会编辑出版。这里说的"兄所为文",指该刊第八期(一九三六年九月)所载的《纪念先师章太炎先生》。该文述及章太炎一九○六年在东京留学生欢迎会上的演说,在节引其中"用宗教发起信心,增进国民的道德","用国粹激动种族,增进爱国的热肠"一段之后,便说:"现在中国虽称民国,而外侮益亟,民气益衰,一般国民之怯懦浮华,猥贱诈伪,视清末或且加甚,自非一面提倡佛教,'以勇猛无畏治怯懦心,以头陀净行治浮华心,以惟我独尊治猥贱心,以力戒诳语治诈伪心'(先师答梦庵书中语,见《民报》第二十一号)。一面尊重历史,整理国故,......前路茫茫,何能有济?"〔2〕太炎先生狱中诗一九○三年六月章太炎与邹容在上海被清**逮捕,章在狱中作有《狱中赠邹容》、《狱中闻沈禹希见杀》、《狱中闻湘人杨度被捕有感二首》等诗。

〔3〕"速死"一九一五年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于北京期间,因愤于袁世凯阴谋称帝,以七尺宣纸篆书"速死"二字,悬于壁上。并自跋云:"含识之类,动止则息,苟念念趣死,死则自至,故书此二字,在自观省,不必为士燮之祷也。乙卯孟秋,章炳麟识。"〔4〕《汉郊祀歌》汉乐府歌辞,共十九章。章太炎所作篆书,未详。

360926①致吴朗西朗西先生:十五日寄奉一函,内有付排之稿,不知收到否?如已交印刷局,则请一催,因此系急用,而且每条须看排出之样式后,再各添一行,较费周折也。

专此布达,并请秋安。

迅上九月二十六日360926②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廿五日信廿六到。美成"排竣"之说甚巧,至于.校,则尚剩序目。先前校稿,他们办法亦与上卷不同,.至二校,必打清样来,以示无需三校之意。我亦遵命,但曾提出一页,要三校,而至今不至也。

《中国的一日》至今无有,有时非常宽缓,是生活书店所不甚少有的事,以前亦往往遇之。此店貌似旺盛,而办事或失之太散漫,或失之太聪明,其实是很不健康的。

《述林》初拟计款分书,但如抽去三分之一交C.T.,〔1〕则内山老板经售者只三百余本,迹近令他做难事而又克扣其好处,故付与C.T.者,只能是赠送本也。

专此布复,并请秋安。

树顿首九月廿六夜。

注释:

〔1〕J.T.即郑振铎。

360928①致吴渤〔1〕吴渤先生:来信收到。

今年九个月中,我足足大病了六个月,至今还在天天发热,不能随便走动,随便做事。所以关于木刻〔2展览会〕的事情,就也无从谈起了,真是抱歉之至。

专此奉答,并颂时绥。

鲁迅九月廿八〔1〕此信由鲁迅口授,许广平代笔。

〔2〕木刻展①览会参看360807信注〔1〕。该会于一九三六年十月六日至八日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展出,鲁迅曾于八日抱病前往参观。

360928②致黎烈文烈文先生:近想甚忙。我仍间或发热,但报总不能不看,一看,则昏话之多,令人发指。〔1〕例如此次《儿童专刊》上一文,竟主张中国人杀日本人,应加倍治罪,此虽日本人尚未敢作此种主张,此作者真畜类也。草一《存照》〔2〕,寄奉,倘能用,幸甚。

专此布达,并请撰安。

迅顿首九月廿八日〔1〕《儿童专刊》《申报》副刊之一,每逢星期一出版。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七日,该刊载有《小学生们应有的认识》,作者署名梦苏。

〔2〕《存照》指《"立此存照"》(五),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时,改题为《"立此存照"》(七)。

360929①致郑振铎西谛先生:二十八日信收到。《述林》已在关上候查,但官场办事雍容,恐怕总得一星期才会通过罢。所印只五百部,如捐款者按人一律两部,则还不如不募之合适,大约有些也只能一部,然亦不过收回成本而已。我处无人可差,所以有几位之书,也只能总送尊寓,乞于便中分交。

《博古页子》早收到,初以为成书矣,今日始知是样本,我无话可写,不作序矣。《十竹斋笺谱》(二)近况如何?此书如能早日刻成,乃幸。

近得J.Prusek〔1〕信,谓认识先生,见时乞代问候云云,特转达。

专此布复,并请教安。

鲁迅九月二十九日〔1〕J.yrusek即普实克,参看360723(捷)信注〔1〕。

360929②致黄源河清先生:有几篇稿子,想交与孟十还先生,还有一些话。可否请先生莅寓一谈,再为转达,至幸。

专此布达,即请著安迅上九月廿九日360929②致曹白曹白先生:廿七夜信并稿两篇〔1〕均收到。我一直没有离开上海,其实是为了不能离开医生,现在每天还发热,但医生确说已可以散步,可惜我也无处可走,到处是伤心惨目,走起来并不使我愉快。

论文并无错处,可以发表的,我只改正了几个误字。至于《夜谈》,却不佳,叙述是琐细事,而文笔并不漂亮(虽然偶有警句),材料也平常,吃蛆之类的无赖手段,在中国并不少有,不算奇异的。况且这种恶劣人物,很难写,正如鼻涕狗粪,不能刻成好木刻一样。

但原稿上时有极关紧要的误字,这我看是因为你神经太疲劳了的缘故。例如论文的5页后半页,《夜谈》的4页末行,我看都有大错,我加了问号在那里。

两篇都放在书店里,附上一笺,希便中持以一取为荷。此复,即颂秋安迅上九月二十九日〔1〕指曹白的论文《略谈现在中国的绘画》和散文《夜谈》。前篇载《中流》第一卷第八期(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后篇未发表。

361002①致郑振铎西谛先生:今送上《海上述林》上卷,系:C.T.革脊五本、绒面五本、耿革脊一本、绒面一本、傅革脊一本、吴〔1〕革脊一本、共十四本。傅吴两位之书,仍希转交,因我无人可托,不能一一分送也。此布,即请撰安。

迅顿首〔十月二日〕〔1〕耿指耿济之。傅,指傅东华。吴,指吴文祺,浙江海宁人,当时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

361002②致章锡琛雪村先生:今送上《海上述林》上卷共七本,乞分赠:章、叶、徐、宋、夏、以上五位〔1〕,皮脊订本各一本,王、丁、以上二位〔2〕,绒面订本各一本。

下卷已将付印,成后续呈。专此,即请秋安。

树人顿首〔十月二日〕〔1〕章指章锡琛。叶,指叶圣陶。徐,指徐调孚。宋,指宋云彬(1897--1979),浙江宁海人,当时开明书店编辑。夏,指夏丏尊。

〔2〕王,指王伯祥(1890--1975),名钟麒,号伯祥,江苏吴县人,当时开明书店编辑。丁,指丁孝先,江苏苏州人,当时开明书店编辑。

361005致沈雁冰明甫先生:四日信收到。

"顾问"〔1〕之列,我不愿加入,因为先前为了这一类职衔,吃苦不少,而且甚至于由此发生事端,所以现在要回避了。

在十四日之前,当投稿一篇,虽然题目未能十分确定。

萧红一去之后,并未给我一信,通知地址;近闻已将回沪,然亦不知其详,所以来意〔2〕不能转达也。

昨看《冰天雪地》〔3〕,还好。专此布复,即请著安。

树上十月五日〔1〕"顾门"《文学》月刊一九三六年七月改由王统照编辑后,拟请鲁迅担任顾问。

〔2〕指《文学》编者向萧红约稿。当时萧红在日本养病。

〔3〕《冰天雪地》苏联影片,描写苏联青年向北极进军的事迹。

361006①致汤咏兰〔1〕咏兰先生:来信收到。

肺病又兼伤风,真是不大好,但我希望伤风是不久就可以医好的。

有钱五十元,放在书店里。今附上一笺,请持此笺,前去一取为荷。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豫上十月六日〔1〕汤咏兰湖南益阳人,叶紫夫人。

361006②致曹白曹白先生:一日信早收到。

作文要誊清,是因为不常写的缘故:手生。我也这样,翻译多天之后,写评论便涩滞;写过几篇之后,再来翻译,却又觉得不大顺手了。总之:打杂实在不是好事情,但在现在的环境中,也别无善法。

种种骚扰,我是过惯了的,一二八时,还陷在火线里。至于搬家,却早在想,因为这里实在是住厌了。但条件很难,一要租界,二要价廉,三要清静,如此天堂,恐怕不容易找到,而且我又没有力气,动弹不得,所以也许到底不过是想想而已。

我要送你一本书(这是我们的亡友的纪念),照例是附上一笺,向书店去取。还只上卷;下卷(都是剧本和小说)即将付印,看来年底总可以出版的。开首的《写实主义文学论》〔1〕,虽学说已旧,却都是重要文献,可供参考,可惜的是插画的说明印错了,我当于下卷中附白订正。

《现实》和《高尔基论文集》,都被一书店〔2〕(那时是在"第三种人"手里的)扣留了几年,到今年才设法赎出来的,你看上海的鬼蜮,多么可怕。

专此布达,即请刻安。

豫顿首十月六日〔1〕《写实主义文学论》指《海上述林》上卷《现实》中的第一篇《马克思恩格斯和文学上的现实主义》一文。

〔2〕指现代书局。

361009①致费明君〔1〕明君先生:《珂氏选集》早已无余......〔2〕歉甚。但近日文化生活出版社已在缩印......不至于不佳,大约年内总可出版,请先生自与接洽为幸。该社地址,是福州路四三六号。专此布复,并颂秋安。

鲁迅十月九日〔1〕费明君(1912--1975)浙江宁波人。曾任汉口《平报》、南京《新京日报》文艺副刊编辑,当时在日本留学。

〔2〕此处及下文的删节处,为《鲁迅先生语录》(雷白文编,一九三七年十月自印)刊载手迹时被同时刊登的鲁迅照片所盖没。

361009②致黄源河清先生:寄上广告草稿〔1〕,不知本月的《译文》上,还赶得及登出否?在《作家》上,却下月也不妨。

专此布达,并请撰安。

迅上十月九日〔1〕指《绍介<海上述林>上卷》,现编入《集外集拾遗补编》。

361010①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寄揩油广告〔1〕一种,想已达;尚有一种,仍希揩油,但第三种,可望暂时没有了。

午后至上海大戏院观《复仇遇艳》(DubrovskybyPush-kin)〔2〕,以为甚佳,不可不看也。

特此鼓动,并颂撰安。

迅上十月十夜。

注释:

〔1〕指《绍介<海上述林>上卷》。下文"尚有一种",指联华书局有关鲁迅等人九种著译的广告。均载《中流》半月刊第一卷第四期(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日)。

〔2〕《复仇艳遇》苏联影片,据普希金的小说《杜波罗夫斯基》改编。

361010②致黄源河清先生:续呈广告一纸〔1〕,希赐揩油登载为感。

今日往上海大戏院观普式庚之Dubrovsky(华名《复仇遇艳》,闻系检查官所改),觉得很好,快去看一看罢。

专此布达,即请撰安。

迅上十夜。

注释:

〔1〕即联华书局有关鲁迅等人九种著译的广告,载《译文》新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十月)。

361012①致宋琳紫佩兄:先后惠示,均读悉。《农书》〔1〕系友托购,而我实有一部在北平,今既如此难得,拟以所藏者与之,而藏在何处,已记不真切。所以请兄于便中往舍间一查,客厅中有大玻璃书柜二,上部分三层,其上二层皆中国书,《农书》或在其内;此书外观,系薄薄的八本(大本)或十本,湖色绸包角,白纸印,一望可辨大略,取疑似者,抽出阅之,或可得也。倘在,而书面已陈旧,则请兄饬人换较好之书面,作一布套寄下。如无,则只可等书坊觅得矣。

沪寓左近,日前大有搬家,谣传将有战事,而中国无兵在此,与谁战乎,故现已安静,舍间未动,均平安。惟常有小纠葛,亦殊讨厌,颇拟搬往法租界,择僻静处养病,而屋尚未觅定。贱恙渐向愈,可释远念耳。

惠寄书籍〔2〕,早收到,惟得如此贵价之本,心殊不安也。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树人顿首十月十二日〔1〕《农书》元代王祯著。鲁迅所藏为二十二卷本,分农桑通诀、农器图谱、谷谱三类。

〔2〕指《旧都文物略》。北平市**秘书处编,一九三五年北平市**印行。

361012②致赵家璧家璧先生:靖华所译小说,曾记先生前函,谓须乘暑中排完,但今中秋已过,尚无校稿见示。不知公司是否确已付排,或是否确欲出版,希便中示及为荷。

此布,并请撰安。

迅上十月十二日361015①致曹白曹白先生:我并不觉得你浅薄和无学。这要看地位和年龄。并非青年,或虽青年而以指导者自居,却所知甚少,这才谓之浅薄或无学。若是还在学习途中的青年,是不当受这苛论的。我说句老实话罢:我所遇见的随便谈谈的青年,我很少失望过,但哗啦哗啦大写口号理论的作家,我却觉得他大抵是呆鸟。

《现实》中的论文,有些已较旧,有些是公谟学院〔1〕中的人员所作,因此不免有学者架子,原是属于"难懂"这一类的。但译这类文章,能如史铁儿之清楚者,中国尚无第二人,单是为此,就觉得他死得可惜。你只懂十之六,我想,不看惯也是一个大原因。不过这原是一点文献,并非入门书,所以看后还觉得不甚有把握,也并不足怪。

《述林》是纪念的意义居多,所以竭力保存原样,译名不加统一,原文也不注了,有些错处,我也并不改正----让将来中国的公谟学院来办罢。上卷插图之误,改起来不好看,下卷有正误〔2〕的。

有喜欢的书,而无钱买,是很不舒服的,我幼小时常有此苦,虽然那时的书,每部也不过四五百文。你的朋友〔3〕既爱此书,可说是《述林》的知己,还是送他罢,仍附上一条,乞便中往一取。

病还不肯离开我,所以信写得这样了,只好收束。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迅上十月十五夜。

注释:

〔1〕公谟学院共产主义学院。公谟,英语Communi**的音译。

〔2〕指《<海上述林>上卷插图正误》,现编入《集外集拾遗补编》。

〔3〕指陆离,江苏太仓人。木铃木刻社成员。当时在南京任中学教员。

361015②致台静农伯简兄:九月三十日信早到,或惫或忙,遂稽答复。夏间本拟避暑,而病不脱体,未能离开医生,遂亦不能离开上海,荏苒已至晚秋,倘一止药,仍忽发热,盖胃强则肺病已愈,今胃亦弱,故致纠缠,然纠缠而已,于性命当无伤也。近仍在就医,要而论之,终较夏间差胜矣。我鉴于世故,本拟少管闲事,专事翻译,藉以糊口,故本年作文殊不多,继婴大病,槁卧数月,而以前以畏祸隐去之小丑,竟乘风潮,相率出现,乘我危难,大肆攻击,于是倚枕,稍稍报以数鞭〔1〕,此辈虽猥劣,然实于人心有害,兄殆未见上海文风,近数年来,竟不复尚有人气也。今年由数人〔2〕集资印亡友遗著,以为纪念,已成上卷,日内当托书店寄上,至希察收,其下卷已校毕,年内当可装成耳。专此布达,并颂时绥。

树顿首十月十五夜。

注释:

〔1〕指鲁迅所作《论我们现在的文学运动》、《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和《半夏小集》等文,后均收入《且介亭杂文末编》。

〔2〕指鲁迅、郑振铎、陈望道、胡愈之和叶圣陶等。《海上述林》系由他们集资刊印。

361017致曹靖华汝珍兄:十月十二日信收到,甚喜。译致y君函及木耳,早收到了,我竟未通知,可谓健忘,近来记性,竟大不如前,作文也常感枯涩,真令人气恼。

它兄译作,下卷亦已校完,准备付印,此卷皆曾经印过的作品,为诗,戏曲,小说等,预计本年必可印成,作一结束。此次所印,本系纪念本,俟卖去大半后,便拟将纸版付与别的书店,用报纸印普及本,而删去上卷字样;因为下卷中物,有些系卖了稿子,不能印普及本的。这样,或者就以上卷算是《述林》全部,而事实,也惟上卷较为重要,下卷就较"杂"了。

农往青岛,我方以为也许较好,而不料又受人气,中国虽大,真是无处走。

闸北似曾吃紧,迁居者二三万人,我未受影响,其实情形也并不如传说或报章之甚,故寓中一切如常。我本想搬一空气较好之地,冀于病体有益,而近来离闸北稍远之处,房价皆大涨,倒反而只好停止了。但我看这种紧张情形,此后必时时要有,为宁静计,实不如迁居,拟于谣言较少时再找房子耳。

我病医疗多日,打针与服药并行,十日前均停止,以观结果,而不料竟又发热,盖有在肺尖之结核一处,尚在活动也。日内当又开手疗治之。此病虽纠缠,但在我之年龄,已不危险,终当有痊可之一日,请勿念为要。

兄之小说集〔1〕,已在排印,二十以前可校了,但书名尚未得佳者。

此地文坛,依然乌烟瘴气,想乘这次风潮,成名立业者多,故清涤甚难。《文学》由王统照编后,销数大减,近已跌至五千,此后如何,殊不可测。《作家》约八千,《译文》六千,新近出一《中流》(已寄上三本),并无背景,亦六千。《光明》〔2〕系自以为"国防文学"家所为,据云八千,恐不确;《文学界》亦他们一伙,则不到三千也。

余后谈,此布,即请刻安。

弟豫上十月十七日〔1〕指《苏联作家七人集》。

〔2〕《光明》文学半月刊,洪深,沈起予编辑,一九三六年六月创刊,一九三七年八月出至第三卷第五号停刊。生活书店出版。


外国友人

201214致青木正儿〔1〕拜启:惠函奉悉,《中国学》〔2〕亦已收到,甚感。

先前,我在胡适君处的《中国学》上,拜读过你写的关于中国文学革命的论文。衷心感谢你怀着同情和希望所作的公正评论。

我写的小说极为幼稚,只因哀本国如同隆冬,没有歌唱,也没有花朵,为冲破这寂寞才写的,对于日本读书界,恐无一读的生命与价值。今后写还是要写的,但前途暗淡,处此境遇,也许会更陷于讽刺和诅咒罢。

中国的文学艺术界实有不胜寂寞之感,创作的新芽似略见吐露,但能否成长,殊不可知。最近《新青年》也颇倾向于社会问题,文学方面的东西减少了。

我以为目前研究中国的白话文,实在困难。因刚提倡,并无一定规则,用词、造句皆各随其便。钱玄同君等虽早就提倡编纂字典,但尚未着手。倘编成,当方便多了。

我用这么拙劣的日文给你写信,请原谅。青木正儿先生周树人十一〔十二〕月十四日〔1〕青木正儿(1887--1964)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当时任日本同志社大学文学部教授,并编辑《中国学》杂志。著有《支那近世戏曲史》、《支那文学思想史》等。

〔2〕《中国学》即《支那学》,参看210825信注〔10〕。该刊第一号至第三号(一九二○年九月至十一月)载有青木正儿的《以胡适为中心潮涌浪漩着的文学革命》一文。

261231致辛岛骁〔1〕拜启:日前蒙惠赠《斯文》三册〔2〕及《三国演义节选》〔3〕,谢谢。

到厦门以来已寄上两函,但中国的邮政很混乱,是否收到,还是疑问。

此地的学校并不称意,甚感无聊。昨日终于辞职,一周内将去广州。

我看厦门就像个死岛,对隐士倒是合适的。

一到广州,即先去中山大学讲课。不过,是否呆得长,尚不可知。校址是"文明路"。

特将敝人的去向,先行奉告。草草鲁迅十二月卅一日辛岛兄〔1〕辛岛骁(1903--1967)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当时是东京帝国大学文学部中国文学科学生。一九二六年夏来中国,经盐谷温介绍认识鲁迅。

〔2〕《斯文》汉学学术月刊,日本佐久节编,一九一九年一月创刊,一九四三年停刊。东京斯文会出版。这里说的三册,指载有辛岛骁所辑《满汉大连图书馆大谷本小说戏曲类目录》一文的该刊第九编第三号至第五号。

〔3〕《三国演义节选》即《古本三国志通俗演义》抽印本,一九二六年日本田中庆太郎据我国明万历年间周曰校刊本影印,共十二页。


第28章 一九三六(三)

310303致山上正义〔1〕山上正义先生:译文〔2〕已拜读。我认为译错之处,或可供参考之处,大体上均已记于另纸,并分别标出号码,今随译文一并寄上。

关于序文----恕不能如命,请你自行撰写吧。只希望在序文中说明:这个短篇系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为一家报纸的"开心话"栏所写。其后竟然出乎意料地被列为代表作而译成各国语言,且在本国,作者因此而大受少爷派、阿Q派的憎恶等。草草顿首鲁迅三一年三月三日1既为"列传",就必须和许多阔人一起排在正史里。

2(昔日道士写仙人的事多以"内传"题名)。

3(林琴南氏曾译柯南.道尔的小说,取名《博徒列传》,这里是讽刺此事。写为迭更司,系作者之误)。

4(此系林琴南氏攻击白话时所写文章中的话)("引车卖浆",即拉车卖豆腐浆之谓,系指蔡元培氏之父〔3〕。那时,蔡元培氏为北京大学校长,亦系主张白话者之一,故亦受到攻击之矢)。

5没有抗辩。

6自己去招打(因自己不好,而挨打)的大傻瓜。

7何况又未尝散过生日征文的帖子(此系中国的所谓名人常干的勾当,其实是敛钱(贺礼)的手段)。

8(茂才即是"秀才")。

9(主张使用罗马字母的是钱玄同,这里说是陈独秀,系茂才公之误)。

10(庄,即村庄)。

11(翰林的第一名是状元)。

12("阿Q真能做",即"真是拚命干活"之意)。

13(在"懒洋洋的"下面,仍以加上"瘦伶仃的"一句为好)。

14此二人都是文童的爹爹......

15(参照12)。

16(癞疮疤,即因疥癣而变秃处的痕迹)。

17(参照16)。

18(同上)。

19(同上)。

20(系指因营养不良,连头发也变成黄色者)。

21然而,其结局却总是失败(如果直译的话)。

22这是赌场的庄家常干的勾当。假如村民赢了,他们的一伙就来找碴斗殴,或者冒充官员抓赌,殴打村民,抢走他们赢得的钱。

23把赌注压在角和穿堂的人,则与两侧的胜负相同,如两侧为一胜一负,则角和穿堂无胜负。

24几天都......

25(《小孤孀上坟》系戏曲名,译为《年青的寡妇上坟》如何?)。

26又觉得比人......

27"牺牲"改成"牛"为好。对孔子供牛,对先儒则无牛。

28秃。

29同上。

30大失体统的事(即不体面)。

31而且似乎并没把这话当作一回事。

32"走到他身旁......"系误译,实为他的仇人(对头)。

33"腿也直了",是因为学洋人走路的姿式,和(风采)堂堂稍有不同。

34"老婆"为嬶,非祖母。

35、36同上。

37果然,拍的一声,似乎确凿打在自己头上了。

38晦气(迷信,据说如见到尼姑,便晦气一天)。

39扭住尼姑的面颊。

40扭住尼姑的面颊。拧了一下。

41感到不幸。

42......还是......在脸上磨得滑腻了?

43拧过一个女人的大腿。

44......而这回的小尼姑却未隔着什么。

45这简直是造反,你他妈害得我晚上没有觉睡。(因为事件是在夜里发生的)。

46虽然没有昨天那样赤着膊冻得受不了......。

47只得扑上去。

48或者二十分。

49不知道看的人可满足,谁也没说什么,而阿Q却仍然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50"一注钱",即很多钱。

51同上。

52既先之以点头,又继之以谈话。

53"新闻",只是"news"之意。

54王胡瘟头瘟脑的许多日。

55赵家点的是使用油菜籽油的灯台。

56同上。

57那是"我"禁止他再来的......(下面是"因为这次是'我'去叫他的,不必担心不来"的意思)。

58一瞥阿Q,看他感动了没有。

59戴明朝崇正(实为祯)皇帝的孝(即"为明朝向清朝复仇"之意)。

60造反,便是连他也反对。

61"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系戏曲《***》中的唱词。宋太祖赵匡胤被敌击败时唱的。后悔错斩了姓郑的义弟,削弱了自己。"我手执钢鞭将你打"系其敌人的唱词。

62"像我们这样穷朋友是不要紧的吧......"63宁波式的床(奢侈的大床),不是南京床。

64"革命革命,革命再革命......"65"......他们已经来革过了"。

66即满**。

67龙牌,以木板制成,四边刻有龙的纹饰,供于佛前,高约一尺五寸。

68译为"不准革命"或好些。

69说是完全变得不像个人样子了。

70公即先生,这里含有轻蔑之意。

71顶子,清朝官阶的标志,安在帽顶的。此处译为"官阶的标志"或好些。

72刘海仙即蟾蜍仙人。

73因此,自己是不会想在这小县城里做事情的,连自己都觉得瞧不起这个。

74指的是床,参照63。

75同上。

76载客往来于城镇和乡村的船,称为"航船"。七斤系人名,恰与日本昔日称工匠为某匠某某等相似。

77第九章为一切的结束,或仍称作"大团圆"为好。

78"我正要......来投(申请加入)......"(因此长官误解为是来投案的)。

79西瓜籽形。

80我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

81......不过是这么想吧。

82当女佣人。

83参照25。

84渐渐的都发生了遗老的气味(怀恋昔时的心情)。

85在白布褂子上,用黑字写着阿Q的姓名和罪行。

注释:

〔1〕山上正义(1896--1938)中文名林守仁,日本作家、新闻记者。一九二六年十月,以日本新闻联合社特派记者的身份来广州后,认识鲁迅。

〔2〕指山上正义译的《阿Q正传》,收入《中国小说集<阿Q正传>》,一九三一年十月东京四六书院出版,为《国际无产阶级文学丛书》之一。

〔3〕"拉车卖浆"一九一九年八月六日至十三日,北京《公言报》连载署名"思孟"的攻击新文化运动及其创导人的《息邪》一文(副题为《北京大学铸鼎录》),其中第二部分为《蔡元培传》,诬蔑蔡父"以卖浆为业",并以"贱业见轻"。

320105致增田涉〔1〕拜启:年前惠〔2〕函,早已奉悉。绘画事确实失败,放的地方不妥。然而,官员竟对观赏的东西挑挑剔剔,此天下所以纷纭多事也。从旁看来,还是因为闲人太多,也就会有闲话了。

一月号《改〔3〕造》未刊载《某君传》,岂文章之过耶?实因某君并非锋头人物。〔4〕证据是:Aandhi虽赤身露体,也出现影片上。佐藤先生在《<故乡>译后〔5记》中虽竭力介绍,〕但又怎么样呢?

敝国即中国今年又将展开混战新局面,但上海是安全的罢。丑剧是一时演不完的。**似有允许言论自由之类的话,但这是新的圈套,不可不更加小心。

握别以来,感到寂寞。什么工作也没有,就是说现在是失业。上月全家患流行感冒,总算都好了。

今天寄上《铁流》和一些小报,想可与此信同时到达。《北斗》第四期日内可送去。上京时希能见告,以便径寄东京寓所。

草草顿首迅启上一月五日夜增田仁兄〔1〕增田涉(1903--1977)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一九三一年来上海,鲁迅曾为他讲解自己的作品并帮助他翻译《中国小说史略》。回国后长期从事鲁迅著作及中国文学的翻译介绍工作。

〔2〕绘画事指增田涉从上海携带中国画回日本,在长崎被日本警察没收一事。

〔3〕《改造》参〔3〕看340306②信注。《某君传》,指增田涉作的《鲁迅传》,后载该刊一九三二年四月号。

〔4〕Gandhi即甘地。

〔5〕佐藤即佐藤春夫,〔4〕参看210829信注。他在《中央公论》(一九三二年一月号)发表的《<故乡>译后记》中称鲁迅的《故乡》具有杜甫的诗情。

320116致增田涉拜启:一月十日惠函奉悉。

《十字街头》是左联的人化名办的刊物,恐怕不久就会被禁止的。评论《铁流》的作者〔1〕底细不明。从他懂得俄文来推测,像是在苏联留过学的共产主义者。我的笔名是它音、阿二、佩韦、明瑟、白舌、遐观etc.。〔2〕《域外小说集》发行于一九○七年或一九○八年,我与周作人还在日本东京。当时中国流行林琴南用古文翻译的外国小说,文章确实很好,但误译很多。我们对此感到不满,想加以纠正,才干起来的,但大为失败。第一集(印一千册)卖了半年,总算卖掉二十册。印第二集时,数量减少,只印五百本,但最后也只卖掉二十册,就此告终。总之,在那年(一九○七或八年)开始,也就在那年结束,只出了薄薄的两集。余书(几乎全部是余书)在上海和书店一起烧掉了。所以现存的便成珍本。但谁也没有珍视它。至于内容,都是短篇:美国的爱伦.坡,俄国的迦尔〔洵3〕、安德烈夫,波兰的显克微支(HenrikSienkiewitL),法国的莫泊桑〔4〕,英国的王尔德等的作品,译文很艰涩。

我想你还是到东京去写作好,即使是胡乱写写也好,因为不乱写就不能有所成就。等到有所成就以后,再把乱写的东西改正就好了。日本的学者或文学家,来中国之前大抵抱有成见,来到中国后,害怕遇到和他的成见相抵触的事实,就回避。这样来等于不来,于是一辈子以乱写告终。

对于我的表兄弟〔5〕的画,不必还什么礼。他在乡下过着清闲日子,让他画几张画,并不费事。而且他恐怕已感到满足,也许在藏于他心里的自传中,已经写下"我的画已传到东瀛"了。

你即使到东京后,也请勿送什么给Miss许,还是在文字上"问候"有味。她听到我转告时,一定会说"是吗?真是多谢了!"就像对着电话筒频频施礼致意一样。前几天收到令尊的明信片,我因住在新旧历混用的国度里,连贺年片也没有寄一张,祈代问候。令堂、令夫人和木实〔6〕君,也请致意。

鲁迅顿首上一月十六夜增田仁兄〔1〕评论《铁流》的作者指瞿秋白,他在《十字街头》第二期(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发表《<铁流>在巴黎》一文,署名Smakin。

〔2〕etc.英语:等等。

〔3〕迦尔洵(B.M.ΓаpШИН,1855--1888)俄国作家,著有短篇小说《红花》等。

〔4〕莫泊桑(G.deMaupassant,1850--1893)法国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一生》、短篇小说《羊脂球》等。

〔5〕指郦荔臣(1881--1942),浙江绍兴人,鲁迅姨表兄弟。

〔6〕木实增田涉长女。

320413致内山完造〔1〕拜启:四月二日惠函奉悉,早先我虽很想去日本小住,但现在感到不妥,决定还是作罢为好。第一,现在离开中国,什么情况都无从了解,结果也就不能写作了。第二,既是为了生活而写作,就必定会变成"新闻记者"那样,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都没有好处。何况佐藤先生和增田兄大概也要为我的稿子多方奔走。这样一个累赘到东京去,确实不好。依我看,日本还不是可以讲真话的地方,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再说,倘若为了生活而去写些迎合读者的东西,那最后就要变成真正的"新闻记者"了。

你们的好意,深为感谢。由于不知道增田兄的地址,请代致意,特别是对佐藤先生,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我于三周前回到原住处。周围虽颇寂寞,但也无多大不便。不景气当然也间接波及我们,不过先忍耐一下看,等到万一炮弹再次飞来又要逃走时再说。

书店还是每天都去,不过已无什么漫谈〔2〕了。颇为寂寞。仁兄何时来上海?我热切地盼望你能早日归来。草草顿首鲁迅呈〔四月十三日〕密斯许同具内山兄尊夫人也〔3〕请代为问〔4〕候,并向嘉吉兄和松藻女士致意。

注释:

〔1〕内山完造(1885--1959)一九一三年来上海经售日本药品,后开设内山书店。一九二七年开始与鲁迅交往。著有记述中国见闻的随笔集《活中国的姿态》、《上海漫语》等。

〔2〕漫谈内山书店曾于一九二三年设立"文艺漫谈会",并出版刊物《万花镜》。

〔3〕嘉吉即内山嘉吉,参看3〔1〕30419(日)信注。

〔4〕松藻即片山松藻,内山嘉吉夫人,原为内山完造的养女。

320427致内山完造拜启:日前惠函收到,并已奉复,谅早已到达。北四川路也一天天热闹起来。不过先生老不回来,似乎漫谈比战争还长,实可惊叹。

我仍每天闲着。颇受不景气影响,但是也无大不了的事。唯一难办的,是年轻的"阿妈"似也做起发战争财的梦来,竟从我这里跑到bar〔1〕去了。因此,我得帮着烧饭。

常见到山本夫人〔2〕和增田兄吗?倘见面,请代致意,特别是嘉吉兄和松藻女士。

我想送点日本纸给俄国木刻家,请费神代买一些。纸名如下:西之内(白色)一百张鸟之子(白色)一百张又,我想就托纸铺用挂号径寄俄国会简便些,所以将难写的姓名地址一并奉上,请代贴一下。

我用纸交换木刻画。不过画会不会寄来,还是个问题。倘能来,则又可在夏天或秋天开个展览会。

令夫人也在东京吗?祈代问候。草草顿首鲁迅启上四月廿七夜邬其山〔3〕兄许也致候。

海婴尚不懂事,却很淘气了。

注释:

〔1〕bar英语:小酒店。

〔2〕山本夫人即山本初枝,参看321107②(日)信注〔1〕。

〔3〕邬其山内山完造的中文笔名,"内"字日语发音为"邬其"。

320509致增田涉拜启:五月一日惠函收到。我昨天也有一信奉上,因不明尊址,故托山本夫人转交,不知你看到否?

节山〔1〕先生真不离本色。我觉得,日本人一成了中国迷,必然如此。但"满洲国"并没有孔孟之道,溥仪〔2〕也不是行王者仁政。我曾读过他的白话作品,毫不感到有什么了不起。

曼殊〔3〕和尚的日语非常好,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

《古东多万》〔4〕四月号已自山本夫人处得到。佐藤先生客气,没有全部拿出去,其实十幅完全复制了也好,因为三闲书屋总是要垮台的。

据鎌田〔5〕君说,山本〔6〕船长将返航日本,这样,他的夫人就不能来上海了,这也是一件寂寞的事。

出上先〔7〕生在《文战》写了文章。看五月号《无产阶级文学》刊有中国左联的信,〔8〕对他批评得很厉害。

我们都好,北京之行已作罢。我依旧消磨时光,无成绩可言。今后拟写小说或中国文学史。

上海的刊物(《北斗》、《文艺新闻》、《****》〔9〕),今天送到内山书店托寄,但没有什么好材料。草草顿首迅上五月九日增田兄几下〔1〕节山盐谷温(1878--1962),号节山,日本中国文学研究家。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增田涉的老师。著有《中国文学概论》等。

〔2〕溥仪即爱新觉罗.溥仪(1906--1967),清代最后的皇帝。一九三二年在日本扶植下为伪满洲国"执政"。

〔3〕曼殊原名苏玄瑛(1884--1918),字子谷,法号曼殊,广东中山人,生于日本,文学家。著作有《苏曼殊全集》。

〔4〕《古东多万》日本文艺月刊,佐藤春夫编辑。一九三一年九月创刊,东京日本书房出版。该刊一九三二年四月号曾转载鲁迅以三闲书屋名义自费出版的《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中的《工厂》、《小红旗》、《小组》等三幅木刻。

〔5〕鎌田即鎌田诚一(1905--1934),当时是内山书店职员。

〔6〕山本即山本正雄(?--1942),当时是日清汽船公司的船长,山本初枝的丈夫。

〔7〕出上即出上万一郎,曾任《上海每日新闻》记者。他在《文战》第九卷第二号(一九三二年二月)发表了《中国文坛的左翼文艺运动》一文。《文战》,原名《文艺战线》,日本左翼文学杂志。一九二四年六月创刊,东京文艺战线社出版。

〔8〕《无产阶级文学》日本左翼文学月刊,江口涣编。一九三二年一月创刊,东京无产阶级作家同盟出版。该刊于一九三二年五月号发表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对于<文战>新谣言的来简》。

〔9〕《****》即《ChinaForum》,综合性英文周刊,美籍犹太人伊赛克创办和编辑。一九三二年一月十三日在上海创刊,出至第二十四期休刊。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一日复刊,改为中英文合刊不定期出版,一九三四年一月停刊。

320513致增田涉增田兄:五月七日惠函收到。我也在五日六日寄奉一函和刊物,未知到达否?目前上海较好的出版物一种也没有。此次事件〔1〕,战争的胜败,我这外行人不懂得。但在出版物方面是打了败仗。日本出版很多战地通信,中国出版得很少,而且更乏味了。

你在《世界幽默全集》〔2〕中负责中国部分,这很好。但也是很大的难题。中国究竟有无"幽默"作品?似乎没有。多是一些拙劣鄙野之类的东西。但也只好选译一点。所要的书,月底可寄上。《水浒》等也可由沪寄去。日本出售这类书,价钱贵得离奇,怕要比中国贵一倍。你拟采用我的两篇,没有问题,当然同意。

中国没有幽默作家,大抵是讽刺作家。博人一笑的作品,汉代以来也有些,是否选入这全集?如要,我可选些给你,那是有点难译的。

迄今为日本所介绍的中国文章,大抵是较轻松易懂的东西;坚实而有趣的作品,如陶潜的《闲情赋》之类,一点也没有译。能读那类作品的汉学家,自己也写难懂的汉文,不知是想给中国人读,还是想吓吓日本人?我想这种前人未曾留意过的工作,是应该做的,但出版家怕也有难处。

此次上海炮火,商务印书馆编辑人员的饭碗也打坏了约两千个,因此舍弟明天要到外地找饭吃。

出上先生在《文战》写文章,看五月号的《无产阶级文学》,对他批评得很厉害。

我本拟去北京,但终于作罢,照旧坐在这张旧桌子前面。内山老板尚未回来。草草顿首隋洛文五月十三日〔1〕指上海一.二八事变。

〔2〕《世界幽默全集》佐藤春夫主编,日本改造社出版。该书第十二集为《中国篇》,其中收有鲁迅的《阿Q正传》和《幸福的家庭》,一九三三年出版。

320522致增田涉增田兄:五月十日惠函奉悉。前信我提到汉以来的"幽默",可以作罢。

今天托内山书店寄上小说八种。郁达夫、张天翼两君之作,我特为选入。近代的作品,只选我的,似觉寂寞。这两册中,如有可取者,即选译一些,如何?

昨天遇到内山老板,精神如前,又在对着书橱整理什么了。你送我的东西亦收到,赠品太好,使我不胜惶悚,并深为感谢。"玩具"已给"密斯"许收去,烟具尚在我手中,但缺乏相称的桌子放它,有点为难。

小说的书款不必寄来,数目极微。托北新书局买书,我也不付现款。现金应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积五十年之经验所发明,盼望你也实行之。草草顿首洛文五月二十二日《水浒》四本第三回《鲁智深大闹五台山》,或可称为"幽默"罢。

《镜花缘》四本第二十二、二十三及三十三回,中国是以为可笑的,但日本习惯不同,未知如何?

《儒林外史》二本实在难译。第十二回的《侠客虚设人头会》(情节贯串到第十三回开始),或在十三回中也有可取之处。

《何典》一本近来当作滑稽本,颇有名声,其实是"江南名士"式的滑稽,甚为浅薄。全书几乎均以方言、俗语写成,连中国北方人也费解。仅为了让你看一看,知道中国还有这类书。

《达夫全集》第六卷一本《二诗人》中有很多挖苦人的话,但我觉得有点"幽默"。"模特儿"是王独清与马某。

《今古奇观》二本记不起在里面看到过"幽默"的东西。

《老残游记》一本从第四回到第五回,我觉得似曾被认为是幽默的,但在中国却是实事。

《小彼得》一本作者是最近出现的,被认为有滑稽的风格。例如《皮带》,《稀松(可笑)的恋爱故事》。

320531致增田涉拜启:五月二十一日惠函奉悉。看来我寄去的小说和你买的颇多重复,那些书毋须寄回,可由你处理,如送给同好。

关于汉以后的"幽默"作品,可作罢。既有些难懂,又不似"幽默",选进去反会造成不协调。

木实君的玉照看到了,实在像你。"恐怖主义"自当别论,从她抱着两个玩偶看来,倒是个温顺的孩子。海婴是连一件完整的玩具也没有了。他对玩具的理论,是"看了拆掉"。

海婴在避难中患了麻疹,又顺利地自己好了。顷又患阿米巴赤痢,已注射七次,阿米巴虽早已灭亡,但肚泻还未见好。我想最近就会痊愈的。

舍弟已任安徽大学教授。但中国近来没有这么容易吃饭的地方,竟来叫他去,其中必是因为有什么危险之处。现在去固然去了,却是准备了回来的旅费才去的,谅不久又将返沪。

我们托福一切如常。

今天托内山老板寄上《北斗》等刊物,但似乎仍然没有好作品。草草顿首鲁迅五月三十一夜增田兄320602致高良富子〔1〕高良先生几下,谨启者,前月内山君到上海,送来先生惠寄〔2〕之《唐宋元名画大观》一部。如此厚赠,实深惶悚,但来从远道,却之不恭,因即拜领。翻阅一过,获益甚多,特上寸笺,以申谢悃。

肃此,敬请道安鲁迅启上六月二日〔1〕此信原件无标点。

高良富子日本人。东京女子大学教授,基督教徒,曾从事日本基督教妇女和平运动。一九三二年初去印度途经上海时,由内山完造介绍认识鲁迅。

〔2〕《唐宋元名画大观》参看350906①信注〔2]。

320628(日)致增田涉拜启:六月二十一日惠函奉悉。划了旁线之处大抵都已加注ij释,即寄还。只有"不癞儿"〔1〕不明白,"癞儿"谅是西洋语的音译,原文想不出,说的是"癞儿式的半个世界",姑译为"不同的半个世界",如何?

寓中都健康,只海婴患了阿米巴赤痢,注射了十四次,现在好了,又在淘气。我为这孩子颇忙,如果对父母能够这样,就可上二十五孝了。

舍弟到安徽大学当教授,已于前天回来,薪金支付无望。该城兵与居民各半,故不愿再呆下去,正设法再进商务印书馆,但尚未定。草草顿首迅拜上六月二十八日增田兄足下又及:《稀松的恋爱故事》的"稀松",是"轻松",亦即"可笑"。

注释:

〔1〕"不癞儿"张天翼的短篇小说《稀松的恋爱故事》中的话:"男的瞪着眼瞧她,似乎想从她头发里找出不癞儿式的半个世界来。"""为缺字,后增田涉函询张天翼,知系"得"字。"不得癞儿"是法国诗人波特莱尔的诙谐译音。

320718致增田涉拜启:七月十日惠函奉悉。

《二诗人》的作者太喜用奇异的语言,颇多费解处,已写信问过原作者,故此次解释当不会错。

你阅读时想必很吃过苦头。这种读物,本很难读,加以白话文文法尚无定规,自然更难了。

新的作品,还未发现,目前在中国,笑是失掉了的。

山本夫人已回国,在沪时曾遇到四、五次,且曾一同上过一次中国菜馆,但没有听到她许多议论,难以断定她是进步or〔1〕退步,不过她似乎很厌恶东京的生活。

一周来上海大热,室内也达九十三、四度,晚上蚊子还出来举行盛宴。我这一向,除浑身生痱子外,毫无成绩。

幸而内子和孩子均好。内山书店的漫谈会少了,对手也不多,似乎连漫谈也不景气,被大炮轰散〔2〕了。

草草顿首迅上七月十八日增田兄足下〔1〕or英语:或者。

〔2〕指上海一.二八事变。

320809致增田涉拜启:四日惠函今日奉悉。令祖母逝世是令人悲痛的事。但她已八十八岁,确是高寿,即使在世,生活也将是够困难的罢。

上海的暑热,一周前是九十五、六度,最近是八十七、八度,有时还要高些。我的痱子也时消时现,毕竟总是有生存困难之感,不过我想还未交"颚运",不至于死罢。寓中均好。

我今年只是玩,什么也没有干。

张天翼的小说过于诙谐,恐会引起读者的反感,但一经翻译,原文的讨厌味也许就减少了。

迅拜八月九日夜增田兄321002致增田涉增田兄:九月二十七日信奉悉,画一并收到。从礼节上说,本当恭维一番,但说实话,此画并不高明。

所谓中国的"幽默"是个难题,因"幽默"本非中国的东西。也许是书店迷信西洋话能够包罗世界一切,才想出版这种书,你只得酌量选译,别无他法。

我的小说,据说已全部由井上红梅氏翻译〔1〕,十月中将由改造社出版。但那些小说和"幽默"的读者并非同一类人,这样做也无关系。

九月间,我们三个人整整病了一个月,病虽不重,也看了医生,近已痊愈。

二三日前曾寄上《三闲集》一册,是平淡无奇的东西。杂志之类现大受压迫。草草顿首鲁迅十月二日〔1〕井上红梅及其翻译,参看331105信注〔16〕、〔17〕。

321107①致增田涉拜启:十月廿一日信日前奉悉,十一月三日信今日也收到。日内将注释稿奉还。

你近来不学画,专做翻译工作,我以为很好。收到你的画时,虽颇想加以赞美,但细加审阅后,便采取攻击方针,实为抱歉,但也是无法的事。

井上红梅氏翻译拙作,我也感到意外,他和我并不同道。但他要译,也是无可如何。近来看到他的大作《酒、鸦片、麻将》,更令人慨叹。然书已译出,只好如此。今日拜读《改造》刊登的广告〔1〕,作者被吹得很了不起,也可慨叹。就是说你写的《某君传》为广告尽了义务,世事是怎样的微妙啊。

我感到《小说史略》〔2〕也是危险的。

我的病已痊愈,但孩子仍不断生病,也许现在住所朝北,对孩子不适宜。北新书局可能被**封闭,那时将影响我的生计,为了糊口,不得不去异乡。然而正可转地疗养,但这是明年春末的事,暂时还依旧坐在这玻璃窗下的桌子前面。

草草迅上十一月七日夜增田兄几下〔1〕指以《中国现代左翼作家第一人的全集出版》为题的井上红梅所译《鲁迅全集》出版广告,载于《改造》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号。

〔2〕《小说史略》指增田涉所译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一九三五年七月东京赛棱社出版。

321107②致山本初枝〔1〕夫人:久疏问候。虽说不见得太忙,但悠悠忽忽地闲趟着,也就成了这个结果。小鬼收到的水果糖,早已吃光,盒子装进别的食品,也吃光了,如此已四五次。可我现在才向你致谢,实在太懒,尚希见谅。近来,很想写点东西,可什么也不能写。**及其鹰犬,把我们封锁起来,几与社会隔绝。加以孩子连续生病,也许寓所朝北,对孩子不适宜罢。但并未打算迁居。说不定明春还要漂流。孩子是个累赘,有了孩子就有许多麻烦。你以为如何?近来我几乎终年为孩子奔忙。但既已生下,就要抚育。换言之,这是报应,也就无怨言了。上海仍寂寞,内山书店的漫谈虽已不太热闹,但我看,生意似乎比别的店铺要好。老板也很忙。我的小说已被井上红梅氏译出,将由改造社出版,使增田兄受到意外的打击,我也甚感意外。既然别人要翻译,我也不能说不行。就这样译出来了。你也一定会被榨取二元钱〔2〕的。请你不要认为这是我的罪过。增田兄早点译出来就好了。在中国,上海已转冷,据说北京已下雪,东京如何?东京的气候,我几乎全忘记了。你先生还是在家看孩子吗?何时才出去活动?我也是在家看孩子。这样彼此也就不能见面了。倘使双方都出来漂流,也许会在某地相遇的。草草顿首鲁迅十一月七日夜一时〔1〕此信据一九三七年六月日本改造社出版《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山本初枝(1898--1966),笔名幽兰,日本歌人,中国文学爱好者。一九三一年与鲁迅结识。曾写过一些不满日本军国主义和怀念鲁迅的短歌。

〔2〕当时井上红梅翻译的《鲁迅全集》定价二日元。

321113致内山完造拜启:十一月十一日晨自上海动身,一路平安。列车在天津附近停车两小时,不过总算在十三日下午二时许抵北京。到家已两点半了。

母亲已较先前好些。不过,由于年迈血亏,加上胃病一发作,就立即衰弱下来。好在盐泽博士〔1〕就在这里的同仁医院,明天托他看一下,请教些养生之法,我的任务就算完成。

惠赠的被子已交母亲,她非常喜欢,要我代为致谢。

我在火车上吃得好,睡得好,精神甚佳。草草鲁迅十一月十三夜内山先生几下令夫人祈代候。

注释:

〔1〕盐泽参看321116信及其注〔1〕。

321215致山本初枝〔1〕拜启:上月十日前后,接到母病重的电报,到北京去了一趟。回去问医生,说是患胃炎,并不要紧,于是我当了五六次翻译后,回到上海。返上海后,又依然如故,忙忙乱乱。母亲的病,已经痊愈,据说现已起床走动了。北京同四年前无大变化,虽不太冷,却给人以沉寂的感觉。买来写信用的笺纸,已托内山老板送上两盒,想来你正可用来写诗歌,未知已收到否?也曾留意想买些玩具送给正路〔2〕君,但没看到合适的,只好再候别的好机会了。回到上海就接到你的来信,谢谢。井上红梅氏送了我一本他翻译的拙作。上海还不太冷。我在北京呆了十六天,作了五次讲演,颇受教授们的憎恶。但是身体很好。祝全家健康。草草鲁迅十二月十五夜山本初枝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2〕正路山本初枝之子。

321219致增田涉拜启:十日惠函今日奉悉,所询问题即奉复。

《幽默》〔1〕印数,确实太少,我想是因在不景气时期,人们已无暇读"幽默"的东西了。

我为家母病曾于上月去北京一趟,住了两星期,家母病已痊愈,我又回上海。目前暖气已开放,但天气还不怎样冷。入秋以来,孩子常常生病,令人操心,至今仍在服药,肠炎似已变成慢性。现在我的住所空气虽不太坏,但阳光照不进屋,很不好。俟来年稍暖和时,拟即搬家。

井上氏所译《鲁迅全集》已出版,送到上海来了。译者也赠我一册。但略一翻阅,颇惊其误译之多,他似未参照你和佐藤先生所译的。我觉得那种做法,实在太荒唐了。

祝阖府康福。草草顿首鲁迅上十二月十九夜增田兄亲是交门,五百年决非错配〔2〕=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五百年前所定,决不是错误的配合(谚语有:五百年前缘(因果)成夫妻。故判词才这么说的)。以爱及爱,伊父母自作冰人=爱子(或女)的婚姻变成了爱女(或子)的婚姻,他们的双亲自己当了媒人。非亲是亲,我官府权为月老=本不能成为亲戚而变成亲戚,我这个官员就充当媒人罢。

注释:

〔1〕《幽默》指《世界幽默全集》。

〔2〕此句及下面的两句,系《今古奇观.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中的话。

331030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久疏问候,实在抱歉。不知何故,近来很忙,安定不下来。孩子的肠胃病虽已痊愈,但还磨人,影响工作。真想在那儿赁间房子,每天到那里用功三四小时。据说你在正月里遇盗。实在是不幸的事。我的信札之类并无什么价值,随它去好了,偷去的人看了,定会大为恼怒的,于他也确是不幸的事。增田君有信来,说他已到东京,但《世界幽默全集》的翻译,似乎失败了。日前见改造社特地派来的木村毅〔2〕氏,问及那本书的销路,据他说有两千部,译者的收入约两百圆,即每张稿纸所得不足一圆。上月底Shaw〔3〕来上海,曾轰动一时。我也见了他,彼此略谈了谈。还照了相,一周后寄上。他现在已在东京,大概也要开欢迎会之类的罢,你去看了吗?我觉得他是位颇有风采的老人。上海仍寂寞,谣言也多。去年底,我本想在今年二月以前写出一个中篇或短篇,但现已是三月,还一字未写。每天闲着,加上讨厌的杂务也多,以致毫无成绩。不过,用化名写了不少对社会的批评。这些化名已被发现是我,正遭攻击,但亦听之。快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了,不过东京也很紧张罢。这个世界似乎难以安宁。幸自珍重。草草鲁迅三月一日夜山本初枝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所载编入。

〔2〕木村毅当时日本改造社记者。萧伯纳将来上海时,他作为特派记者前来采访,并约请鲁迅为《改造》杂志撰写关于萧伯纳的文章。

〔3〕Shaw即萧,指萧伯纳。

330301②致增田涉二月十七日惠函早已收到。世间似乎不安宁,连我也变得忙碌起来,又不大安全,加以孩子捣乱,致将复信拖延至今,甚歉。

非常感谢佐藤先生,你遇到他时,祈转达此微意。我虽也想写些创作,但以中国现状看来,无法写。最近适应社会的需要,写了些短评,因此更不自由了。但时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也无可如何。去年曾想去北京暂歇,看现在这情况,恐怕又不成了。

关于高明〔1〕君,其实并不像他的名字那样,虽曾一度写过不少东西,但此刻几乎都被遗忘了。我想佐藤先生的作品,倘由他翻译,其不幸怕在我遇到井上红梅氏之上罢。

《文化月报》〔2〕如出版,当即奉寄,但第二期也许就被禁掉。

.haw到了上海,引起一阵轰动。改造社特派木村毅氏来沪,大概写了很多文章罢。据说改造社准备出个特刊。不过在我和木村氏未去前,S〔3〕已与宋庆龄女士(孙逸仙夫人)谈了许多话,记录〔4〕将在三月号《论语》(上海的"幽默"杂志,其实并不幽默)上刊载,出版后当即奉寄。请去问一下改造社,由你译出登在他们的特刊上,如何?

上海渐暖,我们仍平安,没有打算到别处去,你如来沪,当可晤面。

地质学家清水〔5〕先生,已在电影院中见过一面。草草鲁迅三月一日夜增田涉兄〔1〕高明江苏武进人,翻译工作者。曾留学日本。

〔2〕《文化月报》综合性杂志,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机关刊物,署陈乐夫编。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出版第一期后即被反动派禁止。

〔3〕.指萧伯纳。

〔4〕指《萧伯纳过沪谈话记》,镜涵作,载《论语》第十二期(一九三三年三月)。

〔5〕清水即清水三郎,日本地质学家。当时上海自然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330401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悉,玩具两件亦早已收到。谢谢正路君。那个可爱的口琴已给孩子,现在常吹。只是那个"摇摇"则已没收。因为海婴自己还不能玩,恐怕要我玩给他看之故也。关于照片,你说得很对。与萧合照的一张,我自己太矮,实在叫人生气,不过也无办法。《改造》已读过,荒木君的文章〔2〕上半篇很好。野口君的文章〔3〕中说萧是个可怜的人,也有道理。看看这样的漫游世界,那里是什么漫游,简直像自讨苦吃。不过对他的批评,还是日本方面的好。在中国,好损人的家伙多,坏话不少。我只因合照了张相,也沾光被骂了一通。好在也习惯了,听他们的便好了。我也常想看看日本,但不喜欢让人家招待。也讨厌让便衣钉梢,只想同两三位知己走走。毕竟是乡下长大,总不喜欢西式的招待会或欢迎会,好似画师到野外写生,被看热闹的人围住一样。一向,也许因我们的寓所朝北,家人总生病。这回另外租了一所朝南的房子,一周内就可迁去。在千爱里旁边的后面,不是有个大陆新村吗,房子就在那里,离内山书店也不远。上月遇见改造社的木村先生,问及《中国幽默全集》的稿费事,据他说大概两百圆左右。那么,增田君未免枉费工夫。我已寄去有关萧的材料,好像井上红梅已译好交给改造社了。〔4〕我觉得我应该更机灵些才好。草草鲁迅上四月一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荒木(1877--1966)即荒木贞夫,当时任日本陆军大臣。萧伯纳到日本时,他曾与萧会见。他的文章,指《并非讽刺家的萧伯纳》,载一九三三年四月号《改造》。

〔3〕野口即野口米次郎(1875--1947),日本诗人。他的文章,指《为人而生(迎接萧伯纳)》,载一九三三年四月号《改造》。

〔4〕有关萧的材料指《论语》所载《萧伯纳过沪谈话记》。该文由井上红梅译成日文,题为《萧翁与孙文夫人在上海会谈》,载一九三三年四月号《改造》。

330402致增田涉拜启:三月十三日信早已收到。井上先生的机敏实在令人惊讶,但很遗憾;这位先生似乎不再去介绍鸦片和麻将,开始做别的事了,真难办。

我想,在上海报社找事做,好像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倘不和东京出版社订好特约撰稿,生活也难以维持。

或因住房朝北,以致孩子多病,增加麻烦。这次要搬个朝南的房子,离内山书店也不远。曾想去北京,但暂时似乎还不行。

拜托你两件事:一、请买十张三分钱的邮票寄下。

二、请买一本德译P.Gauguin:《NoaNoa》〔1〕,旧书也好(旧书也就行了)。

我仍闲居,虽也常说今后应该开始用功,但恐怕还是靠不住。草草鲁迅上四月二日增田兄足下〔1〕P.Gauguin(1848--1903)保罗.高更,法国后期印象派画家。《NoaNoa》,即《诺阿诺阿》,是他写的塔希提岛旅行记,鲁迅曾拟翻译,参看《集外集拾遗补编.文艺连丛》。

330419致内山嘉吉〔1〕拜启:久疏问候。日前收到惠函和成城学园学生〔2〕的木刻作品,谢谢。今日另封附上中国信笺十余张,虽非佳品,但到达后尚祈转给这些木刻的作者。

在中国,版画虽略作实用,但所谓创作版画则尚无所知。前年的学生一半四散,一半坐牢,因此亦无发展。

我们原来的房子朝北,对孩子不适宜,已在一周前迁至施高塔路,仍在内山书店附近。终年为孩子忙碌,你们今年也一定很忙罢。草草顿首鲁迅四月十九日内山嘉吉兄几下问候令夫人并祝婴儿幸福。

注释:

〔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内山嘉吉,内山完造之弟,当时在东京成城学园任美术教师。一九三一年八月来上海度假,应鲁迅邀请,自八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为暑期木刻讲习班讲授木刻技法。

〔2〕指林信太,当时是该校五年级学生。

330520致增田涉《太平天国野史》(1)今日已托内山老板寄上。迁居后房子朝南,似对孩子好些,大人也健康如常,但苦的是忙于过多的琐事。

我暂时仍住上海,《小说史略》如难以出版,就算了罢,如何?此书已旧,日本当前似亦并不需要这种书。草草顿首迅上五月二十日增田兄足下〔1〕《太平天国野史》凌善清辑,一九二四年上海文明书局出版。

330625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玉照收到,谢谢。《明日》〔2〕第四期也到达。作者们锐气如故。上海已热,蚊虫颇多,经常咬我,现在还在挨咬。身旁内山夫人送给我的杜鹃正在开花。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苦中之乐。不过,近来中国式的法西斯开始流行了。朋友中已有一人失踪,一人遭暗杀。〔3〕此外,可能还有很多人要被暗杀,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拿起笔,去回敬他们的手枪。只是不能自由地去内山书店漫谈,有些扫兴。去还是去的,不过是隔日一次。将来也许只有夜里才能去。但是,这种白色恐怖也无用。总有一天会停止的。搬家后孩子似乎很好,很活泼,肤色也变黑了。井上红梅先生已来上海,看样子喝了不少酒。草草顿首鲁迅拜呈六月廿五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明日》日本文学双月刊,先后由岩仓具正、荻原文彦、江原谦山等编。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创刊,东京明日会出版。

〔3〕指丁玲被秘密逮捕,杨铨遭暗杀。

330625②致增田涉明信片早已收到。

目前上海已开始流行中国式的白色恐怖。丁玲女士失踪(一说已被惨杀),杨铨氏(民权同盟干事)被暗杀。据闻在"白名单"〔1〕中,我也荣获入选,而我总算还在写信。

不过,我觉得活着也够麻烦。

井上红梅君到上海来,调查这恐怖事件,想写些什么罢。但这是很不容易了解真像的。草草顿首洛文六月廿五夜增田兄几下一、残丛。《新论》有各种刊本,也有颠倒为"丛残"的罢。《小说史略》是从某类书引用来的,还是照旧为好。

残=残缺=断片;丛=细的或杂的东西。

合=聚合or会合。

二、此恒遣六部使者。六部使者是阴界的使者。文中的"此",即指阴界,在佛经里也许是出典于佛教与道教的混血儿小乘经典,但因未读过,不能确说。

行脚的和尚,在中国不称六部。

三、刘向所序六十七篇中,已有《世说》。可译为"刘向所序(定编次)的六十七篇里面,已经有了《世说》。"四、松下劲风。那时所用的《世说新语》,手头没有,不能说清楚,请照原样。日本编的大字典,可能是从《辞源》摘录的,而《辞源》很不可靠。

另外,杂烩。是混杂种种原料炒的。上菜时并不连锅,炒与煮不同,炒是在锅里放少量猪油烧热再加原料,用锅铲迅速拨弄二三十次后盛在盘里。

A.临川人汤显祖,作传奇四种,均以梦为题材。所以一般称《玉茗堂四梦》。《邯郸梦》原是《邯郸记》,后人把它当做《......梦》了。

B."登太常第",即"进士及第"。直译是"受太常(礼部)考试及第",特别写作"太常",是因为唐朝初期没有礼部考试。或可译进士及第,也许较好懂。

C."国忠奉牦缨盘水......"文章有误,不知系陈鸿原文之误,抑或是后人传抄之误。其实应是"国忠牦缨奉盘水加剑......"。据云大臣犯罪,用牛毛做的缨代替丝做的缨(--缨),盘中盛水,盘上摆剑,捧着这些东西,走到皇帝的面前,说"请处决罢"。剑是杀自己的武器,盘中的水,是皇帝在处决大臣后洗手之用,是想得颇周到的礼仪。那是汉朝的礼制,但恐并未真正实行。出典见《汉书.晁错传》的注。

注释:

〔1〕"白名单"讽指黑名单。参看330620②信注〔2〕。

330711①致山本初枝〔1〕拜启:惠函奉悉。上海已热起来,即使室内,寒暑表也升到九十度以上,但我们都好,孩子也活泼地吵闹着。正路君也放了暑假,颇为顽皮罢?日本风景幽美,常常怀念,但看来很难成行。即使去,恐怕也不会让我上陆。而且我现在也不能离开中国。倘用暗杀就可以把人吓倒,暗杀者就会更跋扈起来。他们造谣,说我已逃到青岛,〔2〕我更非住在上海不可,并且写文章骂他们,还要出版,试看最后到底是谁灭亡。然而我在提防着,内山书店也难得去。暗杀者大概不会到家里来的,请勿念。最近收到增田君的信,和他自己画的庭院,书斋,以及孩子的画。虽不漫谈,却在漫读,似乎过得还挺悠闲。从画上看去,增田君故乡的景色非常幽美。现在还不要什么书,需要时再拜托你。我这次的住处很好,前面有块空地,雨后蛙声大作,如在乡间,狗也在吠,现在已是午夜二时了。草草顿首鲁迅上七月十一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关于鲁迅逃青岛的谣言,见《社会新闻》第四卷第一期(一九三三年七月三日)所载署名道的《左翼作家纷纷离沪》一文。

330711②致增田涉七月四日信收到。上海的寒暑表,室内七十度,室外七十七、八度。尊画已比过去给我的南画〔1〕(?)好得多了。府上处在风景明丽之地,何以还那么念念于来上海?

看到木实君的画像,我觉得比前年收到的照片美多了。

但是她的"中国哥哥"海婴这小家伙却很淘气,虽然不哭,可是爱闹,值得感谢的是幸而不常在家。照片托内山老板寄上,是去年九月满三岁时照的,但这是最新的照片,此后还未照过相。照片和书两本一并寄上,书没有什么意思,是为卖钱出版的。又《****》一册,其中记有丁玲的事。

丁修人、丁休人都错了,其实是应修人〔2〕。此人是十年前杭州湖畔诗社〔3〕那个文学集团的一员,是诗人,曾用"丁九"笔名,取名"丁九",以其容易写。

我们都健康,但不常到内山书店去。不能漫谈,虽觉遗憾,但手枪子弹穿进脑子里,则将更遗憾。我大抵在家写些骂人的东西。草草顿首迅上七月十一日增田兄桌下令尊令堂、令夫人及令嫒均吉。

注释:

〔1〕南画中国山水画的南宗画派,唐代王维开创,十八世纪曾流行于日本。

〔2〕应修人(1900--1933)笔名丁九、丁休人,浙江慈溪人,诗人。"左联"成员,曾任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长。一九三三年五月十四日在上海同逮捕他的国民党特务搏斗时牺牲。

〔3〕湖畔诗社一九二二年春成立于杭州,成员有应修人、冯雪峰、潘漠华、汪静之等。曾出版诗集《湖畔》、《春的歌集》等。

330924致增田涉拜启:九月十六日惠函奉到。社会上还很不平靖,虽亦时常外出,但已不如两三年前之频繁。贱躯仍健康,别人评论说有点胖了。内人和孩子也好,两三日前寄去海婴的照片,谅已到达。

内山书店营业如旧,但漫谈的同伴似已大为减少。就是说,对我说来是寂寞的。

你所提问题,当另函奉复,但现在出版《中国小说史略》,不会落在时代后头吗?

世事将越来越艰难,我觉得"郁郁不乐"总是不好的,还是要快活点,如何?

鲁迅上九月二十四日增田兄足下330929致山本初枝〔1〕拜启:久疏问候。谢谢你日前送给孩子各色礼物。今天又拜领《明日》第五期,增田君在上面大发议论,〔2〕不过对我未免过奖了。也许因为太熟悉了罢。上海连日阴天,大雨、大风,前天才放晴。政情依然是白色恐怖,但并无目的,全是为恐怖而恐怖。内山书店经常去,但不是每天,漫谈的人材也寥若晨星,令人感到寂寞。我依旧被论敌攻击,去年以前说我拿俄国卢布,但现在又有人在杂志上写文章,说我通过内山老板之手,将秘密出卖给日本,拿了很多钱。〔3〕我不去更正。过一年自然又会消失的。但是,在中国的所谓论敌中有那么卑劣的东西存在,实在言语道断。我们均好。我较前更清闲了,或许比前年胖了些。孩子偶尔还患感冒,但已较前几年结实多了。在家太闹,送进了幼稚园。去了三四天,说先生不好,又不肯去。最近每天让他到野外去。我看那个先生也不好,抹了满脸脂粉,还是很难看。总之上海是寂寞的。本想去北京,但自今年起,北京也在白色恐怖中,据说最近两三个月就捕了三百多人。所以,暂时恐怕还住在上海。草草顿首鲁迅九月廿九夜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指增田涉发表于《明日》第五期(一九三三年九月)的《支那的作家》。该文介绍了鲁迅、郭沫若、郁达夫、张资平和胡也频等作家和其作品。

〔3〕这里所说的事,参看331105信注〔9〕。

331007致增田涉两函均奉悉,所询问题,另纸附上。

在中国,也有人说要以孔子之道治国,从此就要变成周朝了罢,而我也忝列皇室了,真是做梦也未想到的幸运!

惠昙村〔1〕离照相馆那么远吗?真令人有世外桃源之感。在上海,五步一咖啡馆,十步一照相馆,真是讨厌的地方。

海婴淘气得厉害,怕会闹家庭革命。木实君想是比较温顺罢。草草顿首隋洛文十月七日增田兄几下(1)114页《元无有》桑绠,不能确说。除译作用桑皮制的绳子外,没有办法。(2)113页以贤良方正对策第一被地方长官认为贤良方正的人,送到京都,在考试时答策问作为第一人及第。(被举为贤良方正者也有落第的。)(3)115页分仙术感应二门分为仙术与感应两个门类。(4)116页清《四库提要》子部小说类即清《四库全书提要》中的子部小说类。那《提要》里面分经、史、子、集四部(所谓"四库"),每部之中又有分类。(5)117页邵公周武王时的人,周公的弟弟。(6)a.季札春秋时,吴国的太子,以道德高超著称。

b.三官书因是道士的胡说八道,故不能确说。许是三官所发的书(命令)罢。

c.九宫也是天界宫殿名,其中似有九个小宫殿。(7)118页a.五印=据说唐时印度分为五部分,故称五印。

"尝至中天寺......辄膜拜焉"是金刚三昧的话。

b.寺中多画......,麻鏎及匙、箸。不是玄奘的像。

c.盖西域所无者,麻鏎及匙、箸。

d.斋日,即印度和尚的斋日(在寺内每月定某日为斋日,那天给所有和尚供食。但何日就不知道了。)〔1〕惠昙村在日本岛根县八束郡,增田涉的故乡。

331030致山本初枝〔1〕拜启:天已很冷,真有秋末之感了。上海更加寂寞了。我找的书是法国人PaulGauguin所著《NoaNoa》,系记他的Tahiti岛(2)之行,《岩波文库》中也有日译本,颇有趣。我想读的却是德译本,增田君曾代我从丸善到旧书店都寻遍了,终于没找到。于是他寄来法文本一册,我却看不懂。我想东京现在未必有,并且也不那么急需,所以不必拜托贵友。自本周起,中国将对全国出版物进行压迫。〔3〕这是必然的,所以也并没什么可怕。然而可能会对我们的经济有影响,从而也影响到生活。但这也无须害怕。草草顿首鲁迅上十月三十日山本夫人几下〔1〕此信据《大鲁迅全集》第七卷编入。

〔2〕Tahiti岛即塔希提岛,太平洋东南部社会群岛中的最大岛屿,法属殖民地。

〔3〕中国将对全国出版物进行压迫参看331031信注〔5〕。

331113致增田涉拜启:十月廿四日信已收到,因手头没有《隋书》,"焚草之变"不能确说。借书查明后,今天才将答复寄出,谅可与此信同时到达。

对弄璋之喜,大为庆贺。比木实君小了三岁,看来你还不像个生产人材的专家。我对海婴这小家伙讨厌的吵闹领教够了,已在罢工中,不想再有出品了。

再者,最近我的一切作品,不问新旧全被秘密禁止,在邮局里没收了。好像打算把我全家饿死。如人口再繁殖,就更危险了。

但我们都好,到饥饿来时,再另想办法,总之,目前还不致有无米之忧。

幽兰女士〔1〕说想给你送一个雅号:鲁漫先生。草草洛文上十一月十三夜增田兄几下尊府均吉。

宇文化及谋叛之计既行,置兵城外,城内聚兵数万,举火为号通知城外(令其入城),炀帝闻声,问是何事。司马虔通(宇文化及的党羽)伪称:"草坊(储存牧草的仓库)失火,外人(宫外的人=官、兵、民)救火,故喧嚣耳。"帝信之,无防备,遂被杀。(见《隋书.宇文化及传》)解放官奴而分配番守(=值班)内外(=上下)。(即分配奴隶担当门卫)以为作为御车女而进贡袁宝儿,实为臣下谦逊的话,乃明知是供玩乐,而作如此说法。

注释:

〔1〕幽兰女士即山本初枝。


117《鲁迅书信》一九三六年 与外国友人信(译文)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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